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烈顶着一张暴风将至的臭脸,走到门口,按下接通键,劈头盖脸一顿骂:“杜孑宇,你他妈不会自己带钥匙?”
视频里头起初没有人,像是在一旁找什么,听到声音后,忙进入镜头范围,有些犹豫地开口:“是我。”
江时烈怔了怔,没想到周以汀重新折返回来。
周以汀想到什么,提起手里的袋子,凑近了点,好让江时烈看得清:“吃饭吗?”
他说以前都是自己琢磨着哄她,那么现在,变成她来安抚他。
眼看着就要疾风骤雨,忽然转阴。
江时烈瞅着小姑娘不安的大眼睛,扬起眉峰:“上来。”
第68章 哄
周以汀提着两袋子吃的进屋, 还是跟刚才一样,光着脚进屋。
一进门,她就解释道:“我想飞机餐, 可能吃得不舒服, 就去买了点晚餐。这个是你喜欢的那家茶餐厅的云吞面, 还有叉烧,菠萝包。”
她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餐桌上。以前她喜欢吃火锅、垃圾快餐,他说着不挑食, 但口味偏淡,每次都是陪着她去吃。后来, 她给他出难题,非要在家吃饭,逼着他给她做饭。叱诧风云的烈小爷不得不脱了制服,系上围裙。
江时烈站在一旁看着, 不由一愣, 原来不是只有他记得她的喜好, 她也记得他的。
他的目光从云吞面, 她打包得很仔细, 生怕汤水渗出来。
目光移到她身上,小姑娘现在是开得正好的睡莲, 收敛起脾气, 亭亭玉立, 落落大方, 让他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情。
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脚丫上,她的脚一向来很白,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颗颗小小的,像是可爱的小贝壳。以前她最喜欢晃动着脚丫子,吹着冷气,一个人霸占一只冰西瓜,爽是爽了,然后大半夜开始闹肚子,把他给折腾个半死。
周以汀还在那摆弄,忽然听到边上的人说:“穿鞋。”
她转过头,看到江时烈提着一双男式拖鞋,丢在她面前,她的脚往里缩了缩,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
她伸出脚,踩着拖鞋,这尺码太大了,她就像穿了一条船。
应该是他的吧。
周以汀不敢多问。
江时烈走到餐桌另一边坐下,神情困倦,眼睛里隐隐有血丝,刚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哑,周以汀反应过来,他刚才大概在休息。
“你刚才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江时烈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吃过了吗?”
周以汀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其实她今晚约了莫非,可这时候,她改口说:“还没。”
“厨房里有碗筷。”他说话时,没看她。
他这意思是留她吃饭?周以汀眼睛亮了下,立刻从厨房里拿了碗筷。
起初,两人没人说话,就连咀嚼的声音都被很小心的掩藏起来。
江时烈偶尔拿起手机回信息,好像这桌有没有周以汀,没多大关系。
周以汀埋头吃饭,她想夹一块叉烧,伸出筷子,不巧,对面也伸过来一双筷子,双方都对着一块叉烧下手。
周以汀马上收回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转战另一盘白灼芥兰。
江时烈面无表情地拣起那块叉烧,拿到眼前看了看,忽然方向一转,丢进她的碗里。
她盯着那块叉烧,鼻头有点酸,好像现在他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心动得不行。
江时烈看着小姑娘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把叉烧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了好久,想了想,又拣起一块,放入她碗里。
“我通常一三五会去队里,早上八点接我,下午一般是五点半回家。最近接了联合会培训的工作,需要跑长途。另外,每年会去国外考察,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看情况。”江时烈平静地跟她说明基本情况,“我不开车,之前都是阿杜接送,明天开始,你待命。”
周以汀的注意点放在他每年都会出国这件事上,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每年都去国外陪Momo?
