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她不想争宠——紫夭
时间:2021-11-20 00:20:08

  “那,星檀先去与姑母泡一盏参茶来。”她起了身,轻轻与皇帝福了一礼,方绕开母子二人的战场,退了下去。
  安德厚亲自领着星檀去了库房,星檀拿到红参,去了一旁的杂房,刻意将手中的活计放缓了些。等得端着那碗参茶回来太后寝殿的时候,已有片刻的时候了。
  临行到寝殿门外,却听得姑母正与皇帝说着话。她忙停住了脚步,不想打搅,只是那些话语飘来耳边,她方知道,姑母这一病原都是为了幺妹。
  “当年为了与誉儿挑个好皇后,哀家方下旨指了婚。月悠那姑娘,那时候也是被哀家所逼的。皇帝莫与她计较,若真有什么过错,那也是哀家对不住你…”
  元惠皇后病逝的时候,三皇子与还曦公主还未成年,曾与四皇子一同养在继皇后身边。星檀与幺妹尚且同母所生,已然有所偏颇。姑母当年为翊王铺路寻得娘家支撑,枉顾了宣王与幺妹的情分,其中私心可想而知。
  皇帝压低的声线,跟着从窗棱缝隙中传了出来。
  “朕若真要与太后计较,信国公府如今许已不在京城了。”
 
 
第6章 寒夏(6)--虫   王八
  寝殿中的声响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星檀这才忙让邢姑姑推开来房门,将参茶送了进去。
  皇帝却起了身,与靠在床头的人笑着道,“太后记住,好生养病。朕便先回养心殿了。”
  殿内奴才们忙跪下相送。
  皇帝目色在正起身作礼的皇后身上扫过,“皇后也不必在此了,随朕一起。”
  “……”星檀无法,起身与姑母道别。
  跟在圣驾之后,行出寿和宫来的一路,星檀心中难免失落,姑母果真已对她失去了耐性,而月悠却成了姑母另辟的蹊径。只是这种失落片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作颗弃子,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方出来寿和宫门口,前面那身明黄的身影却忽的停了下来。
  星檀跟着猛地驻足,她揣摩不清那人面上的神色,只好先行作了礼数。却听他问道:“皇后昨日不适,看来已经大好了?”
  她昨夜里早早睡下,与皇帝吃了口闭门羹。被这么问起,她心中却也甚是平静。幺妹入宫,求帝王庇佑。皇帝若想要一个女子,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她不过是与他铺好了台阶下罢了。
  “谢陛下忧心,不过一时脾胃不适,已好全了。”
  凌烨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却见她神色不慌不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昨夜里的企图全掩饰了过去,似是与她无关。
  “那便好…”他话里却丝毫没有欣慰的意思。
  那三个字的语气,让星檀很是明白,昨夜的事情,皇帝并不相信是偶然。可那又怎样呢,他不是也如愿再见到月悠了么?得了好处,怎还不知感恩,反倒是还要与她问责的意思,身为帝王,这样为人很不地道…
  星檀满心的不在意,直提起另一宗事儿来:“母亲与幺妹本今日就该要离宫的。可这些年臣妾着实思念幺妹…可否请陛下恩准,留幺妹在承乾宫中再多住一段时日?”
  皇帝的语气不大明显地顿了一顿,星檀知道他在考量,姑母的苦情大戏,母亲一早来劝,不都是为了这个么?由得她在皇帝面前问出口来,好让大家都能如意。
  片刻,皇帝方再次开了口:“皇后旧伤未愈,便让陆家小姐再住一段时日,陪着皇后。”
  星檀福了谢礼,方听他再道,“朕先行回养心殿,皇后也自便吧。”
  恭送了圣驾,星檀心中几分轻松,比承宠生子,牵线搭桥的差事儿要轻松得多了。
  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已时近午时。内侍小德子从后院儿里跑来,扬着手里捧着的东西,“娘娘,您看看这是什么?”那两巴掌大的小东西,头已经缩进了墨绿色的壳儿里,被捉住了无处可逃,肥嘟嘟的四只脚掌还在壳儿外张牙舞爪…
  “水鱼!”见得这个,星檀胃口大开。
  小德子笑道,“昨夜雨水足,这王八定是从澄湖里爬上来的。”
  清蒸水鱼美味又补身,那可是桂嬷嬷的拿手好菜…星檀却叹了声气儿道,“可惜了,承乾宫里没有小厨房。”后宫中唯有坤仪宫才配有小厨房,上回大火,已烧了干净。
  小德子是安小海新收的义子,年岁浅,清秀灵光,眼珠子一转一转:“娘娘想吃,那可没有办不到的。奴才这就与娘娘杀王八、生炭火去。”
  桂嬷嬷寻来个砂锅,清洗干净的王八,只需加些白胡椒,在炭火上慢煨,鲜香味道便直飘去了后院儿。
  星檀还在屋子里捧着本画册儿看,被那香气惹得坐不住,抬眸张望了好几回。
  安小海一旁笑着劝,“娘娘可莫饿着了。御膳房的膳食早送来了,要不先用些?”
