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翠浓和汤圆儿齐齐应道:“奴婢谨遵太皇太后吩咐。”
 
 
第63章 就差几步路。
  沈慕仪夜半梦醒, 耳畔仿佛还有梦中传来的师柏辛忍痛的闷哼声。
  “翠浓……翠浓……”
  翠浓听见声响掌灯入内,见沈慕仪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她忙放下灯, 将沈慕仪按住,道:“这么晚了陛下要去哪里?”
  “表……”沈慕仪咳了几声,仍坚持道, “我要去找表哥……”
  翠浓记着文定昕离开前的吩咐,哪敢让沈慕仪这会儿去相府, 赶忙劝道:“陛下这深更半夜去相府岂不是要吓着师相。方才是汤圆儿自己没弄清楚, 文公不让他进去是觉得不合规矩, 陛下知道文公的性子。”
  “那你说的他受伤了又怎么回事?”
  “奴婢失言, 相府里的事, 奴婢哪会知道,是不该在没有弄清楚的时候就在陛下面前嚼舌根。”眼看沈慕仪又要动作, 翠浓手上更用力按住,语调尽量柔和, 哄她道,“陛下只当好好养身子, 否则总病着, 见了师相也是让他担心的,是不是?”
  沈慕仪被翠浓一语戳中软肋, 她当即安静下来,由这贴身侍女服侍自己重新躺下, 盖上被子,还是不安道:“你让汤圆儿明早去相府,不,你去一趟。”
  “奴婢领命。”翠浓帮沈慕仪掖好被角, 柔声道,“这几日的朝会都由师相主持,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大殿外头等师相,将他请来让陛下亲自瞧一瞧。”
  沈慕仪虽还不放心,可听着翠浓这几句温声软语只得暂做忍耐,加上体力还没恢复,没多久又睡了过去,再醒时已天光大亮。
  睁开眼时,沈慕仪没发现翠浓在身边,内殿无人,但帘子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她轻轻掀开被子,趿着鞋往珠帘边靠,听见是文定昕正在说话,随后应声的是孙祥的声音。
  沈慕仪本要继续听,却被进来的翠浓撞见,主仆二人皆是一惊。
  “陛下。”翠浓忙扶着沈慕仪往床上去,道,“陛下醒了怎么不叫奴婢?连件衣服也披着,再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文定昕闻声已经挑帘进来,待翠浓将沈慕仪服侍好了,她才坐到床边看着沈慕仪问道:“阿瑾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慕仪往帘子外头看,确实瞧见有人影在等着,她问道:“是孙公公来了?”
  “你父皇让孙公公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如今这天寒气凉,你父皇和母后的身子都不见好。”文定昕道,“不过清泉宫那儿有阿娇在,你不用操心。”
  稍后文定昕传了孙祥进来给沈慕仪请安,简单说了说沈望和张娴的情况,再安慰了沈慕仪道:“今年上京的天气实在古怪,莫说是清泉宫,便是前些日子太傅去看望太上皇,都说朝中不少人都病了。陛下好不容易醒来,千万要保重龙体,可别辜负了宫中大家伙对陛下的一片苦心。”
  孙祥素日就对沈慕仪多有偏袒,今日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可说得总有些怪异之处,一时间让沈慕仪捉摸不透。
  在沈慕仪不经意处,孙祥眸中闪过一丝慌张,不敢去看身边的文定昕。
  沈慕仪凝神寻思多时方才体会到孙祥的弦外之音。
  见沈慕仪有所察觉,孙祥这才告退离去。
  文定昕看出沈慕仪有心事,唤来翠浓道:“将陛下交代你的事回给陛下听吧。”
  翠浓道:“回陛下,师相今日操劳过度,昨夜不慎染了风寒,今早告了假,朝会由太傅代为主持。奴婢去过相府,文公亲自见的奴婢,说师相偶感风寒,不宜见客,让奴婢给陛下回话,请陛下不用太过担心。”
  翠浓全程低着头,语调平静,不像作假,但沈慕仪却从翠浓此时的镇定中觉察出不同以往的怪异。
  她盯着翠浓看了多时,再转去试图从文定昕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然而文定昕同样面色平常,没留下破绽。
  沈慕仪没对这件事追根究底,听从文定昕的安排在玉宸殿静养。
  用过午膳后,沈慕仪让翠浓将积压下来的公文奏折直接搬来玉宸殿。
