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汀应了一声:“他最近没外出比赛,天天盯着我。”
“每天接送你,这还不好?”雷赟说到这,突然顿了下,“不过,你听说没,好像有人在传你的八卦。”
周以汀身世坎坷,又经历了前段时间的闹剧,作为学校的名人,被传出点什么已经不是稀奇事,她自己也保持无所谓的态度。
她好笑地挑起眉头,以一种看戏的表情反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雷赟还在那踟蹰,周以汀拿胳膊肘顶了顶她的侧腰:“说啊。”
雷赟被一激,一口气说出来:“说你在外头援交,被包养了,找了个富二代,这个富二代天天开着不同的豪车接你,你这名牌包也是他送的。”
周以汀满脸嫌恶,包确实是他送的,但名头不太对。
雷赟拿胳膊肘顶回去:“还有啊,吴锐是不是在追你啊?”
吴锐当然在追周以汀,但他这人比较沉稳,表现得不是很刻意,不会叫人尴尬,周以汀有所察觉,但没有想好怎么回应。
“怎么又提到他?”
雷赟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凑近她耳朵旁,悄咪咪说:“谁都看出来啦,他喜欢你呗。”
周以汀眉头皱得死死的,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白莲花、绿茶婊。
见她不说话,雷赟有点担心地试探道:“你说,会不会又是韩疯子搞的好事?”
周以汀忽而嗤笑一声,不做评价,这帮学弟学妹大概是卷子不够多,还有余力在别人背后嚼舌头。
“你还笑得出来?”
两人已经走到车旁,江时烈从车子里下来,雷赟只能说到这。
江时烈习惯性地替周以汀拉开副驾的门,好心提议道:“这位同学,家住何处,送你回去?”
雷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江时烈正脸,她和周以汀不一个班,再来她晚上要去上小提琴课,两人现在很少有机会一同回家。
雷赟从刚才就在那偷偷打量江时烈,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发自真心地愣了愣,好你个周以汀,眼光飞上天了是吧,难怪吴锐都看不上,这个叔叔已经把颜值天花板给封上了。
“叔……叔好。”雷赟一紧张就结巴,还暗自掐周以汀。
周以汀吃痛,奇怪地瞄向她。
雷赟羞答答地说:“我一会要去上课,跟以汀家是两个方向,不麻烦你了。”
江时烈闻言,爽快地道别。
目送雷赟先走,两人上了车,江时烈不由感慨:“你同学晚上也有课,这么拼?”
“嗯,她学小提琴好多年。”
“哦,你呢,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学乐器要从娃娃抓起,没有老师肯收我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江时烈不以为然:“也不一定是乐器,学校里应该有很多社团,你就没一个看得上?”
周以汀狐疑,先是学业,又是辅导班,现在又说社团,他肚子里藏着什么弯弯绕绕,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奈何对方一派自然。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江时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我现在不是做家长了么,不多关心点,你到时又要说我玩忽职守。”
周以汀翻过白眼:“我还自己给自己找个了麻烦。”
江时烈打趣她:“后悔了?”
周以汀趴在窗口,也不知是吃了风,话语不是很清楚:“后悔。”
江时烈现在对这种明显言不由衷的负气话,基本上不过耳,纯粹是来逗趣的,隔三岔五来个一回,当真成了二人间奇怪的趣味。
由于江时梦今天到隔壁海城参加漫展,二人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晚餐,不料江时烈接到物业电话,说是他家楼上的住户浴室漏水,需要他赶紧回家看看家里得情况,是否遭难。
周以汀在一旁,自然听了个大概,江时烈刚挂电话,她就问道:“你家有吃的吗?有的话,就去你那吃得了。”
江时烈许久没在自己家中开火,但凑出一两个菜,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此一来,倒也凑合,吃完饭,再把周以汀送回去,应该问题不大。
周以汀是第一次到江时烈家,认识这么长时间,他从没带她来过,最初还是她自己跑来,但仅限在楼下堵人。对于他家长个什么样,周以汀要说完全不好奇,是假的,从江时梦嘴里出来的烈小爷豪宅,简直是天上人间,坐拥一线江景,大平层,一梯一户,招待几十个人在家里蹦迪都不是问题,对于他这种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到头住不了几天的人而言,简直是暴殄天物。
江时烈见她一个劲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数字,猜出了她几分小心思:“这么想参观我家?”
