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上都
时间:2021-11-21 00:22:37

  许多人的灯笼被雨水一浇,熄灭了。
  阮觅还好些,只是火苗更弱。她想了想,把外衫脱下来罩在灯笼外边。
  她出门的时候穿了身平湘缠枝外裳,用的布不是什么好布,却有一个在此时非常好的优点,防水性强。
  “你们跟在我后面走。”阮觅提灯站在前头,眯着眼喊了一声。
  雨水很大,淌得脸上哪里都是,一开口就是一嘴的水灌进去,想要说一句话都很难。
  詹五爷几人也想学着阮觅护主灯笼,但奈何灯笼早就灭了,自己穿得又是不防水的衣物,只能扯开嗓子回应阮觅。
  “那阮姑娘你在前头带路,小心着些。”
  “好。”
  阮觅抿着嘴角,小心提灯摸索前进。
  巷子里杂物堆积,墙壁上偶尔突起的石块防不甚防,阮觅被绊倒或是被石块割伤后,愣了一下,很快提醒后面的人:“小心左边的石头。”
  提醒完,她才有功夫擦擦额角被划伤流出来的血。
  ……
  荣麟巷。
  被关押两日后,殷如意摆脱追捕的仆人从后门逃出来,雨水把他脸上的血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尚未结痂的伤口外围一圈皮肉泛着白色。
  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他恍惚仰起头,闭着眼靠墙狼狈喘息,实在无力再往前走。
  “你们几个往那边看看,别让人跑了!”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
  殷如意喘口气,仍是站起身,一瘸一拐往前走。
  回马灯一样,记事以来的记忆逐渐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殷如意并不记得自己母亲长什么样了,殷家并没有留着她的画像。而母亲过世时,殷如意年纪太小,记不得什么。
  也曾有人说,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想想也是。
  殷松贺有还不如没有,他从未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远在殷如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离经叛道的时候,殷松贺就当着众人面大骂他活像个怪物,离经叛道。
  等到了殷如意入学堂读书的时候,殷松贺也从不夸他,而是拿了那个关系同他不清不楚的李氏的儿子李养做例子,直言他连李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假装听不懂殷松贺的讥讽,花了很大心思把写好的东西给夫子看,夫子一开始很欣赏,后来却说难登大雅之堂。夫子一边这样说,一边拿走他所有的原稿。
  自十来岁起,殷如意便再也没用过殷家一分钱。因为他曾听过殷松贺这般同人交代——
  那孽畜心不正,要是来支银子,不许给。
  真是他心不正?
  回顾自己这十六年,有三喜胡同的一群半大孩子,有殷家一群恶鬼,还有因他而死的平叔。
  正如殷松贺常骂的那样。
  恐怕他真的是不被期待来到这世上的怪物……
  给人招来不幸,活该被厌弃。
  雨声连绵,一阵高过一阵,密集的雨点击地声中,却传来一声清晰的脚步声。
  殷如意厌烦殷家的人,就算此时已觉了无生趣,还是往旁边躲去。
  突然,被一双手掐住脸。
  “躲什么躲。”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贝七夕节快乐!(我好土啊哈哈哈哈)我改了书名,怎么样!感谢在2021-08-13 10:06:26~2021-08-14 11:2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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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场雨下得格外大,大得出乎人们意料。
  大街小巷里头一些陈旧的土墙因雨水侵蚀,几近崩塌。房顶被大风刮走茅草瓦片的地方露出个看天的洞,叫一些本就窘迫的家庭雪上加霜。
  咒骂声唉叹声,都在发泄不满,但却也是人世间各种滋味。
  阮觅弯腰站在床前,手指抵住殷如意完好的一边额头,让他的头侧了侧,不至于压迫到脑后的伤口,顺带研究了下伤势。
  下手还真狠。
  昨夜找到殷如意后,阮觅正准备带着人离开,就撞上了来追殷如意的一批人,手里拿着棍子,像在追什么穷凶极恶的逃犯。
  当时看了一眼,阮觅公主抱一把抱起殷如意,退到詹五爷他们身后。
  术业有专攻。
  两方人马对上,詹五爷他们见阮觅早早就抱着殷如意走到安全地方,便也没了顾忌,三两下制服面前这群人。
  阮觅挑了个人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后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詹五爷几人更是满脸震惊。在他们低声谈论这事的荒唐时,阮觅问了个让人诧异的问题:“平叔在哪儿?”
