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今晚的事,风氏撤资有一部分原因,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字字犹如判官宣布死刑,“擅自挪用项目资金筹办婚礼导致拖欠工地钱款,你犯的错,该你自己收场。”
从他惨白的脸色就能看出他心里所想,薄应雪满意地退离,警告道,“霍氏高层为了给自己行便利擅自挪用公款,风氏撤资是为了自保,于情于理都没错,倒是你,竟还跑来问受害者讨一个说法。要是再不滚,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进监狱。”
霍从淮瞳孔一震,猛地抬头:“不过是挪用项目里的资金而已,你没能耐那么做!”
薄应雪勾着唇,神色凉薄:“我有没有那个能耐,你可以试试。”
原以为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没想到局面反而更糟糕,霍从淮心乱如麻,转身要走的时候,薄应雪叫住他,又不紧不慢补了一刀,“对了,你刚才的冒犯,幸幸或许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我这个人很小气,所以……这次你给风氏造成的损失记得尽快补上,要是补不上,咱们法院见。”
马达声仓惶远去。
薄应雪望着前方笔直的街道,缓缓收回视线,他没再上车,示意司机直接把车开进车库。
风幸幸也跟着推门下来,和他一道往屋里走,刚才呆在车里那几分钟的思索已经让她明白,这件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瞒不住,薄应雪索性也不瞒,直说:“替你出气。”
风幸幸瞪眼:“可我根本就没生气,有什么气可出?”
“看霍从淮吃瘪不爽?”
“爽当然爽。”这个她承认,可——“项目出问题损失的是我的钱!”
见她心疼不已的样子,薄应雪不自觉弯了眉眼,知道她当了董事长以后就变成了守财奴,当然不可能让她折半分钱。
“放心,不会让你亏钱。”他保证,“不仅不会亏钱,你还会多赚一份钱。”
风幸幸:“?”
她还想问,可惜薄应雪却不再说。
而这会儿,她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风氏的合作项目,你是怎么越过我给撤资的?”
宽大的掌面盖住她脑袋,往怀里摁了摁,薄应雪将她带进屋:“想那么多不累?你只要记着,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这件事就够了。”
风幸幸侧脸贴着他心口,因而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他说这话时心跳没有丝毫变化,可见并非谎言,可她却反倒乱了心跳,因为念着的那个怀疑,寻常的话也感到无比暧昧。
以前听着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觉……
像是……
在说情话一样……
胡思乱想间,搂着她的人松开了手,见她红着脸目光闪烁,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脸怎么这么红?头晕不晕?我去给你拿醒酒药。”
“不用!”风幸幸险些跳起来,捂着脸转身,飞快往楼上跑,边跑边说,“有点缺氧而已,我去洗澡休息了,晚安!”
脚步声远去。
被扔在原地的人仰头望着空了的楼梯口久久未动,他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将地面的光挤压成绵长的线,笔直通往心底最深处。
潜伏已久的执念看到了希望,张嘴大口大口吞噬渗进黑暗底部的光亮。
贪婪又疯狂。
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的幸幸对他……
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
霍从淮拖着满身疲惫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
推开那扇装饰着大红囍字的门,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等了他一夜的温苒,女人身上还穿着分别时那套敬酒服,脸上的妆却早已被愁容取代。
“苒苒……”他哑着嗓子唤她,愧疚道,“抱歉…现在才回来……”
公司出了紧急情况他必须去处理,温苒不是不能理解,可她无法接受的是,他道完歉后竟然转身直接去了浴室,对于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那件事只字未提!
她再也忍不住,猛然从床上站起身,激动地喊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霍从淮定住脚步,如今他的精力早已耗尽,只想洗个澡好好歇一口气,见她发火,他沉一口气,无奈地说:“苒苒,我现在很累……”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温苒红了眼睛,“昨天你离开酒店,是我替你招待那么多的客人,把他们全部送走后已经是凌晨了,我很累,但我也没有睡,我一直坐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她每说一个字,心头就越酸楚,到最后扛不住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眼泪就这么泛滥决堤,“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只是办了婚礼还没领证,算不上法律上的夫妻,要分开的话也容易。”
“你在胡说什么?!”这话激怒霍从淮,他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扬声吼道,“我和风幸幸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都为你离开了霍家,你怎么还不信我?!”
