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游邀请她搬过来跟一起住,她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周游说这房子整租一年,租金她爸已经交过了,只要孟听枝拎包入住就行,她俩还好有个伴。
但孟听枝不想白占周游便宜,坚持要付她一半的房租,两人争了半天,最后定了付三分之一房租,周游蹭孟听枝的水果零食。
这话说得孟听枝想笑。
她买零食根本没有周游频繁,也没有周游那么五花八门。
生日前天,孟听枝和周游一起出门吃了顿饭。
地点就在新小区附近的商场,孟听枝从桐花巷赶过来,路上堵车耽误了一点时间。
近中午的天色阴灰,她身上那抹蓝白清透似一滴纯露,迎面小跑来,叫人看了神清气爽。
“路上太堵,我来迟了。”
逢周末,商场人多,这家网红火锅店门口更是排满了人,周游捏着等号单子的手往孟听枝肩上一搭,“不迟,排到我们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吧。”
“那我去买点喝的?你喝什么。”
周游说了个奶茶名字,在这儿继续排,孟听枝去负一楼的奶茶店。
自助点单成功,显示前面还有12单,孟听枝叹了口气,避开人群给周游发消息说,这边也要等。
正排着队,没想到会看到熟人。
薛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面带微笑跟他说话,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阿姨,提着大包。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双腿上盖着厚实的灰色羊绒毯子,宽肩瘦骨,像是病久了,就算笑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的病态。
他们停在玻璃花房前,原木架上摆着许多花筒,花筒里插着艳丽又新鲜的花卉。
孟听枝才注意到,薛妙今天穿了一套宽松舒服的针织裙,没有旗袍有女人味,但却格外温馨居家,尤其是蹲在一片花海前,回头盈盈微笑,问轮椅上男人喜欢哪种。
等他们买完花走了,孟听枝才回过神。
奶茶店的窗口里已经在喊她的号码,她急匆匆地应了一声,接过奶茶说谢谢。
她在柏莘会馆撞见过贺孝峥吻薛妙。
旗袍盘扣严正规矩,男人手下毫不爱惜的动作越扯越凶,隐晦光线落在沙发一侧,将明暗勾勒得分明。
他们栖身冗热黑暗,有裂帛的声音。
孟听枝当时惊得跑出来,迎面遇上停好车,从门口闲步过来的程濯,他看她神色不对,把人拉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问怎么了。
孟听枝虚握着他的手,最终摇摇头,什么也没问。
就像徐格老爱开玩笑的沈思源小妈,孟听枝第一次见到本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美院那位天花板学姐。
还是旁人先反应过来问,你们是不是一个学校啊,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不多说,不多问。
吃完饭,周游又拉着她看了一场电影。
赵蕴如的大荧幕首部女主戏,男俊女美的都市爱情,最大的卖点是息影多年的赵姝特别客串。
影厅的灯随着片尾字幕亮起,散场的观众踩着厚重的静音地毯出来。
多数女生都用一种惊叹的口吻提及赵姝。
这么多年一点也没老,谁能看出来她今年四十岁了,女明星冻龄实在太绝,不说是她是赵蕴如姑姑,说是姐姐也有人信。
第29章 立冬日 像林间扑簌簌飞来又转眼消……
生日怎么过, 程濯问过孟听枝的意思,孟听枝当时想了想说,不想过得太热闹。
连自己的生日都懒得操心, 何况是别人的生日, 程濯没有半点经验, 去问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能把三百天过得像过节一样热闹的徐格。
徐少爷倒大方,一听程公子能有这份闲心雅致, 拿出为发小两肋插刀,为发小在所不辞的架势来,说能在那天把TLu挪出来。
场子热炸了给孟听枝庆生, 小姑娘怎么喜欢咱就怎么操办。
搞浪漫现场嘛,徐少爷认识一票国内顶级策划师,分分钟能给出八百个方案,包孟小姐满意。
“到时候呢,让孟听枝把她的那些朋友,姐姐妹妹的都喊过来,谁瞧了不羡慕死她, 小姑娘么,不都喜欢这种全世界围着自己转的调调。”
徐格自己说完都快感动了。
真是满分生日。
结果孟听枝一句不想太热闹,直接把方案毙掉。
徐格还来问后续。
程濯在电话里跟他说:“你那场子用不上了。”
“那你怎么给她过?出国是来不及了,濯哥哥咱可不兴搞热气球玫瑰花海什么的, 俗死了, 给乔落知道,她能笑半年。”
程濯回道:“就简单吃顿饭。”
徐格停了几秒,无话可说地挤出三个字“那行吧”,挂掉电话, 扭脸就摇头叹气地跟人感慨:
“孟听枝算是跟错人了,程公子是真不会,跟这种无聊的男人在一起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呢。”
角落有人爆出一句:“程公子秀色可餐。”
“滚滚滚!”徐格翻着白眼骂:“老子不可餐?”
