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应雪虽然舍不得就这样结束和她的第一支舞,可见她额角蒙了薄汗,还是停了下来,抬手替她轻轻擦拭:“我不觉得长,但你累了,我们就不跳了。”
他这么一说,风幸幸就很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行?说好要和你跳第一支舞,不能跳一半就结束。”
“不会结束。”薄应雪冲她弯唇,“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支舞,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张脸本就清贵绝艳,再这么一笑简直犯规!
不止在场所有的围观女性被戳中心口,就连和他朝夕相对的风幸幸都有点招架不住,这时冷不丁想起白天和唐盈聊的话题,脸颊立马烧得滚烫。
她慌忙错开眼,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竟难得流露出几分无措:“当然愿意的!那个…我想去趟洗手间,待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也没等他应声,像被猫追赶的小老鼠,一溜烟儿跑得没影。
到了洗手间,她把门砰地关上,一扭头,对上一张大红脸。
天!不会吧?
她对薄应雪……?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相看两厌十六年,再把他当儿子养了八年,怎么也不可能啊!
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手冷水将脸埋进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今晚气氛过于浪漫,她又喝了酒,还受那些乱七八糟念头的影响,才会这样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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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生来就是八卦的主角,躲洗手间的功夫,风幸幸又成了南城豪门圈的热议对象。
她在庆功宴上和薄应雪跳舞的视频不到半小时就传到了霍从淮的婚宴那边。
说好的以泪洗面呢?好个风幸幸,前任甩了她和白月光结婚,她不仅不伤心,还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神颜男伴跳舞跳这么欢!
等着看好戏的人不能接受,强行解读——
“有句话叫打碎了牙含着血往肚子里吞,说的就是我们可怜的风董,我估计今晚这出戏就是她自己安排的,装成对霍从淮结婚毫不care的样子,多少挽回点自己的颜面。”
“是啊!她那么爱霍从淮,我绝不相信眼睁睁看着他娶白月光,她心里能半点不介怀。”
而这时,以矛盾心情重新打开朋友圈的霍从淮没来得及去看周砚的动态,先看到了风幸幸和薄应雪跳舞的那段视频。
还真是超乎想象。
那个总以不会跳舞怕失态为由拒绝和他在宴会上共舞的风幸幸,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成为了全场焦点,她穿着流火长裙,笑得肆意又张扬,和与他交往的这两年相比,就像是绝美的雕塑突然间活过来了一样!
他死死看着视频里的女人,手在不知不觉间收紧,眼波摇曳不停。
明明和风幸幸交往了两年,可分手后,他却越发觉得,他似乎从没了解过她,有一个念头在心里动摇,他却不敢深想,更加无法承认。
如果……
风幸幸从未爱过他……
——不!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爱惨了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猛地关掉视频,好像不看就不存在,自欺欺人得可笑!
心乱如麻间,手机铃声焦急地响起,是公司的号码——
“霍总,出事了!北面项目的工人拿不到工资,这会儿聚在霍氏讨要欠款,说今晚要是不把钱结了,就要把霍氏给砸了!”
“什么?!”霍从淮眼皮一跳,忙问,“怎么会欠工人工资?”
那头支支吾吾,不好直说,但霍从淮已经想到了原因——为了今晚这场婚礼,他挪用了项目的资金。
可那笔钱应该很快就能补上,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况且这个项目是跟风氏的合作项目,就算他这边暂且周转不开,风氏也能轻松摆平,便不悦地问:“风氏的人在干什么?就这么看着工人闹?”
就听那头沉痛地告诉他:“风氏撤资了,直接把北面的项目弃了,确切地说,不止这一个项目,所有的项目他们都撤了,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霍总,现在该怎么办?”
霍从淮一个失神,手机险些从手里滑落。
认识风幸幸后,有了她的帮助,他很快从霍父和其他董事手中夺取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成为霍氏股份的最大持有者,所以他虽然和霍家决裂,但还是一如既往操持着霍氏,那是他的心血,是他和霍家抗衡的资本!现在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因而在公司和温苒之间,他只思考了一瞬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对着电话那头道:“你先稳住工人的情绪,我马上过来。”
就在他转身准备立刻赶过去的时候,却看到温苒去而复返,不同于方才的幸福模样,她站在那儿,整个人失魂落魄,含泪问他:“风幸幸是谁?”
