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冬就站在门外,屋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中,进门换了一壶新茶,倒好置于桌上。
“您就不怕?”卫冬看不懂宁郡王逼走四贝勒真是源于旧时伤痛?还是故意表现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给别人看,时局若对其不利还能留条退路。
胤祚眼眸微抬,刹那看穿卫冬的心思,不咸不淡道:“老四这个人奸猾得很,想用我来当刀,以额娘、十四做筏子,十四再不济精明犹胜,额娘易非新入宫的小主四六不通,两人自保没问题,用不着我操闲心。”
“纵然太子登基,老四又不是个死人,跟在屁股后面没少办事的一大功臣,心里再对额娘有偏见,一个孝字大如天,由不得他坐视不管,太子可不是傻子拿十四出气,更不会动太妃,扰乱心境的话说得漏洞百出,果然是不熟,远不及太子了解我。”
“啊?”卫冬有听没有懂,一头雾水,虽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敌人,但是,他却看不出太子有多了解宁郡王。
“你何时见过太子动十四?”胤祚双手交叠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卫冬的反应。
卫冬闻言仔细回忆,“确实不曾针对十四阿哥,许是不够格放在眼里。”太子一向视宁郡王为大敌,其他人在眼里几近尘埃。
胤祚微微一笑:“老四提到兄弟同心,太子焉能不知,早在一开始察觉不到时就已经在布局,离间我、他、十四,即重用又打压导致老四满心疲惫,准备抓个壮丁调离太子的视线,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意思是四贝勒走了步臭棋?明知宁郡王不可能达成和解一致对外,还说齐心的话,是试探还是别有居心?卫冬脑子一团乱麻。
“药材拿下去。”胤祚起身去看孩子。
卫冬好奇宁郡王给四贝勒的盒子里装得是何物,能够等价桌上的名贵药材?
胤禛同样好奇,忍了一路上了马车才打开,赫然一串佛珠印入眼帘,难怪会说是他想要的东西。
“何时这串佛珠到了老六手上?”胤禛一点消息未闻,“轻而易举眉头不皱一下给了他,用意何在?”
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下不提,总有一日真相浮出水面,胤禛只需拭目以待。
时隔一个月,户部库银失窃一案震惊朝野,康熙勃然大怒命刑部彻查,相关人士已关入大牢待审。
太子这个时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户部可都是他的人,这一次下狱连锅端,做假账、借银放贷的事岂不是再也瞒不住了?
所有办法都考虑过,实在不行只能封口弃卒保车,太子私下暗示刑部做手脚时干净些。
太子之命谁敢不从,刑部官员私以为就算查到太子头上,皇上为了稳固太子地位一定会立保,案件多半不了了之,只除贪赃枉法之辈,是以极痛快应下太子的暗示。
随着关押人士陆续死亡,康熙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立刻连刑部官员一并拿下问罪,纵然有一座银矿,户部大库中的存银同样重要。
暗杀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看来失窃库银的数目远比报上来的更多,康熙绝不允许国之蛀虫泛滥成灾,立刻下旨命大理寺、督察院接手此案。
烫手山芋接下,没过两天又出现未审先死的事,康熙怒火中烧已然猜到一些苗头。
“胤禛为主审,全权负责此案。”早朝之上康熙直接下旨。
胤禛苦不堪言,没办法推脱只得接下圣旨,朝中官员此时眼角余光瞥向另一人,宁郡王。
谁人不知户部是太子的钱袋子,四贝勒又是太子的人,若有意彻查此案理应宁郡王出面,保证一查一个准,皇上这是要保太子?到也并不出人意料。
胤祚不是死人,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一个个看回去,内心欢天喜地,户部失窃动了康熙的底线,饶是太子牵扯其中事后都得脱层皮。
之所以由老四主理此案,可不是为了保太子,而是一次成本不小的探底,胤禛倘若如大理寺、督察院一样无能,那么以后便无出头之日,到底皇上大还是太子大,总得有所区分,墙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己人查自己人,一旦太子从中作梗捅到康熙面前,老四注定要当回猪八戒照一次镜子。
真是一出可预见的精彩纷呈的好戏,胤祚就等着围观。
太子私下找了老四,“能弃的便弃。”觉出皇阿玛此次不再轻拿轻放,再不敢轻举妄动。
胤禛只问一句:“库银失窃可与太子有关?”