“周以汀。”发现小姑娘没有在听他说话,江时烈皱眉。
周以汀回过神,见对面这位老板不大愉快的表情,忙说:“听到了。”
烈小爷这才稍微满意一点:“会算给你工资。”
周以汀本能地拒绝:“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没想到,她刚说完这句,老板就笑起来,有点讽刺的味道:“周以汀,你现在变这么乖了,我很不适应。”
以前又作又麻烦,现在又乖又冷静,但还是现在让他心烦。
“行了,明天上午,我要先去个地方,我把地址发你。”
江时烈拿出手机,找出她的微信,完全没看到对面的女生面如死灰的脸色。
他按下发送,即刻收到提醒:你还不是对方好友,需发送好友验证添加好友才能聊天。
社死现场,周以汀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抢救一下。
江时烈当年最恨的时候,也没有主动删除她。他还对着手机发愣,突然接到一条好友验证信息。
周以汀(三点水):我错了……求通过【双手合十.jpg】。
江时烈面无表情地点了验证通过,随手把地址发过去。
小姑娘现在的头像是自己的侧影,别人帮她从头顶的角度拍下去,看上去那时候还是长发,扎起一个小小的丸子头,将将露出一个饱满的额头和小巧鼻尖。
江时烈本是一扫而过,却在即将缩小照片的时候停住。
一排小小的珍珠发卡,点缀在发顶,那上头有三颗珍珠,江时烈当时挑了很久,选中了这一款。
他慢慢抬眼,看着小姑娘正一脸认真地拿着手机地图研究路线:“明天从这里出发,大概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八点来接你,还是再晚一点?”
江时烈紧紧捏着手机,平淡无奇地应了声:“嗯,九点。”
门口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杜孑宇的大嗓门:“累死爷了,好不容易推了个饭局,江时烈,别装死人,出去吃饭……饭……”
“死人”江时烈靠在椅子上,散漫地看着他,而他对面坐着一个随时能令他血压升高的人。虽然他知道江时烈有意“折腾”周以汀,但一起吃饭,怎么看都不算是折腾的范畴。
“我们刚吃好,还剩点,你要不将就下?”江时烈好心提意。
杜孑宇撑着玄关的鞋柜,一脸铁青:“江时烈,同居合约里有一条,没经过对方的同意,不能随意带异性回家。”
周以汀知道杜孑宇这是故意针对她,她起身,拿起包包:“江总,我先走了,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来接您。再见。”
她走到门口,杜孑宇故意不让,她直接撞开他的肩膀,穿了鞋走人。
杜孑宇目瞪口呆,指着她的背影:“阿烈,你他妈好好给我治治她,往死里整的那种,小作精,长本事了。”
他在餐桌前坐下,看到还有一个菠萝包,拿起来咬了一口:“这个还挺好吃,你买的?”
江时烈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小作精买的,别吐出来,恶心。”
杜孑宇卡在喉咙口的菠萝包:……
周以汀第二天准时接上江时烈,这两天气温高,她穿了件白T,配了一条运动短裙,为了开车方便,她一般都是穿平底鞋。
江时烈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一身青春靓丽地站在车边等他,两条长腿又白又细,实在晃眼。
烈小爷不太舒服地皱了下眉。
周以汀见他出现,打开后车门,候在一旁,他一走近,立马问好:“江总,早。”
江时烈忍她很久了:“周以汀,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再跟我打招呼。”
周以汀心里明白他特烦江总这个称呼,可她现在除了叫这个,还能叫啥,总不好直呼其名……
他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侧影。小姑娘认真设好导航,还跟他报备了一句,得到他的首肯后,稳稳起步。
路上不算堵,他们抵达目的地,周以汀本想在车上等他,不料他叫她跟上。俩人来到顶层,前台已经有位美女在等候,见到他,立马迎上来,十分热情恭敬地称呼他烈总。
“这位是我朋友,麻烦带她去休息室。”江时烈示意这名女助理。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
周以汀被带到边上的休息室,舒适的双人沙发,落地窗外是区域中心花园,还有专门的休闲吧,有人提供各色饮料服务。
“请您稍等,有事随时叫我。”女助理端上一杯咖啡。
“谢谢。”周以汀起身接过杯子。
“徐姐,烈总来了?”
一姑娘兴冲冲地跑进休息室。
徐助理回身笑道:“嗯,来了。你消息真灵通。”
“我昨天发消息给他,他都没回我。”
“你进度怎么样了?”
“哎,能怎么样,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人。他真没女朋友吗……”话到一半,女生突然看到徐助背后的周以汀,四目相对,她不禁低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周以汀?”
第69章 好人卡
周以汀端着咖啡杯, 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态度十分疏离地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在这?”
徐助意外道:“小冯,你认识这位小姐?”
冯晴有些尴尬地点了下头。
“哦, 她是烈总带来的。”徐助提醒道。
冯晴愣住, 看向神情冷漠的周以汀:“你认识烈总?”
