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摇了摇头:“去吧,自有人接手。”
胤祐望进六哥的眼里,似是看明白了,又半懂不懂。
“让太医切个脉,回去睡一觉,头疼的事情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解决。”胤祚忽悠走了尚未学会揣测康熙心思的老七。
太子看到老六、老七兄友弟恭,转过身讽刺胤禛:“亲的比不上外人。”
胤禛早已习惯太子一不如意对他冷嘲热讽的劲,老六和他没关系,伤怀给谁看?平白让太子瞧了热闹。
闷葫芦一个,一点不识趣,太子冷哼一声,“老六知道的不少,这么快找到良药。”
“哪里,都是太子的功劳,没有你的一句话,我又怎能凭借皇阿玛病情的表相记起曾经用西药救回老九一命的洋人。”来啊互相伤害,大清早火气这么冲吃枪药了?胤祚差点翻出眼白。
不仅说他没见识,还暗讽他动机不纯,太子气得半死。
“不让老七插手,怎么你打算伸手摘桃子?”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太子不是在单纯讽刺,而是算计让老六往病患多的地方跑,总有染病的机会不是。
胤祚大实话砸下:“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是不会涉足的,请太子务必把心放回肚子里,摘桃子的事理当储君来完成。”身体前倾凑到近前,无声的说出两个字。
“民心!”太子读出老六唇语心弦一紧,明知老六故意吊他,不得不理智的考虑问题。
胤祚笑着伸出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大胆一点,想要的都有,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太子冷着脸打掉肩膀上的爪子:“知道的太多死得越快。”
胤祚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太对了。”他不惧康熙疑心,确实装不出忧心康熙病情的样子。
不会有事何必苦着个脸像是要奔丧的样,也就太子巴不得康熙早死早超生,好提前坐上那张龙椅。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老六扔出的饵对于太子来讲实在是太香了,只要他能求得皇阿玛赐药,或者大力督促太医院研制出相似的药推广开来,民心手到擒来,之前的困难老七已经尽数解决的差不多,只剩下临门一脚。
胤祚戏谑的欣赏太子眼神的极具变化,想要又不敢的纠结心态简直有趣极了。
“你会这么好心?”太子打死不信老六良心发现,乐意让他来捡个大便宜,一度揣测该不会有后手等着他自投罗网?
胤祚淡笑不语,他说他的,怎么做是太子的事,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沾的。
太子没蠢到当着皇阿玛的面表现出摘桃子的意愿,如果放弃又觉得抓心挠肝难受,老六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猎人。
胤祚扔下一句让太子情绪波动极大的话:“时间不等人。”笑容灿烂的离开。
太子恼恨的磨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被打乱的思绪,收拾好不宜外露的面部表情,进了乾清宫。
“皇阿玛,事情紧急要不让有经验的胤祚前去接手?”想把他拖下水太子心下冷意深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到时他可以去监工,一样能达到预期效果。
康熙侧了个身审视低头提议的太子,手指打着拍子似在思考。
太子为了达成目的,又添了一把火,“胤祚身边的卫冬帮了七弟不少忙,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控制住局面。”
别人能想到的康熙心如明镜,太子所言不差,无外乎以退为进,民心二字重如千钧是该好好斟酌。
“胤祚还得铺路,你代表朕去。”康熙咬着牙舍出药,希望太医院能有好消息,实在不行只能让白晋回国一趟。
“儿臣?”太子内里大喜过望,表面一副惊讶之态,推脱道,“儿臣怕把事情搞砸。”露出第一次办这么重要差事的小忧虑。
康熙听出话外之意,太子想要一个与卫冬同样有用的奴才,赫舍里家族诸人难道还不够为其所用?
太子偷瞥皇阿玛,明知得寸进尺仍旧止不住试上一试。
“梁九功。”康熙便如了太子的意。
“奴才在。”梁九功实在不能理解,非得讨一个皇上的眼线放在身边,不怕河边走多了湿了鞋?
“去内务府给太子选一个可心的奴才。”康熙把话点透。
“嗻。”梁九功懂了,人不需要太聪明,次于卫冬。
太子得偿所愿心情大好,走之前叫上老四一同办差,他坐镇后方老四负责跑腿,尽可能避免接触病患。
第114章 民心 丈量土地
胤禛接到差事再不情愿也得感恩戴德, 这个时候无比羡慕老六,做事由着性子来不受束缚。
卫冬忙完交接的活,找到院子里树荫下拿着细树枝逗蚂蚁的宁郡王。
“太子前往, 四阿哥随行。”不需要过多点明,卫冬相信宁郡王了然于心。
胤祚在意的并非旁人, “布木那边如何?”