太子目光一凛:“怎么可能!”他是有动过库银,大多有借有还,最近可没命手底下的人擅自做主。户部的东西以后都会是他的,失窃数目巨大他都吓到了,生怕别人设套乱扣罪名。
有太子这句话胤禛悬着的心搁回肚子里,“不是就好。”该查就查用不着替太子遮掩反遭皇阿玛质疑。
“小心老八,最近在查借贷一事。”太子获悉老八动向心里直打鼓,让老四借机行事切不可冒进中了圈套。
胤禛点头应下,离宫前往刑部提审疑犯。
胤祚在家照顾孩子,奶嬷嬷全清退给孩子喂羊奶,开始吃辅食了,调理身体的药停一段时间,抱着孩子在树下晒太阳。
胤祚不关心具体查证过程,每次卫冬开口直接打断,只在意最终结果。
卫冬不明所以,看乐子不应该时时围观图个乐呵?宁郡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历朝历代多少都会存在官员向户部借银的情状,还有户部拖欠官员俸禄的事情。
如无银矿兜底,再加上查抄官员因占用田地偷税漏税从而补上户部亏空,此案只会如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止步于归还欠款上,引不出库银被盗案。
正因为查抄需要入库的东西多了才会有可乘之机,要是像以前户部空的能跑马,谁敢不要命动库银。
刑部、户部的官员得死一片,太子的小金库也会保不住,那些习惯大手大脚胡乱挥霍的官员估计能逼疯太子。
胤祚脑子里立刻跳出两个字,卖官。
别看太子久住宫中一切比照康熙的用度白吃饱不算,还有大把好东西赏玩,但是,不给下面人好处,谁会卖命做白工,虽说官员也会孝敬太子,架不住都是贪得无厌之辈,太子的库底子估计也快耗空了,不然岂会打两江盐课的主意。
“明日告假,不上朝。”胤祚在府里带孩子避避风头,他可不想被拖下水沾一身泥。
卫冬楞了一下,征询道:“理由?”总不能称病不上朝,皇上定会派太医前来诊脉,到时候没法装下去。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要屁的借口。”胤祚笃定康熙清楚他避风头的用意不会苛责。
得,卫冬挨了记白眼,这便进宫禀明。
皇上没任何表示,卫冬佩服宁郡王揣测圣意的能力炉火纯青。
第134章 隆科多 恶意
回去的路上, 卫冬眼尖看到四贝勒和隆科多,记在心上告诉宁郡王。
胤祚在逗孩子头也不抬道:“走得近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什么。
这都不急?卫冬不禁问出疑惑,“隆科多颇受重用, 兼正蓝旗副都统。”四贝勒与佟家走得近比无依无靠的宁郡王更有竞争力。
“隆科多站老四,其父佟国维看好老八,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觉得最后谁会胜出?”胤祚调笑的口吻问出最尖刻的问题。
卫冬惊惧, 足不出户宁郡王居然一清二楚,危机感瞬间登顶,暗自疑心他不会被宁郡王换掉吧?吓出一身冷汗。
“太子。”身份地位不对等, 太子的位置很稳,一般人都会做出正确选择,卫冬不解宁郡王是否在开玩笑,好似知道太子要倒似的。
胤祚没在为难卫冬:“盯着老八比老四有趣得多。”
“奴才明白。”宁郡王让他防着八贝勒,突然提到佟国维就是在意指八贝勒背后有人出主意。
本身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产生了交集,且是胤祚最最厌恶反感的那一种。
面前站着两个女人,花枝招展的那一类,不是正经人家的闺秀, 拂风弱柳之姿娇笑嫣然着实勾人。
脸和身材一等一,胤祚眼底冷意渐浓, 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制好的水果刀把玩。
卫冬心惊胆战,跪下自掌嘴巴:“奴才之过, 郡王饶命。”恨死隆科多, 妥妥害死他的节奏。
两位娇人儿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梨花带雨我见留恋的看向上首坐着的男人。
“扬州瘦马,小脚?”胤祚记得历史上顺治十七年下诏, 要求普天之下女子不再缠足,这么件好事却因某些人的冥顽不灵以对抗朝廷而曲解。
卫冬肿着脸答道:“确实,隆科多说是担心您寂寞,夜深人静床塌凉如水,特意找了两个尤物为您暖脚。”
胤祚对陋习深恶痛绝,有些事不在其位改变不了,明令禁止的东西非要反着来。
“隆科多的小妾中有这样的?”胤祚手中的刀尖指着两女,“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晦气。”
两女瞬间收声,默默的垂泪。
“有。”卫冬不敢解释他被降科多坑了,还是无法拒绝的那种,岂料宁郡王的反应让人不寒而栗。
“备车。”胤祚起身,水果刀往袖子里一塞,“带上这两个去见一见大出血的隆科多。”
“是。”卫冬松了一口气,宁郡王找罪魁祸首算账总好过他代王八蛋受罚。
两个女人往马车后面一拴,卫冬毫不怜香惜玉,充当眼线的玩意,没第一时间毙于宁郡王火铳之下就已经算烧高香了。
布木带了五十六人跟随,护卫在马车左右。
小脚走路慢步子很难迈大,马车行径并不快,被拴住的两名女子仍面露痛苦之色,已经预见接下来的惨状,心中气苦又无能为力。
到了隆科多府上,正主不在家名唤李四儿的小妾带着满府诸人迎接,端得是一派当家主母的架势。
胤祚下了马车并未叫起,径自走到待客的正堂前厅,坐在主位之上,四扇大门敞开,院子里景致尽收眼底。
跪了一地的奴才低着头无人敢起身,如此大的阵仗明眼人见之来者不善。
李四儿双腿跪麻了,偷偷挪了挪重心支使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奴才赶紧通知老爷回府。
卫冬大气不敢出,宁郡王冷意外放冻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完了!
