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咬枝绿
时间:2021-11-17 00:55:09

  最后他哑着声音问:
  “可以吗,孟听枝?”
  她口舌干,喉咙吞了吞,他留在唇上齿间的气息仿若被咽进心肺,低软应一句。
  “可以。”
  他双手交叉抓着衣摆,朝上一掀,利落脱掉,随意扔在在地上,接着将孟听枝胳膊上半挂半垂的开衫扯干净。
  孟听枝在一声低呼中被打横抱起,由他来跨过地上的衣服,仿佛剥离世俗遮掩,赤诚相待之前的礼仪,他做得周全又细致。
  这一夜,来得意料之中又有点猝不及防。
  比孟听枝之前多次惶惶的设想都要自然顺利,她在潮红扑颊,不得喘息的时刻,被人渡以温柔刻骨的氧。
  漫长的破碎后,是更漫长的盈满。
  许久,余韵渐歇。
  她一身汗热被人细致地抹去,睡了很沉很倦的一觉。
  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空无一人的身侧叫她睡意骤退,猛然撑起身子来。
  即使休息了一觉,还是有点难受。
  她下床的动作比寻常慢。
  衣服是程濯脱的,不知道被他乱甩到哪儿了。
  地上干干净净,孟听枝裹着被子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之前有换洗的衣服丢在这里,只是深夜爬起来穿紧身牛仔裤有点奇怪,所以她只翻出一件程濯的睡衣当短裙穿,光着脚下楼。
  料理台位置亮着明亮温暖的灯。
  程濯在灯下,只穿着一条居家裤,弯腰研究一个马卡龙色调的卡通电器,圆瓷碗旁边可怜巴巴躺着几瓣蛋壳,
  像闹不明白怎么用。
  “你怎么玩我的小玩具啊?”孟听枝故意悄悄走近,猛不丁吓他一跳。
  他侧过来,露出被抓红的另一侧肩,“怎么下来了?不舒服?”
  这个问题,孟听枝不知道怎么回答,不适感有,但羞于启齿,她走到他身边,转移注意力地指着这个小玩具。
  “这个是做热狗蛋卷的,你确定要吃吗?”
  他似乎在想热狗蛋卷大概是个什么东西,眉间一道浅褶,然后忽的转身朝黑色的大理石岛台上指去,好奇地问:“那些呢?”
  孟听枝买的一堆厨房神器,大多是颜色可爱的动物造型,排排坐放在一起,像个卡通动物园。
  跟他这栋冷色调的别墅,形成巨大反差。
  孟听枝给他介绍一遍。
  见他一副被幼稚到的表情,故意叫他选:“喜欢小脑斧还是发福蝶?”
  他果然被逗得忍俊不禁,笑够了问:“喜欢什么就可以吃哪个?”
  “嗯!”
  孟听枝自信点头,这些小玩具她都完全可以胜任操作!
  他从她白皙脖颈间的几处绯红上不动声色移开目光,俯身凑近她耳际,“那——”
  “我选孟听枝。”
  用发福蝶做热狗蛋卷前,孟听枝因为下意识回头收到一记长吻,本来应该浅尝辄止的,偏她有大进步,竟然只愣了一秒就很主动地回应,叫程濯很惊喜。
  程濯拿来拖鞋给她穿。
  想起什么,他手臂搭在膝盖上,蹲她身前,仰头认真地看着她说:“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如果觉得不好意,可以小声讲,再不行,我们打个商量,你哼一声也行。”
  光着的脚丫本来冰凉,如今往毛绒拖鞋里一踩,脚趾一下就暖起来了。
  她红着耳朵尖儿,细弱手指搭在台沿,悄悄攥了力,垂睫点了点头。
  然后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朝前一步,一把抱住程濯的腰际,程濯以为她要说话,没出声,任她抱着。
  好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等笑了。
  “抱上瘾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孟听枝没松手,高高抬起下巴,脖颈收出一条纤细的弧,望着他,“我说了,是你没听到。”
  “什么时候说的?”
  “在心里说的!”
  孟听枝俏皮地一转身,去冰箱里拿食材,程濯跟来,她回头问他:“好像没有热狗,换成培根可以吗?我可以切碎放在蛋液里,或者午餐肉?”
  “随便吧,凑合吃一口,明天我带你出门吃吧,朋友推荐的一家淮扬菜,私房菜馆,听说味道不错。”
  孟听枝鼓起两腮,将培根片取出,声音低糯地说:“你是怕明天中午继续吃我做的吧?”