“平安无事, 大夫诊了两轮。”卫冬如实回道, “工地上的百姓也都过了两遍筛,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
“那就好。”胤祚还等着过两天再开工,路修了一半岂能半途而废。
卫冬斟酌再三提道:“银子如流水花出去, 有些人眼红心热,虽然之前止了一波,但是财帛动人心。”
“怎么?”胤祚看向卫冬笑道,“还想着打劫皇阿玛私库?”脑子里装的莫非是石头?
“主要是户部和兵部,前者借贷的多入不敷出,后者盯上新式武器打算换一批。”卫冬实在想不通,白费银子铺路除了能得个好名声,还是以皇上的名义做事与宁郡王毫无瓜葛,吃力不讨好的事做有何意义?
不像尼布楚是真的需要修路, 好运送矿石货物,黑龙江地貌需要为耕种而改造, 京城为了美观动土也说得过去,打破脑袋猜不透, 卫冬只好将疑问搁浅。
胤祚扔下手里爬满蚂蚁的细枝, 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下摆处沾到的尘土,眉角上扬:“兵部一向武器充足, 火器营新制的东西先交兵部,莫非拿了好东西去显摆,甚至是倒卖?”
卫冬瞬间冷汗加身:“卖给谁?”话脱口而出自觉不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是愿意花大价钱买的人,蒙古各部头领不是对火器垂涎三尺,恰好蒙西部族不缺牛、马、羊各种皮料稀缺药材。”前两年除夕蒙古部族前来朝贡,不只一次提及火器的事,都被康熙巧妙的揭过去,明面上行不通来暗的总可以。
宁郡王三言两语搞得卫冬心慌意乱,结合前两日得到的消息,喀尔喀蒙古各部正在试探踏足准噶尔。
“当我小题大做。”胤祚掠过此事不再提及,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康熙眼下还不糊涂,用不着他来指手画脚。
户部的事早晚都得暴露出来,等着老四、老八收拾太子留下的烂摊子去,正好一个太子党,一个好表现。
送药说起来其实用不着他直面染病的人,胤禛仍旧担心环境污染随风带出,想想这件事办妥也就得个好名声,忍了。
身边时时刻刻需要太医,胤禛暗咒太子装样子到是轻闲。
忙了两日,仍然有不幸死亡的人,胤禛的心变得尤为沉重,皇阿玛的病症不知如何了?问太医就一句在好转中,没了下文。
胤禛一回去烧掉身上所穿的衣物,沐浴更衣用过饭抄写佛经,一来静心二来尽孝,一举两得。
康熙的病情有了明显改善,一周后终于能下地走动。
太子这几日格外积极,时不时前去看望皇阿玛,带着胤禛一同尽孝。
“官员因奴才患病不幸传染身亡的有六家。”胤禛一直在关注。
奴才染了疫连平民百姓都不如,主家任其自生自灭人死后烧成灰,也不给一粒救命的药,烧尸的郊外犹如人间炼狱。
“很好。”康熙褒奖了胤禛,赏了一些东西。
尚书房,胤祐心不在焉,明知太子才是最终受益人,四哥跟着去沾了光,到底意难平。
“太子学会抢功劳了?”胤禔同样不服气,早知道他也该试着参一脚,不求皇阿玛另眼相待,只求皇阿玛莫弃了他这个长子。
太子讥诮道:“哪里,原本该老六接手,毕竟卫冬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谁知老六就喜欢灰头土脸跟贱民呆在一处,没办法总不能放任不管,便由老四这个谨慎之人代劳。”
一句话好几层意思,胤禔听出苗头冷笑一声没再接话。
胤祐心里不得劲,到不是因为太子公然挑拨离间,而是一番话在贬低他所做的一切,功劳全是太子和四哥的,他仅得了一句夸赞,心里憋气又不得不咽下这口闷气。
胤祉看了一眼低头练字写错一笔的老七,叹了一声,不打算参合其中,说好话起不到任何作用,跟太子叫板实属不智。
胤祺拦住毫不知□□问来龙去脉的老九,一个眼神递出。
胤禟不满挂在脸上,奈何是亲兄长只得认了,等没别人时再问。
诸位师傅看在眼里了然于心,装耳聋眼瞎该干什么干什么。
尚书房略显沉凝的气氛下,胤祚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脚康熙前来检查小阿哥功课。
面面相觑的几双眼睛收回,恭恭敬敬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免了。”径直走到胤祥面前开始抽查。
胤祚没回位置上,就在门边上站着,等康熙忙完再提正事。
“六弟打算当着皇阿玛的面逃课?”太子挑起事端,“好些日子不见你认真读书了。”