“你怎么知道?”霍从淮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问,“谁告诉你的?”
仅这两句不是回答的反问,让温苒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眼泪夺眶,汹涌落下。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糟糕的事接踵而至,霍从淮心里乱透了,他现在急着赶去公司,也顾不上跟温苒解释,只来得及上前为她擦掉眼泪,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有急事要处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而后便狠心扔下他的新娘,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店。
大厅一瞬间空下来,温苒独自站在那里,先前的幸福和浪漫泡沫般碎了,就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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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从淮的新婚夜被搅和得一团糟,而导致这一切的人这会儿正站在甲板上,神色散漫地听林启汇报。
“照这样下去,霍氏宣告破产是迟早的事。”
不紧不慢饮了口香槟,薄应雪斜倚着围栏,话残忍又刻薄:“靠幸幸才能勉强苟活,这种公司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林启面露担忧:“霍从淮现在肯定误会一切是风小姐的手笔,恐怕要找她兴师问罪,风小姐还不知情,到时候……”
“他有什么资格?”薄应雪冷笑,“当初要不是幸幸,他还只是一条任由霍家拿捏的狗,哪来底气跟家里撕破脸大张旗鼓娶他的白月光?人是不该跟狗计较,但咬了幸幸的狗例外。”
听上司的口吻,是铁了心要把霍从淮锤死,林启在心里鼓掌,渣男嘛,就该好好收拾!
汇报完,林启便退下了。
薄应雪身边刚一空出来,就有人上前。
是合作商的高管,漂亮干练的女人巧妙地打探着他的身份和跟风幸幸的关系,这块肥肉太显眼,很难让人不冒着得罪风氏的风险一试。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薄应雪见过的人多了,什么目的一眼便知,也懒得和她浪费时间,直言,“我对幸幸以外的人没兴趣。”
被落面子,对方不太高兴,却又没法当众撕破脸皮,只能暗讽:“这么说你是风董的人咯?怎么也不见她给大家介绍介绍,害我误会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舞伴。”
她自以为是的反击令人发笑,薄应雪都懒得看她,抬眸重新望向风幸幸离开的方向,想看人什么时候回来,却见等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对着高管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吴经理,你还没重要到需要我介绍家人给你的地步,毕竟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合作商。”
人给气走了。
薄应雪无声牵起唇角,抬手为风幸幸顺了顺炸开的毛。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风幸幸扭头瞪他一眼:“搞不懂你,明明是大佬,干嘛藏着掖着,随便谁都能踩头上来了,憋不憋屈啊?”
“你不是帮我怼回去了吗?还有什么好憋屈。”薄应雪伸手将她垮下的脸重新拉开笑容,“再说,当初我创立风雪集团也不是为了打脸这么无聊的事。”
“那是为什么?”风幸幸好奇,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漂亮的眼一瞬不瞬看着他。
捏着她面颊的手轻轻松开,指尖摩挲而下,落在她唇上,低垂的眼眸暗光流转,声音被周遭的喧闹衬得模糊而暧昧——“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
他声音本就好听,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有几分沙哑,而真是这几分沙哑平添十足性感。
于是,风幸幸在洗手间里那二十多分钟的冷水脸就算是白洗了,心跳倏地加快,这回不止脸颊,唇也开始隐隐发烫。
是比少女时期面对薄应月时还要强烈的感觉。
她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她不敢戳破那层纱去看背后的真实,慌张地躲开他的手,将话题扯到别的事上:“对了,说到风雪集团,我有个点子想了好多年了,可惜苦于没有匹配的技术只能搁浅,既然你是KAZE科技的所有人,那…要不要跟我合作?”
在他低眉看来的目光中,她眼神明亮,“我保证,这个项目绝对超乎你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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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霍从淮而言,这一晚简直糟糕透了!
明明该和心爱的女人享受浪漫的新婚夜,却不得不赶去公司安抚一众讨要欠款的工人,混乱中他被人泼了脏水扔了鸡蛋砸了石头,还被闻声赶来的霍父扇了耳光。
为了给温苒一场盛大的婚礼,他刷爆了信用卡,甚至不惜挪动项目资金,风氏又雪上加霜地撤资,面对这样的局势,他根本束手无策!
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在想办法暂且稳住讨薪的工人后,他直接驱车去找风幸幸兴师问罪,他不能让他的心血都毁在她手里!