她认识江时烈这么久, 从不知晓周以汀认识江时烈。
“你出来下。”冯晴脸色不大好。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周以汀本不想跟她出去,凭什么她叫她出去就得出去,可这里这么安静,她又是跟着江时烈来的, 实在不好闹出什么动静,给他丢人。
两人来到楼梯间。
话说, 这个表姐,自从和冯家闹翻后,她们就没见过。冯晴大学四年都在外地,等她学成归来, 周以汀又去外地读大学了。本身周以汀母亲早年跟娘家人关系很紧张, 当时舅舅替她出头, 多少是为了亲情, 不可知。他们算盘倒是打得挺好, 想着做她监护人,这笔钱他们能管控好一段时日, 舅妈早年下岗, 几乎没有收入来源, 舅舅一人在外头包工程, 受过伤,不好干重活,家里很拮据。周以汀得来的赔偿金, 他们起初没想到能有这么大一笔,对方出手很阔绰,于是,本来没啥心思的,也有了小心思,冯思勉认为有一大半是自己的功劳,分一点无可厚非,说起来他是冯美娟的哥哥,理应能分一点。
可没想到周以汀年纪小,脑子清楚,只说会给生活费和租金,也不需要舅舅家帮她交学费、抚养费,可就这也让他们一家子不乐意了,感觉帮了个白眼狼。加上周以汀跟冯晴俩人个性不合拍,从小家里总是把她跟周以汀比,姑姑嫁了个好老公,堂妹要什么有什么,跟个小公主似的,她却想买双新鞋都要看这个月家里钱够不够。
出事后,爸妈要照顾她,自己房间的一半得分给这个小公主,冯晴立马不干了,还说周以汀家这么大,要不然他们一家搬过去,这不更方便。周以汀又不傻,这事没得谈,她干脆自己搬回去住。岂料,这家子不知怎么开始盯上周以汀父母留下的那套房,按理说周以汀外婆是有继承权的,可老人家哪里懂这些,舅舅开始跟她说道理,说奶奶年纪也大了,她妈妈走了,以后都要他来照顾,总归需要点保障。说来说去,还是钱,周以汀在心中冷笑,一家子有手有脚,还有个大学生,要跟她一个高中生拿钱,她现在是孤儿,也是弱势群体,谁来照顾她?卖惨谁不会,周以汀不让步。
后来,冯晴在外地水土不服,身体很不好,舅妈跟着去陪读照顾。渐渐的,周以汀不再需要舅舅一家关照。
再后来,她有了江时烈,他填补了她心中一大块空白。
最后,冯思勉察觉到周以汀和江时烈的关系,动起了歪脑筋,也是她当年心性不够成熟,把所有人都逼上了绝路。
前事种种,周以汀不愿多想,她已经和冯家划清界限,就连上坟,也是分开去的,这两年估计他们都没去过。
“你最近怎么样?”冯晴假模假样地跟她寒暄。
“还行。”周以汀不大想废话,“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你现在在做什么,和江时烈什么关系?”
周以汀冷漠地打量她急切的眼神,故意卖着关子,反问她:“你这么关心江时烈干嘛?”她想了想刚才外头冯晴和徐助的对话,“你在追他?”
冯晴心思被人戳破,恼道:“你别偷听人说话。”
明明是你们在我面前聊天。
周以汀觉得荒谬至极,当年在冯家冯思勉习惯用“凶手”去替代江时烈的大名,冯晴又因为读大学,不太清楚内情,直到现在都没能将江时烈和“凶手”对上号。
“那我可劝你别打他主意了,他有未婚妻了。”周以汀颇为恶劣地说道。
“不可能。”
冯晴可是做过背景调查的,他们老板孟总都说江时烈还没女朋友,只是这个烈总具体干什么的,孟总不多说,她们问了几次,也就不好多问了。
周以汀看她真对江时烈上心,起了点挑逗的心:“他这人很低调,有未婚妻不说很正常,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甩出两本结婚证,来一句老子结婚了。”
周以汀见冯晴有点上钩,继续追加:“你看上他什么?帅,有钱,个性特别拽,是吧?还有呢?”
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江时烈的真正身份,会作何感想。
冯晴不服气:“我就喜欢他这款,怎么了,你也喜欢?也是,你就喜欢比你年纪大的。当年要不是我提醒你,不要喜欢上害死自己父母的人,你还不跟个傻子一样去撞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