筑金屋——锅包粽
时间:2021-11-17 00:54:27

  若是偶然遇见,她也会躲着他走。原本沈沅心里还有点同情,可今日过后,这些同情都没有了。
  不管陆浔方才是不是有意,她作为陆晋的妻子,都不能和他掺和在一起。
  沈沅不能吃鱼,陆允把陆浔做的一整盘子鱼端到沈沅面前时,沈沅道“嫂嫂不能吃鱼,允儿自己吃吧。”
  陆允皱眉问她,“嫂嫂为什么不能吃鱼?难道是嫂嫂要有允儿的小侄儿了?允儿记得夫人有孕的时候就是不能吃鱼。”
  沈沅微愣,她不能吃鱼和有孕有什么关系?有孕也能吃鱼呀。
  沈沅的怔然落到两人眼里自然都变成了被看出实情的惊诧和沉默的承认。
  旧木长桌,上面摆着几道家常的小菜,陆浔坐在沈沅对面,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箸脆萝卜,咔嚓咬了下去。
 
 
第5章 冷吗
  “嫂嫂,允儿真的要有小侄儿了吗?”陆允眨了眨眼,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沅。
  沈沅正想说不是这样,话到嘴边想到厨房陆浔做的事,张了张口,转过话头道“允儿喜不喜欢?”
  “喜欢!”陆允看着很是高兴,把桌上的鱼换成别的小菜,“嫂嫂不能吃鱼,那就吃点别的,七哥哥做的香酥豆腐也好吃。”
  沈沅暗中瞥了眼沉默的陆浔,稍微松下气。
  这一顿饭吃的不甚愉快,陆允在不停的说话,大多时候沈沅都是在专注地听,偶尔搭上一句,陆浔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天色稍晚时沈沅回了主屋。
  叫人在净室备好热水,准备沐浴,对襟的衣扣解开,衣衫落在地上堆积一起,环素把衣裳收拾好,看到夫人身上的痕迹不忍羞红了脸。最近郎君急于得子,累的最后还是夫人。
  沈沅的身形很好,腰肢细软,胸脯丰腴,端庄温婉的外貌下却是一副祸水的身姿。
  净室放了一面一人高的西洋镜,里面清晰倒映出沈沅姣好的身形和被热气晕红的脸。
  水声哗啦轻响,白皙小巧的玉足缓缓踏入水里,沈沅疲惫地倚靠着桶沿儿,不禁昏昏欲睡。
  “夫人,您最近还是歇歇吧,别再去给十公子教书了。您若是不放心,在外请先生进来教授也行啊。”环素往水里洒满花瓣,轻声劝阻。
  沈沅点点头,“过不了多久我就去告知祖母送允儿进学的事,这几日就先不去了。”
  环素往常没少劝过夫人,夫人看似听了,下次还是要去,这次怎的这么快就下定决心?
  环素不知道,沈沅只是不想再见到陆浔,她最近应该在屋子里避避那人。
  “夫人,郎君归。”屋外的婢女急匆匆进来通禀,沈沅还泡在温水里,眸子启开,迷茫一瞬,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里正想着,屋外就有人进来。
  “阿沅!”陆晋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一声比一声急。很快,一道紫竹对襟的人就出现在净室里。
  环素想让夫人多休息一会儿,就出去阻拦陆晋,“郎君,夫人正在沐浴。”
  陆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把推开她就进了净室。
  “夫君。”沈沅温声叫他。
  陆晋快步朝她走过来,进了浴桶,“我今日下值早,正好一起沐浴。”
  沈沅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我洗好了,你自己洗吧。”
  陆晋道“阿沅,我想你了。”
  陆晋为人急躁,有勇无谋,和沈沅在一起后这一点虽改了不少,可在许多事上依旧很急。
  沈沅微阖起眼。
  夜色幽深,陆家长房主屋的灯早就熄了,里面隐隐约约能听到奇怪的声响,任谁听了都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而在陆家偏僻破旧的院子中,只有一个书童在耳房里打瞌睡,主屋却早就没了人。
  和煦的风拂过,树影昏昏阴翳,折出的暗影投在月光的清水中,竟让人觉出些许的柔情蜜意来。
  陆浔去了后山寒潭。
  他的武功停留在七重,想要精进离不了寒潭。
  冰凉刺骨的潭水让他清醒,近日一定是许久没来这里让他糊涂了,竟对这俗世起了凡心。一个对他施加可怜同情的女人而已,她既然一心想做好陆家的大夫人,那他就让她和陆家一起万劫不复。
  啧,这人生又变得了无生趣。
  陆浔手里捻着那张被水泡得全湿的符纸,随手一扬,符纸就落到水面上随着波浪缓缓飘动,顺着水波将要流到枯丛深处时,陆浔忽地抬手,一瞬水花乍起,那符纸也飘到到了空中,陆浔落下手,轻轻一推,落到水面的符纸听话似的飘了回来。
  他拿起来打掉上面的水渍,转瞬之间就改变了想法。既然能庇护,就暂且留着吧。
  最近沈沅停了药,郎中说药停用不久就能得子,陆晋每每下值回来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抱着沈沅钻了围幔。
  沈沅问他为什么这么急迫要孩子,陆晋只说他公务忙,希望有个孩子能在家陪着她。沈沅多少有些不信他的话。
  沈沅请托陆老太太,已经送了陆允去进学,她在府里就闲了下来,已有大半月没见到陆浔。
  这日是除夕,在正厅几房用了饭,沈沅又回去亲自下厨给陆晋烧饭。
