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听了这话先是诧异,稍一琢磨后便顿时手软的连手机也差点拿不住。
昨天家宴李孝全一直都在,他去哪吸毒了?况且夜里还被祁明泽揍成那样,逻辑完全说不通。
苏以挂了电话,立刻拨了祁樾舟的电话,却没人接。
昨天祁明泽说了让他收场,所以这就是表哥的收场?
苏以对这类黑暗的事一点了解也没有,以她的片面胡想,最怕的就是李孝全昨夜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胁迫或者被灌了?
而做这种危险的事的人是表哥?就算不是他本人,或许至少也是受他指使?
苏以披了件大衣,急急忙忙的就出了家门,朝姑妈那边去了。却不会想到,她刚走不到半小时,祁明泽就回来了。
“太太,太太她去二夫人他们那边了。才去,没多大一会儿工夫。”
祁明泽脸沉的吓人,随手一拂,霞姨赶忙低头走开。
别墅大厅里,祁明泽身上还穿着大衣,满身的寒气。他下颌动了动,舌尖抵脸,动手脱身上的大衣。
一旁,林未和苏以对视一眼后,林未朝他近了一步,“要不让苏以过去接人?”
“接什么人!”祁明泽突然拔高声调,惊的林未肩膀一耸。
明明一听园子里出了乱子,害怕殃及这边,才着急忙慌赶回来的。林未厚着脸皮再贴上去,“听说那边动静不小,人才刚过去,现在去追……”
祁明泽将大衣脱下,拍进林未怀里,打断林未,“不让她吃点苦头,不知天高地厚。”说话的声音沉的快陷进了胸腔里。
“所以现在过去接刚好,也见识过那边的凶悍了,又不至于吃大亏,以后……”
林未正劝,手里托着祁明泽刚拍给他的藏色大衣,还没抱稳,祁明泽却又一把夺走,林未住了口,看他像要往身上披,林未一把拖住,“您可去不得,干脆让小光带两个人去最合适不过,小光对园子里的事熟,没问题的。您出面只怕节外生枝。”
*
半个小时后,小光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前头,苏以走在他们身后。天气冷,园子中夜里下的雪还没有融化,洁白的堆在草丛上,树梢上,建筑的顶上。
小光他们走的不快,照顾着苏以的步伐。苏以的长发束成低马尾柔柔的顺在背后,头顶有几丝乱发,她浅色大衣前襟有些带色的水渍,显然是已经与人发生过冲突了,好在不严重。
“小光,”苏以出声,小光停步,回头。
“祁明泽他,这会儿在家吗?”
“在的,就是祁总让我们过来的。”
小光正要回头继续走路。“他昨晚去了哪?住哪了?”苏以又问。
“……酒店。”
苏以没再说话,几个人依旧两前一后,穿过冷风刮肉的园子。
苏以这一趟只是想去姑妈那边问问昨晚最后发生的事,却不想正好遇上三婶和姑妈闹架,她一出现很快战火就烧到她的身上,昨晚她将一整块蛋糕糊在李孝全脸上,看到的人不少。
祁樾舟不在,但姑妈手下人也不少,全然无惧,只是火烧到她身上的时候就力量悬殊了,幸好小光他们来的及时。
这一场虽然闹的沸沸扬扬,倒也实在只像是妇人妯娌之间的闹剧,三叔没有出面,祁樾舟也不在,便也没有掀起更大的祸事。只是在祁家,所有人都见识了三婶不好惹,姑妈不好惹,而苏以一个小辈要不是祁明泽的人来的快,在那种百口莫辩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吃亏的。
苏以完全没想到祁明泽会让人来找她,但莫名其妙的她心里就是一点好的预感也没有。
回到家里,听说祁明泽在书房里,她就去了。书房里只有祁明泽一个人。敲门进去,祁明泽坐在办公桌上看文件,一夜不见,他很好的样子。
祁明泽没有离开他的位置,就那样问了苏以几句刚才的事,苏以回答了,他们一问一答,只是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正好天气冷,最近就多待在家里,园子里就少去。”
“嗯。”
“从今天起,家里我会留人。”
“谢谢你让人来找我。”苏以说。
“谢我干什么,我们不是夫妻么?”祁明泽抬脸看她,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去休息吧,换件衣服,别感冒。”
“祁明泽。”
“嗯?”
“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我生什么气?”
