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咬枝绿
时间:2021-11-17 00:55:09

  最后,求饶似的喊了羞耻至极的一句“程老师好棒”。
  程老师要确认她这话是否违心,在孟听枝再三保证,绝对真心实意的情况下,才大发慈悲摸到她腰边。
  无名指按下红色键。
  “咔”一声,安全带从她胸前簌簌收回。
  车里很暗,他们在无声昏昧中对视。
  程濯的拇指慢慢抚过她唇间,之前酒吧里的所有不愉快,还有更久前的不愉快,都好像不知不觉就散了。
  她不知道情人间是否都是这样,那些付于唇齿的苍白措辞,灵魂与肢体更善于沟通。
  她得了一堂干货满满的接吻课。
  程老师看起来也很有愉色。
  进了车库电梯,失重感一瞬腾起,孟听枝晃一下,被扶住腰,他像个言传身受的好老师,折颈,近得几乎要抵她的额头,说下次再教。
  她下意识扬起头问:“那你教过别人吗?”
  脑海浮现乔落出现在枕春公馆的样子,她眼底似清水里蘸开一笔浓墨,渐渐晦涩黯淡。
  程濯见她走神,捏了下她后颈,“没别人。”
  “真的?”
  被她这么质疑,程濯手下力道忽的重了,像问错话的惩罚。
 
 
第16章 红与黑   她才晓得,情之输字,有多……
  不知道什么穴道被按到,孟听枝后颈骨骼一阵酥痛,她低头伸手去揉,却被程濯手指勾住,缠在一起。
  电梯空间封闭,他的声音磁沉悦耳,“问了又不信,问来干什么?”
  孟听枝沉默着。
  电梯到层,他先一步出去,发现拉不动身后的小姑娘。
  “那……你还有别的女朋友吗?起码……”
  起码不能当第三者。
  她声音越发低。
  慢慢朝下坠的下巴,坠到半途被程濯用手指轻抬起。
  孟听枝被迫抬起头看他。
  他极为纳闷地凑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在默默交汇,似在端详她的细微神情。
  “别的女朋友?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非别的——”
  “的女朋友?”
  他停顿,冷峻眼梢弯出一点笑。
  孟听枝高中时代就知道这个人逻辑超强,但是没想到天才的逻辑是可以兼顾双商的。
  曾经十四中热衷学生参加竞赛,谭馥桥附近有一个堪称魔鬼集训的IMO班,那几年出了牛人无数。
  程濯高中创下的竞赛成绩,十四中学子至今都无人能打破,连老师提起他的数学天赋都是一脸赞叹。
  比那些列出来密密麻麻的奖项,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当年的一桩传闻。
  说他在集训班,试卷旁边放了一本司汤达的《红与黑》,他写题目总是轻松自在,时不时转笔,看爱情小说却频频皱眉,像看不明白。
  孟听枝就在电梯外不挪步,猛一下拂开他的手,有点倔。
  眉目间的清柔气,又叫她倔得较真又可爱。
  “我是说真的!”
  程濯好笑又冤:“孟听枝,我干了什么让你觉得我是能找两个女朋友的人?”
  孟听枝一瞬讶然,呆呆望着他。
  他曲起的食指在她鼻尖轻敲,威胁似的,“给我好好说。”
  这哪儿说得出来。
  她抿唇半天,受着他光是存在就算撩拨的一下又一下招惹。
  “我又不了解你,我看徐先生他……”
  话没说完,孟听枝就被他笑得莫名。
  她脸蛋都臊起来了,“你笑什么?”
  “徐先生?我还想了一会儿谁是徐先生,你可别这么抬举人。”
  她解释,“只是礼貌……”
  实际上,正解是不熟。
  程濯半开玩笑,“我也不礼貌,你随我吧,别给他脸。”
  孟听枝试探地问:“我能随你吗?”
  他比她更会试探,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问她:“孟听枝,你想不想随我?”
  经常在情感故事里看到愿赌服输这个词,心下瘫软这一刻,她才晓得,情之输字,有多柔肠百结。
  后来,这晚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说程濯动怒在TLu收拾了人,又说程濯新到的一辆车,炭黑全身,酷得要死,没开两回,在徐格酒吧外撞残了。
  程濯在国外的车技,没见过的也有耳闻,都说不太可能。
  知情人幽幽道:“程公子那天坐的副驾驶,开车的是美院那位。”
  .
