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和伦山有何关系?”吕承风额头一蹙,追问。
“与许良山那老头一样,都是从伦山出来的男人。”孟寻说完这句话,举步离开了督师府。
走到督师府外,孟寻抬头,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前来兴远府前,师父曾郑重交代,如果可以的话,将伦山蛊后杀死在中原,如果杀不了她,也一定要将当年许良山的那一段恩怨,摁到吕承风与沈镇远的头上。
必要时,甚至可以杀掉吕承风与沈镇远灭口,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伦山出来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师父似乎很忌惮伦山……
还有穆元德……师父追查穆元德,已经追查了十几年,可是这人躲得太深,十几年来硬是没有露出一点马脚,连当初穆仙儿和孟泽去世,他都未曾现身。
这次沈镇远放出凝血剑的消息,倒是成全了他,不过凝血剑这个筹码还不够,还得加重,所以孟泽之子,必须现身江湖。
说起来,还是错过了时机,如果八年前圣慾天不插手,师父说不定已经追踪到了穆德元,且拿到天玄令。
可坏就坏在圣慾天插手了。
为了不让圣慾天追查到一些东西,师父不得不终止所有计划。
不过这也怨不得师父,毕竟,谁也没想到石竹月竟会是况飞舟的妻子,如果师父知道,为了大计,定不会按耐不住,朝许良山动手。
孟寻分析着当前局势,慢慢走回了泰安酒楼。
方不知,从他踏出督师那一刻,对街就有两双眼睛盯上了他。
盯上他的,一个是温婉妇人,而另一个则是昨晚与他在阁楼上交过手的魔教少主——黎初霁!
黎初霁在昨晚孟寻被人救走之后,便一路追踪,最后追踪到了督师府。
不过黎初霁向来是个胸有丘壑的,追到督师府外之后,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隐在暗处,暗中观察,想弄清楚这个孟家假子与督师府有何牵连。
孟寻一心算计着别人,却不知他所有的算计,在他选择冒充孟泽之子之时,便已落入了别人的眼睛里。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算计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冒充的。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充孟泽之子,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但是防备却已生起。
连沈闻秋这个对过往恩怨半知半解的人,都从他这个孟泽之子的身份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如果他在前往兴远府之前,向沈镇远稍咨询一下,便会知道,凝血剑这个消息,根本就不是沈镇远放出去的……
第44章 我怎么就成母夜叉
风雨欲来,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事件中心的孟九重,却在此时抽身而出,彻底沉寂下去, 准备静观其变。
不管那假孟家之子在外面, 打着他父亲的名号, 结识了多少他父亲以前的旧人,他都不再妄动,因为他从假孟家之子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心中怀疑, 如果一旦被证实,那这个孟家假子的出现, 就不仅仅是关系着一场江湖风波那么简单,甚至可能……
孟九重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但是伦山蛊后动作却是越来越大。
现在兴远府除了孟泽之子——孟寻现身,引起的风波外, 最大的消息便是伦山蛊后与督师府彻底杠上了。
伦山蛊后那晚躲暗处, 观看了孟九重四人的乱战之后, 就尾随在黎初霁后面追踪到了督师傅。
一开始, 她怀疑这个督师就是当年在许良山杀她们母女的黑衣人, 仇恨爆发,再也压抑不住, 当夜便动了手, 一把毒下去, 毒倒了督师府大半的人, 甚至还重伤了吕承风。
但那晚交手过后,伦山蛊后也发现,吕承风不是她要寻找的人。
不过, 就算知道吕承风不是当年出现在许良山的黑衣人,伦山蛊后依旧没打算放过他,因为,他出手救了孟寻。
孟寻是个阴谋者,虽然按年纪来看,他不可能参与八年前许良山上的那场屠杀,但是孟寻绝对是那黑衣人的棋子。
棋子出没,顺着执棋人的手,自然就能看清楚下棋者的真面目。
所以,伦山蛊后暂时还不想动孟寻,因为,她要通过孟寻,揪出当年的阴谋者。
不能动孟寻,总得给自己找个出气筒,吕承风很不巧的撞上了伦山蛊后的刀尖,成了那个出气筒。
乱打误撞,伦山蛊后其实也没算找错人。