  翠浓本想劝沈慕仪再歇翌日,但见沈慕仪坚持,她不得不从。
  沈慕仪看了没一会儿功夫忽然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上。
  声音不大,但在出现在此时的安静中就格外突兀,也震得在旁服侍的翠浓一惊,她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沈慕仪看着手边的奏折,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难看极了,却只是坐着不吭声。
  翠浓见状,猜沈慕仪是因为公事不悦,不敢做声,默默退了回去。
  沈慕仪又坐了一会儿,才重新拿起奏折看完,提笔写了朱批,唤来汤圆儿道:“把这个送去工部给赵居澜。”
  赵居澜因当初叶靖柔一事至今还没有完全与侯府和解,处处被老侯爷掣肘,进来深居简出,虽不像从前那般到处“惹是生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般模样到底反常。
  此时沈慕仪直呼这多年好友名讳,虽未见大怒,但口气不善,汤圆儿猜测许是赵居澜出了岔子,没合沈慕仪的心意,这下御笔朱批是要去敲打那赵小侯了。
  汤圆儿双手接过奏折便往工部去了。
  沈慕仪又拿过一本奏折继续看,仍是眉头锁着,嘴角抿紧。
  翠浓想着沈慕仪过去看奏章都未曾有过这样大的火气,再一想如今的情形,师柏辛不在沈慕仪身边,这女帝身上的变化也着实大了些。
  一盏茶后,赵居澜带着方才汤圆儿送去工部的奏折匆匆赶来玉宸殿,翠浓见沈慕仪示意,带着其余侍者立即退下。
  沈慕仪不放心地多看了一眼,赵居澜道:“都出去了。”
  赵居澜边说便将奏折放回沈慕仪身前的桌上,道:“臣还道真除了事,结果就是寻常批复,陛下这招当真吓人。”
  “你去过相府没有?”沈慕仪开门见山问道。
  赵居澜一见这平平无奇的奏折和汤圆儿战战兢兢的样子,便猜到是沈慕仪有意召见自己,他立即入宫“请罪”,结果正如他想的那样,是为了师柏辛。
  赵居澜点头道:“去过了,但没见着人。”
  “没见着人是什么意思?”
  “文公不让见,而且臣听说,相府里有人已经往绥阳侯府去了。”
  “你的人一直在相府外盯着?”
  “唯恐生变,确实找人看着。”
  “可见翠浓去过相府?”
  “我那手下可不认识翠浓,但我听消息回报,太皇太后今早去过一趟。”
  “皇祖母去了?”
  赵居澜点头。
  “今日孙公公进宫时,皇祖母与他说了什么。朕瞧他神情古怪,走前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当时就隐约觉得不对,想是他从清泉宫一路过来兴许听到了什么风声,给朕提醒呢。”
  “行洲受伤的事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事瞒不住。说不定,正是宁王在太上皇面前说起,被孙公公听见了,他顺道打听打听。结果进了宫,先被太皇太后堵了嘴,不好明着说。”
  沈慕仪以为或许正是如此,但眼下已顾不得其他,她又问道:“他受伤的事你知道多少?”
  赵居澜摇头道:“臣是亲眼见过他脸上的伤,猜想应该不止这一处。他不愿意说,臣也没法问。原想着陛下醒来看见了问,他兴许会说,谁晓得情况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你知道情况不妙也不立即通知朕,还要朕派人去找你。若朕当真病糊涂了,岂不是外头翻了天也还被蒙在鼓里。”
  赵居澜察觉到沈慕仪流露出的恼意和焦急,心中甚慰。
  沈慕仪道:“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只是觉得陛下如今对行洲越发关心,兴许就像行洲说的那样的,陛下长大了。”
  沈慕仪早就发觉文定昕和翠浓必然有事隐瞒自己,她不便正面与文定昕冲突,只能伺机而动,苦苦挨半日,才借口找来赵居了解宫外的情况。
  自醒来至今,她确实不自主地记挂着师柏辛,此时听赵居澜这一点拨,她才发觉这个名字好像没有一刻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过。
  室内忽然安静,赵居澜上前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沈慕仪当机立断,道:“出宫。”
  “现在?”
