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咬枝绿
时间:2021-11-17 00:55:09

  徐格瞬间脸黑,立马告起状来。
  “你听听!这是人话?再困也被这人气清醒了。”
  贺孝峥敲敲牌桌,提醒道:“你先出牌。”
  徐格打出一张牌,继续跟孟听枝说程濯这晚赌运多么凶残, 她下来看见的这已经是第二摊了。
  怪不得沈思源不在。
  孟听枝疑惑地眨眨眼:“你们把沈思源输走了?你们今天玩得很大吗?”
  她有一本正经搞笑的本事,但并不自知,徐格烟都笑掉地上了,乐不可支地抖着肩,捡起来往旁边垃圾桶一丢。
  徐格说:“可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他小妈带走了。”
  孟听枝一偏头,跟程濯对视上,像在跟他确认真伪,她只信他。
  程濯唇角微弯,被她瞪圆杏眼的样子取悦到,轻声说:“别理他,满嘴跑火车。”
  徐格可不认。
  “怎么就跑火车啦?沈思源不是跟着他小妈走的?那傻x早晚被人玩进去,自己几个段位拎不清,还跟我吵呢,他就护吧,老子等着看他笑话。”
  乔落最爱干阴阳怪气损徐格的事,当时摸了牌就故作可惜地说:“徐格,你不去当月老真可惜了,鸳鸯谱到你手上,那是撕一张就少一桩孽缘。”
  徐格跟她斗,猛吸一口烟,凶狠张狂地吐着,意味不明地说:“是吧,你跟纪枕星那页我一早撕了。”
  乔落咬牙切齿:“给你三秒,撤回!”
  徐格直接无视地冷哼。
  两圈牌转下来,程濯胡了牌。
  他那手好牌一摊开就刺激人,徐格和乔落也不斗嘴了,对视一眼,意外默契,只想着把人支走算了。
  “濯哥哥,你困了就去睡吧,枝枝妹妹来打也是一样的。”
  乔落举双手同意。
  “枝枝,你上!”
  孟听枝笑着摇摇头,搂紧了程濯的脖子,“我太菜啦。”
  徐格说:“谁敢嫌你菜啊,上啊。”
  乔落更是哄着说:“你菜得可爱,快来!程濯你让啊,让枝枝打嘛!”
  看他们一个两个眉飞色舞,程濯简直没眼多瞧,十分嫌弃地啧声:“看看你们的嘴脸,收敛一下。”说完看墙钟,大发慈悲地说:“到六点吧,六点就散,我也赢累了。”
  徐格和乔落屏息凝视,目光里都是程濯不说人话的意思
  孟听枝明天还要去艺术公社完成最后一部分墙绘,程濯叫她上楼睡觉,开了窗,这里烟味都重,她过来不到十分钟,趴他肩头闷闷咳了好几声。
  小小的动静,完全叫程濯分了心。
  孟听枝点点头,先去厨房给他们泡了醒神清目的茶,配了几例小点心当宵夜,才上楼去了。
  贺孝峥一直话不多,等孟听枝走了,看着她离开的位置,浅嘬了一口热茶,静然敛眸说:“孟小姐真好,哪哪都好。”
  贺孝峥自从担上程家未来女婿的名头,在商场如鱼得水,跟人来往虚与委蛇有,但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一个女人,联想到他婚期将近,不难猜测他在感叹什么。
  他夸孟听枝好,也不是羡慕程濯的意思。
  哪哪都好的深意,是一种不易察觉的、犹有预兆的遗憾。
  其他人的小瓷碟里配的都是附近一家面包房的点心,孟听枝知道程濯不喜欢吃甜食,他的热茶旁边是两块果肉粉白的桃子。
  桃子是“肺之果”,这话也是孟听枝告诉程濯的,她总爱买桃子,自己不怎么吃,爱催程濯吃。
  她说他抽烟,吃桃子好,她爸爸也抽烟,好多年戒不掉,比程濯抽得还凶,她妈妈一边骂一边削桃子。
  她说话的时候也很认真地在削桃子。
  程濯有点难想象她妈妈的样子,人情冷暖他感知的不多,市井妇人更是从没见识,凑到她身边说:“那你也骂骂我?”
  她就笑,塞一块切好的桃子在他唇上,“还有人讨骂的呀?”