伦山蛊后一直以为当年杀进许良山的,只有沈镇远和那个黑衣人,却不知在许良山下,还有一队人马,而这队人马带队的,就是吕承风。
兴远府因伦山蛊后和孟寻二人,暗潮汹涌,而一开始挑动所有人神经的凝血剑,却彻底失去了踪影。
可是,许多前来兴远府的武林人,目标却一直都是凝血剑。凝血剑突然没了风声,这些为宝而来的人哪还能稳得住。
当第一个怀疑凝血剑,在孟寻身上的声音发出来后,兴远府的局势便诡异起来。
宝剑诱人,孟寻逐渐变成了众矢之的。
他住在泰安酒楼,每晚都会有人去夜袭他,逼他交出凝血剑……
孟寻以身为饵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凝血剑在孟泽之子身上的消息,如断了线的风筝,以兴远府为中心扩散到整个江湖。
孟寻被无数人逼迫交出凝血剑,甚至最后被逼得逃出了兴远府。
这场乱局中,黎初霁也参与了进去。
黎初霁是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想把孟寻逼入绝境,看看能不能引出他身后之人。
*
况曼完全想不到,在她离开兴远府后,兴远府发生了一场什么的混乱。
坐着马车,悠哉游哉回到东义县的况曼,第一时间便将周政明送去了衙门。
况曼曾帮助衙门里的杨县丞找过儿子,和文书柯秀才也有几分相熟,衙门里的人几乎就没一个不认识况曼的,毕竟当初杨县丞找到儿子尸体,牵扯出县太爷戴绿帽子的事,多少和她有点关系。
况曼刚到衙门,几个准备出去办公的捕快,就看到了她。
“况娘子,来衙门边,什么事吗?”捕头张勇停下脚步,看向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况曼。
况曼展眉一笑:“来领悬赏。”
说罢,况曼转身,朝马车里喊了一句:“喂,到地方了,出来吧。”
她声音刚落,周政明就自己掀开车棚帘子,跳下了马车。
周政明精神气儿还不错,毕竟这一路上况曼可是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行动受限,啥啥都好。
在上路后第二天,况曼就将捆他的蔓藤给解掉了,这家伙在蔓藤刚解掉后,还曾试图逃跑。
但是,每跑出去没几步,脚腂子,就会被一根鞭子给缠住。
在回东义县的路上,况曼一直在和周政明斗智斗勇,一路斗到城门口,看见城楼上高高悬挂着的东义县三个字,他才死了再逃的心思。
周政明一从马车上跳下来,张勇几个捕快当即便认出了他。
捕快们神情一紧,大刀出鞘,眨个眼就把周政明包围在了中间。
周政明看着几个严阵以待的捕快,莽声道:“怕什么怕,老子都到衙门门口了,还怕我在这里杀人。赶紧的去通知县太爷,就说我周政明回来投案了。”
“投案,你可不是投案,你是我抓回来的。”况曼一听到这个家伙把被缉拿归案,说成投案,当即便不干了。
投案和缉拿归案,性质可完全不同,中间相差着二百两银子,而且……这二百两银子还是她的。
想让她到手的银子飞掉,门都没有。
周政明听到况曼那一点都不给面子的话,扭头,鼓起眼睛,瞪了况曼一眼。
小丫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小丫头,一路行来,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啥呢。”周政明顿了顿,道:“好歹要拿我换银子,怎么着也得让我知道,我这是栽在哪位高人手上吧。”
周政明这几天,也算是大开眼界。
三天,足足三天时间,他仗着会些武功,没少挑衅这个丫头,并且,还在身上蔓藤解开后,偷袭过她几次。
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
这姑娘明明没有内力,可他却楞是斗不过她,仿佛他这些年的内功都白练了似的。
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速度,他处处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这已经不是对手不对手的事了,而是,根本就没办法对比,因为,二人不在一个层次。
哪怕他有轻功,能凌空飞纵,也抵不过她鞭子一挥,像打鸟似的,将他从半空中打下来。
行走江湖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小丫头。
“我姓况,叫况曼。”况曼抱拳,坦坦荡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周政明,一点都不担心周政明秋后算帐。
周政明深看了一眼况曼,道:“况曼,我记往了。”
说罢,他身子一转,都不用张勇几个捕快锁押,豪气地自己走进了衙门。
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被况曼捉拿归案的事。
其实,况曼前头有句话说的很对,像他这种情况,哪怕被捉住,也不会被官府判砍头,毕竟,他杀得是贱籍的青楼□□,这种情况,只要老鸨同意,他花点钱就能了事。