  白日陆晋走时说因着到了除夕,府衙缺了不少人,他不能闲着,得干出一番业绩。沈沅听了心里妥帖,温柔地靠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等夫君回来。”
  沈沅已经在小厨房忙了一个时辰,天色全黑,不见一丝光亮,陆晋却还是没回来。
  挽月胡同
  “路蕊姐姐,阿爹阿娘在房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小姑娘年纪有几岁大,好奇地张望屋里,除了只听到加重的呼吸声,便再没了。
  路蕊忙拉过她进了旁侧的屋子,脸泛红,轻咳解释,“爷和夫人正在办正事,等等就好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
  屋内的围幔已经卷了起来,陆晋把要落到地上的女人一把拉了回去。
  陆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这几日他口中的上值,都宿在了挽月胡同。这日本想早点回去陪阿沅,想不到这女人还真是厉害,陆晋一留,就留到了这个时候。
  方檀花木床榻里的声响终于停下,陆晋仰躺在里面。
  白如雪挑起狐媚的眼尾慢慢趴到陆晋怀里,“大爷,您什么时候把奴家和咱们的孩子接到府里。芮芮这个年岁,再不进府,怕是日后都见不得人了。”
  陆晋眼扫她,没什么情绪。这事他还没想好,芮芮虽是他的女儿,却是他现在唯有的孩子,他心里想白如雪说的对,确实不能委屈他们的女儿,但接孩子回府的事让陆晋纠结,他不得不顾忌他的妻子沈沅。
  白如雪与沈沅不同的是,陆晋对待她可以使尽自己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手段,而他的阿沅始终是端庄圣洁,在他心里犹如明月般的存在,他痴爱她,爱她深入骨髓,无人可比。
  而白如雪不过是随手可来解闷的玩意儿,他对她兴趣唯有此时才会有,这两个女人在他心里始终是不一样。
  陆晋第一次遇到白如雪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她在街边卖身葬父,身披白孝,娇俏无比。陆晋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他身边没有通房,沈沅又尚未及笄不能嫁人,后来留着留着就做了外室,偶然之间又得了孩子。
  “阿沅现在已经断了药,等她生下孩子,心软了,真正离不开陆家,我就找个机会把你们接进府里。”陆晋长臂搂她,平静出声。
  白如雪贴得越来越紧,乖顺地趴在他怀里,暗藏下眼底所有的心思,她自是不会只愿意委身做外室,也不会愿意一直做妾的。
  正室和妾陆晋分的清,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阿沅,男人三妻四妾又实属常事,他的阿沅那么心软,一定会答应他的。
  陆晋到了半夜才回来,夜色深深,饭菜已经凉了,沈沅靠着案头眼睛困倦地合上,听到屋外的动静,才彻底清醒。
  她望着一桌子凉透的饭菜,眼中失落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阿沅,今日府衙事太多,所以我才这么晚回来,是我的错,没提前告诉你,你别生气。”陆晋看起来自责不已,好像下一刻就要跪到她面前承认错误。
  沈沅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上前去解他的衣裳,“夫君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哪里生气。”忽地,沈沅脸上的笑意顿住,眼里怔然。
  陆晋背后的里衣衣领粘上了女人的口脂。
  “怎么了?”陆晋听不到她说话,忍不住问。
  沈沅素白的手微紧了下,随后又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夫君的衣裳脏了,我拿去让人洗洗吧。”
  陆晋倒没怀疑,毕竟他的阿沅一直都这么周到。
  或许是白日在挽月胡同太累,夜里陆晋抱着沈沅什么都没做就睡了过去。
  沈沅微阖的眼睁开,看向身侧的人,眼里迷茫,陆家和沈家是世交,她和陆晋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沈家清白,从未有过姨娘妾室。从小的教养让沈沅坚信即便这世道本是如此,陆晋不会这样。
  可今日的一切却像是给她一记清醒的耳光,她倒底是太高看他,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
  她现在该怎么办,哭着闹着回沈家吗?阿爹阿娘一直把她捧在手里当宝儿,现在他们年岁大了,沈沅哪里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
  沈沅拿开陆晋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起身,动作轻得难以让人察觉。她披了衣裳走到外间,环素在外面守夜,见她出来正要福身,沈沅示意她不要出声,走了过去,在她耳边轻轻交代几句。
  环素眼睛瞪大,做了口型,“郎君他…”
