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不动声色牵起。
像欣赏着蛛网内无路可退的猎物。
那笑,势在必得。
第22章 既然你不爱她,那我追她应该……
确定完婚纱后出来,温苒明显感觉到霍从淮的情绪有所变化。
“怎么了?”她关切地凑近,嗅到浓重的烟草气息。
霍从淮定了定神,强行收敛情绪:“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高兴?”温苒猜测,“是因为我不让你一起进去吗?可是…我是想留给你一个惊喜……”
“怎么会!没有的事。”霍从淮抬手揉揉她脑袋,扯出笑容,“我没有不高兴,你别多想。”
温苒打量他脸色,男人眉眼里分明藏着心事,让人没法不多想。
担心继续追问会惹他烦,她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在心里猜想着答案。
是因为霍父霍母吗?
还是因为婚礼的费用?
不久前的晚上,她不小心听到他和助理通话,说资金出了点问题,她旁敲侧击打探过,他却总让她别瞎想,安心做他的新娘就好,于是她也不再问,高高兴兴地备婚,而现在,那份不安再次袭来。
“其实婚礼盛不盛大不重要……”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相对间,真诚道,“重要的是,我嫁的人是你。”
听出她话里藏着的深意,霍从淮心疼地回握住她,暗骂自己失而复得了心爱的女人,居然还因风幸幸影响情绪,过去两年的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他该就此遗忘才对。
“抱歉让你感到不安,刚才我想事情想得有点入迷,没顾上你,婚礼的事我说过多少遍让你别操心,就对我这么没信心?怕我养不起老婆?嗯?”
他说着凑上去,吻她的唇以作惩罚。
“哪有!”温苒红着脸说,“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怎么会是负担?如果是,那我也甘愿承受。”霍从淮目光怜惜,“苒苒,在我这里你不用那么懂事,知道吗?你吃了很多苦,你值得最好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别说是区区婚礼,婚后我还要给你更多宠爱,你做好心理准备。”
被他这一长串话感动,温苒心里的不安就这样散去,她晃了晃他的手,重重点头:“好!”
“这才像话。”霍从淮满意地揉揉她脑袋,转身为她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他虽然已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风幸幸的事,然而转身的间隙,脑中又不可控制地浮现一个念头。
说到懂事……风幸幸和他在一起的两年才是真的将这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他有事,她绝不打扰;他需要帮忙,她二话不说给他助力;他提出分开,她也没有纠缠,甚至……连半句怨恨的话都没说。
她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确认她爱他,正因如此,分手时她的那番话才会令他格外在意。
如果不是为了掩饰伤心的谎言,那…她想要的到底是谁?
怕再次被温苒瞧出端倪,他不敢深想,只是多少还是受到影响,以至于回去的路上显出几分心不在焉,下车的时候周砚来了电话,说要跟他一起吃晚饭,有事说。
他看了眼旁边的温苒:“正好,我跟苒苒刚准备吃晚饭……”
那头周砚却飞快道:“就我们两个人,单独见面。”
霍从淮微愕,听周砚的语气,怕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而需要避开温苒的事,很大概率是风幸幸的事了。
他陷入矛盾。
一方面,他想专心准备他和温苒的婚事,不再被风幸幸的事影响;另一方面,他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解开她的秘密。
在沉默了半分钟后,他作出决定:“好,一会儿见。”
-
Redbara,贵宾室。
霍从淮到的时候,周砚面前已经空了半瓶洋酒,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倒了杯酒,递过去。
气氛沉凝。
他跟着坐下,拿起那杯酒,却没急着喝,问:“找我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别真出什么大难题了。”
周砚看他一眼,又喝了口酒,才说:“是大难题。”
霍从淮立刻严肃了表情:“生意上出问题了?”
“不是生意上的事……”周砚缓声说,语气是难以言明的艰涩。
霍从淮皱眉,说出最初的猜想:“是风幸幸的事?”
周砚顿时抬头,答案就写在脸上。
霍从淮没接着问,一口气把那杯酒喝完,末了,盯着大理石桌面问:“说吧,她什么事?她来找你麻烦了?”