再明显不过的疏远。
苏以一口气硬上喉咙,她就站在祁明泽深沉的办公桌边,离他不过一臂远,但她感觉祁明泽的脸在远去。
苏以没接话,祁明泽不以为然的继续埋了脸,看他手上的资料,就像他们压根没有谈过话,她也压根没有站在这方。苏以感觉自己在缩小,祁明泽和他的办公桌在变大,大到让人天旋地转。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灭了苏以的神游,缩小放大的一切都消失。苏以抿了抿紧绷的唇,掏出手机,是祁樾舟回电话了。
苏以接通。
“表哥,”
“没事,我没事,我很好,已经回家了,姑妈她……”
“哦。好。那就好。”苏以断断续续的回答那边的话。
“知道了。你……”苏以还想问什么,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手机握在手上。
室外天光清白,照的苏以本就白皙的脸更加干净无色,她看看祁明泽,他仍然做着手上的事,没有一点想要谈话的意思。
“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苏以转身,出了书房。
*
苏以回了房间。
她从不为难祁明泽,无论是正当的理由还是矫情的理由,遇上的事,无论大小,她首先会自己解决,也一向自己解决,从不麻烦他,耽误他。
昨天事情的起因,不也是因为他么,她不是想护着他,用得着得罪李孝全?
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明白。
如果她不得罪李孝全,就不会有昨晚的事。
祁樾舟就是她的兄长!是用来爱戴,尊敬,珍视的兄长。
这种事就算要她解释也解释不出口。
苏以在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索性进了工作室,最近她已经恢复工作,手里已经堆了事情。这两天遇上的这些太复杂太难,她坐到桌子上,事情一上手,很快就挤出了那沉甸甸的坠在心上的难受。
午餐时间苏以才从工作室里出来,祁明泽没有出门,也坐在餐桌上。俩人一起吃午餐,看起来很和谐,像是苏以以为的冷战只是她自以为的。
祁明泽像往常一样,让她帮他盛汤,帮他剔菜除去骨头,若无其事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这些平常是她自觉、积极的照料,而此刻是他自己要求的。
苏以心情压抑,没有二话,只是祁明泽让她干什么都配合。
午餐用完,祁明泽是一惯的自己用完就要离开。“待会儿煮几杯咖啡上来。”家里很暖和,祁明泽身上只有衬衫和西装马甲,颜色都深,看来很纯粹,人很利落,也很英俊,也冷冰。
“要你煮的。”他特意加了一句,说完手指放上她的肩膀,轻拍了一下。
现磨的咖啡豆极香,浓郁的香味蹿满整个工作室,苏以煮好咖啡,没有像往常一样,只为多见见祁明泽亲自送进书房,今天她让霞姨送过去。
苏以坐在书桌前,放上音乐,将耳机放进耳朵,她想安静。这一顿午餐的相处,心里越发堵的慌,不是滋味,完全静不下来。
耳朵里是优雅的音乐声,女歌手的声音温柔婉转,但抚不平脑子里的波澜。
她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算什么事?
她不愿意和祁明泽有矛盾,她害怕和他不和,但现在她宁愿干脆明明白白的吵一架,总算是痛痛快快的。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苏以心里难受,想大发脾气,但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她只是将音乐声调到更大,将眼睛锁死在电脑屏幕上。
晚餐,霞姨来请,她知道祁明泽一直在家里没有离开,想到中午的情形,她不想出去,就撒慌说自己忙,要工作完了再吃东西,霞姨也拧不过她,就妥协了。
一个小时后苏以才从工作室出来,这一个小时里没人找过她。
霞姨将热好的菜再端上餐桌,这一餐,苏以一个人,食不知味。夜里,第一次她比祁明泽还要晚才回房间,冲完澡躺上自己那一侧,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昏暗里的一切,祁明泽就躺在她的背后。
同床异梦,这大概就叫同床异梦,滋味不好受。
他们的同床异梦也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吵架,没有红脸,甚至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一股泪水从眼眶子里冲出来,苏以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直到背上覆了只手。
苏以将脸从枕头里抽出来,带着愤怒的眼睛看向她从来看的满眼甜蜜的人,“你既然没睡着,为什么要装睡着。祁明泽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祁明泽冷道。
苏以简直无话可说,不知道从什么说起,默了片刻,“祁樾舟他是我表哥,我从小都受他的照顾,他只是兄长。”
苏以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但她说了,而祁明泽眼睛里却蹿起了火光,“别在我的床上提别的男人。”
“他不是男人,他是兄长。”
“兄长也是男人!你既然已经结婚,就应该遵守已婚规则,不对吗?”
