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讪讪地指了指顾娇,道:“最后……一辆马车……这位小公子……也想要。”
粉衣少女这才转头看向顾娇,见对方是个容颜有残的少年,不免多了几分轻蔑:“你让给我!我补偿你!”
顾琰的生命每天都在倒计时,顾娇要的不是银子,是尽快进入盛都寻找医治顾琰的手术室。
顾娇淡道:“不让。”
说罢,她强势地将银子放在了驿丞的桌上。
粉衣少女叉腰哼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驿丞小声劝顾娇:“萧、萧公子啊,他们是苏家人……这位想必是苏家的千金……你……你要不……就让给她……”
天穹书院的学生身份固然尊贵,可苏家却是燕国排行第九的簪缨世家,在盛都的地位举足轻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我说了,不让。”
“你!”粉衣少女哼道,“信不信我打你!”
顾娇毫无惧色地说道:“你敢打我,我就揍你。”
粉衣少女噼啪一鞭子甩了过来,驿丞吓得勃然变色,赶忙抱头蹲下!
然而那鞭子却根本连顾娇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便被顾娇轻轻松松地抓住了。
粉衣少女一怔,俨然没料到这个其貌不扬……不对,应该说容颜有残的少年竟然身手这么厉害,还接住了她的鞭子!
她试图将鞭子拽回来,可怎么也拽不动。
她咬牙:“你……你松手!”
顾娇淡淡松手。
她更没料到顾娇真的这么快松手,她正在往后拽呢,突然就啊的一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疼得她花容失色,鞭子都飞了出去。
她气坏了,抓起鞭子爬起来,又一次朝顾娇打来。
“住手!”
马车上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呵。
粉衣少女的动手一滞。
“回来。”马车上的男子说,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拒绝。
粉衣少女不甘地瞪了顾娇一眼:“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日后别叫我看见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顾娇才不理会她的威胁,让驿丞带着她去取了最后一辆马车。
办完事,顾娇打算上楼,突然大堂的另一边,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冲她招手。
“兄台!对!就是这边!”
顾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叫我?”
年轻人点头如捣蒜,见顾娇没有过来的意思,他索性自个儿站起身朝顾娇走来了。
二人就站在楼梯口,此时正有客人下来,二人不约而同地往旁侧让了让。
年轻人冲顾娇拱了拱手,有点儿小兴奋地说道:“在下姓钟,名鼎,字和鸣,兄台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钟和鸣就好。”
钟鸣鼎食之家,这名字取得可真有意思。
顾娇道:“找我有事?”
钟鼎说道:“啊,我在你后面来的,我看见你拿出天穹书院的文书了,你也是天穹书院的学生啊。”
顾娇看着他:“你也是?”
“我是啊!”钟鼎激动地说,随后仿佛生怕顾娇不信,忙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入学文书,“我是赵国人,你是……”
顾娇淡道:“昭国人。”
钟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错愕,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笑了笑,问道:“也是初到燕国吗?能否请教兄台大名?”
“萧六郎。”顾娇说。
钟鼎笑笑:“六郎,这名字好,朗朗上口。”
天被聊死了。
顾娇上楼。
“哎——”钟鼎见她又要走,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出了心底的惊诧,“你又不是上国人,方才怎敢招惹那位姑娘啊?你没看出她是苏家人吗?要不是马车里的那一位及时出言制止,你这会儿都惨了。”
“说完了吗?”