“是啊,想看看传说中的豪宅有多豪,从没见你邀请我来参观,还要我自己提出来。”周以汀表现得过于坦然,不加掩饰道。
江时烈率先走出电梯:“别失望,江时梦骗你的。”
周以汀小步跟上:“呦呦呦,还谦虚上了。你都不请朋友到家里做客吗?”
“没时间。”
小朋友靠在门边,看他开门,随口问道:“女朋友呢?”
江时烈按着指纹锁,好笑地看着她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也故作深沉,沉吟片刻后,伴随着开门声,淡淡道:“无可奉告。”
“切。”
周以汀被他吊着胃口,不曾想他又在逗她,赶忙蹬了鞋,跨进屋里,刚想跟他抬杠,一下子就被眼前的这个家吸引了。
江时烈的家确实很大,但跟她想象中的豪并不沾边:全开放式空间,每个区域都完美地无缝过渡,又融合在一起,客厅的懒人沙发,对面直接立着一台电视机,还是老式的那种,再过去墙上钉着一个篮筐,后头整面墙都是黑胶唱片,边上停着一辆摩托!
“哇哦。”周以汀好奇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直接跌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感慨道,“Amazing,原来你是这种风格。”
分明就是个大男孩。
江时烈第一时间去洗手间看了下情况,顶上没有渗水的迹象,他给物业回了电话,随后走到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朝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某人丢去:“你以为我是什么风格?”
周以汀急忙直起身接过水瓶,慢慢拧开瓶盖,不太确定道:“精英路线。”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吗?”烈小爷挑眉。
周以汀耸肩:“你来参加葬礼的时候,穿得跟出席婚礼似的。我看得极其不顺眼。”
所以,就给了你一巴掌。
江时烈一愣,见她若无其事地喝水,他轻轻捏着自己手里那瓶,喉结上下滚动,很快组织好要解释的话,谁知,她已经开启下一个话题。
周以汀拍了拍沙发,起身走到吧台前,胳膊肘撑在台面上,双手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跟他说:“我喜欢这里,你反正经常不在,让给我住吧。”
江时烈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可能是他想多了,她无非是随口一提,可那个场合于他们二人,只可能情绪褪色,但记忆会永远封存在某个角落。
他转过身,不假思索地拒绝:“想得美。”
“为什么?”周以汀绕过吧台,非要站到他面前,抓过一小簇长发,绕在指尖,“难道只有女主人能住?还是怕你女朋友吃醋?你有女朋友吗?”
致命三联问,江时烈弯腰低头,神色不改,拨弄着冰箱里仅有的食材,分出点心,凉凉地掀起眼皮:“再废话,把你丢出去。”
周以汀不依不饶:“你可不能随便给我找个婶婶。”
烈小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万一她对我不好怎么办。”周以汀还给出了个听起来特别有道理的解释,“她不喜欢我怎么办,我要是不高兴了,别她欺负了,你不心疼啊?”
她说这话可一点不脸红。
江时烈:“……”
周以汀:“所以,得过我这关,不然不准谈。”
江时烈心下一动,开始给她下套:“行啊,那你找男朋友,是不是也得过我这关?”
周以汀眯起眼笑:“你怕我吃亏?”
江时烈终于挑好了,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盯着她看了会,颇为深沉地说:“我得提醒下那小子,小心被你坑惨了。”
“……”
“你要是谈恋爱,其他我不管,但有一件事得注意。”他说到这,不由摸了摸鼻子,毕竟对面还是个未成年女孩,他这个措辞啊,得组织一下。
哎,养女孩真是难。
就在他酝酿的时候,周以汀冷漠脸,突然来了句绝杀:“注意避孕?”
江时烈锅铲差点没拿稳,他实在不好小看周娇娇,是他这个成年人腼腆了。
“周娇娇,你懂的很多嘛?”
“拜托,XING教育国家很重视好吗,都什么年代了。”随即,周以汀回给他一个白眼,“我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还怂恿我谈恋爱,别的家长都恨不得立马拆散一对是一对。”
江时烈反问:“你喜欢的,我拆得了?”
“那倒是。”周以汀抬着下巴,狐疑道,“谁说我恋爱了?”