苏以还躺在枕头上,她简直对祁明泽的话不可思异,“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已婚规则?”苏以带着点讽刺意味的话终于激怒了祁明泽,他突然朝她伏下身,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
“说喜欢我,爱我,在乎我,说的多好听,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在乎人的?”祁明泽话说的咬牙切齿,像恨不能对苏以动手。
“我没有在乎你?如果我没有在乎你,那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怎么对你!我对你不好?是让你受委屈了,还是让你受罪了?啊?”
“那你现在算什么?你今天算什么,昨天晚上算什么?”
苏以像失了理智,使劲的在祁明泽的禁锢下挣扎,挣扎的祁明泽看握在自己手上的细手腕像要折断,看苏以细长白嫩的脖子像要被她自己的发丝割破。
祁明泽脸色变了几变,像是在压制,又像是不想压制,最后他总算是松了手。
看着枕头上的人,细黑的发丝糊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两边眼角还在淌泪,干净晶莹,带着光点。
祁明泽从她身上退开,下颌动了动,半晌,“抱歉,你就当我发神经吧。”
祁明泽丢下一句话,下床,几步进了衣帽间,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睡袍,胡乱从衣柜里扯了衬衫西裤,衣架掉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套了件大衣便出了房门,衣领随意的敞着。
很快,祁明泽下了地下车库,随便抓了把车钥匙,一辆黑色轿跑驶出院子,在冰冷的夜里直驶进城。
城北有个娱乐城,娱乐城附近有条大街,街口广告牌上依着几个男人,老老少少,站没站样。看到有束车灯打来,一个大胡子推了一把身旁的少年,少年吐了嘴里的烟,算着距离几步冲出去,那驶来的车车速不慢,一个尖利的刹车声响彻空旷的大街,少年娴熟的扑倒,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车里,正是有气无处撒的祁明泽,他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黑眼睛里酝酿着滔天怒火。
先前依在广告牌上的几个男人,分成两拨,有两个男人气势汹汹的到了车边,又敲窗,又砸车顶,车窗缓缓降下。
“你摊上大事了!我兄弟,我兄弟怎么办吧,下车,”
“下车!”一个大高个跟着吼。
“死了赔多少?”车里的人沉声开口。
“……?”俩人皆是一愣,才弯了腰,认真往车里看。
祁明泽脸黑的厉害,“我说,死了赔多少!”
这回听清了,也看清了,两个男人怔在了车边。混迹社会的人什么狠角色没见过,但车里黑深深的男人,眼睛里的寒光比刀子还扎人,看的人心里顿时发毛,头皮都收紧了。
随即他们便听到了车子猛加油的声音,且越来越响,轰轰隆隆的,还来不及他们反映什么,只是看到车头一拱,黑色车身瞬间就从跟前消失,带着呼啸声,向颗子弹一样射了出去。
幸亏在道路中央装模作样的几个人个个都精似鬼,看那车子疯了一样的来,连滚带爬的都躲了开,甚至有人是被那车子擦着身子过的。
几个人,无论是勒索的,还是装模作样的,都吓傻了,简直像闯了鬼门关回来,缓了好一阵才有人开始骂娘,但绝对没人敢提议去追。
“妈的,吓死了。”
“遇上疯批了!”
“这TM的是要杀人啊!”
“疯狗!”
*
雪不下了,但气温依旧冷的让人受不了,听霞姨说安城郊区的好些山里都下了大雪,朋友圈也到处在发,苏以在手机上也看到了,只是无心关心这些。
祁明泽一整夜都没再回来。
苏以在工作室里工作了一上午,祁明泽的事,祁樾舟处理李孝全的事,姑妈和三婶的事,乱糟糟的一团,一件也不简单,她真想逃避。
林未下午又打了电话过来,说了李孝全事件的后续。
林未昨天就打过电话给她,说想过来见她,她拒绝,只是要林未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如果有人为难,再打电话告诉她。
苏以是不想林未惹上什么麻烦,倒架不住林未护她心切。
林未说李孝全的事扯大了,他长期吸.毒,不止自己吸还带着别人吸,还都是些公司里的人,警察还在那几个人的车里都找出了存货,数量不小,影响恶劣,他们现在在公司里的职位都已经除了。有人说搞不好还得判刑,现在不单是拘留那么简单了。
电话打完,苏以愣坐了好半晌。
不过还好,至少毒.品的事和表哥是无关的。至于事情闹成这样,以后会不会再有什么祸事闹出来,真是不知道。虽然昨天三婶和姑妈的闹剧也只是绕在李孝全被打的事上,而其它的事,明面上不能说就是祁樾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