  御膳房的菜不是中规中矩,就是为了讨好主子过于炫技。桂嬷嬷手艺精纯朴实,在星檀心里,自是御膳房都比不上的。
  星檀摇头,再看向那边摆着一桌的饭菜,吩咐道,“你寻三道儿宫中好菜,与国公夫人和小小姐送过去吧。顺便与国公夫人带个话,就说早晨的事儿,陛下已经准了。”
  安小海应了声,带着人依吩咐去办了。
  好一会儿,那道儿清蒸水鱼上了桌儿。桂嬷嬷方伺候着主子用膳。
  星檀尝了一口,果还是她心念念的味道。水鱼裙边弹性却不粘牙,肉质松软鲜嫩,香气直往鼻息里钻。只是一整只水鱼她一人也吃不下肚。关起门来,让桂嬷嬷与小德子、邢姑姑、丘禾银絮一人盛了一碗。
  星檀亲自盛了一碗,送去桂嬷嬷手里,“嬷嬷,你也一道儿用。”
  丘禾银絮跟着星檀在江南,得来好吃的陪着主子一道儿用,到都是常有的事儿。各自吃得欢喜。
  可小德子还未来承乾宫的时候,在内务府中被欺负惯了,哪里受过主子这般的赏赐。一口水鱼方落入嘴里,顿时泪涕俱下,心里暗自念叨着,“娘娘大恩…”
  可这好吃的东西,连义父都没享得到,顿时又觉着几分愧疚…只好在心中与自己答应:日后义父交代的差事儿,他得再卖力些。
  伺候罢了娘娘的午膳,小德子借着送碗碟儿回御膳房的差事儿,小心将那水鱼壳甲挑了出来。
  鳖甲滋阴补肾,这么大小的作药材,托宫里老道的公公卖出去的价钱,能比外头多个三四两银子。过阵子在让人将这两月的油水俸禄,都送去给阿娘,也好与家中常年病弱的小妹换些药材补品。
  小德子宝贝似的用布将那鳖甲包好,捂在胸前衣襟里,打算去寻内务府的老公公帮忙。
  承乾宫旁边便是惠安宫,仅仅两墙之隔。小德子方行来惠安宫门前,便听得里头正乱做一团。从大门远远看进去,只见婢子嬷嬷们分散在角落里,忙着在草丛堆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寻不着娘娘的爱宠,今儿中午你们就别吃饭了。”小德子认得这声音,是裕贵妃身边的姜嬷嬷。
  “都给我快些找。那可是南边儿进来的小祖宗,爬不快,定还在院子里。”
  小德子不知怎的,忽的一阵心虚,摸了摸那白布包裹的位置,方忙又加紧了几步路,行来院墙转角,却正撞上一行人。
  小德子认出来人,忙往旁边让了让,“来、来公公…”
  “慌慌张张做什么?”来有盛掸了掸身上的灰,打量了一番面前小内侍,“哦,是安小海新收的人呐?”
  皇城中位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来公公与义父素来不大和睦。小德子服软的速度十分迅速,忙就落了跪,“奴才有罪,冲撞了公公。”
  “那是什么?”来有盛的眼力早放在了小德子胸前露出一角的白布上…
  小德子这才发觉,那包裹儿不知什么时候露了一角。他只好与自己壮了壮胆儿,“是安公公让奴才去置办些药材来,与娘娘冲茶作膳。”
  “哦?”来有盛来了兴致。“什么药材啊?”
  小德子脊背上已经湿透了,“就、就是菊花、薄荷、枸杞子这些,夏日里清凉解暑的…”小德子话没完,却见得来公公走了过来。他不自觉护了护胸前,可来不及了,来公公伸手一下子便将那包裹儿整个扯了出来。
  里头的鳖甲吧嗒一声滚落在地上,只听得来公公一声哀嚎,“哎哟,是珊珊小祖宗呐!”
  小德子被来公公身后几个内侍擒住了。
  来有盛继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从地上捧起那鳖甲来,“这…这我们可怎么和贵妃娘娘交待哟…”
 
 
第7章 寒夏(7)   卸冠
  安小海今日不曾收到养心殿传话,夜里陛下该是不会来承乾宫了。伺候了娘娘晚膳,寝殿里便有邢姑姑和桂嬷嬷照料娘娘。
  安小海身上的差事儿自是轻松了些。只是整整一下午都未曾见过小德子,他便也生了几分忧心,吩咐一旁小内侍,出去寻寻人。
  小内侍方要走去前院儿,便被从惠安宫来传话的公公堵在门前。“你们安公公可在?贵妃娘娘想请他去问两句话呢。”
  一旁安小海听着了,也不打算让小内侍再为难。贵妃越过皇后传他问话,这其中含义已然来者不善。小内侍赶回来问着,“公公,可要告诉皇后娘娘?”