  那时候还没入冬,桃子是真甜。
  她仔细的,像有强迫症的让细窄的桃皮顺着小刀一点点延长不断,低眉顺眼地说:“我不会骂你的。”
  “人生来就有劣根性,甚至有的人会有些不体面不健康的爱好,也无伤大雅吧,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能理解这样不完美的你,陪着你,哪怕只有很少很少的爱,也足够了,我小时候觉得我爸爸很惨,我妈对他又打又骂,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那些牌友叔叔一样成为了生气抽闷烟,喝酒乱吹牛的中年人,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同情。”
  说完,粉色的桃子皮削到头。
  她用手指挽一下耳边的碎发,侧过头来,后知后觉地扑了下睫毛问:“我是不是话很多?就是会忽然之间,说些叽里咕噜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程濯从她手里接过桃子,沿着圆润桃核切成小块,喂一块给她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懵懂看过来。
  程濯补充说:“听得懂你的叽里咕噜。”
  潋滟水眸望着他,孟听枝含着块桃子一动不动的愕着,仿佛被什么了不得的话震到。
  程濯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好笑地提醒:“怎么,还要人嚼碎了喂?”
  她缓缓动了动腮,果肉变成甜甜的汁。
  贺孝峥一句话,叫程濯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
  而桌上,徐格的神色微变,手指顿一下继续轻敲,乔落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专心研究怎么拆牌。
  程濯看向瓷碟里熟悉的水果,拿小叉送一块进嘴里。
  反季节的桃子,吃不到果香,反而有点青涩,他冲对面的贺孝峥不显山不露水地笑了笑说:“她是挺好的。”
  孟听枝回到楼上了,也没立马睡着。
  下楼一趟,那些深夜瞌睡虫都被驱逐得所剩无几,她越躺越精神,怎么睡都不舒服地翻了几次身,最后干脆捞来床头的手机,把白天的会议纪要翻出来看。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规模这么大的画展策划。
  虽然辛苦,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陈教授更是因此抛出橄榄枝,问孟听枝之后要不要来自己的工作室。
  她会那么认真,一方面是性格原因,不争不秀,本分踏实都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另一方面,她会认真到这个地步,也有程濯的原因。
  连开会的时候,她都会格外留意听甲方那边的负责人说话。
  他们时不时会说:“程先生的意思是……”
  他这个人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跟舒晚镜不亲,实际上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回忆展里有一个非舒晚镜作品区域,孟听枝看过草拟作品的名单,一部分是舒晚镜生前的个人收藏,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程濯这几年天南海北地买回来的,舒晚镜欣赏的那几个画家,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翻完会议纪要,孟听枝把微信里昨晚的未读群聊也看完了。
  墙绘组只剩扫尾工作,散伙饭必须安排的热热闹闹,几个学姐在群里商量去哪家店,说吃完要不要去唱歌,也艾特了孟听枝,问她的意见。
  孟听枝回复随便后,听到门口渐近的脚步声。
  她一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是数字六开头,楼下散场,程濯上楼了。
  孟听枝本来睡在床边,往里挪了挪,见人进来说:“困了嘛?”
  程濯没朝床边走过来,“等会儿,我去洗个澡,身上烟味重。”
  熬夜后的嗓音沉倦,他神情倒是没疲色。
  孟听枝特别喜欢他在这种状态下笑,唇角微微一翘,不走心,却很招人。
  他解开衬衫扣子,进浴室快速淋浴,头发吹成七八分干出来。
  孟听枝刚刚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一直在等他,等他真出来了,她把温暖的被子一掀,像将自己的小天地敞开一般邀请他光临。
  程濯抱着她往床中间挪了挪,就手关了床头的灯。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几点过去?”
  “下午。”
  程濯从后将脸埋在她肩窝里,闷闷应声:“那睡吧,我下午送你过去。”
  孟听枝微讶:“你送啊?”
  “瞧不起谁呢?”他装凶,把孟听枝的下巴捏转过来,他在她余光里懒懒地撩了一下眼皮,又低了声跟她说:“邓锐明天女朋友生日,请假。”
  孟听枝的惊讶更上一个层次,“啊,邓助理有女朋友?”
  程濯真笑了。
  “这话我要拿去告诉邓锐。”
  孟听枝反应过来,估计是怀疑她又瞧不起邓助理了。
  这人很坏,老爱不动声色在外头散播她的坏话,孟听枝不太灵光的厨艺已经众人皆知,开车技术也惨不忍睹。
  现在他又要传她见人就瞧不起了。
  “不许说!”
  “你还挺霸道。”他低笑一声,在被子下捏她的腰,她哪里怕痒哪里敏感,他一清二楚。
  霸道?新坏话又来了?
  “不是!”孟听枝抗议,从他环抱的双臂间费力地扭了一个身,“我不是惊讶邓助理为什么会有女朋友,我只是惊讶,你那么奴役邓助理,让人做这做那,跑断腿还要当司机,他怕不是二十四个小时掰碎了在用,哪有时间交女朋友啊?”