  那个家丁只粗略讲了殷如意回殷家后遇到的事,大概是为了怕自己被归于恶人一类被牵怒,很少提到平叔。
  但阮觅还是细心抓住了被人为隐藏的这一点。
  那群人里正巧有个经手了平叔的事,听到阮觅问,吓得立马就说出了地点。
  “詹五爷,可否让人去将平叔安置好?”阮觅那时候还是抱着殷如意,向詹五爷提出请求。
  先前的家丁春秋笔法企图糊弄,詹五爷都没能想起来这件事里还有个平叔,这会儿见阮觅提起,除了叹气,只能立马吩咐手下人去找。
  后来去找的人回来说,人是真的没了,只好好收拾了下,给换了身干净衣裳。
  阮觅想着这些事,坐在窗口的小凳子上看着外面,眼神有些远。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床上传来声响,阮觅没有回头,而是很随意道:“醒了啊。”
  没有得到回应,阮觅也不在乎。她继续说:“平叔现在在詹五爷那儿,你什么时候有精神了,就去送老人家一程。”
  隔了几息,殷如意才道:“好。”
  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大部分时候都透露着此人的情绪。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的殷如意没有半点生气,像个暮气沉沉的老者。
  阮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却又像是听懂了,话题骤然转变。
  “殷如意,你是个天生的文人,这句话,我现在还是这么说。”
  同之前听到这话就两眼放光不同,这回殷如意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淡漠地闭上眼。
  “我要睡会儿。”
  不是“我想睡会儿”,而是“我要睡会儿”,姿态强硬地拒绝了阮觅接下来的话。
  殷如意闭着眼,神色厌倦沉郁。
  她懂什么?
  估计又要说些无痛□□的道理。
  ————
  下午时,殷如意强撑着爬起来,问了郑小七詹五爷在哪儿。他赎罪一样拖着病体过去,让平叔入土为安。
  回来后又是大病了一场。
  殷如意一闭眼,耳中全是殷松贺的咒骂。
  “你是怪物,生来就是咒人的。”
  “害人的孽畜。”
  似乎是屈服在了这样的话里,再也生不起抵抗之心,被这洪水巨浪裹挟着迷失自我。
  故而郑小七再一次念叨着想念阮觅时,殷如意才漫不经心想着,原来那个人已经这么久没见过了。
  仿佛这只不过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与他无关,也随处可见。就算没有,也并不值得可惜。
  他浑浑噩噩躺在那儿,三四天一眨眼便过。郑小七看不得他这一个样子,却又不敢说什么,每回都欲言又止。
  直到殷如意再一次企图离开时,被郑小七撞见,抱着死活不松手。
  “十一哥你这是要出去寻短见吗?”
  殷如意早已没了当初训人的力气,不欲多说。
  但郑小七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了神。
  “活着多好啊!我被我爹打得半死的时候还是想活着,青杏受了那么多苦,也还是觉得活着好!只要活着,什么好事都会有的。十一哥你别死啊!你难道不想看看青杏吗?我现在就带青杏来看你好不好?”
  “青杏?”这是这么多天,殷如意第一次表现得对一件事感兴趣,郑小七已经顾不得当初对阮觅的承诺了,一口气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包括当初他被郑老三毒打,阮觅翻|墙过来救他的事。
  “十一哥,你觉不觉得阮姐姐就是颗福星?她一来,好像所有事情都会变好。你现在因为平叔的事心里不痛快,我也清楚。但你不能一直这样啊。你可是和阮姐姐最能说得上话的人,一定要快点振作起来!”
  郑小七给他打气,殷如意却还没缓过神来。
  他一直没有把阮觅当成普通人,但她默默做下的这些事,实在让人吃惊。
  正如郑小七说的,阮觅有种神奇的力量,想做的事都能做成,说过的话都能成真。
  “殷如意,你是个天生的文人。”蓦地,这句话在殷如意脑中浮现。
  郑小七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十一哥,我看阮姐姐就不像咱们这种胡同里的人,聪明厉害,说不准是个微服出巡的公主呢!”
