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看出来,江时烈对他的侄女很上心。
愉快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周以汀还在跟莫非学吉他,刚会哆瑞咪发梭拉西多,背后一人突然说:“回去了。”
江时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周以汀立马朝他翻了个白眼,她还想留下来跟莫非多玩一会,还是暑假,怎么就要回去了。
江时烈态度坚决:“我跟你一起回去。”
小朋友抱着莫非的胳膊不撒手,突然开启撒娇模式:“不要嘛,人家还想玩一会,就今天一晚。”
江时烈一愣,她可从来不跟他撒娇,原来小姑娘也会这套。
“已经一点了。”他不为所动。
周以汀撅着嘴,江时烈抱臂,懒散地靠在墙边居高临下睨着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叔侄俩暗中交锋了好一会,周以汀低头暗骂一句,从位子上站起来。
烈小爷眉头微动:“骂我什么?”
周以汀面无表情地往外走:“没有。”
一路上,还有人拉着他嚷嚷着继续喝,江时烈敷衍过几个醉鬼,带着周以汀出门。外头的空气一下子清新起来,午夜的微风像是有一双温柔的大手,穿过川林山岳,来到她面前,轻轻抚摸面庞,周以汀舒服地闭眼深吸一口气,精神一下子散下来,忽然有点困倦了。
江时烈立在一旁,恰好看到这一幕,好笑道:“困了?”
周以汀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憋回去,刚要回嘴,突然计上心来,继续打哈欠,还踉跄了两步,不偏不倚,正好往江时烈那头倒去。
“我好困,站不动了,叔叔,你背我下。”
“……”
江时烈往边上挪了半步:“周娇娇,别演。”
周以汀干脆整个人往他身上靠:“真头晕。”
他个高,要是他不肯弯腰,她根本扒拉不动,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心随意动,一脚踩散了他的鞋带。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站稳。”周以汀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你鞋带散了。”
江时烈似笑非笑地看她作,两手插袋,压根不打算弯腰。
小姑娘作了半天,见他没反应,最后点耐心没了,撒开手,一个人往前走。
“干嘛去?”江时烈拖着音,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
周以汀头都不回:“回酒店。”
“我车在那边,代驾还没到。”
“不坐。”
后头逐渐没了声响,周以汀越走越没底,放眼望去,没看到什么人,偶尔从身后开过一辆车,她的手臂上立马竖起一片汗毛,江时烈不会真把她丢在外地大马路上吧?
周以汀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一个转身看向后头,好长一段路,路灯投影在地面一圈不大的光晕,每隔上几十米就有一处,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周以汀从心里慌出来,禁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环视一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江时烈?”
无人应答,周以汀心里头升起一阵委屈,他怎么能真把她丢在路上不管呢,她不就是跟他闹着玩,他还当真了?
周以汀冷下脸,冲着大马路骂:“去你妈的江时烈!”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在。”
周以汀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惊叫出声,小脸都白了,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
江时烈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前头去了,正勾着唇,痞痞地看着她笑。
周以汀黑下脸,见到他的一瞬,委屈感更加被放大,哭腔都要出来了:“你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是真慌了,江时烈见她眼圈都红了,收起点不正经的态度:“怕了?”
周以汀别过脸,气到不想跟他说话。
还真委屈上了,周以汀长得很清秀,皮肤白白,眼睛大大,偏偏脾气老大,两相反差,这模样是既让人觉得可怜,又是让人觉得矫情得牙痒痒。
周以汀正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她可不想在他面前掉珠子,太逊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他说:“上来。”
江时烈单腿屈膝触地,敞露出后背给她。
等了会,见她没动静,烈小爷侧过半张脸催道:“赶快,趁我还没后悔。”
下一秒,小姑娘整个人扑上去,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两腿夹住他的腰,烈小爷背上一沉,倒吸一口气,差点闪了腰,这丫头绝逼故意的。
“啧,你还挺重。”他起身,故意颠了颠她的分量。
周以汀刚故意压他,没得意两秒,就气道:“我才八十五斤!”
江时烈扬眉,一副不信的样子:“不可能,你得加强锻炼,明天开始跟我去晨跑。”
“……”
她恨不得咬他耳朵,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忍下了,嘴上抱怨没停:“江时烈,你怎么老要欺负我。”
烈小爷震惊,扭过脸,义正言辞:“周娇娇,看看现在谁背的你,再想想这话,是人话吗?”