不过……春香楼想拿他的钱,除非他死。他宁愿去守边关杀蛮子,都不会给春香楼一个子儿。
他们坑了他救命恩人全部家当,他还没找他们算账呢,想要他的钱,没门。
张勇看了眼这个很有自觉的通缉犯,转身,让身边的小弟去通知县太爷。自己则留下来招呼况曼。
张勇:“况娘子,杨县丞下乡调查人口去了,赏银得等他回来了,才能发给你。你看……”
虽然衙门里县太爷最大,但是,县太爷和县丞分工明确,各管各的事,像悬赏这一类的事,就归杨县丞管。
杨县丞不在衙门,况曼自然领不到赏银。
这次的赏银还有点特殊,毕竟,银子是春香楼出的,杨县丞要将赏银颁发给况曼,还得让春香楼的老鸨,来衙门确认一下犯人的身份。
况曼摆摆手,爽快道:“没事,等杨县丞处理好手上的事,找个人将银子给我送过去就行。”
张勇:“行,回头我亲自给你送去。”
“那就麻烦张捕头了。”况曼朝张勇感激一笑。
回身,从钱袋子里,摸出半钱银子,递给等在一边的车把式,道:“麻烦老丈跑这一趟了,小意思,请你喝茶。”
这车把式是马车行的人,况曼租马车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回去还车,所以,租车的时候,顺便还请了个人。
虽然请人的工钱,已经结算在她租马车时给的租金里,但人家长途跋涉跟着她来东义县,怎么着,也得将别人回去的伙食费算给别人吧。
车把式看有赏钱,高声地欸了一声,乐呵呵向况曼道了声谢,然后打马离开了衙门。
等车把式离开后,况曼转身,准备回家。
出门好些天,她有些想念她的大被窝了。
“况娘子请稍等。”
况曼刚转身,便听到了张勇的喊声。
她侧头,笑盈盈看着张勇:“张捕头还有什么事吗?”
张勇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见衙门前除了自家兄弟就没其他人,他上前两步,小声道:“况娘子,还记得那日,我在你们那边捉到的,那两个卖牛肉的夫妻吗?”
“知道,怎么了?”况曼听张勇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的,她也把声音压低了。
那俩监视她,最后被童川半斤牛肉干给送进了衙门的夫妻,她怎么会不记得。
不过,这事都过去好些天了,那俩夫妻还被关着?
张勇神情古怪地道:“况娘子,你最近出入稍微留心一点,这两个人是上次在你家,被你断掌的那个火火长老的人,据说,他们怀疑你和那什么鬼后有牵连,所以在你家门口监视你。”
况曼眨眨眼,纠正道:“火焰长老,伦山蛊后。”
说罢,况曼看这张勇的眼睛,忽忽亮了亮。这张勇有两把刷子,竟还将这些东西都问出来了。
张勇:“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多谢张捕头告知,我会多留意。”况曼朝张勇感激道。
别人一番好意,况曼没有不领情的道理,虽然,那两夫妻是监视者的事,她早已经知道,但该感谢,还是要感谢。
说着,况曼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请张勇喝茶。
张勇推搡了两下,拒不了况曼热情,笑呵呵地将铜板收了。
收了铜板,张勇又低声道了句:“况娘子,兄弟们从那两人嘴里还撬出点东西,那俩东西说,咱东义县城外的大山里,可能有个伦山蛊后的藏身之地,我看你接了三次悬赏,应该也和东福客栈的老板娘一样,是想走这条路,你要是想要那一千两银子,可以去瞅瞅。”
张勇是个有眼力劲的,这况娘子虽才搬来县城没多久,长得又娇滴滴,但能一出手,就废掉那火焰老二的手,随后还能抓住周政明,就这两件事,就足够让人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哦,那两人真这么说?”况曼闻言,好奇地眼着张勇。
她很想知道,这衙门里的捕快,是怎么撬开那两人的嘴,问出这些消息的。
张勇点头。
况曼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勇:“一千两银子呢,张捕头就不想要?”
东义县外的大山里,有没有伦山蛊后的藏身地,她比谁都清楚。
要说藏身地嘛,肯定是有。不过,那是上任盟主穆元德的,和伦山蛊后可没关系。
“一千两,谁不想要,想要也得看有没有命要。我是看况娘子有几分本事,才把这消息透露给你,况娘子干不干这一票,自己拿主意,我能告诉况娘子的,便是前几日,我们查到的一些线索。”
况曼听到张勇这卖关子的话,又摸了几个银板塞给他,然后道:“啥线索?”
张勇若无其事地将铜板揣进衣兜里,缩头缩脚,低声道:“前两天,我兄弟们进山了一趟,在一处悬崖上,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被杀的时间有些长了,尸体上有中过毒的痕迹,身上的衣服,和前段时间来东义县的那群赤阳堡人穿的衣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