温苒心乱如麻:“逢场作戏又怎么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因为你走了。”霍从淮握住她肩膀,重重道,“不是你的话,谁都一样,反正无非是联姻的工具罢了。但你回来了,别的事对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温苒看着他眼睛。
她信他的话。
可……
心里依然存在疑团。
“他们说,你把她当成我的替身……”
才在风幸幸那边吃了瘪,霍从淮一肚子火气,听了这话嗤笑道:“她哪里比得上你?就连做你的替身都没资格!是她自己非要贴上来,我看在她能给霍氏提供便利的份儿上才勉强答应和她交往,从头到尾,她对我来说也就那么点价值了。而现在,你回到了我身边,她便一文不值。”
他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温苒看得一清二楚,悬了一整夜的心就这样放平。
“对不起。”她向他道歉,“我不该听风就是雨,胡乱怀疑你。”
他轻抚她脸颊,换上温柔口吻:“是我不好,不该因为怕你误会就不提这件事,结果反倒让你不安,对不起……”
温苒含着泪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太不懂事,还没搞明白真相就口不择言说要和你分开,一点都不体谅你。”
他重重吻她,以示惩罚:“那你以后还说不说?”
“不说了。”她哭着抱住他,“再也不说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再提分手……”
霍从淮搂住她,眸底暗色渐浓。
风氏撤资、资金断链。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会很难……
他拥抱着等待已久的白月光,却发现,并不比抱着影子温暖。
甚至因为此时此刻面临的难关,而遍体生寒。
-
在酒店昏睡了几个小时,没到中午,霍从淮又被秘书的紧急电话给叫了出去。
温苒环顾空荡荡的婚房,心底压不住的失落。
按照计划,昨晚她会和霍从淮在这里度过浪漫激情的一夜,今天会搭上前往太平洋的航班,去海岛度蜜月。
结果遇到突发情况,新婚夜独守空房,蜜月也泡了汤。
不过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安慰自己一切的不顺心都会过去,洗漱后换上常服,也离开酒店,去他们的“家”里等他。
知名地产开发的品牌楼盘,三层独栋别墅。
是霍从淮送她的求婚礼物。
温苒走进去,对着别墅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
@温苒:我们的家[爱心/jpg][爱心/jpg][爱心/jpg]
很快她就收到一连串的点赞,和酸柠檬的评论——
太幸福了叭!妥妥的豪宅!想不到我的高中同学里面会有人跨越阶级嫁入豪门!跟做梦一样!
苒苒,那你还来公司上班不?我想应该不会了,有霍总养你哈哈!
要是知道我的同期会变成豪门太太,认识第一天我就要抱着你这条金大腿!
年纪轻轻就找到真爱嫁给有钱有颜的富二代,妥妥的人生赢家!
看着大家羡慕的评论,温苒心情好起来。
曹诗诗显然也看到了她的最新动态,很快发起视频请求,询问她昨晚那件事。
“是误会。”温苒解释,“从淮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是风小姐一厢情愿,从淮为了公司利益勉强同意和她交往,结婚也是他爸妈的意思,至于替身纯属无稽之谈,我想,大概是风小姐自己散播的谣言,目的是破坏我和从淮的感情,昨晚煽动工人去霍氏闹事就是她的手笔。”
作为闺蜜,曹诗诗当然无条件站在温苒这边,可她刚才看到的那条刷爆朋友圈的视频里,昨晚风幸幸和一个神秘男人在甲板上共舞,笑得不要太开怀,可一点都不像留恋霍从淮的样子。
不过这话她没说,只庆幸:“是误会就好,昨晚怪我听风就是雨不小心慌了神,影响了你的心情。”
“没什么,你也是为了我好。”
“是啊,我和阿姨就盼着你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温苒轻轻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指地说,“只求别再有人觊觎我的幸福。”
-
觊觎温苒的幸福?
