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娇——将欲晚
时间:2021-11-19 00:47:33

  这话当然是有些夸张了。
  沈慕瞧见她天真而瑰丽的眉眼,想象不到这世上会有谁能狠下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她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就连他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云簇见他又不说话了,有些无趣地鼓了鼓腮,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慕将布条扎好,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伸手递给她。
  “走吧,我带你回城。”
  云簇还一脸茫然着,沈慕只得把手再往前伸一伸,原本是要扶住她的,可是看她的身上脏乱,膝盖上小臂上都有伤,又叹一口气。
  他背过身,蹲跪下去,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无奈道:“上来就是了。”
  云簇咬了咬唇,俯身爬上他的背。
  柔软的身躯贴住男人坚硬的脊背,沈慕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一下,耳朵也微微发红。
  还好云簇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双臂虚虚环住他的脖子,一颗头都埋进胳膊里,有几缕碎发飘进沈慕的后脖颈。
  明明没有风,却仍是痒痒的。
 
 
第19章 我还要嫁人的
  好在沈慕并没有背着她走太久,顺着小溪拐进方才发现的那山洞里,点了火坐着歇息。
  没过一会儿就见推鸿带了人来了,见到两人安然无恙,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有一肚子话想问,却被沈慕用眼神止住,最后先扶了云簇上马车,到城门口前才分道扬镳的。
  江其不知道去哪儿了,是江一在城门口等着她,旁边还站着一脸焦急的章宁书。
  她今日有些不大舒服,便没陪着云簇一道出来,却不想这短短半天就发生这么多的事。
  她拉着云簇仔细端详,眼眶里转着泪,替她觉得痛。
  而一向娇气的云簇罕见地没有叫痛,笑笑安慰她,和江一一道回公主府了。
  府医早早地在府里等着,又是仔仔细细地给她检查并重新包扎了一番,才放她回去睡觉。
  这之后,云簇是真的出不去门了。
  一是因为江其被罚了五十藤棍,在床上一直趴着养伤,云簇觉得有些愧疚。
  二是沈慕看着她看得更严了。
  云簇觉得自己这公主做的没有半点威风劲儿,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上次的事也的确留了些阴影。
  她没有再过问这件事,而是全权交给了江一。
  而江一每日总是有一大堆的公文要处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管这件事。
  直到八月初,拒那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已经结痂,府医嘱咐要多走动走动,云簇才终于被放出府。
  可出了门也不能骑马,江一牵着马车站在院门口,云簇十分无奈地上了马车。
  夏季已经过去了一多半,街边的桃花和海棠都有些蔫儿了,没了生机勃勃的劲儿。
  云簇趴在窗边,伸手去够两旁垂下的柳枝,一甩一甩的。
  在家里的这段日子,没有收到半点季文的消息。
  原本她是有些生气的,可是转念想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又怎么会有消息传来呢?
  更何况,他停在曲阳也只是为了落脚罢了,也不知这些天过去,他还在不在曲阳。
  正想着,马车已经拐进最繁华的主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街上比先前更热闹了不少。
  “江一。”她撩开一点车帘,问,“你有没有觉得,这城里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
  江一没回头,单手执鞭狠狠往马背上一抽,冷淡道:“山匪被剿平了。”
  “……山匪?”
  云簇看他这表情,猜测道:“难道那日劫走我的是……”
  江一用一种“不然呢”的眼神看过来。
  云簇这回更有些后怕了,她从小到大连手指都没擦破过皮,这次被人劫走,弄得一身狼狈,身上的伤疤不知涂了多少灵丹妙药才去了疤痕。
  可即便心里再战战兢兢,她面上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半分半毫。
  她抬手把帘子撩的再高一点,半个身子钻出马车,轻蝶在后面扶着她,怕她掉下去。
  “江一!”云簇气鼓鼓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主子啊!你是把我也当成你的弟弟了么!”
  江一一滞,握着马鞭的手微微一紧,“公……”
  他脱口便要说公主两个字,想到场合不对,只能咽下去,改口道:“小姐,属下并非……”
  可这回,他仍没能把话说完。
  只因云簇忽然扬声唤了一句:“季公子!”