那人敷衍笑着说:“可餐可餐,不仅可餐,还能天天把人气饱,程濯不如你。”
徐格:“……”
生日那天,孟听枝一早就收到不少生日祝福,从昨晚过了十二点,手机里的消息就没停。
七大姑八大姨给她发了红包,早上起来,她迷迷糊糊躺在被窝里挨个领,回了好一阵子的谢谢才放下手机,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她出房间时,客厅的门也正好打开。
平时有课都赖床赖到极限才起的周游,竟然一身运动装,手里拎着早饭回来。
孟听枝站在客厅,一整个看傻眼。
周游放下东西,往沙发上大字型一躺,累瘫了。
“他早上六点下班,七点到家,不睡觉,提着包直接去健身房晨练,随便一跑就是五公里,这还仅仅是热身,妈的,高中毕业的学历能在TLu混成这样,他是真有牛批之处,也是真难追。”
周游说的是住同小区的施杰,之前说什么这房子附近吃的喝的多,假的,她那是打听好施杰也住这儿,特意搬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是近了,只要费点心,三五不时就能制造一场偶遇,但那月,周游也没得着。
“你吃那个,给你买的。”
孟听枝拆开还热着的小煎包,葱油味很香,咬半个在嘴里问:“你跟着一起跑了?”
周游还在喘气,“那可不。”
孟听枝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周游手边,定定地说:“我感觉到你这次是认真的了。”
“那可不,连他常去的那家理发店我都办了卡。”
说完周游拉住孟听枝衣角,“他的托尼告诉我,他还喜欢看书呢,南门对街不是有个自习室么,他一休假还喜欢往那儿跑,枝枝你家里有没有什么旧书,带几本给我,最好是那种翻旧了的。”
“我下次回去给你找找。”
周游嘻嘻一笑,“枝枝真好,生日快乐啊枝枝,你就穿这样出门约会啊?”
孟听枝看自己,休闲白毛衣配牛仔裤。
“不是,我们晚上才出门一起吃饭,待会去艺术公社。”
周游捏了捏拳头:“沈书灵要是敢找你麻烦,给我打电话,我替你去撕她。”
周游的嘴就跟开了光一样,说找麻烦,孟听枝还真被沈书灵找上了。
这位货真价实的真名媛在美院因为有院长侄女的身份,一直风光无限,孟听枝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面色灰败。
她拿出的方案被许明泽否得一无是处,出了会议室,她几步追上前,把这笔账算在孟听枝头上。
“要不是你上次让我在陈教授那儿出了那么大的丑,里面那些人今天敢这么挑我的刺?”
现在人人都敢拿着陈教授来压她。
孟听枝只觉得好笑,“是我吗?不是你屡次缺席,又信心满满不会被发现,才出的丑?即使你习惯了享受特殊待遇,也应该明白没有人有义务帮你,而且我希望你清楚,之前那么多次,我并不是愿意帮你,是我闲的无聊,是我乐意施舍。”
沈书灵眼睛瞪大,被怼的说不出来话,惊讶之余,又暗暗打量起孟听枝来。
艺术学院向来美女如云,孟听枝算不上顶拔尖,但却是很有个人风格的一个。
这种风格也不是外在的出挑发色和奢侈打扮。
大二上美学概论,授课老师是个长发艺术男,他就说过,这世界上有两种美,一种是不饱和的,例如红花需要绿叶配,红花就是不饱和的美,独艳不成芳。
另一种饱和的美,例如——你们班的孟听枝,她的气质就很完整很独立。
贴吧里还有人说过,美院多的是喜欢搞特立独行的美女,只有孟听枝穿黑色吊带裙,能穿出那种艺术生特有的空灵气。
像林间扑簌簌飞来又转眼消失的鸟。
同时具备尖锐和柔软这两种矛盾的特质。
这种评价,沈书灵从来不屑。
也不单单不屑孟听枝一个,所有评价高于她或者可能高于她的美院女生都多多少少受过她的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孟听枝不过一个不太爱打扮的寡淡女生,连性格都没特点,撑死了五官底子不错。
可一刻,沈书灵像从没见过孟听枝似的,真从她身上看出授课老师说的那种完整独立。
那是一种自顾自的专注。
就像她说的,之前她帮自己,不是什么性子软,烂好人,就是单纯无聊,能做就做,来只狗,她也会帮。
她也不说,我都帮你那么多次了,之前也没见你谢我。
她对外界的反馈是麻木的,喜或恶,她现在根本就不在乎。
她憋了一肚子本来想找孟听枝吵的话,忽然就显得很多余,孟听枝变化太大了。
孟听枝没走多久,小组里的一个学姐追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孟听枝走了?”