“没有?”江时烈倏然抬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音调提高了几分。
“倒是有几个可以考虑。”周以汀托住腮,煞有其事的样子。
江时烈循循善诱:“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参谋参谋。”
周以汀清了清嗓子:“那肯定要好看的。我这么好看,找个好看的,要求不过分吧。”
江时烈很想笑,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确实,但凡难看点,都配不上你。还有呢?”
“有才华,听我话。如果再加上钱多活好,那就完美了。”
江时烈切菜的刀猛地卡在排骨上:“什么?”
“有才华,听我话。”
“后面那句。”
周以汀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钱多活好。”
江时烈冷笑:“活要多好?”
“还没试过。”
“你想怎么试?”
“各种……都试试?”
“你敢试。”江时烈一刀切了骨头。
周以汀捂着嘴笑得不行,长发披在肩上,少女眼睛里全是得逞的狡黠:“江时烈,你干嘛认真,我开个玩笑。”
“你要是男生,我才懒得管。”烈小爷低头继续剁排骨。
周以汀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我要是想谈,行不行啊?”
江时烈一怔,低过头调节起锅里的温度:“随你。”
周以汀盯着他有条不紊的模样,突然说:“在老师发现前,我会先告诉你的,叔叔。”
第36章 人小鬼大
家中余粮不多, 再三排列组合,只能凑出一碗排骨萝卜汤,一盘醋溜土豆丝和苹果沙拉。
江时烈抱臂盯着这些可爱的食材, 总结陈词:“多吃点饭吧。”
周以汀对晚餐已经绝望, 谁叫她提议来这里将就的, 留江时烈在厨房忙活,她回客厅,从包里拿出卷子,带上耳机, 开始做英语听力。
江时烈切土豆的时候,余光瞟到茶几前的人影, 不由夸了一句:“挺自觉。”
小姑娘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在卷子上奋笔疾书,江时烈看到她耳朵里塞着耳机,知晓她没听见, 她这么专心的模样他好像第一次亲眼看到, 之前在江时梦家, 吃过饭后, 她会把学校要求家长确认的东西, 让他例行公事一遍,随后就会回房管自己学习。他要是在外地, 他们就开个视频, 她在镜头里作业, 有时候专注到会忘了在跟他连线中。
眼下, 她低着头,吊灯温柔地罩在她的周身,衬得她眉眼温顺。江时烈兀自笑了笑, 便不再多说,室内恢复安静,只剩下刀落在蔬菜与砧板上有节奏的声音。
在“生活所迫”之下,江时烈的厨艺缓慢长进,出菜效率显著提高,不出一小时,一顿有模有样的晚餐已经被摆放在吧台上。
周以汀还在那学习,江时烈擦干手,绕到她边上,俯身想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现在高中生的课业有多难。
周以汀正在刷题,耳机里重复放着刚才的听力题,她习惯于听两遍,第二遍的时候试着把一些重点句式听写下来,锻炼听力水平。她写着写着,感觉光线变暗了,不由自主地往边上挪了挪。可这片阴影跟着她往边上挪了挪,把她的光线挡得刚刚好,周以汀爆脾气上来,倏然扭头,刚准备开骂,他的侧脸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中,这人还不自知,正恰有其事地检查她的试卷。
“在练听力?上周考试好像失分就在听力。”江时烈单手撑在她座椅靠背,另一只手轻轻翻过试卷。
试卷纸张翻页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周以汀不由自主地重新低下头,眼角瞥到他夹着卷子的手指,骨节修长有力,手背上淡青血管清晰可见,明明他的指尖夹着的是试卷,怎么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夹住,突突直跳。
耳边他还在说:“有个美国车手,跟我关系很好,常年在国内车队工作,我可以叫上他陪你练习。”
没得到她的回应,江时烈觉得有点奇怪,目光终于从试卷移开,看向埋头的小姑娘,却见她一直低着头,右手紧紧握着笔,左手捏着笔尖,以他对她的了解,可能在为他冒然阅卷的行为生气。
烈小爷松开手,同时直起身,往后撤了一步,想到这段时日周以汀的反常,宽慰了一句:“期末考正常发挥,别那么大压力,考不到前三,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先吃饭吧,菜都好了。”
她小声反抗了一下:“我没压力。”
他回了句那就好,然后朝吧台走去:“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