  程濯愣一下,矢口否认。
  “怎么会?你对自己厨艺这么不自信吗?”
  他竟然还笑,好像她猜中了似的。
  孟听枝声音小小的抱怨,“是你从来都没有夸过我。”
  这话程濯不认。
  “我不是说过‘孟听枝可真厉害’,这还不算夸?”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孟听枝更气更羞,这是什么夸?仿佛企图跟人讲理的时候,什么黑历史被挖出来。
  手起刀落,案板上培根遭殃,粉身碎骨。
  “你那根本不是。”
  孟听枝后悔了,这话说的好小家子气,像在等他夸,他也的的确确听出来,倒没有借此笑话她,而是从身后把她抱住。
  下颌轻磕她发顶。
  “搞不懂你,想要什么讲出来对你来说很难吗?怎么跟忍成习惯似的,什么都闷在心里?”
  孟听枝抿住唇。
  听到他循循善诱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在一盏孤灯下,在她耳边。
  “讲出来,我有的,都给你。”
  她动作停下的那几秒,足够热泪盈眶的情绪无声无息地缓过去,松开抿住的唇,她微微侧首,和他贴着脸颊,“那我想让你去拿两个盘子,还有餐具,可以吗?”
  他轻啄她脸颊一记,“可以!”
  孟听枝将东西分好摆盘,没有再折腾去餐桌,两人就靠在岛台边。
  程濯这会儿才盯着她身上的衣服,忽然露出一点懊恼又好笑的表情。
  “你们女生,是不是会期待男人做饭?”
  孟听枝嚼完食物,咬着餐叉,水润眼底被灯色映得晶亮,“唔”了可有可无的一声。
  “高中徐格偷看过乔落的本子,她有一个心愿单,有一个是什么,穿男士衬衫,然后对方做好早餐端到床边。”
  程濯和乔落如今的接触,好友界限分明,孟听枝从没多问过什么,她现在和乔落关系也不错,乔落还是高中那会儿大大咧咧的讨喜性格,她也一直记着她那时候抽纸巾给自己擦泪的好。
  她自宽地想,也许是和平分手,再加上青梅竹马,他们就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吧。
  “那你帮乔落实现过吗?”
  “我?”他很惊讶孟听枝会这么问,唇角微微翘起,哂笑道:“我怎么帮她?”
  她觉得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大大方方地讲着:“你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给女朋友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应该也不难。”
  “我知道你跟乔落在一起过,我理解。”
  “我也喜欢乔落。”
  闻声,程濯面露疑惑。
  “你怎么知道的?”
  问题不需要孟听枝回答,他自行找到罪魁祸首,笃定地嗬笑了,“徐格!他跟你说的是吧?他跟你讲了哪些?”
  孟听枝张了张嘴,又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程濯截断。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只需要明白,那都是假的就行了。”
  “……”
  程濯:“乔落的心愿单,没有人可以帮她实现,她喜欢的是别人,我跟她之间,除了从小一起长大,没别的情分,高中跟她在一起,是误会,后来也不知道弄成什么乱七八糟的谣传,总之不是真的,明白?”
  “明白。”
  她反应淡淡,忽的叫程濯多了想法,这一想就想深了,他蹙住眉宇,探究似地凑近过来,深深不解地喊了一声。
  “孟听枝。”
  “嗯?”
  过往旧账一下翻出来,很不得了。
  “觉得我会同时有两个女朋友,又觉得我跟前女友分手后当朋友,我在你心里,挺不堪啊,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孟听枝摇头:“没有了。”
  “真的?”
  孟听枝眼神真诚,“嗯。”
  程濯没再追究,但还是有点气她什么事都不讲,拇指食指环一个圈,朝她额上轻轻一弹。
  “刚刚说我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评价不错。”
  吃完这顿不知道算很迟的夜宵,还是很早的早餐,孟听枝又来了一点困意,歪靠在台子上,朝外头望。
  落地窗外已见灰蒙蒙的一丝天光,玻璃外的树被风温柔地摇,耳边是哗哗水声。
  程濯在冲洗餐具和瓷碟,修长有力的一双小臂沾满了水珠。
  她手掌搭着台子,轻弯起嘴角。
  灯光柔淡,恍然有一种和他彻夜长谈的亲密无间。
  程濯洗好盘子和餐具,孟听枝递去一次性擦手巾,问他以前有没有吃过路边摊。
  “以前?”