  孟听枝在他的房间里待到了十二点半。
  期间客房服务来送了夜宵,孟听枝没什么胃口,戳了几口布丁,放下小勺往阳台看。
  程濯背对着她在接电话。
  衣摆鼓着风,说的是英文,孟听枝无心偷听还是翻译出了几个关键词,博物馆,画廊,租借。
  她暑假在家有门禁,即使找了周游上门约她出门玩,那也是要回家的。
  看了看时间,等他打完电话。
  孟听枝问:“程濯,我们算和好了吗?”
  他走过来,手机顺手丢在桌面上,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不是非得拉钩才算,孟听枝你几岁?”
  手机没关屏,他的屏保是一张色调寡淡的抽象画。
  孟听枝躲了一下,皱皱鼻子故意说:“三岁。”
  第一次跟小姑娘这么相处,还是个有门禁的小姑娘,大半夜把人往外送,他自己也有点莫名。
  酒店安排的车。
  凌晨时分,灯火通明的门厅处人不多,进出的男女都是衣冠楚楚的样子。
  孟听枝把车窗降下来,今晚事多,快凌晨两点了,她脸上有点困意。
  捂着嘴打哈欠,一双明净杏眼里漾着薄薄水光,纯得透明。
  他站在车外,垂眼看着,无声笑了。
  “真三岁。”
  这话带笑,带调侃,带几分意味不明。
  车子往前开了一截,孟听枝被那几分意味不明绕住。
  她迟钝又忧心地想,是不是……要跟他过夜?
  开出门厅几十米的车子,忽然停下。
  孟听枝从车窗里探出身子,急急地喊了一声:“程濯。”
  程濯已经走上台阶,闻声转过头。
  她满脸欲言又止,朝他伸手,像摔地的小孩非得大人抱才能起来的小委屈。
  程濯闲散走过去,她手搭在车窗边沿上,无措地动了动,被他握住才安分下来。
  “怎么了?”
  司机就在前座,她避讳着,身子往外探,声音很小:“以后有机会的,我不是每天都要回家……”
  程濯像听人逗了个闷子,笑得不行,最后捏了一下孟听枝的脸,自己都惊讶。
  “我图你不回家?”
  “那你图什么?”
  明明是她底气不足的一个问题,反倒把程濯问心虚了
  读书的时候,程濯不偏科,文理都好,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想给见色起意找个好点儿的近义词,老想不起来。
  他真在思考。
  孟听枝眼睛就搁他身上,生怕他灵光一现说出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话。
  她跟程濯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但暗窥徐格多年,也知道他们那个圈子的男男女女大概是什么模式。
  萍水相逢,情缘似露水,沾一分是一分,不能贪多,旧时光如书蒙尘,谁要听你吹开一层厚厚朽灰,一页页翻说,程濯,其实我很多年前就……
  她没藏住心思,眼神就要黯了,颈子还没垂下来前,就被程濯捏住。
  他指温很热,落在皮肤上有几分灼人。
  忽然凑近面孔,他望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回去想想图什么,下次告诉你。”
  他说下次,就像导演告诉一个龙套角色你还有下一集一样,叫孟听枝开心。
  仗着心头软意,她抓着他捏自己颈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声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程濯勾住她的手指,“你想什么时候?”
  他总是直白,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孟听枝都招架不住,总迂迂回回说一些别扭矫情的话。
  他真是好耐心,每每都是看破不点破。
  夜风吹他身上的软料衬衫,将肩线腰线都勾勒出来,月白色,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她不错眼地盯着程濯。
  “我不知道……就是过几天我们院要安排去云安写生了,可能要待一两个星期。”
  “暑假还要学习?”