  他竟然养了外室!小小姐那么好,一心为了陆家,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小姐。
  沈沅低声,“悄悄去做,别声张。”
  环素眼垂下,领命福身。
  沈沅得知陆浔受了家法,一直泡在寒潭里的事还是三日后陆允哭着来告诉她。
  陆允毕竟年纪小,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府里他能求助的人只有沈沅。
  沈沅安抚完哭得眼睛红肿的陆允,让他先回去,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
  陆允点点头,不忘礼貌地道谢,“多谢嫂嫂。”
  沈沅这边一直在暗中查陆晋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想不到陆浔那也出了事。
  她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脸上的凉意,陆浔看她的眸色很淡,淡到让沈沅不知他在想什么,让沈沅有一种错觉是自己误会了他。
  沈沅本想不管这件事,可陆允来找了她。沈沅只能派人暗中打探陆浔倒底做了什么。
  如今到了正月,陆晋会休沐几日,但他白日依旧不在,他告诉沈沅的原话是要出去应酬。沈沅料想他去做什么,眼里失落,却还是要挂着笑脸送他离开。
  望着陆晋毫不留恋的身影,沈沅忽然觉得她这场婚事与当初所期待的相差甚远。
  陆浔的事,陆晋甚至都没和她提过一句。
  夜里陆晋回来得要比往常都早,沈沅已经暗中让人查过,陆晋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挽月胡同,且“常去”已经不是几月。
  沈沅听后没什么情绪,她大约猜的到陆晋为何这么急着和她要孩子了。
  案边放高架,上面置着金底润玉的狼毫,陆晋知她喜欢读书,大婚之日特地从桓蜀求了这狼毫送她,这支笔她自小就惦念着,千金难买。
  沈沅还记得他把这笔交到自己手中的模样,“阿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指腹摸着温凉的笔身,陆晋对她之心诚恳,却依旧有世间男子都有的贪心。
  “阿沅。”陆晋从外面进来,沈沅放下笔起身出去迎他。
  陆晋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到四脚木桌上把里面的糕点都摆了出来。
  梅花糕,酥月饼,水晶饺…都是沈沅爱吃的样式。
  “今日我去袁楼吃酒,正好到水月街,就给你买了这些果子带回来。”大寒的天,陆晋累得满头大汗,一路骑马回来,怕糕点凉了,没一刻歇着。
  袁楼水月街里正是挽月胡同。这些东西,那女子也会有吗?
  沈沅目光落到糕点上,怔然出神,抿了抿唇开口,“这些东西只买了一份吗?”
  陆晋微滞片刻,才答,“自然买了一份,只给你买的。”
  挽月胡同那份是他让别人买的,算不得他买,陆晋想。
  沈沅敛下心思,给他摆了茶水,“夫君一路累了,先歇歇吧。”
  陆晋过去抱她,“我不累,你用饭没有,别总等我,万一再饿坏了自己可怎好。”
  沈沅被他抱着,双手却是没再如往常一样回搂住他的腰,“还没到用饭的时候。”
  陆晋感觉到她的异样,松下手看她,“阿沅,你怎么了?”
  沈沅望着他,眸子里永远隔着一层雾气,她倒希望陆晋不这样对她好,她还能狠下心。
  “我没事。”沈沅摇摇头。
  陆晋像是想到什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陆浔的事了。”陆晋眼里一狠,“陆浔他本就该死。”
  仿佛是怕吓到她,陆晋缓和下神色,“阿沅,我向你承诺过的事就不会骗你,但你不知陆浔他做了何事!”
  “有人密信给我,陆浔暗中勾结异姓藩王,企图谋朝篡位。”陆晋双拳握紧,“这岂不是要陷我陆家于不义的地步,岂不是要我陆家赔上满门性命。他一人不想活就不活了,本来他那条贱命就该死,可如今非要拉上陆家。”
  “阿沅,我知你心软,你不必再为他求情,这次他必须死。”
  陆晋说的倒和沈沅打听出来的相差无几,但沈沅并不相信陆浔会这么做。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想要知道真相恐怕只有她亲自去问问陆浔。
  陆浔被锁在陆府后山寒潭,那里阴森诡异,枯木丛生,鲜少有人会去。
  沈沅让环素留在主屋,有什么消息随时给她拖延时间。来前她心里想着很快就到,但沈沅孤身一人前去时,心里还是怕的。
  沈沅披了一件压在箱子里许久都没穿过的玄色风羽外氅,头上戴着大大的兜帽,遮住整张小脸,手提着一只微弱发黄的油灯,步子踩得小,轻缓地走在路上。
  风变得大了,沈沅不得不抬手压住帽檐儿,才没让兜帽掉下去。
  这条路并不好走,小路羊肠狭窄,不断有缠绕的树枝刮着她的衣角,有几枝还打在了她脸上,白皙的脸瞬间出现几道红痕。沈沅疼得轻呼一声,眼里忍不住出了泪花,连忙用手按住,一下一下地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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