  那声音里的惊喜与欢欣是江一从未听到过的。
  顺着云簇的视线偏过头,只见一穿着暗红色锦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背后是喧闹和来来往往的人流,他却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莫名的,江一从那眼神里读出几分打量。
  云簇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撑着江一的肩膀跳下马车,朝他招了招手,“季公子!”
  沈慕顿了一瞬,将眼底的暗色敛起,等走近时,只余满眼的从容淡定。
  “曲姑娘。”他笑着揖了一个君子礼,“看样子是大好了。”
  云簇走过去,笑着道:“还要多谢那日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想到方才江一的话,说:“我听说那日劫走我的人是山匪,凶神恶煞的,公子舍命去救我,实在是大恩情。”
  那日他在她面前除了包扎的时候手脚麻利了些之外,并没有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而在云簇看来,他抱着她滑下山坡,自然也是因为不会功夫。
  因此,这件事并未引起她太多的怀疑,反而误打误撞地博得了更多的信任。
  沈慕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像是张扬的桃花灼灼开放在最美艳的时候。
  可现在,已经不是夏季了。
  他虽然救了她,但也不过是因为责任和本心罢了。
  就算是别的什么人,他也会去救的。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为了退婚的。
  云簇见他沉默,忍不住歪了歪头,奇怪地问:“季公子,你在想什么?”
  沈慕回过神来,淡淡笑了一下,“曲姑娘不必谢我,那日我虽救了你,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去说的事情,日后姑娘还要嫁人,别怪季某冒犯就好。”
  他这样一说,云簇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
  她转头先去看江一和轻蝶,命令道:“你们先退下!”
  轻蝶欲言又止,江一却已经牵着马车退开了。
  等方圆一片都只剩他们两人相对而立,云簇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有些无措地抬眼,想看看季文是什么表情,却一看到他眼底的客气和疏离。
  好像有什么变了。
  就在那一瞬间。
  好像只是一阵风拂过,却已经和方才不同了。
  云簇有些颓丧地垂下头,说:“是了,我还要嫁人的。”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退婚了,但她还是要嫁给别人的。
  沈慕适时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便要告辞。
  却听到一声,“簇簇——”
  云簇尚未反应过来,他先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穿着青衫的高个男人站在两人的不远处,像一丛挺拔清隽的竹。
  他五官端正,唇边带着和煦的笑,又叫了一声,
  “簇簇——”
 
 
第20章 那是一个亲密的,娇宠的……
  云簇终于听到回过神,扭头去看,一双桃花眼霎时睁大,眼尾勾起,晕出一抹惊喜来。
  她先朝那人高高扬了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快步扑过去。
  沈慕眼皮微微挑起,审视般的神色落在云簇的身上。
  而那人也往前几步迎过来,朝她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那是一个亲密的、娇宠的动作。
  看样子,两个人应该认识很久了。
  云簇自然不会注意到身后的视线,她欢喜地仰起脸,唤道:“善延哥哥!”
  徐善延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替她将发髻两侧垂下的流苏捋正,温柔地将她打量一个遍,才放心道:“看你这蹦蹦跳跳的,伤全好了?”
  云簇一听这话就鼓了鼓腮,明白了,“是大哥派你来的!”
  徐善延笑着摇摇头,右颊露出一个清浅的梨涡,不是很明显,却仿佛盛着夏日里最后一点明媚和煦。
  他嗔怪地虚点着云簇的额头,“还不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还被人拐了去,若不是我拦着——”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周边,接下来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沈慕毫无自觉地任他打量,直到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才抬步走过去,朝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十分不解地问:“曲姑娘,不知这位是……”
  云簇一怔,显然是以为他早已走了。
  沈慕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作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又问:“是在下打扰曲姑娘了吗?莫非这位就是姑娘说的那位……”
  未婚夫三个字眼看着就要吐出来,云簇忙上前止住他的话。
  “季公子!”她笑着侧过身子,抬手介绍道,“这是我堂兄。”
  沈慕的眸子微微一暗,他怎么不记得哪家王爷府上还有这么一位公子?