  安小海冷笑了声儿,摆手道,“不必惊扰了娘娘。”说罢,又与惠安宫的内侍道,“带路罢。”
  惠安宫偏殿里,来有盛难得捉住对家的小辫子。当年立后之时,他本是皇后宫中总管的人选,若不是寿和宫里的安德厚横插一脚,将义子安小海安顿在了皇后身边,如今,他来有盛才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总管。
  来有盛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德子又踢了两脚,便听得外头来了人。
  “承乾宫的人何时得需来公公亲自管教了?”
  来有盛看着被内侍领进来的安小海,冷笑了声儿,“哟,安公公总算来了。您这乖儿孙,可是犯了贵妃娘娘晦气了。”
  小德子连连磕起头来。“贵妃娘娘,都是小德子一人的过错,您莫怪我义父,也别牵连上了承乾宫…”
  安小海这才见得暗处上座正坐着的那位主子,忙行了礼数,“贵妃娘娘吉祥。”
  “本宫还怎么吉祥?”裕贵妃话里几分恨意。
  安小海不免怔了一怔,忙是垂眸一揖,“小德子到底是哪儿处得罪了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安公公怎么不问问你那好义子啊?”裕贵妃一指指向地上的小德子。
  小德子便已爬来安小海脚下,抱着安小海的皂靴,“是、是奴才贪心,不慎吃了贵妃娘娘的爱宠。都是奴才的错儿,奴才愿以死谢罪,绝不牵连义父。”
  “爱宠?”安小海看着小德子嘴角的淤青,几分迟疑。
  来有盛一旁阴阳怪气道,“那从南海边淡水池送来京都城的小鳖,贵妃娘娘养在身边已经整整三年了。可不是就这么被安公公这乖儿孙给贪吃了么?吃了好的,还要拿着那鳖甲去典卖。您说说,这让贵妃娘娘情何以堪呀?”
  安小海心中有了着数,今儿中午自家娘娘吃下的那只水鱼,定是被来有盛捉了正着。
  安小海笑了一笑,拱手对贵妃又是一拜,“娘娘,这水鱼是今儿一早从澄湖里爬来我们承乾宫的。怎就是娘娘的爱宠了?”
  “安公公,惠安宫里可容不得你强词夺理!”来有盛最恨安小海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
  裕贵妃正了正身子,“昨个儿本宫的珊珊便不见了,今儿从承乾宫里捧出鳖甲来,不是就是珊珊的尸骨么?”
  安小海懒得与来有盛眼色,只与裕贵妃道,“这水鱼可就剩了一副白骨了,娘娘竟是认得骨头的?”
  裕贵妃没了声儿,天下的甲鱼都长一个样儿,那白骨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要说是她那宝贝珊珊走丢了,这奴才吃的是澄湖的甲鱼,也不无不可。
  安小海见得贵妃的脸色,便知道得了手:“这尚且不能定罪的事儿,我们小德子却在惠安宫里挨了一顿毒打。小德子近日可都是侍奉皇后娘娘身边的,若被皇后娘娘问起来脸上的伤,如何作答呀。贵妃娘娘总不会,想闹到陛下那儿去吧?”
  “陛下若知道贵妃娘娘因得莫须有的罪名,打了承乾宫的人。这事儿,怕就可大可小了。”
  安小海最后几个字儿说得重,边说边注意着贵妃的面色。
  长孙南玉虽是不情不愿,却也是知道轻重的。皇后得宠,而她呢,虽身为贵妃这惠安宫却冷如冰窖一般。
  好一会儿,长孙南玉方压着心口的委屈,与安小海道,“这人,安公公便领走吧。不过,即便是澄湖里甲鱼,那也是宫中灵物。这其中轻重,便交给安公公赏罚了。”
  安小海素来奉承礼尚往来,贵妃与了他薄面,他自也客客气气地回话:“这小奴才竟自己偷吃了澄湖的灵鳖,着实可恨。在娘娘这儿受的罚,自然是不够的。等回去了,奴才自要再作发落。”
  安小海这方垂眸对地上小德子道,“你还不谢过贵妃娘娘大恩?”
  小德子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大喊了三声,“多谢娘娘恩典。”
  安小海领着人一同与贵妃娘娘作了别礼。余光扫见立在一旁的来有盛睁圆了眼,脾气倒是还没消。安小海冷冷一笑,直领着小德子往惠安宫外去了。
  殿内剩了裕贵妃主仆二人,来有盛见得主子面色,问道,“娘娘,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长孙南玉斜瞥了他一眼,“本宫还能怎样?这等小事儿闹着去陛下面前,惠安宫里吃不了兜着走。”
  “哎,奴才只是觉着,我们那珊珊小祖宗,死得可冤哟。”来有盛不敢与主子争辩,只好接着旁敲侧击。
  长孙南玉面容平淡,冷冷道,“安小海嚣张不了太久,本宫有法子治他。”
  从惠安宫回承乾宫的小道儿上,小德子加紧几步跟去安小海身后。“与您添了麻烦,义父。小德子万死。”
  安小海顿了顿足,回眸看了小德子一眼,笑道,“你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让来总管亲自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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