  “嗯,”她软软地哼,悄悄把旧账翻出来,“你不是忘了吧,那五十张速写还有你的功劳呢。”
  他顿了下,笑了,近得几乎要跟孟听枝抵额的距离,声音哑倦,勾人得要命。
  “孟听枝,我发现你是真记仇啊。”
  其实他那会儿对自己还没那么喜欢,就是兴头上,逗她的瘾很大,瞧着很宠她。
  这话也不是孟听枝自己想出来的,是后来她总能听到别人在背后说程濯很宠她。
  他后来也的确宠她。
  那晚之后,她跟程濯没有再密切的联系。
  她发消息让他好好吃饭,他回了一个嗯字,孟听枝看着那“嗯”,只觉得冷淡,看得过久,都好像不认识这个字了。
  自我安慰他可能在忙事,少胡思乱想,她又戳开程濯的微信头像。
  是一幅抽象画,水彩,带框,蓝色。
  用识图功能查出来这是女画家舒晚镜早期的作品,包括程濯的屏保也是这位女画家的早期作品。
  孟听枝在大二的教科书上见过这位女画家的名字,个人风格很强,简介并不长,除了生卒只有奖项。
  离世时间是九年前。
  再见到程濯,地点在离苏城三百多公里的云安古城。
  学校的统一大巴,一路颠簸。
  周游晕得难受,坐在孟听枝旁边一直说想吐。
  孟听枝翻出导游发的塑料袋,周游将脸埋在里头,呕了半天,痛苦抬起脸。
  “枝枝,我吐不出来。”
  孟听枝也难受,太阳穴酸胀,舌苔都泛着苦,她伸手抚了抚周游后背,想叫她好受一点。
  她们已经坐了三个多小时了,出门玩的新鲜劲还没到云安就消磨了大半。
  喝了孟听枝递来的热水,周游胃里才舒缓了一点,扯扯孟听枝的胳膊,孟听枝手臂又软又凉,周游边蹭着边说:“枝枝,我们聊聊天吧?”
  “嗯,聊什么?”
  那天赴黄婷的约去TLu,晚上凌晨两点到家,孟听枝以为周游会有一大堆问题要问自己,起码她得好奇一下,为什么阮美云见面就喊她小晨。
  但周游没有。
  好像那晚在TLu发生的事,她通通都失忆了。
  时隔好几天,在晕到想死、开了空调都空气冗闷的大巴上,周游靠在孟听枝肩上,第一句问的也不是“小晨”那茬事儿。
  她晃晃孟听枝,忽然起了个很雀跃的调子。
  “唉,枝枝,那天晚上那个安保队长你熟吗?”
  孟听枝纳闷,笑了笑摇头说:“不熟啊。”
  “他叫施杰。”周游自答。
 
 
第17章 最相思   我老婆取的,因为此物最相……
  “嗯?你怎么知道他叫施杰?”
  孟听枝更纳闷了,蹙起眼,开始回想那晚的安保队长,黑西装,身材高大,不苟言笑,一看就是那种一打十的狠人。
  “那天晚上,那个程公子不是让他送我回家嘛?”
  孟听枝“嗯”一声。
  周游被晕车摧残的面孔上,终于露出点红扑扑的笑意,自顾自绕着衣服上的带子说:“我自己问的,他说他叫施杰。”
  “哦。”
  孟听枝脑子里想着程濯,这一想就深了,早上动身前,孟听枝特意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她要去云安参加学校安排的写生,不出意外要在云安待十天。
  说完,就捧着手机后悔。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话多,他会不会觉得烦?他们那种男人是不是最讨厌粘人?
  程濯回复在一个小时后,那会儿学校大巴预备启动,跟车导游在说行程,孟听枝刚卡紧安全带,车椅朝前一晃,屏幕里窜进一个字。
  “嗯。”
  真的好冷淡。
  周游不知道哪来的精神,本来没骨头似的歪在车座里,忽然一下直起腰,“就哦?”
  孟听枝懵懂地看着她,“不然?”
  “他叫施杰唉。”
  孟听枝:“?”
  周游指自己:“我叫什么名字?”
  “周游。”
  “他叫什么名字?”
  “施杰。”
  周游有种引导谜底即将揭晓的激动:“连起来!”
  “周游……施……世界?”
  “对!”周游又躺回座椅里,心满意足,喜难自禁,又绞着自己的头发问:“枝枝,你觉不觉得我跟他蛮有缘的?”
  孟听枝:“……”哪方面?
  “我觉得他有点帅。”
  “……”
  孟听枝实难接话,抿了抿唇,不知道是鼓励朋友勇敢追爱还是不要太冲动,周游显然并不在意孟听枝的反应,关注点已经转移。
  “枝枝,那个程公子是小晨吗?”
  孟听枝侧过脸,惊大眼,“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挺喜欢你的,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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