黎明时分,天幕黑中透一丝微光。
气氛十足的压抑。
车驶过空荡荡的街道,最后停在僻静的江景别墅门口。
霍从淮气急败坏地下了车,甩上车门的那刹,被不远处打来的车灯晃了眼睛,抬头望去,一辆双R黑色轿车正从另一个方向朝这边驶来。
车内,正是庆功宴散场回来的风幸幸和薄应雪。
狂欢了一整夜,风幸幸现在困得有些发懵,因而看到霍从淮气急败坏冲过来拦车的时候,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霍从淮的厉声质问让她明白不是幻觉——
“风幸幸!你恨我怨我可以,你拿项目开什么玩笑?!”
“放手的时候不是装得挺潇洒?结果背着我偷偷撤资,还偏选在我和苒苒的新婚夜煽动工地的人闹事!不是蓄意报复是什么?”
“既然你这么恶毒,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个替身而已,现在我和苒苒已经结婚了,你要是有点脸就别再惦记别人的丈夫!”
第25章 风幸幸和周砚现在是在交往吗……
一通劈头盖脸的暴喝把风幸幸给吼清醒了。
背着霍氏偷偷撤资?煽动工人闹事?就为了蓄意报复?
好笑!她闲得慌吗?
根本没做过的事,风幸幸不会承认。
她冷眼看着霍从淮:“你找错人了,我最近一直在忙跟几家珠宝品牌合作的项目,没精力去管跟霍氏那些小项目,更犯不着偷偷摸摸背后做手脚。”
情绪上头,霍从淮早就失去理智,哪可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别狡辩了!专挑我婚礼当天闹事,除了你还会有谁?!”他高声质问,一双发红的眼衬得整张脸扭曲而狰狞,“风幸幸我告诉你,就算你想方设法把霍氏搞垮,我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话逗笑风幸幸,她嗤了声,目光透出不加掩饰的轻蔑:“我要是想搞垮霍氏,根本不需要藏着掖着,你说,碾死一只蚂蚁需要费什么心思?”
“还有。”她顿了顿,再次郑重声明,“解除婚约那天,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初我和你在一起不过各取所需,合同中止的那天起,我们的所有关系就结束了,我不会惦记你,也请你别再骚扰我!”
她说完就要摇上车窗,不再和他多费口舌。
霍从淮现在像只无头苍蝇找不到出路,风幸幸既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走?
他猛地扣住车窗,另一只手用力往外拽车门,嘴里低吼:“下来!风幸幸你给我下来!把话说清楚再走!”
一旁薄应雪已经忍耐许久,看来他低估了霍从淮的难缠程度,原以为风幸幸两三句话就能把这条疯狗打发走,谁知疯狗表演起当街撒泼。
他将风幸幸往怀里护了护,低声示意她留在车里,抬眸冷冷瞥了霍从淮一眼,然后从另一侧下车,大步流星走到霍从淮面前,也没跟他废话,直接把人从车前拽开,没给对方半点反应的时间,直接往他腹部狠踹一脚。
霍从淮被踹个猝不及防,强烈的力道和剧烈的疼痛使他连连后退,险些哀嚎出声!混乱中,他扶住铁艺大门才勉强站稳,不至于跌坐到地上。
他愤怒地抬头,视线里,是一张淡漠脸孔,薄应雪单手插兜站在那儿,低睨他的神色像在看裤腿上卑微肮脏的泥点子,鄙夷又厌恶。
“不是叫你别再骚扰?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轻飘飘的发问带着极重的压迫感自上而下。
而后,是一道漫不经心哂笑,压着音量,“连兴师问罪的对象都能弄错,你有什么值得人惦记?”
霍从淮愣怔几秒,反应过来,惊疑不定望着眼前的男人,质问一瞬间堵了满喉咙。
不过那些话没来得及吐出口,对方踱步到他跟前,接着说:“这么久了,还没查到我的身份?”
像是不小心跌进深不可测的海域,霍从淮本能地感到一丝恐惧。
他轻颤着问:“项目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谁?”
“不是你惹得起的人,劝你还是别好奇。”薄应雪说完,微微凑近,“还有,项目为什么出问题,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有什么脸来质问幸幸?”
像是跌进冰窟,霍从淮浑身发冷,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