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带着不合适。”芜音可不敢违了皇上的旨意,手串放回盒子里,交由上次送来的丫环春喜保管。
“额娘还是进不来?”芜音不明白姐姐做错了事拒之门外到也合情合理,为何偏偏迁怒额娘一并不许入府探望。
嬷嬷摇头叹气,“许是大格格做得太过,戳中了宁郡王肺管子适才余火未消。”
芜音心下埋怨是一回事,想是真的想,毕竟是她的额娘,在身边能安心一些,若大的府里空荡荡的没个人说话解闷憋得紧。
“我要生时请额娘来一趟。”芜音心里惴惴,希望身边有亲近的人陪着。
嬷嬷点了点头,“奴才拼了老命会把夫人带进府。”
很晚了,歇下却睡不着,芜音满脑子全是烦心事。
胤祚回府得知康熙赏了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串佛珠,颇意兴阑珊,合上盖子随手一丢。
卫冬看得心弦一紧,“活佛送的东西……”冰冷的眼神加身,立马闭嘴不再言。
胤祚累了洗漱后歇下,明日还得上朝。
建学的差事没了,又被官员追着屁股后面催国子监的修缮进度,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搞得胤祚瞬间逆反。
“你行你上啊,我让贤。”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摘桃子没个够可以啊,胤祚已经想好损招,但凡有人敢站出来接手,他就命人将修缮的部分全拆了,康熙不是要修园子,正好拆了东墙补西墙,完美!
太子站出来:“修缮时间越久影响颇多。”
“太子既然忧心此事,便将差事转交,自古能者胜之我亦问心无愧。”胤祚挖好坑等着太子跳。
太子眉头一挑,察觉到老六话里话外的轻松,完全不似被摘桃子时的气急败坏,事出反常必有妖。
康熙不愿听无休止的指责,直接略过此事,就湖广生员叩阁,称镇筸苗民肆行杀掳,地方官员不究不报一事展开讨论。
又是不了了之,太子恨极,皇阿玛到底站在哪一边?
胤祚施施然勾唇一笑,眼底无尽的讽刺流露,当真可惜他还等着看太子面对恢复原样的国子监做何感想,康熙真不给力,话题切得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太子眼角余光扫到老六志得意满的笑容,磨着后槽牙生闷气。
朝臣议定的结果无非两种,一来武力镇压,二来想办法安抚,此事康熙命老大、老八同去处理。
“若苗人归降,只诛挑起争端的首犯,反之抗拒不服者杀无赦,不得滥杀无辜以招抚为主委婉从事。”
“儿臣领旨。”胤禔、胤禩出列接旨。
散朝,太子将老六堵在了殿外台阶之下。
胤祚站定,没有义务听太子冷嘲热讽,不过他喜欢先下手为强。
“刘据三十二年,萧统三十年,苻宏二十九年,刘璿二十六年,朱标二十五年,刘劭二十五年,完颜允恭二十四的,李瑛二十三年,杨勇二十年,太子您呢?”胤祚似笑非笑看向眼前人,凑近悄声道,“都是可怜人。”
太子眉头皱成川,听不懂老六的话意,不解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你失心疯了!”大白天胡言乱语。
“或许是真疯了。”胤祚一想到历史上胤礽说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一事,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好学学历史。”胤祚丢下一句忠告,错身而过径自离去。
“疯子!”打小太子就发现老六不正常,如今更是口无遮拦。
原本打趣讥讽的话没能说出口,太子内心憋着一股火没处发,一回到毓庆宫逮着不顺眼的奴才一顿鞭子。
卫冬听了个全乎,出宫后才敢问:“您在讽刺太子孤陋寡闻?”
胤祚当时放话未避着人刻意压低声音,该听到的自会听到。
当儿子难,当皇帝的儿子更难,没修成正果前的太子更是难上加难,胤祚就是单纯的在挑拨离间。
没能得到回应,卫冬知趣的不再问下去。
宁郡王与太子的对话传到康熙耳中。
梁九功默默的念叨了一遍,除了人名什么都没有,宁郡王究竟想要表达何意?
康熙背着手在殿内踱步,细细的品了一下忽然间停住:“刘据,汉武帝刘彻的嫡长子,七岁时立为东宫,最有名的是巫蛊之祸被逼起兵,失败后在逃亡中自尽,当了三十二年的太子!”
梁九功闻声唬得心脏骤停,若按年限来算,宁郡王所言岂不是在诅咒太子?
“朱标,明太子朱元璋长子,可惜英年早逝。”对应着朱棣造反,根源在所立储君是孙辈,康熙脸色瞬间铁青,“好个胤祚!”真真要把他给气死才算完!
