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做什么?”他有些手足无措。
  沈慕仪甚少见他这般失态,只觉得有趣,道:“我就瞧瞧,方才女帝问你为何提早回来,你不肯说。如今表妹问你,你还卖关子吗?”
  师柏辛清了清嗓子,再佯装整理了一番衣冠,故作矜持道:“时机未到。”
  沈慕仪不服却也无可奈何,知道:“不说就不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时机未到,你先答应我。”
  “好。”
  沈慕仪这才满意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石片,道:“飞完这些就回去。”
  “好。”
  他看着沈慕仪认认真真地打着水漂,蓦地想起她刚进宫那会儿,两人机缘巧合来了这个地方。
  当时的沈慕仪刚从太学宫回来,因为挨了沈望的训而情绪低落,师柏辛想做些什么逗她开心,她却说要教他打水漂。
  那一日也是这样微微燥热的天气,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是师柏辛更是青出于蓝,每回都能比沈慕仪多几下水漂,但沈慕仪不生气,反而夸他厉害。
  那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那样的赞叹和眼底盛满星光的佩服,是自小就受文定安严厉教导的他从未感受过的肯定。
  沈慕仪发自真心的夸奖是他至今感受到的最大的一份温柔。
  沈慕仪很快就丢得只剩一片石片,她却拿在手里迟迟不肯丢出去。
  “怎么了?”师柏辛问,见她将石片攥在手里,他皱了皱眉,提醒道,“当心割了手。”
  沈慕仪将石片藏去身后,咕哝道:“说好了扔完才回去,我要是扔不完,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沈慕仪在师柏辛面前从来率直却也隐忍。师柏辛见她笑,也知她必有难过伤心,只是未曾想到那些愁绪竟这样深,分别的这一个多月里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满腔的疼惜化作心口一阵阵清晰的钝痛,师柏辛走近沈慕仪,手臂绕去她身后将石片取回来放在掌心里,与她一块儿看着。
  沈慕仪不知师柏辛要做什么,只在毫无防备下眼看着他将石块丢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笔直落入水中,耳畔响起水声的同时也响起了他的声音。
  “没有这东西我也会在你身边。”
  像是石片入水那样坚定,就好像当初在她继任大胤女帝的那一天,他虔诚坚定地跪在她面前,发誓将一生追随,无论何时何地,君臣同往。
  他从来认真,但此刻的认真里又多了一些其他东西,沈慕仪不知那究竟是什么,只将这话听在耳中,心头一酸,鼻尖一热,上前一步就抱住了他。
  知她小孩儿心性上来了,师柏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小时候都不曾这么爱哭。”
  “小时候哪有这么多糟心的事,你不知道外头那帮老……老臣们有多气人。”
  看她委屈又不服气的样子,师柏辛倒是忍俊不禁,耐着性子问道:“有多气人,跟我说说?”
  沈慕仪刚要开口,冷不防抽噎的反应大了点儿,她听师柏辛发笑,只觉得自己出了糗,故意板起脸道:“再气人也没你这样气人。”
  师柏辛顿时换了脸色,沉静严肃,道:“这样呢?”
  知道他故意逗自己,沈慕仪破涕为笑,道:“谢谢你,表哥。”
  这似星辰灿烂的一双眼睛需得盛满笑意才最好看,也是师柏辛如今最大的安慰与期盼。
  “若是政务上与大臣们意见相左之处只当磨合沟通,若是私底下仗着资历与你为难,先记下来,君子报仇,十万未晚。”师柏辛语调温和像只是在出言安慰,却暗藏着锋锐,是让沈慕仪厚积薄发。
  沈慕仪退后两步,擦干了眼泪,端端正正地向师柏辛行了个大礼,道:“谨遵师相教诲,朕……阿瑾牢记在心。”
  阿瑾,许久未被唤起仿佛已经遗落在这滚滚红尘中的名字,自那个身着道袍的少女从白云观进了皇宫,就几乎再没人这样叫过她,即便有,也是在梦里。
  有时是过世的大皇姐叫她,有时是温柔慈祥的皇祖母唤她。
  还有的时候,是那个眉眼如清霜,仿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的少年,站在白云观山门前,含笑叫她——
  阿瑾,慢些,当心摔了。
 
 
第5章 借你家妹妹一用。
  阿瑾。
  阿瑾。
  少年温润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畔,一声叠着一声,如划破暗夜的那一道光,逐渐带来盛大的光明,引着沈慕仪不停奔赴。