周以汀低头看了看现状,一个没忍住,趴在江时烈的肩头,笑得一颤一颤。
“呵,自己都觉得好笑吧。”江时烈冷哼。
周以汀是真的笑岔气,长发滑落,飘到江时烈脸上,江时烈避了两次没避开,说:“把头发拿开,痒死我了。”
周以汀挑起这一小簇头发,思量片刻,忽然对着他的脸颊骚起痒痒:“痒吗?”
江时烈死命别过脸,仍逃不过周以汀的进攻,路线都走歪了:“想死吗?”
他作势要松手,周以汀惊呼,赶忙抱紧了他的脖子,死死贴着他不动了。
江时烈凶她:“再玩,自己滚下去,走回去。”
“小气。”周以汀在他耳边嘀咕,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江时烈这辈子都想不到,会有大晚上背着小姑娘暴走街头的一天,生命真是无时无刻不发挥着他的幽默。
背上柔软的身体,淡淡的香气,耳边轻笑的脆响,无不提醒着他这是个姑娘。
江时烈沉吟片刻,跟小朋友说:“走到前面那个路口,就下来。”
“哦。”
可等到路口了,周以汀开始耍赖了:“再走一会嘛,就前面一点。”她举手指向下一个路灯,“走到那。”
江时烈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稍稍挺直背,停了会。
周以汀见状,说着风凉话:“才走多久就不行了,你才二十五诶,怎么一副体力不大好的样子。”
江时烈后背一僵,冷笑:“闭上你的嘴,老子八十五都背得动你。”
周以汀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挑衅:“江时烈,可你自己说的,八十五的时候,我来找你,不对,我三十五、四十五、五十五、六十五、七十五,都来找你,你必须背着我跑完一千米。”
大概俩人都觉得这Flag,对方不会在意吧,纯属脑抽的时候乱说一通。
周以汀几乎贴着他的脸颊,一转眼就能看到他的鼻梁骨,长睫毛,性感的喉结,成天挂着散漫倨傲的表情,老天真是不公平,给了他好容貌,好脑子,好身体,好家世,好像没有任何缺陷,非要说一个的话,就是性格不咋样。
她再看一眼,瞄到江时烈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划过他的鬓角,她下意识伸手轻轻帮他擦了。
意外的触感让江时烈猛地顿住,片刻后,低笑着说:“心疼你叔了?”
背上没反应。
江时烈侧过头,恰好看到小姑娘垂下的小脸,眉眼温顺,睫毛轻轻颤动,呼吸绵长。
竟然睡着了。
真是叔叔的好姑娘。
“把你卖了都不知道。”江时烈冲着这张小脸不解恨地骂了一句。
周以汀似有所感,皱了皱眉,梦里嘟囔了一句:“去你的,江时烈。”
“……”
第44章 喜欢谁,都不会喜……
烈小爷把人教训了, 这事不用隔夜,传遍了圈子。行业里若是按规矩办事,是可以问责的, 江时烈丝毫不慌, 他敢做就不怕担责。肖亮一开始咽不下这口气, 想要闹到协会,上头审查了一天,给压了下来,车队都是会员, 私下里队员间产生的纠纷,车队管理层理应先妥善处理。有传言说江时烈是协会主任干儿子, 当年就是人看上江时烈这颗苗子的。当然,这都是传言,没人能够证实,总之肖亮要闹, 江时烈奉陪。
肖亮挑事在先, 江时烈出手在先, 都是不争的事实, 万一闹到最后, 上头各打五十大板,对谁都没好处。江时烈在车队有绝对话语权, 肖亮不是, 俱乐部自然不可能让自家主力车手被禁赛, 极力主张友好解决, 这样一来,肖亮只有先低头。
杜孑宇把协商结果告诉江时烈,烈小爷冷淡地点了下头, 杜孑宇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批评道:“你太冲动了。”
江时烈听到这个评价,竟是笑了下。
“你笑什么?”
“你认识我几年,不知道我脾气。”
杜孑宇无奈:“可都是一个圈子的,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
江时烈不以为然:“该翻脸就得翻脸。”
杜孑宇知道他这回是气大了,可他还是要苦口婆心一回:“但也不至于,肖亮那话也不是全错。”
江时烈凉凉道:“杜孑宇,你也找打?”