  沈慕仪点头,神情坚定。
  赵居澜退开,道:“臣的马车就在外头。”
  沈慕仪起身就往外头走,才挑了帘子便与翠浓撞个正着,她顾不上责问翠浓对自己有所隐瞒,也不愿意去听任何人的劝说,脚下如生风一般离开玉宸殿,上了赵居澜的马车,直奔相府而去。
  马车一路飞奔至相府外,沈慕仪率先跳下车。
  家奴见是沈慕仪圣驾,赶忙前去通知文定安。
  沈慕仪一路入相府,无人敢阻拦,直到师柏辛住处外,才听文定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慕仪走得急,身上披着的是赵居澜的大氅,并不合身。
  文定安瞧她身上这男装氅衣,本就阴沉的眉眼更添不满,拄着手杖到沈慕仪跟前,道:“陛下虽是九五之尊,但这毕竟是丞相府邸,陛下如此闯进来,既不合身份,也怠慢了行洲。”
  沈慕仪之前见文定安时,这前朝重臣看来硬朗,此时却需拄杖而行,显然是这几日里身体抱恙。
  沈慕仪听得出文定安对自己此时造访的不悦,但尊重眼前老者是前辈,她敛容道:“是朕唐突,文公见谅。”
  文定安并不领沈慕仪这份情,仍沉声道:“行洲抱恙,如今不宜面圣。陛下龙体未愈,也该在宫中静养才是。”
  “朕既来了就是要亲自看一看师相……”沈慕仪吹了风,头有些疼,也仍不住咳了两声,道,“就差几步路,文公让朕进去吧。”
  沈慕仪的客气里有着身为大胤女帝的强势,所有的敬重与客气都在文定安会如何回应。
  赵居澜见二人僵持,未免情况恶化,出面调停道:“陛下只是担心行洲身体才特意前来探望,文公念在他们君臣情重,让陛下去看一看,也是了了陛下一桩心事,方才好让陛下安心处理国事。”
  “陛下连日高热,方才醒来,龙体尤虚,行洲这次风寒极重,老身恐他将病气传给陛下,还是等他病情缓和一些再面圣也不迟。”文定安道。
  文定安越是阻止,沈慕仪的担心和困惑就越是强烈。
  然而她有和沈望开诚布公的勇气,却依旧顾及着师柏辛一直以来对文定安的态度,眼下只能以退为进道:“文公考虑周全,朕就不见师相了。那岳明呢?他不至于也病得不能出来,文公是否连这都要阻拦朕?”
  沈慕仪还略显苍白的脸反而衬得那双眼睛格外黑,像是隐藏了什么莫可抗拒的力量,在如今与文定安的对峙中一点一点地滋长繁盛。
 
 
第64章 她如此难过。
  文定安昔日在朝任职时便多有威名在外, 至今即便是沈望、田文见了她也多有礼敬,更遑论沈慕仪虽为女帝却也是后辈,此时公然顶撞文定安已是将眼前的局势推到了悬崖边上一般。
  沈慕仪醒来的消息也是今早由文定昕才带来相府的, 文定安怎么也想不到这病体初愈的女帝会转眼就出宫来找师柏辛,态度之坚定倒的确没有辜负了师柏辛一直以来对她的关爱与疼惜。
  可文定安记着师柏辛的那些信誓旦旦,记着他那句只要沈慕仪需要, 他便可以的宣誓,她作为师柏辛的祖母, 作为如今绥阳侯府在上京的发声人, 她绝不允许有人挑衅自己多年来的骄傲与威严, 即便这个人是当朝女帝。
  今日天气虽然晴, 可阳光着实没什么温度, 此时照在沈慕仪和文定安身上非但不见缓解彼此之间的针锋相对,更像是加剧了此间暗涌, 越发剑拔弩张起来。
  赵居澜再长袖善舞也不敢在文定安跟前造次,可真要他去劝说沈慕仪, 他又开不了这个口,毕竟有些事在他看来只差这最后一步, 兴许就解决了最根本的问题。
  沈慕仪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能在文定安威厉的注视下坚持这么久并且没有一丝退却的心思, 甚至有越挫越勇的架势,沉色道:“朕今日定要见到师相, 文公是要跟朕动手吗?”
  文定安恼火于沈慕仪的不知进退,虽不愿意就此让步, 但站在她眼前的毕竟是大胤的君主,她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便是犯上之罪。
  又是一阵无声的对峙,最终到底是文定安无奈地退开一步。
  沈慕仪自知冒犯,临行前向文定安施礼致歉, 见文定安不曾接受,她也不再纠缠,快步往师柏辛院中而去。
  沈慕仪越走越是心急,最后干脆小跑起来,在师柏辛居住的小院外和岳明碰了面。
  她一把拉住要行礼的岳明,顾不上小喘,边继续快步往前走边问道:“师相呢?”
  岳明神色绷紧,道:“陛下亲自去看看吧。”
  沈慕仪当下又跑了起来,直接冲进师柏辛房中,待到床边闻见一股颇重的中药味,眼前便是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师柏辛。
  赵居澜随后跟来,见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岳明回道:“相爷不知为何被文公动了家法,属下劝不动相爷歇息,昨夜相爷处理公务直接在书房睡着,之后就不省人事。大夫看过,说是相爷有伤在身,又寒气入体,加上连日操劳这才倒下。”
  “他昨日一定还进宫看过朕,偏偏朕还没有醒。如今朕醒了,他却……”沈慕仪一时语塞,是怕再说下去在赵居澜和岳明面前失礼。
  “大夫还说了什么?”赵居澜问道。
  “相爷这回是急症,大夫说情况可大可小,眼下病情还算稳定,要是再等一日还不见相爷醒转,恐有凶险。”
  赵居澜瞧见沈慕仪听见这话的当口就急得咳了起来,他忙将岳明拉出去,唯恐这从来直肠子的侍卫再说些大实话把沈慕仪刺激了让她再躺回床上去。
  听见关门声,沈慕仪才重新将视线落去师柏辛身上,可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她的视线已经模糊,颊上滚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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