  即便这一路漫长艰辛,她也没有想要停下,就这样一路跑,一路带着希望,因为她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少年,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那一处。
  从梦中醒来的瞬间还残留着疑似梦魇下的情绪涌动,沈慕仪躺着,身体起伏得厉害了一些,望着纱帐渐渐平复了情绪。
  稍后翠浓进来服侍时见沈慕仪已起了身,她道:“陛下这几日起得都早,气色都好了不少。”
  沈慕仪瞧着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眉眼笑得弯起,道:“师相回来,朕就轻松多了,下回再不放他出去那么久了。”
  翠浓正给沈慕仪收拾床褥,听女帝如此直言不讳,她笑着接话道:“陛下如此倚重师相,是恨不能像玉坠子似的将师相随身带着吧。”
  没听出翠浓的弦外之音,沈慕仪点头道:“师相这样的良臣挚友,朕喜欢得紧,真能时刻伴在身边求之不得呢,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翠浓听这话似是沈慕仪承认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承认,只叹这帝王心思确不是谁都能揣摩透的。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召其余侍者入内伺候沈慕仪梳洗上朝。
  距离师柏辛回上京已三日,一切按部就班,无甚风浪。
  处理完衙署公务之后,师柏辛甫至相府便听侍从说有客人到访,需师柏辛亲自去迎。
  师柏辛身居丞相之位盖因大胤祖制。国储年满十五,便要从身边的伴读中挑选品学最优者任少相并进入内阁学习政务,待新帝登基,少相酌情在三至五年内真正出任丞相。
  当年因皇太女沈慕安意外身故,沈望悲伤过度大病一场,自此缠绵病榻,他便早早将皇位传给继任皇太女的沈慕仪。又适逢当时的丞相李恒在不久后突染急症身故,师柏辛才因此接任丞相,要论资历,朝中尽是他的前辈,不可失礼。
  年初因治水一事,师柏辛与田文算是交恶,田文一党不至于私下与他结交,此时会上门的也不知是谁,他虽心存疑惑却也只能速速去迎人。
  待到府门,映入师柏辛视线的却是一辆熟悉的马车。前一刻还疑窦丛生的心情瞬间轻松下来,只是周围外人太多,他仍保持着从容冷淡的神情,待到了马车前,行礼道:“陛下。”
  车帘挑开一些,沈慕仪探出脑袋,道:“看来朕来早了,赶紧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哎呀,算了,直接上车,反正有给你备着的衣裳。”
  师柏辛招来侍从耳语几句遂上了车,坐在沈慕仪身边道:“陛下原来说的是这事?”
  “啊?”沈慕仪还在嘴硬,“什么呀,听不懂呢。”
  “明日臣沐休,陛下连这个都算好了。”
  沈慕仪恼得用手肘戳了师柏辛一下,道:“师相几时话这么多了?”
  原是只因在她身边才愿意多说一些,可她素来察觉不到。
  两人隔了一阵都没出声,沈慕仪却又不高兴了,再轻轻戳了他一回,有些挑衅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怕陛下嫌臣话多。”
  沈慕仪被揶揄了却不生气,挨近了师柏辛问道:“方才你跟岳明说什么了,和朕也讲讲。”
  上京贵女喜用香,多是清甜馨香,少有用冷香的,沈慕仪更是惯用木香,气质沉郁冷静,那还是当初他从绥阳带来上京的香料,跟他用的一模一样。
  此时嗅着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香味,再瞧着沈慕仪那双满是探究的眼睛,师柏辛只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由往旁边挪了些,道:“没什么。”
  “没什么还不能让朕知道?”见师柏辛欲言,沈慕仪抢答道,“时机未到是不是?也不知跟朕打哑谜有什么意思,你与朕是什么关系,还需得这样,没劲。”
  师柏辛但笑不语,挑了车窗帘子正看街景,听见后头传来马蹄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个穿着劲装,束发戴着银冠的飒爽身影正策马而来,他对沈慕仪道:“陛下猜臣看见谁了?”
  沈慕仪嗔他一眼,坐去窗边张望,顿时喊道:“叶姐姐!”
  一批枣红骏马在马车旁放慢了速度,马上女子朗声道:“陛……二姑娘怎么出来了?这是往哪儿去?”
  正是大司马叶昭的独生女,如今在兵部任职的叶靖柔。
  “我跟表哥去……”虽在师柏辛面前已瞒不住去向,沈慕仪却不肯就此说穿,只转开话题道,“叶姐姐,我想骑马。”
  “你家表哥答应吗?”
  “他管我?”沈慕仪一派不屑,却还是转头去看师柏辛,问道,“可以吗?”