周砚立刻否认:“怎么会!她不是那种人。”
急急为她辩解的语气听上去让人有些不舒服,霍从淮重新看向他:“你俩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突然间这么护着她了?她不是那种人?你又知道了。”
听出他话里隐隐藏着的嘲弄,周砚解释:“她这段时间经常来我这儿喝酒,一来二去也算熟人。”
“哦?以前不来,我们分手后来了。”霍从淮轻轻笑了,先前不明朗的一切有了眉目,果然是口是心非,当面说不在乎,背地里却想着从他发小这边做工作,“说吧,她求你什么了?帮忙阻挠我和苒苒的婚礼?还是让你劝我回心转意?”
周砚瞅他一眼,很快说:“这倒没有……”
霍从淮挑眉,明显不信。
“真的!她几乎没跟我提起你,来的话…基本上都在喝酒。”周砚说完,想起自己约霍从淮见面的目的,稍稍正色,接着道,“她虽然不提你,但我知道,她还想着你……”
霍从淮心口一颤,垂着眼半晌没说话。
周砚叹气,自顾自说:“你跟她交往两年,应该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很懂事,从不给你谈麻烦,所以及时你把她当替身,为了温苒抛弃她,让她成为圈子里的笑话,她也全都默默咽进肚子里,一句怨言都没有。从淮,我俩虽然一起长大,几乎所有事我都无条件站在你那边,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做不到。”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放在桌上,厚厚一大叠,几乎要撑破那层红纸。
“你跟温苒的婚礼我就不去了,份子钱提前给你,祝你幸福。”
霍从淮扫一眼红包,拧眉问:“你什么意思?”
深吸一口气,周砚终于鼓足勇气表明自己的心意:“风幸幸为了你买醉,为了你自暴自弃,我知道你不会心疼她,所以……我来心疼。”
对上霍从淮震惊的眼眸,他一字一顿,“我喜欢她,我想亲自照顾她。”
语塞了半晌,霍从淮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我认真的。”周砚难得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他说话,“既然你不爱她,而且马上就要和温苒结婚了,那我追她应该没问题吧?”
霍从淮没表态,一声不吭地拿过酒瓶,闷头灌了好几口。
是没问题。
可……
心里的烦乱却随着酒精淌进喉咙的灼烈,愈发清晰。
好半晌,他将空了的酒瓶重重放回桌上,起身离开沙发。
“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汇报。”他头也不回,背影带几分落荒而逃,“要追就追吧。”
-
华灯初上,真是家家户户准备吃晚饭的时间。
江景别墅的那扇窗前,也正冒着烟火气。
薄应雪站在灶台前挥动锅铲,一旁岛台,风幸幸坐在高脚椅上支着下巴,一边观赏一边说:“看不出来你还偷偷刷了厨艺技能,我倒要是花架子还是真功夫。”
暖光打下来,将男人凛厉的眉眼都晕得柔和。
薄唇轻弯,他声音透着笑:“不好吃你尽管打我。”
“谁那么野蛮!”风幸幸吐槽完,走去酒柜挑选一瓶白葡萄酒聊表庆祝,长达一个多月的冷战总算结束,两人冰释前嫌,雨过天晴,不美美地喝上几杯怎么行?
淡色酒液缓缓淌进杯中,光影摇曳间,是风幸幸迟来的疑问:“对了!之前我在你的别墅里找到一个保险柜,里面装的什么?”
烹饪的动作就那么一顿,薄应雪看着锅里色泽诱人的海鲜烩,若无其事地说:“一些大金额的合同文件,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哦,也没什么,还以为里面藏着什么大秘密,猜密码猜了好久。”回想当时的情形,风幸幸忍不住笑,“对我而言你最大的秘密就是什么时候治好眼睛和腿,又为什么瞒着我,还趁我失忆骗说是我老公,现在这些都已经明了,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
她说着扭头看向他,眉眼弯成月牙,“是吧!”