其他人康熙了解不多,按照推断这些人也应该是储君,年限都很长,最终应该都没能继承大统,要不然历史上岂是无名之辈!
“去,把逆子给朕叫来!”康熙气不打一处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咒太子简直无法无天!
梁九功替宁郡王点一排蜡烛,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始终如一,宁郡王是在自寻死路。
康熙火冒三丈高,眼见梁九功走到门口中突然叫住:“算了,太子最近咄咄逼人,胤祚气不过损两句便罢。”
梁九功又替宁郡王松了一口气,真闹开闹大,万一太子火上浇油事情或许会更难收场。
康熙饮了一盏茶降火气,坐下来摩挲着杯沿沉思,胤祚真的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利让太子不痛快?
不,不对!胤祚每次开口必意有所指,康熙坐直马上想到‘恶梦’
胤祚没那么不知轻重,身边都是他安排的人,想学朱棣造反痴人说梦,首先被伏诛的只会是胤祚。
排除不可能的推断,剩下的难不成真的指代太子?康熙思前想后就他所知的两个历史上的继承人,共同特点做了几十年的太子未能如愿登基,纠其原因不作就不会死。
一个念头快速浮现脑海,‘太子’做越界的事,是不是在特指胤礽?康熙他细回忆了近期胤礽做过的事,没有大逆不道。
还是说以后?康熙摸不着头脑,隐隐抓住了一点线头。
皇权一向吸引人,康熙不得不去怀疑,太子的野心是不是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不然胤祚已然做出退让却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压,甚至是无休止的遭到迫害。
“你去,把他叫来。”康熙冷静下来火气仍在,胤祚在他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活腻歪了。
梁九功暗自叹气,宁郡王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
胤祚在国子监监工,梁九功的出现并不意外。
回宫见康熙,胤祚跪在地上挺心疼自己的膝盖,不等询问主动开口说道:“做事得宜,皇阿玛猜忌,遇事乱来,皇阿玛嫌弃,兄弟太多众矢之的,独苗一个战战兢兢,假使命短令人惋惜,皇阿玛长寿也挺着急。”
梁九功听了这番话深感宁郡王疯得不轻,言语间表现出对皇上的极度不满,这是不想活了?
胤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得我,恳请皇阿玛允许回尼布楚。”没了他挡在最前面,太子第二个开掐的一准是老大、老八。
康熙面沉如水,怀疑胤祚说出的话就是梦中所指,破罐子破摔的样实在欠揍。
胤祚话意特指太子,诚然该有的委屈适当的装一装,至于康熙如何作想是对方的事,反正一粒怀疑的种子种下去早晚有一天生根发芽。
“滚,孩子生出来之前不必上朝。”康熙阴着脸赶走惹他生气的混账玩意。
胤祚磕头告退,不用上朝就不必天不亮早起,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布一盘棋局,太子再能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经查,加上康熙上了年纪疑心病越发重了,外敌暂时没出现,享乐模式逐渐显露,众兄弟也仅仅是贝勒,根基党羽都在筹备中。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加快九子夺嫡的进程,越拖越完蛋搞得他都想闲云野鹤万事不管。
第130章 双生子 苦口婆心
正当胤祚在斟酌用不用把日后才会出现的道士张明德找到往老八面前一扔, 延续一下历史重大事件。
卫冬来报:“八贝勒路上遇到了一个会算卦的乞丐。”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胤祚心里乐开了花,“盯着就行少做无用功。”
卫冬听出弦外之音,“乞丐不对劲?”观察宁郡王平静的神情不会有大事即将发生吧?
胤祚不确定会不会如历史上出一个‘王上加白’的笑话, 现在动手推波助澜不合时宜,再等等看。
康熙的注意力放到太子身上, 以往不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再放任, 事无巨细要求每日上报。
梁九功胆战心惊, 宁郡王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连太子都能拖下水,想不通太子做得再不对, 难道说还能废掉不成?