  神情和语调皆高傲得很,也可亲得很。
  师柏辛凑在沈慕仪身边,对叶靖柔道:“她骑马不安分,叶小姐多看着她。”
  “我敢不看着?”叶靖柔对沈慕仪道,“上来。”
  师柏辛眼看着沈慕仪呲溜一下就下了车,转眼就上了叶靖柔的马,两个姑娘共坐一骑,很是亲密。
  他忽得想起什么,却不想扫了沈慕仪的兴,便没多说只再叮嘱叶靖柔多加看着沈慕仪。
  如此沈慕仪搂着叶靖柔的腰慢悠悠地与马车一道前行,忽听叶靖柔打趣道:“如今胆儿确实大了,都敢主动要骑马了。”
  沈慕仪这才恍然明白了师柏辛方才忧心忡忡的目光,她往马车看去,可有车帘隔着,她瞧不见师柏辛。
  见她安静下来,叶靖柔道:“我就说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心疼表哥一直都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还有……”
  “都是小时候没分寸,再说那也不怪他。”
  “怪我。”沈慕仪不禁抱紧了叶靖柔的腰,贴在她背上,自责道,“要是我那会儿听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表哥因此再也没骑过马,我却……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我都说了,那是意外,谁都没想到大……大姑娘摔下去的地方会有那块石头,又那么巧地戳中了要命的地方。”叶靖柔看不得沈慕仪神伤,岔开话题道,“我看是时候把赵居澜那个家伙叫回来。他再不靠谱,在某些事上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沈慕仪莞尔,道:“是你觉得闷了,想他回来陪你玩吧?”
  “兵部公务多得很,本姑娘才没空搭理那个纨绔子弟,就是这会儿送你们到城门口,我都还有事办呢。”
  “那我不耽搁你了。”
  “我愿意被你耽搁行不行?”叶靖柔一把按住沈慕仪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道,“自从离开了太学宫,私下与你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你还成天追着某人,是真不打算要姐妹了?”
  “可不敢。我这不是一见你,就上了你的马?”沈慕仪往叶靖柔身上贴了贴,撒娇讨好道,“叶姐姐疼我,跟哥哥们不一样,我晓得的。”
  “那是,哥哥只会带你坐马车,姐姐我带你玩刺激的。抱紧了。”说罢,叶靖柔一夹马肚,带着沈慕仪策马向城门口方向而去,扬声对车里的师柏辛道,“借你家妹妹一用。”
 
 
第6章 让你担心的事,我都不做。……
  师柏辛见着那骏马载着沈慕仪和叶靖柔绝尘而去,他虽少不得提心吊胆却也无法说什么,只让汤圆儿直接驾车去城门口等着。
  汤圆儿听命,稳稳当当地驾着车到了地方,却没想到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沈慕仪没去别处,而是先在陈门口等着他们。
  汤圆儿惊喜道:“小……小姐……”
  师柏辛挑了车帘一看,当真望见人群中沈慕仪抛着个小玩意儿正兀自玩着。
  “快些。”
  听师柏辛催促,汤圆儿抽了马儿一鞭,快赶到沈慕仪处,只见她跟鱼儿似的一下就钻进车厢里。
  天本就热,沈慕仪在外头跑了一圈儿马更带了几分暑气进来,师柏辛拿了帕子递给她,她也不客气,顺手还将那小玩意儿给了他。
  那是个旋机锁,做得还挺精致,师柏辛这就把玩起来,不忘问道:“怎没跟叶小姐多玩会儿?”
  “这会儿往白云观去指不定都要天黑了,而且叶姐姐还有事,我可不能耽误她。”说着,沈慕仪的视线往师柏辛手里瞟,见他快速地拨弄着旋机锁,她道,“你知道怎么解?”
  “西欧国传来的小玩意儿,需将这锁上三横三列二十七颗方珠排列成同色同面。”师柏辛一面转动锁面,一面解释,“这是六色三阶旋机锁,不算难。”
  见他认真拨弄着旋机锁,沈慕仪不敢做声免得打扰,便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着,看他好似随意拨弄着锁上的方珠,这才确定他这双手不光能帮自己定乾坤,还能解这世上如这般微小的疑难。
  听见车里没了声儿,汤圆儿只觉得心里不踏实,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翠浓道:“你说里头这是怎么了?”
  翠浓朝后头瞄了一眼,还特意靠近一些去听,却是什么都没听见,只摇头。
  “我总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就从刚才叶小姐带走陛下开始,我就觉得这后背发凉。”汤圆儿也跟着瞟了一眼身后垂着的车帘子,道,“该不会闹脾气了吧?看看?”
  “要看你看。”
  “好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多少姑娘贪图师相的美色,你难道不是?多看一眼还不是你占了便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