  这番体恤邓锐的话,程濯没怎么听进去。
  她不常住这边,一周来个一两次,频率不高,存在感却极强,浴室充盈着她用的那款身体乳味道,连床也被她睡得温暖馨香。
  他刚刚一躺进来,抱着软乎乎的孟听枝,没一会儿就神经放松来了困意。
  本来困意渐深,她这么一说,程濯不睡了,彻底睁开眼,轻蹙眉梢,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关键词质疑道:“奴役?”
  孟听枝心虚地应着,“嗯……”
  程濯捉住孟听枝的手腕往枕头上一按,她整个人被迫躺平,接受他居上俯下的注视。
  话可以草草听,罪名要细数。
  “天都没亮,不睡觉,在我耳朵边心疼别的男人?孟听枝,你可真好。”
  他手指修长,做翻折睡裙的动作也格外灵巧,手掌就势贴在她腿根尽处,如拂软云般地顺那一线暗隙划上去。
  单薄的蕾丝布料,中央可怜巴巴缝绣了一个小蝴蝶结。
  他手就停在那里,凉薄指背玩弄似的绕圈打转。
  最后坏心地揪一下,松紧“啪”的一弹。
  他俯在她耳边,声音似金玉封住夜喉。
  “行啊,我不奴役他了,我奴役奴役你吧。”
 
 
第34章 好品德   程老板这个人很有同情弱小……
  艺术院学子很讲情调, 连每次决定去哪儿聚餐都像在讨论画展主题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争个半天,往往前几个提意见的愣头青都会成为炮灰。
  等消息刷到99+, 一位学姐像宝剑出销一般总结。
  “不就是好吃, 好玩, 还要出片率高的地儿, 榆钱门大街?先吃地道苏菜,再去新室馆, 刚好曾珥的纸雕时空挪到那儿了,现在团票还便宜呢。”
  一锤定音。
  收尾工作结束,几个有车的学长学姐分配了怎么坐车过去。
  孟听枝也有车, 可就算经过程濯手把手教导,她也欠缺胆子开出来载人,默默坐上了许明泽的车。
  有女生说吃完饭,热气熏天,妆估计花的都不知道怎么下手补,怎么去拍照啊。
  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先去了曾珥工作室的纸雕展, 白色主调,油彩纸雕,大片纯色和集中性的解构主义,让场景复杂又分明。
  赞叹完曾珥不愧是美院的天花板后, 拍完照, 一行人步行去榆钱门东街。
  这片都不是老建筑了,翻新又做旧,古城底蕴的腔调拿得很重,在这儿开店, 不起个一听就觉得是个老字号的店面,都愧对这条街的历史风情。
  所以哪怕是家川味冒菜店,也得挂一个墨绿吊牌写着古方秘制。
  孟听枝他们一行人在冒菜店对面的红泥馆,酒酣耳热的下半场,暖气太足,孟听枝去开了窗。
  街上人很多,星星点点的灯火延伸到尽头。
  “孟听枝,你不吃了吗?”
  桌上推杯换盏,许明泽喝了酒,脸色也红,擦完眼镜上的雾气再戴回鼻梁上。
  孟听枝摇摇头,说吃饱了。
  散场时,醉了一半的人,孟听枝扶闹腾的学姐乖乖上车费了好大劲,一开始学姐还好好的,忽然说到分手,再说到渣男劈腿,学姐流着眼泪跟孟听枝大吐苦水。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孟听枝使劲把卡在车门边的学姐往里头推,纹丝不动,学姐顶着张火烧似的醉脸,扭身大着舌头问:“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孟听枝哄小孩似的点头:“对对对。”
  顺了毛,人终于上了车。
  等车子都走了,孟听枝看到最后结账出来的许明泽,除了小票,手里还拿着两瓶酸奶。
  “老板送的。”
  他笑着朝孟听枝递,孟听枝接了一个过来。
  两人就站在店前,人来人往,刚刚包厢里的热闹还在脑海里没散尽。
  许明泽看着孟听枝。
  她始终温和清醒,这样的女孩子起初存在感极淡,可一旦当你开始注意她的好,在意她的好,她身上那股静水流深的气质,会叫人难以自控地被牵引。
  “年后你会来工作室吗?”
  孟听枝拧开酸奶喝了一口,宽瓶口碰到上唇,留下细细一圈白,她伸手抹去,一抬头,干净的眸子放大,微惊的样子像被临时抽查到作业。
  “是陈教授让学长来问我的吗?”
  陈教授的工作室在美院不是一般难进,资历差的某届甚至一个名额都没有,孟听枝清楚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是,是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来?”
  许明泽不能说谎,也不想说谎,眼神里有一种豁出去的坦白。
  可惜孟听枝并没有看他。
  她在看微信,刚刚吃饭的时候邓助理问她在哪儿,说要过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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