念头刚一浮现吓得一激灵,太子可是皇上钦点册封的储君,一旦废掉朝局动荡人心惶惶,夺位之势一起大乱必至,梁九功赶紧打住可怕的臆想,老老实实将每日关于太子言行的折子呈到御前。
康熙翻着翻着,前面全是千篇一律的内容,直到最后一页停住,眼底戾气积聚。
上面清楚明确写着太子喝醉酒言及老天不公, 骂胤祚占了国祚寓意的便利怎么不死,心生愤慨说出天下间哪有当了三十年的太子。
康熙一时间耳畔回荡着胤祚对太子言及的人名, 了解到的两个有名的太子都没有好下场,逼宫篡位四个字跃然脑海, 心脏骤然一紧眉头打成死结。
压下翻腾的怒意, 康熙深吸一口气,不能因为一句两句不当言词废了太子,心里默默的记了一笔。
两个月后的夜里, 怀胎七个月的芜音突然腹痛难忍,吓坏了身边的奴才,手忙脚乱的把人扶到隔壁产房,慌慌张张的通知宁郡王。
好在一切早有准备,在接生嬷嬷的指挥下有序的各司其职。
芜音惦记着额娘,大晚上生产注定来不了。
太医说会早产,人就在门外候着,一有不对立刻进去采取措施。
胤祚匆匆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外袍,担心妻子安危,死死盯着关闭的产房门。
一盆盆血水端出倒掉,胤祚揪着心不自觉的掐着手心,在门外来回走动。
芜音疼得昏过去,又被掐人中弄醒,舌下含了参片,在接生嬷嬷的鼓励下用力。
天亮了,一声啼哭从产房中传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也很顺利,接生嬷嬷忙着收拾干净,抱了孩子出门道喜。
“恭喜宁郡王,两位阿哥。”接生嬷嬷掀开包被给看了一眼又抱回去。
太医诊过脉,出来对宁郡王说:“大阿哥身体健壮,二阿哥弱一些,怕是不大妥当。”
胤祚有心里准备,早产能活下来一个就不错了,太医说的身体强壮不过是对比另一个。
“看着开药。”胤祚问及芜音的情况。
“尚可。”太医不敢把话说太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收拾干净屋子,胤祚进去看过芜音,人已经累得昏睡过去,脸白的没了血色。
吩咐奴才好生照顾,胤祚出了门去看被抱下去喂奶的两个儿子。
看到奶嬷嬷心情不是太好,胤祚记起小时候的遭遇,人心易变得让卫冬多盯着些。
回前院歇下,事实上压根睡不着,为自己的将来以及孩子的未来愁秃了头,胤祚感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权力的争夺拿不到手就会被鱼肉。
“孩子再大点送去尼布楚安全。”京中一旦风声鹤唳非常危险,胤祚没办法一直保证妻儿平安,下作手段即使不是出自太子,也会有忠于太子的人站出来暗中下手。
“还有个马齐,不是个省油的灯。”胤祚已然从卫冬口中听说,富察芜新在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悄悄的被一顶小轿抬进了毓庆宫。
显然康熙默许了此事,在给太子加码,胤祚从不去妄加揣度康熙对他的好有几分真,时刻谨记父子关系的皮下是互利互惠的不对等合作,不要妄想从一个皇帝那里得到弥足珍贵的亲情,这也是他从来只在大事正式场合称其为皇上的原因。
起来更衣洗漱用过饭进宫,好消息得跟康熙分享,胤祚不确定百日宴要不要大办?
大清早得知好消息,康熙笑得极真,赏赐了许多孩子能用上的东西。
谢过赏回府看了芜音一眼,胤祚急急忙忙去国子监,快完工了不能有丝毫疏漏。
云南之行归京,老大、老八长了不少见识,好容易完成差事进宫复命。
没过几天,卫冬一脸古怪的报与宁郡王:“坊间传闻说八贝勒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
“这不很正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胤祚没往心里去,“生在帝王之家不是贵相是什么,长得也不差,传闻即事实,说吧,谁放出去的消息?”
“大贝勒,说是路上遇见道士分文未取给出的批语。”卫冬深感大贝勒脑子有病,造势能是借无名道士三言两语就能成的?看不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胤祚乐了:“老八没阻止,认了?”
“您不是说是事实,为何不认?”卫冬有点听不懂宁郡王的话意。
胤祚等得是‘王上加白’的批语,好让太子抓了把柄,双方掐起来才有热闹可看。
算了,应该是时机不对,胤祚坐下来转着手上的毛笔,无视甩出去的飞墨。
“你去悄悄的传,就说老八好运连连,若能封王气势如虹。”既然有谗言在先,那就搞大一点,康熙应该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也是时候让其看看这些个长大的儿子有多么想要权力。
卫冬骇然色变:“这样好吗?”将八贝勒推到风口浪尖,八贝勒何时得罪了宁郡王?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说别的,怀疑的人自然会质疑,不在意的只会一笑而过。”胤祚在试探太子的反应。
卫冬不得不应下,投名状得有。
每天胤祚都会去看孩子和芜音,孩子还好能吃能睡,芜音有点闷闷不乐。
胤祚没法子只好让卫冬去请富察夫人过府,说再多宽慰的话抵不上骨血亲人在侧。
他与芜音的感情不深,有些观念更是偏离,孕期又因马齐老狐狸的事闹得心里都不痛快,关系好似又回到大婚之前般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