胤祚很想让太子闭嘴,大清早打嘴仗闲得蛋疼。
“有事?”进门前见到早出晚归甚至是不归的胤祚不正常,康熙将疑问留到最后。
“找个能干的人分担一下。”胤祚一个人盯着两头太累,卫冬身份太低,在丈量土地这一块不占优势,要不是他的奴才很有可能会被套麻袋乱棍打死,往偏僻地方一扔了事。
胤禔张了张嘴又闭上,单看老六如今累成狗的死样子,可见铺路有多难,还得同无知的百姓、官员等接触,疫情尚未过去踌躇再三放弃了。
太子给老四递去眼色,这个差事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大笔银子,如果能从中截留一部分,反手扣在老六头上,告他一个中饱私囊,到时候此前所得一切功劳皆会化为泡影。
胤禛接收到太子的用意,思忖了片刻权衡利弊认为可以一试,自信满满会比老六做得更好。
胤祉、胤祺不敢有兴趣,眼见太子和老四在打歪主意,不沾才是正确的选择。
余下阿哥年岁小没他们什么事,低头练字时不忘竖起耳朵听。
胤禩有些意动,银子现成的不用他多方筹措,人用现成的便是,出了事甩锅到老六头上,毕竟他可是光杆一个,干活的全是老六之前的人手。
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胤禩就听老六道:“吃得了苦才行,不需要翘着二郎腿的大爷。”
“既然挑剔谁敢接手?”康熙笑问,视线从一张张平静的脸上划过。
迟疑半晌,胤祐勇敢的站出来,“儿臣愿意,不怕吃苦。”有差事可做总比闲着强,远离宫中勾心斗角是是非非,以后争取混个郡王当当。
“行,就你了,现在跟我走。”胤祚挺欣赏老七的务实。
太子急了:“七弟办事哪有四弟妥当,再加一个好分担。”
胤禛看了眼老六瞥了眼老七,“儿臣愿往。”
胤祚连句丑拒的话都不屑说:“走了,赶时间,皇阿玛儿臣告退。”
“去吧。”康熙不需要再让老四插手,直接规避掉。
胤祐心下一松,高高兴兴行礼跟着六哥匆匆出宫。
太子刹那反应过来,铺路看似吃力不讨好却有民心可笼络,皇阿玛有所忌惮再正常不过,暗咒一声有点操之过急了。
老四是他阵营里的人,之前又做过类似的事,以皇阿玛的疑心程度,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太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面前溜走。
也可能是不愿让老四抢了老六的功劳,万一闹起来,就老六那个狗脾气非掀翻天不可,太子如是推测,上涌的不平渐渐淡去。
刚捡了现成的便宜,胤禛观皇阿玛神情,显然不乐意他沾老六的差事,如此也罢至于太子惦记着那些银子,只能看看了。
胤祚一路走一路说:“你去监工一定要眼尖心细。”
胤祐一听怔住了:“有什么说道?”铺个路都是别人在干活,难不成他得身体力行?
胤祚告诉老七:“铺路看似一件小事,里面的门道不少。举个例子,用一百两修一段路,一周之内交工,如果超出时限就会多出一部分额外花销,超出的部分不单单是买料所用,人工也是钱。”
胤祐恍然大悟:“偷工减料拖延时间,多出的部分一点点累积起来只多不少。”难怪六哥要找能吃苦的,跟着看着苦力干活。
“知道就好。”胤祚带着老七骑马出城赶往目的地。
交待了胤祐几句,身边安排了个机灵的奴才跟着,以免第一次当监工手忙脚乱不适应。
胤祚调头去丈量土地的地方,远远就见卫冬等在那里。
为了避税隐藏瞒报土地是常事,更多的是侵占百姓赖以为生的田地,闹出过不少人命案子。
胤祚打算先丈量土地然后想办法合理的拿回非法占地统筹管理,保障粮食的最低储备,以防天灾人祸降临时抓瞎。
丈量的官员起初背后搞小动作假装应付差事,只要和上报的数目对上便是,欺宁郡王是个门外汉。
胤祚一向无须废话,直接送到刑部大牢,为官之人极少能做到两袖清风,大多同流合污一查一个准,刚好拿查抄所得补一下修路的花销。
如此反复几次再没有人敢故意欺瞒,不拿宁郡王当回事。
土地丈量胤祚完全用不着提前通知所属的一方,地就在外面,想拦也拦不住,有本事挪到家里去,让他睁大眼睛瞧瞧什么是神迹。
官员当中没人敢公然对宁郡王大打出手口出狂言,这么做的人不是进了刑部大牢,就是毙命于生冷的火铳之下,全然不给反抗狡辩的机会,抄家流放走一波,到头来一无所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为保命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