  他大学在国外读的,孟听枝说:“就是你在国内读书的时候。”
  从十四中南门到秀山亭那段路,早年没城管巡,下晚自习时,各色小摊夹道而设,滚油猛火,一整路都是煎炸烹煮的香气。
  他说不太喜欢。
  除了有时候会跟徐格他们一起去网吧,他高中基本放学就会回家。
  他今晚各方面的探索欲都出奇高。
  “路边摊都有些什么?”
  孟听枝说,刚刚的热狗蛋卷就是路边摊会卖的东西之一。
  他恍然一笑,将碟子归位:“那我高中错过不少。”
  灯光一晃刺目。
  孟听枝心湖倏然皱起。
  舌苔有些泛苦,她睫毛短促地扑闪,低头看自己掌心不甚分明的纹路,也分不清是“高中”和“错过”,哪个词先戳到她心里的酸柔处。
 
 
第26章 夏入冬   看来你们家输钱这门技术……
  孟听枝是立冬那天生的, 一直过农历生日。
  今年立冬在十一月七号,月初那几天她一直住在枕春公馆,跟闲下来的程濯过了几天黑白颠倒的日子。
  四号下午, 工作室的学长许明泽一通电话把她从床上喊醒。
  女画家舒晚镜回忆展的承办地点就在美院的艺术公社, 院里拿出十二分的隆重, 为此特意成立了临时策展工作室。
  今天下午甲方正睿资本来开会, 像孟听枝这种跟着老师实习的大四生本来没必要参加,但许明泽一惯严标准高要求每次都会通知。
  孟听枝不敢耽误, 赶紧爬起来洗漱换衣,蹲在门口穿鞋,一面把手机放在换鞋凳上跟程濯打电话。
  电话里问:“早饭中饭都不吃了?”
  孟听枝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头很暖, 拔起第二只帆布鞋,系一个蝴蝶结。
  “来不及吃了,许学长最讨厌别人迟到。”
  枕春公馆离艺术公社太远了。
  “我叫司机去送你。”
  孟听枝挎上包,反身带上门,手机举在耳侧说:“不用了,等司机来也要时间,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还有我妈妈让我回家一趟,我晚上可能过不来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自从跟着陈教授接触到舒晚镜回忆展,孟听枝就知道了程濯和舒晚镜的关系, 策划里写的是正睿资本, 两次开会的甲方也不是程濯本人。
  他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只很淡地应一声,什么都没解释,彼此都心知肚明, 孟听枝只当是自己的工作,也从不跟程濯聊回忆展的事。
  不过八卦无处不在。
  创意小组开会时,有人提起这次回忆展的规格,说这位从未露面的程先生真是孝顺。
  孟听枝却不认同。
  他可以劳心费力给他母亲办展买画,但是他不会提半个字,他非常回避家庭。
  美院的艺术公社园区宽广,行车需要通行证,出租车只能停在门口。
  孟听枝付了钱下车,饿过头的肚子终于在一个小时的车程后反应过来,咕咕叫了两声。
  她刚去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上按了一瓶牛奶,就接到程濯助理邓锐的电话。
  “孟小姐,您到公社了吗?”
  “到了。”
  “我给您带了点吃的,您怎么拿去方便?”
  孟听枝顿了下,惊讶道:“他让你给我带的吗?”
  邓锐笑,“那是自然,程先生不发话,我哪敢献这个殷勤啊。”
  几分钟后,孟听枝在演示中心的岔路口,拿到一个印着金鹤的纸袋。
  里头六枚咸点,还有一杯果茶和一杯桂圆红枣茶,都是温热的。
  她们组里沈书灵经常缺席前期会议,许明泽一个男生还是同系学长,不好打女生的小报告,陈教授今天一知道,发了好大一通火。
  孟听枝也跟着听了一个小时的训话,大体意思是这是美院学子都争破头想参与的实习项目,得一份好,尽一份力。
  “不要以为裙带关系就是万能的,大学还没出呢?哪来这些歪风邪气!”
  这通火,沈书灵本人不在场,倒叫其他人一整个下午都忙得不敢停。
  孟听枝是最倒霉的。
  因为她是小组里唯一一个跟沈书灵同班的人,一堆本该属于沈书灵的任务落到她手上。
  倒也没人直接说叫她替沈书灵完成,只是一个两个都来催她,问沈书灵那边的消息,她是真的烦。
  工作群里的消息没人回,她托周游要来沈书灵的电话,好半天打通,对方半点歉疚着急都没有,跟吹吹指甲上不存在的灰似的。
  “只是录个数据,不难的,我现在人在三亚回不去啊,你就一下辛苦,既然陈教授都发火了,就千万别再因为我耽误进度啦,谢谢你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