  沈慕心里纳罕,面上却十分规矩客气地寒暄道,“原来是曲姑娘的哥哥……冒犯了。”
  徐善延唇边的笑一顿,不甚在意地还了一礼,随后问道:“这位是?”
  “是我在曲阳认识的一位朋友。”云簇踮起脚尖附到徐善延耳边,悄悄道,“是岭南来的书生,曾帮过我的。”
  “岭南?”徐善延眸色一沉。
  云簇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方便说,于是便扯了扯徐善延的衣袖,“回去说。”
  说完,她急急忙忙地朝沈慕告辞,拉着徐善延往马车的方向走。
  江一和轻蝶都站在车身旁,见到他之后,齐齐行礼问安。
  徐善延摆摆手,扶云簇上了马车,自己则和江一并排坐下,一道驾车离开了。
  沈慕站在街角未动,一双眼睛盯着那架马车愈行愈远,眼底终于显出些许的探究来。
  一直隐在巷子里的推鸿见他久久未动,走过来站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主子,是有什么不对吗?”
  沈慕沉默了一会,忽然冷不丁问:“现如今,有哪位王爷有二十左右的儿子。”
  “二十?”推鸿琢磨了一会儿,一个个列举出来数,“慧王有三子,但早已成亲;端王无子、郑王无子;洵王无嫡子,庶子们年岁也不算大,应当十五岁左右;至于岳王……”
  他顿了顿,道:“岳王应当是有个儿子的,但好像是养子,说是从前安阳长公主的遗腹子。”
  “养子?”沈慕蹙眉。
  “是。”推鸿想了想,“不过此子极为低调,属下也不知道他年岁几何,但按着安阳长公主的年岁来推算的话,应当比您大上个两三岁。”
  沈慕沉默着,过了好半晌也不见他出声,推鸿试探着问一句,“主子,要派人去查吗?”
  沈慕却摇摇头,冷静道:“不必。”
  -
  徐善延和云簇一道回了公主府,进了花厅,云簇让徐善延先坐,自己回房更衣。
  章宁书正窝在她房间小榻上看话本,听见动静抬起头,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出去半个多时辰。”
  云簇拉开衣柜,走到屏风后换衣裳,边解衣扣边道:“善延哥哥来了。”
  “谁?”章宁书撂下书本。
  云簇拖长声音重复道:“徐善延——”
  “他怎么来了?”章宁书捧起书又接着看起来,语气却不大友善。
  云簇失笑,换了一身粉白相间的短襟襦裙,肩上裹着同色的披帛,她坐到章宁书的对面,把头伸到书册和她的眼睛中间,眨了眨眼,问:“干嘛这么不待见人家?”
  章宁书拿书脊拍拍她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长叹一声,怜爱地摸摸她,“没什么,大概天生的吧。”
  她不愿意说,云簇也不追问,她重新挽好发,戴上耳坠,不忘问一句,“不去见见?”
  章宁书冷笑一声,“我才不去。”
  一刻钟后。
  两人一齐出现在花厅门口,云簇穿着粉白裙装袅袅婷婷,章宁书穿着松松垮垮的男装,毫无见客的自觉。
  徐善延眉心微拧,很快恢复了温柔神色,“原来章小姐也在。”
  章宁书挑眉睨他一眼,“假模假样,你不知道我在吗?”
  徐善延一噎,没说话。
  这两个人大概真的是天生气场不和:徐善延天生温柔,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除了章宁书,而章宁书呢,性子活泼开朗,对谁都带着笑,却唯独讨厌徐善延。
  几个人自小就认识,云簇早习惯了他们这样子,适时地出来缓和气氛,“善延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不是大哥派你来的呢!”
  “自然。”徐善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把方才在街上不便说的话重新续上,“若不是我拦着,太子殿下怕也是要来曲阳了,二殿下也急,大家都关心你,又知道你受了伤,更是急得不行。”
  “正好我在淮阳办事,离得近,太子便给我传了信,教我来看看你,还带了太医和灵丹妙药,让他再给你瞧瞧伤?”
  云簇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哥哥们……还有父皇,是不是生气了?”
  她这小心翼翼的语气,哪会有人真生得出气,徐善延把信放到桌上,推到她那侧,“这是太子给你的信,怕他们生气,就和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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