布木安排人守住整个院子,带两名瘦马到屋前,转身去厨房取了茶点放在桌上。
在衙门当差的隆科多见家中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禀事,一听宁郡王人已经在府上,当下一个激灵忽感大事不妙,一边往家去一边派人通知阿玛。
一进门即见满院子的侍卫立于两侧,跪在地上的全是府里的人,大张旗鼓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正坐在厅中转着手上的银质小刀,削着梨子。
更要命的是隆科多看到卫冬脸上的巴掌印,很难不去揣测内因,视线落到门外瑟瑟发抖抱坐一团的两个瘦马身上。
“给宁郡王请安。”礼数不可废,隆科多已然猜到送女人一事引得宁郡王不快,适才前来寻他晦气。
隆科多递出眼神安抚眼带焦虑的四儿,事情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摆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出点血。
“宁郡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恭维的话张口即来,隆科多猜不透眼前人目的何为,宁愿拖一些时间等阿玛赶到化解今日危机。
“若是您瞧不上送去的玩物,喜欢什么样的,奴才帮着掌掌眼?”隆科多之所以送瘦马给上首在坐之人,是因前段时间听闻四贝勒与宁郡王不欢而散,恰巧心生试探之意,便以女、色旁敲侧击,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削完梨皮,胤祚手上的水果刀甩手击出,一边吃梨一边欣赏跳梁小丑。
“宁郡王!”刀锋飞扑而来,隆科多自然不愿当木头桩子,就地一滚避开,唬得他心脏狂跳。
胤祚打了个响指,一个眼神递出。
布木会意,走到门外不给降科多起身反抗的机会,拿出火铳抵在对方太阳穴上。
隆科多这下更不敢造次,颤动着嘴角跪好:“宁郡王恕罪,若有不当之处奴才愿意受罚,即是一家人何苦为难。”怕极了,脑子里瞬间跳出关于宁郡王的传言,原以为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没想到有朝一日撞到枪口上。
“一家人?”胤祚笑得极为阴冷,“胤禛可是叫了你舅舅?认亲的速度倒是绝顶。”额娘听了也许会扎心,不过胤祚更乐意看到康熙对此的神情,一定非常有意思。
隆科多瞳孔骤缩心脏一颤,宁郡王怎知四贝勒私下与他的称呼?一个冷战上涌寒从脚下起。
胤祚切入正题:“你不是喜欢小脚女人,除掉鞋袜缠布好好让眼睛丁点大的隆科多见识一下,到底有多美。”
卫冬主动找活干,降低存在感并非明智之举,若是宁郡王没能把火泄掉,下一个挨枪子的就是他。
出门盯着两个瘦马除鞋袜,催促道:“快点。”想死早说。
两女不敢有违,在凌厉的眼神下除去鞋袜,心知缠布下的双足畸形丑陋,每次偷偷避着人洗脚,心里直犯恶心,没办法谁让她们生来命苦,毫无选择的余地。
一边哭泣一边解缠脚布,露出一双非人的双足,眼睛死死紧闭不敢看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哽咽的啜泣。
在场所见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厌恶的转过脸去,一双脚只有大拇趾在外,其余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形成‘笋’形,看着就痛且奇丑无比。
“我欣赏不了这种变\\态的美,既然你喜欢且府里养了几个同类型瘦马,别人的哪有自己的香,你说对吗?”胤祚笑容深邃的说着最残忍的话。
隆科多汗毛直立,已然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恶意:“宁郡王有话好好说,大小奴才也是个朝廷命官。”
胤祚无心浪费唇舌命布木:“找两个人按住了,帮隆科多现缠一双三寸金莲出来。”
布木、卫冬一个哆嗦,视线相交眼底的惊惧显而易见,即是宁郡王要求不得不为,替作死的隆科多点一排蜡,谁不好试探偏偏把脏手伸向宁郡王,简直活腻歪了。
“宁郡王不可,奴才知道错了!”隆科多现在才醒悟过来,能被太子视为劲敌的人物岂是好相与之辈,摆明了是要弄死他,一时心惊胆寒磕头求饶,为之前的自作聪明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