不存在的。
从剧情的桎梏里跳出来后,风幸幸不可能傻到再和男主产生交集,更没蠢到和女主抢男人,活着不好吗?干嘛去作那个大死!
庆功宴那晚和薄应雪提过合作一事后,她便着手实施。
KAZE科技的技术能将漫天星空送到她眼前,自然也能将她脑中的设想变成真。
她迫不及待想把它实现,以至于连续好几天都泡在公司,外面的流言蜚语根本没机会传到她耳朵里。
晃眼一星期过去,休息日加班完准备回家的时候,风幸幸收到了周砚的邀约。
@周砚:【今晚有时间吗?要不要过来喝酒?】
风幸幸有些意外,挑眉又看了遍消息,问那边——【有事吗?周老板[抓脑壳/jpg]】
@周砚:【也没有,就是好久没见你来了】
确实是很久没去REDBARA了。
和薄应雪解开误会冰释前嫌后,她放松当然是去以前爱光顾的酒吧。
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周砚发消息来问,就显得她好像欠他一个交代似的。回想那段时间周砚对她的照顾,她觉得确实欠他一句谢谢。
【你现在有时间吗?】她问,【我请你喝酒。】
那头应得爽快:【有,随时都有】
风幸幸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那你等我,马上就到】
两人约好,风幸幸径直驱车前往REDBARA。
她开一辆奶油粉敞篷车,十分惹眼,即便是在一片灯红酒绿中,也是最吸引目光的那个。
她停在酒吧门口,也没下车,摁两下喇叭,半摘墨镜冲早已等在门口的周砚吹口哨:“上车!周老板。”
于是周遭的男士纷纷向周砚投去满是敌意的目光,眼刀险些把他扎成马蜂窝。
周砚紧张地做了个深呼吸,倒不是因为男士们强烈的嫉妒,而是……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表白。
长这么大,他不是没追过女人,却从没追过风幸幸这么耀眼的女人,加上他向她隐瞒霍从淮秘密这件事,他对她始终存一份愧疚。
所以他生平头一次生出这样复杂的感情。
风幸幸是不知道他的打算,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朋友间的聚会,还在想着要不顺路把唐盈也接上,三个人喝酒更热闹。
“怎么突然想起叫我来喝酒?不怕我嚯嚯你的库存?”见他上车,风幸幸将音乐调小。
周砚说:“你想喝随时来,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给你免单。”
风幸幸简直感动:“既然周老板这么耿直,那我也给个承诺,今后风氏旗下的所有店面,都给你免单!”
周砚笑了笑,摇头:“哪能要你破费?”
“这话可就见外了。”风幸幸一踩油门,“坐稳了,今晚我保证让周老板喝个畅快!”
跑车甩下一串尾气,高调远去。
停在REDBARA外一辆暗色的轿车里,霍从淮摇下车窗,表情复杂地点了一支烟。
在奔波了足足一个星期却筹不够亏欠的资金后,他走投无路,只好厚着脸皮来找周砚帮忙,正纠结着待会儿进去要怎么开口,结果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风幸幸和周砚……
他们现在……是在交往吗?
说不清此刻什么心情。
反正不是甩掉麻烦的轻松,更谈不上愉悦。
他沉默地抽着烟。
眼前一遍遍浮现分手后风幸幸冷漠的脸孔,之前他以为是她为了掩饰难过装出来的,但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甚至,他开始纠结起一个荒唐的问题来——
风幸幸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第26章 下次还能不能约你?就我们两……
车驶上高架。
穿行间,霓虹在脚底闪烁,像流动的星河。
“下了高架前面点就是了。”风幸幸对副驾驶的人说,“是我最常光顾的酒吧,南城最有名的调酒师都在那儿。”
“Drown?”周砚立刻猜到。
风幸幸点头:“就是Drown。”
周砚不否认,这位同行确实是南城顶尖,不怪风幸幸喜欢,只是——“前段时间怎么想着来我那儿了?是Drown的酒喝腻了,想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