杜孑宇闭嘴。
“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
杜孑宇举手投降,但还是要提醒一句:“外面基本都知道小作精的身份了。”
江时烈不意外:“嗯,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都说你傻,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烈小爷,这么傻。”
“我是傻子,他们连傻子都比不赢,算什么?”江时烈就当笑话听了,“下班。”
见他拿起车钥匙,马上要走的样子,杜孑宇明知故问:“你又去接人啊?”
“嗯,马上高三的孩子很辛苦的。”
杜孑宇不想跟他沟通了,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叫住即将出门的江时烈:“你等下。”
江时烈看了眼手机:“还有事?快点,路上堵。”
“兄弟,你是不是太顾周以汀了。”
杜孑宇难得好好叫周以汀的名字,搞得江时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不顾她,顾谁?”
杜孑宇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是兄弟他就必须得说:“你心里没什么其他想法吧。”
江时烈怔了怔,第一时间没接话。
杜孑宇急了:“你说话啊。”
江时烈重新推开门,反问:“你问的是什么问题,我都懒得回答。”
“你没就好。”杜孑宇松了口气。
周以汀回城后,紧接着就被关进学校,一转眼就进入高三生活。这一年将会是许多人,人生第一道分水岭,不能说成败在此一举,但冥冥之中将从这一年开启通往未来之路的大门。
高三一开学就分班考,周以汀考得不错,按雷赟的话说起来,撒野了一个月成绩竟然没落下,实乃神人。虽然说一个月都跟着江时烈在外头“长见识”,但她该做的并没少,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一个月极度放松,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每一晚都能安然入睡,人也比之前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不少。
她以为这个没有父母的第一个暑假,将会非常难熬,然而江时烈的做法,让他们都平稳地度过了这段时日。在老周同志忌日的那天,周以汀和江时烈谁都没提,但周以汀说要去花店,江时烈请了假,带她去了,然后什么都没说,两人去了墓地。
去年,周以汀在殡仪馆,扇了江时烈一巴掌,把江时烈送的花圈扔了。
今年,江时烈送她到墓地,周以汀自己上山祭拜,没主动开口请他,他靠在车里,目送她离开,又无聊地望向晴朗的天,想着若是下雨,他还能找个借口,但很快又想还是别给他这个借口了。
一年光景,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也不知下一年,又会是何种光景。
江时梦最近一直在赶稿子,前段时间拖延症得厉害,到最后苦头还是要她自己吃,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她已经黑白不分,四体残废,神魂颠倒睡了两天后,再次见到周以汀的时候,已经来到周五晚上,周以汀正好在餐厅吃水果,见到她脚步虚浮,眼神飘渺,赶紧扶她到餐桌边坐下,还给她倒了杯水。
“梦姐,你又赶稿?”
周以汀已经有点习惯江时梦的作息,很多时候,她上学,江时梦还没睡,她回来,江时梦开始补觉,这位姐姐对自己的饮食非常随意,总是有一顿没一顿。江时烈说对了,不用指望江时梦照顾她,现实是反过来,周以汀一般自己解决三餐,江时烈有时间会来给她们两个五谷不分的人做饭,但他下半年的比赛明显增多,接她的时间也少了,于是她就自己在外头吃点,每次都会给江时梦带一份。江时梦说她住进来后,自己饮食算是规律了。
江时梦还在迷糊状态,单手撑着脑袋不让头掉下来,困倦地说了句:“小汀汀,好久不见,最近辛苦你了,没有你,我可能死在卧室都没人发现。”
周以汀从电脑前探出脑袋,忍不住笑出了声:“姐,不至于。”
“你在做什么?”江时梦缓过劲来,拣起两颗葡萄塞进嘴里。
周以汀故作无意地回道:“查点资料。”
“哦。”江时梦假装自己没看到电脑上江时烈的照片,“阿烈那小子最近都在比赛,好些日子没看到他来骚扰我们了。”
下半年他除了锦标赛,还有一些商业邀请赛以及其他商业活动,江时烈变得很忙,他会跟周以汀报备行程,同样的,周以汀在学校里的情况,也必须跟他信息交换,两个人虽然不常见面,但对对方的生活一点都不陌生。江时烈还会拍两张训练的照片或是比赛的照片给她,只是这家伙从来不肯露脸,最多看到一只手、半个鞋尖,自拍这种事在烈小爷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