沈书灵看着学姐手上的礼物袋,面色不爽地回:“走了,怎么了?”
学姐说:“今天她生日,我们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刚刚开完会,忘记拿给她了。”
这群人刚刚集体嘲讽过自己,现在给孟听枝准备礼物倒是积极,沈书灵跟孟听枝同班三年多,一直觉得她属于做好事也捞不着好,没存在感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能跟刚熟悉不久的学长学姐打成一片。
集体送礼物这种事,肯定是先要有人带头提议,她立时多了一个心眼。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她生日的?”
学姐回答:“是明泽,明泽说的,礼物也是他选的。”
沈书灵冷笑。
白天时间,艺术公社人多,之前邓锐开会来过两次,怕被人认出来,没把车开进园区,停在门口的花坛附近。
接到人,先送孟听枝回了一趟家。
再出来,她换了小巧的拎包,穿小黑裙,搭白色休闲西装,领口坠着细细的链子,显得脖颈白皙又纤细。
上车时,邓锐看着她,被孟听枝回看过去,他笑一下,解释:“孟小姐,你过生日穿这么素啊?”
“没人规定,过生日要穿大红吧?”
“也是。”邓锐发动车子,又在后视镜里看了眼孟听枝,由衷地说:“你穿黑色真的很好看。”
她是乍看很柔的一类长相,深色纯色更能体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凛凛如弯月,发着温柔的光,不失棱角。
餐厅是半露台设计,穹顶玻璃能将苏城中心区璀璨的夜景收归眼底,暖气足,孟听枝进来,很快脱了外套。
吃完饭,她手上多了一串手链。
VCA的四叶草红玉髓将她整个细白手腕都点亮,链子不便宜,也不算小众新奇,甚至仿款A货都有些烂大街。
但就是因为这份烂大街,才叫对送女生礼物一窍不通的程濯有了主意。
孟听枝在云安古镇买过一条红色的猫眼石链子,一百八两条,后来弄丢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她没有在意。
程濯却记着。
“你戴红色的手链很好看。”
孟听枝点头说喜欢,想起来时邓助理说她穿的素,她倒不在意别人,只想问他。
程濯抬头看她,目光从她修长脖颈移到被黑色细肩带搭着的平直肩线,深邃的眸子里熠着光。
“穿黑裙子也很好看。”
说完,弯唇一笑,“就是太瘦,有点硌手。”
孟听枝本来想说时间还早,去看场电影,出了餐厅,看见世腾中心的楼体珠宝广告,中短发的乔落又飒又美,忽然想起了赵蕴如的新电影正在上映期,宣传力度十足,电影院里随处可见她的海报。
于是作罢。
她扣着程濯的手,迎风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我们回家吧,回家看电影。”
附近就有电影院,程濯自然而然地问:“不去影院看?”
听乔落提过赵蕴如和赵蕴如的姑姑,话语间,程濯好像很不喜欢她们。
“不去,”孟听枝摇头说:“就想我们两个。”
“那包个场。”
孟听枝:“……”
她忽然问他:“程濯,你知道我刚刚吹蜡烛许的什么愿吗?”
“什么?”
“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闻声程濯一笑,看着她好认真的样子,伸手捏她下巴,左右摆了摆说:“行,愿望成真。”
愿望半路出了岔子,车子坏了,开进时安路就熄了火。
孟听枝看一眼外头,已经出了中心区,高楼林立后有一片老建筑,为着大片建筑绿网,正在在动工拆迁中。
不远处,矮窄街道间有个灯火热闹的夜晚集市。
“看来愿望真的只能在心里许,说出来就不灵了。”
孟听枝趴在车窗上小声说着。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你再许一个试试?”
“啊?”孟听枝蹙着细致眉心,转回头,为难地问:“这怎么许啊,都没有蜡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