“嗯?嗯。”
然后顾娇就上楼了。
钟鼎:“……”
第620章 天穹书院
顾娇上楼后回了自己的客房。
这一小插曲并没影响顾娇什么,她等待亥时为顾琰把了脉量了血压,数值没有太大的恶化。
之后,她便歇下了。
只是不料半夜驿站发生了一点突发状况——竟然来了一伙窃贼。
他们这一路可没少遇上窃贼,便是马匪山匪也不知碰到多少,顾娇见怪不怪,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她懒得去管。
驿丞的守卫倒是有两把刷子,窃贼已经极力隐匿气息依旧被他们察觉到了,双方激烈地打斗起来。
窃贼在人数上虽占了上风,可驿站中并不仅仅有官府的守卫,一些客人也带了自己的随行护卫,他们发现自己被盗了,赶忙出手抓贼。
一来二去的,窃贼被彻底激怒,竟然开始放火、抓捕人质。
他们专往安静的厢房里冲,因为一般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没出来的,不是睡死了,就是吓得不敢出来,不论哪一种都是人质的不二人选。
一名窃贼手持大刀往顾琰与顾小顺的屋子冲去,可还没挨到房门,便被突然闪过来的顾娇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
窃贼惨叫着撞上身后的柱子,当场晕了过去。
南师娘也是感受到有人要偷袭顾琰与顾小顺,拉开房门出来。
见人已被顾娇解决,倒是并不意外。
顾娇对她道:“南师娘回去睡吧,我守着。”
一伙小贼,以顾娇的实力确实足以对付,南师娘回了屋。
院子里激战不休,这伙窃贼竟然还有同党埋伏在驿站之外,约莫是听到了动静,几十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驿站这边落了下风。
他们见偷了钱财,竟然开始盗马!
顾娇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明日拿什么上盛都?
顾娇一手撑住栏杆,自二楼一跃而下,一脚踢飞了一个盗马贼!
她也不去加入院子的战斗,只安心守住马棚,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到最后是院子里的窃贼没被一群人打服,倒是分到马棚这儿的窃贼个个杵成了虾米。
一伙人提着刀与顾娇对峙之际,楼上的一名少女自自己房中跑了出来。
“四哥!”
她朝另一间厢房奔去。
而她并未察觉的是,她身后恰巧就站着一名窃贼,那名窃贼都打算无功而返了,可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个衣着华贵的千金小姐,放过就可惜了。
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大堂与顾娇抢马车的苏家千金。
果然是纸老虎一个,人家都摸到她身后了,她却毫无察觉。
窃贼的魔掌抓向了少女的脖子。
顾娇往地上一扫,足尖一挑,挑起一把某位窃贼掉落的短刀,随即一个旋身,抬脚踹上短刀的刀柄,将匕首猛地朝二楼踹了过去!
只见短刀猛地刺中窃贼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将窃贼撞到墙壁上,又被力道反弹出来,摔出二楼,重重地跌下了一楼的大堂。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苏家千金毫无察觉,而与顾娇对峙的窃贼们却全都看傻了眼。
这特么什么身手啊!
“四哥!”
苏家千金来到一间厢房前,顾娇看了看,竟然是自己旁边的厢房。
厢房的门打开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了出来,及时接住了在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倒的苏家千金。
夜很黑,那只手却好看得如同一块精雕过的美玉。
一个男人的手长得好看,过分了啊。
“啧。”顾娇挑了挑眉,一时间竟难以收回目光。
一名窃贼趁机朝她挥刀。
顾娇一直盯着那只手,反手一刀插进了窃贼的胸口。
窃贼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捅穿的自己:“……”
这特么也行?!
院子里的窃贼最终全被擒获。
“糟糕!忘了马棚!”一名驿站的守卫说。
驿丞忙领着手下赶往马棚,结果就看见一堆鼻青脸肿的马贼自己把自己五花大绑,含着帕子跪在地上,一副赶紧把我们带走的模样。
所有人:“……”
翌日,天气晴好。
顾娇背着顾琰上了马车。
顾小顺赶车,鲁师父赶另外一辆车。
顾娇没太关注苏家兄妹的动静,放下帘子便让顾小顺出发了。
这一路走得顺畅,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便进入了燕国的盛都。
饶是顾娇这种对人文景观不大感冒的人也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国都城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道路中央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顾小顺的嘴巴都惊得合不上了:“哇,姐,盛都的街道也太宽了吧!这能并着走多少辆马车啊!”
南师娘的马车与他们的并行,听到顾小顺的话,南师娘掀开了帘子,笑着说道:“这还只是外城,进入内城,街道会更宽。”
“什么是内城?什么是外城啊?”顾小顺不解地问。
南师娘耐心地解说道:“燕国盛都有内外城之分,外城中居住的大多是商贾与普通百姓,内城里居住的则多是达官贵人。”
顾小顺又道:“那我们要去的书院是在内城还是外城啊?”