  “闭上你的嘴。”殷如意一把挥开他的头,拿了一旁的拐杖起身往外走。
  “欸?十一哥你去哪儿啊?阮姐姐她已经……”
  瞧着殷如意往隔壁院子去的方向,郑小七复杂地吞下了后半句话。
  一个被无数人扯着双腿,就快溺水而亡的人,当他突然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时,发现一根稻草,便会将其视为唯一救命的东西,再也放不下。
  正如殷如意此时。
  “殷如意,你是个天生的文人。”
  殷如意拄着拐杖往前走一步。
  “即使现在,我也是这样说。”
  再往前走一步。
  “你是个天生的文人。”
  殷如意越走越快,来到院前叩响门。
  等了少许功夫,吴妈妈过来开门,看了眼等在门外的殷如意,没问什么就让人进来了。
  吴妈妈让他坐下,转身继续去收拾东西,看起来要捡拾东西去哪儿的样子。
  殷如意没有发现这一点,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忍不住问道:“她呢?”
  “走了。”
  “走了?”殷如意愣一下,像是听懂了一样“什么时候回来?”
  吴妈妈转头看他,“不回来了。”
  “你或许觉得她是个士族小姐,不知人间疾苦,来这个小胡同里就跟玩一样。”
  “但人活在世上,谁能真的无忧无虑?”
  “她只不过比你们所有人都更能强撑一点,更能忍受一点,所以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吴妈妈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惜,摇摇头,“只不过是个被自己亲生母亲丢弃的,怎么就总爱做这些逞强的事呢?”
  “得不到回报,自己也落得一身伤。”吴妈妈意有所指。
  殷如意拿着拐杖的手微颤。
  六月的蝉鸣真的喧闹,嘹亮绵长,仿佛不叫这几声,它那一辈子就会草草结束。故而它们嘶声裂肺,鸣叫不休。
  喧闹与闷热,独属于成平三十七年的这个六月。
  殷如意恍惚又听到有道冷淡又柔和的声音响起。
  “殷如意,你天生是个文人。”
  ————
  阮觅被殷如意赶出去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惊诧的表情。
  但实际上——
  小阮委屈,小阮不哭。
  她面无表情,心里戏也非常多。
  虽然确实不对殷如意的态度感到诧异,却还是要走个过场一样,在心里怜惜自己一番。
  郑小七在旁边揣着两只手,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房门,非常想问问里面情况怎么样。可瞅着阮觅出来时那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的平静样子,他就觉得不用问了。
  这表情,看就知道,十一哥肯定没事!
  阮觅没有管他,径直回到吴妈妈的院子,见她神色有些异常,想了想自己来三喜胡同已经有足足九日了。这么多时间,阮家那边就算是宴请三个皇子恐怕都绰绰有余,能拖延到今天才来接她回去,真的已经出乎阮觅意料了。
  于是她问道:“母亲那边准备派人来了?”
  “是,府里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夫人自然要来接您回府。”
  吴妈妈这话仿佛是个引子,刚说没多久,院子外面就来了个人,穿得很不起眼,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似的。
  “见过三小姐,”他敷衍躬了躬身子,“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马车停在外头。”
  阮觅没带东西过来,穿得衣服是吴妈妈这边临时准备的几件衣裳,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捡拾的。她看了看吴妈妈,神色之间可以看出来,同这人很是熟悉。便点点头,“那你先在外边儿等一会儿。”
  那人撇了撇嘴,不耐烦地刚想说什么,阮觅就啧了一声,睨他一眼。
  “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她说这话的时候嘲讽意味十足,同那仆人所知道的忍气吞声的三小姐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愣在一旁半晌没敢出声。
  震慑效果非常好。
  阮觅完美学会了殷如意式的恶言恶语。她十分满意,走到吴妈妈身边,附身低语几句。吴妈妈神色有点复杂,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阮觅来的时候没有惊动谁,走的时候除了吴妈妈,也没有一人瞧见。
  她走出去时,瞥了眼隔壁大门紧闭的院子,仰起脸一反常态扯出个笑。
  张狂,桀骜,自由,是刚来那日,院子里殷如意冷冷清清的模样。
  人是杂草,有顽强生命,唯一不该懂得的,便是屈服二字。
  作者有话说:
  殷如意不是不想复仇,这个阶段呢他已经有点厌世了,脑子混乱,觉得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而且后面等他振作起来,也不会直接上门去找他那个渣爹,要先积蓄力量然后让他们哭!
  郑小七的承诺,阮觅早就知道靠不住,她就是故意的。你想想,要是一个人做了好事还不想让你知道,但最后你还是知道了,这就是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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