背对她的人却没笑,锅里的牡蛎大张着嘴,像在无声控诉,他目光微凛,猛地一翻锅铲,喉咙里是不带犹豫的肯定回应——“嗯,没有秘密了。”
第23章 婚礼。
风幸幸重新搬回江景别墅,一切似乎恢复如初,但又终究不同。
比如,她无需再每天提前半小时起床给薄应雪喂饭,而是下楼就能看到对方坐在餐桌前,一手咖啡一手ipad,边处理工作边等她。餐桌上,两人会聊一些生意上的事,她毫无头绪的难题,经他几句话点拨便迎刃而解。饭后,薄应雪和她一道出门,让司机将她送到公司门口,看着她安全进去后,才调头前往风雪集团;
又比如,晚上薄应雪也不用装病弱残疾早早入睡,而是和她一起在书房,一人一张桌安静地陪着彼此加班到深夜,忙完了肚子饿,有时她会放纵自己点烧烤外卖,和他在院子里喝啤酒撸串,无论喝多少酒醉成什么样子,第二天早上她都是梳洗干净的状态舒舒服服躺在自己被窝里;
再比如,休息日大好天气,两人也不用再宅家里吹吹江风晒晒太阳就作罢,薄应雪会亲自开车带她兜风,如果她突然兴起想去国外看个夜景吃个美食购个物啥的,薄应雪的私人飞机会直接带她去全世界任何地方。
这样平静规律偶尔有点小惊喜的日子不要太舒心,风幸幸很快就忘了过去的不愉快,至于霍从淮,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以至于霍温婚礼当天,圈内有人发消息来安慰她,她一阵莫名其妙。
“霍从淮选择了什么都不如我的贫民女不是我不够好,让我别自卑?别怀疑自我???”风幸幸捧着手机,把上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那头和她通话唐盈,直接笑出声,“自卑?我自卑个鬼!自古女配美强惨,我有什么好自卑!不过是没有女主光环不被作者亲妈爱罢了!”
前面的话唐盈是听明白了的,可后面那段——???
“姐妹,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女配女主的?昨晚熬夜看小说了?”
沉吟了片刻,风幸幸试着问:“现在幻想类小说不挺火的吗?你说…要是我们这个世界就是某个小学生作者创作的,霍从淮是男主,温苒是女主,我是炮灰的替身女配,你信嘛?”
“霍从淮?男主?——就他???”唐盈啧啧道,“你是几年没看晋江了?就霍从淮那配置,根本没资格当男主好吧?旧情难忘找替身霸总×清纯励志小白花?哪儿来的古早小说!倒给钱都没人看!”
“行叭,我跟不上潮流了。”风幸幸耸肩,“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爱看言情,哪知道现在男主进化到什么三头六臂的地步。”
“现在的男主,不说跺一跺脚就震动整个金融圈一句天王凉破想搞谁就搞谁这么不切实际,但怎么着也得有你家薄应雪那条件吧!”唐盈说着,想起什么,也问出一句试探,“话说……你和他现在也冰释前嫌了,有没有考虑过,咳咳……那什么……”
她支支吾吾,让风幸幸一头雾水:“考虑什么?”
“就…我之前不觉得他喜欢你嘛!要是他真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发展发展?这不,你俩一个男主标配,一个现在流行的美艳女主配置,不在一起多可惜!”
唐盈这话让风幸幸猛地回想起“失忆”期间在薄应雪壕宅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不小心听到他那通电话,与他误会决裂,她或许会继续探寻那个猜想——薄应雪是不是…喜欢她?
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结巴着反问:“那你……你觉得呢?他…他是不是喜欢我?”
早就得到薄应雪承认的唐盈,这会儿还得强忍着告知的冲动,装模作样说:“我觉得是。”
当初那股慌乱劲儿又卷土重来,风幸幸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地寻求建议:“要不…我问问?猜来猜去太累了。”
唐盈正想夸她爽快,结果下一秒,又听她飞快反悔,“不不不,还是不了!我还没想好要是他承认,我该怎么办。”
知道答案并不难,难的是知道了之后。
习惯了这样的关系,一旦需要做出改变,她就生怯,怕平静美好被打破,怕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怕一切会变得糟糕,怕后悔。
其实她骨子里全都是不安分因子,喜欢冒险,喜欢新事物,可16岁那年的变故却让她害怕改变,越是珍视,越是想维持原样。
所以——
“这事儿先缓缓吧,等我想好了再说,我跟应雪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头唐盈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薄应雪啊薄应雪,不是她不够意思不当这个红娘,而是,旁人怎么使力都只是助攻,关键还是得靠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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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从淮和温苒的婚礼场地定在南城著名的星级酒店。
为了保证婚礼的质量,霍从淮直接包下整个酒店,除了婚礼相关的人士和宴请的宾客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打扰。而场内风格则是按照温苒的喜好来订制,以粉红为主打色的梦幻公主风,宴会厅T台上放有精雕细琢的水晶南瓜车,俨然灰姑娘嫁给王子一样美好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