“外城。”南师娘说道。
顾小顺又不理解了:“可是来书院上学的不是有许多世家公子吗?怎么不把书院建在内城?”
“外城地皮便宜。”顾娇说。
南师娘笑了笑:“没错。”
顾小顺目瞪口呆:“啊。那有机会进内城瞧瞧。”
南师娘没说的是,内城不是那么好进的,即使有天穹书院的文书也不行。
燕国盛都共有三道固若金汤的墙,第一道是外城墙,第二道是内城墙,第三道就是皇宫的宫墙。
燕国绝对是一个比昭国更阶级森严的地方,内城的人出来容易,外城的人进去却困难得多。
南师娘在燕国住了多年一次内城都没进过。
天穹书院虽地处外城,却距离内城不远,属于外城的黄金地段。
又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几人终于抵达了天穹书院的……后门。
南师娘抱歉地说道:“这么多年没来了,差点不记得路。”
她想带路去前门的,可是带错了。
顾娇跳下马车:“无妨,我们从后门穿过去。”
南师娘道:“我们先带琰儿去找宅子,一会儿来这里接你们。”
顾娇点头:“好。”
天穹书院有专程看管马车的下人,顾娇走过去,先出示了自己与顾小顺的入学文书,又拿出萧六郎和顾小顺的昭国户籍,验明身份后,下人递给顾娇一块对牌。
“一会儿凭着这个来取马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顾娇一眼。
主要是打量她脸上的胎记。
顾娇浑不在意,问了报道的地方在哪儿。
下人道:“在清正堂,你进去直走,岔路口往东拐就能看到了。”
顾娇带着顾小顺去清正堂报道。
今日来报道的人居然还不少,各国都有,所以这什么天穹书院还是一所国际学府。
排了一会儿队轮到顾娇,顾娇将自己和顾小顺的文书、户籍递过去。
他们来燕国求学的需要懂燕国文字,在燕国授课的夫子又不用懂昭国的文字。
因此户籍是两份,夫子一看是昭国人,眼底就多了几分轻慢,再看顾娇那张脸,就更不耐了。
他适才刚接待完几个晋国学生与梁国学生,热情得不得了,顾小顺还以为他人特别好,眼下见他光速变脸,瞬间失望地撇了撇嘴儿。
但夫子在看见户籍上的名字时,眸光微微顿了下:“哪个是萧六郎?”
“我是。”顾娇说。
“你、你多大?”
“十九。”
“你看着只有十五六。”
确实只有十六的顾娇:“……我面嫩。”
夫子:“……”
夫子深深地看了顾娇一眼,嘴唇动了动,不知嗫嚅了什么。
他拿起印章在户籍与文书上唰唰唰地一顿盖戳,随即他收下了文书,将户籍退还给顾娇二人,又拿出另一份文书,让顾娇与顾小顺填写签字画押。
这流程莫名让顾娇有了一种前世大学报道的错觉。
填完了就是交束脩银子。
“一人一月二十两。”夫子漫不经心地说。
顾小顺眸子一瞪,抢钱呢!二十两!
“住宿十两。”夫子又道,“一个月。”
顾小顺原地石化。
在昭国念书一年也交不了三十两!
另外,顾琰的文书与户籍她也带过来了,只是顾琰生病了,她给请了病假。
夫子淡道:“三十两。”
请病假也得交钱!
顾娇道:“不住宿呢?”
夫子道:“那也得交。”
顾娇查看了书院的规章制度,确定夫子没有讹诈他们,掏腰包交了钱。
“俩人一间。”夫子说着,扔给二人两块写着他们名字的木牌,木牌上挂着一把钥匙。
顾小顺还以为是说他与顾娇俩人一间,结果定睛一看,他是十七房,顾娇是二十七房,这、这都隔了多少间去了!
顾小顺都迷了:“不能安排在一间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