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娇娇——春眠欲晓
时间:2021-12-01 00:22:14

  “就是,你们不晓得,对街那个王二麻子有多气人,他说小馒头定是长得不能见人,我们才藏着掖着,不给看。”
  为这,周卓还跟王二麻子干了一架,打是打赢了,不过把人鼻子打歪了,后面还赔了些医药费。
  周卓自己,也逃不掉周父一顿收拾。谁让他欠,比什么不好,非要拿自家侄子跟人儿子比,纯粹是找打。
  事关小馒头,那就是周家上上下下头号大事。
  周父和双胞胎主张要办,把街坊四邻都请到,让他们开开眼,谁才是清河县最俊的奶娃娃。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旺盛胜负欲,也是让周窈哭笑不得。
  每当这时候,周窈通常都会看向周谡,他是孩子他爹,他决定,得罪人的事,也是他做。
  周谡不想大办的理由还有,按照计划,周窈出月子后,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准备出发进京。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该低调的时候,尽可能低调。
  到最后,两边折中,请几个相熟的友人来家中聚聚,热闹一番,有个喜庆的意思在里面,也是可以的。
  为此,周谡再次将常顺和老九叫来,一是为小馒头满月添添喜庆,还有就是,过一阵,在他离开清河县的日子,帮他看家。
  常顺在寨子里天天被弟弟管束,也是烦躁,周谡一召唤,立马拉了老九,屁颠屁颠赶来报到。
  二人也没空手,一人一个金晃晃的长命锁,算是大手笔,戒酒戒了有大半年攥出来的。
  周谡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是够的,成色也可以,只是这式样糙了点,哪天拿到李铁那里,自己再画个样,熔了重新打一个好看的。
  李铁自打得知怀三竟是幽州怀家的公子后,对周谡更是佩服无比,就差拿着他的画像一日三拜了。周家搬到清河县没几个月,李铁也收拾家当跟过来了,租的打铁铺离周家宅子不远,打烊过后,没得事了,自己带点礼物,来周家蹭饭吃。
  小馒头满月,李铁必是不可能错过的。
  李铁这满月礼也送得大方,还得趣,熔了几样金器才打造出的巴掌大的小金佛,做工精美,憨态可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然而,令周窈纳闷的是,为何他们都只送金饰,就像事先约定好了的。
  周谡不禁看向媳妇:“你难道最喜欢的不是金?”
  这一发自灵魂的拷问,使得周窈一怔,反问:“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也不算多明显,只是看到金,总会比看到别的,眼睛更亮些,笑容也更真些。”
  周窈哪里听不出男人话里的戏谑,抱着奶娃娃,侧过身子,不理讨嫌的爹。
  小馒头估计随了娘,看到金灿灿的小佛像就挪不开眼,奶声奶气地哼,握着小拳头就要抓。
  别看这孩子小,劲倒是不小,周窈又要顾着喂奶,实在受不住,再喜欢也只能把小金佛往男人身上一丢。
  “你快装起来,等他再大些,再给他玩。”
  周谡恩了声,敷衍应着,心思早已不在儿子身上,而是落在儿子嘴边,那一团比儿子小脸还要嫩还要白的大馒头上。
  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周谡不动声色凑过去,快要贴到周窈后背,那一团灼热的气息扑过来,令周窈警觉起来,见儿子吃得差不多,忙把退到胸前的小衣拉上去,遮得严严实实。
  然而女人这一遮,反而让周谡心口那团火烧得更炽了。
  他和她有多久没亲热了,肚子渐大以后,顾及她的身子,他大多时候都是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把她的手捉过来,隔靴止痒,尝个甜头。
  可日子久了,只尝个甜头,又哪够。
  “今晚,就让小馒头跟丁婶睡吧。”男人眼睛里像蓄了一团火,顷刻间就要将面前的女子吞没。
  周窈不看他,低着脑袋,动作轻柔地给吃饱后就犯困的小娃娃拍奶嗝。
  “等他睡了,我就把他抱出去。”
  话刚落下,周窈怀里的小奶娃吧唧两下,撇着粉嘟嘟的小嘴,架势摆出来,就要哭给自己老子看。
  “乖啊小馒头,不哭,爹不听话,嫌弃我们小馒头,我们要爹出去睡好不好。”
  这么点小娃娃,好像真的能听懂爹娘的话,周窈轻声几句安抚,又乖乖睡去了。
  哄完了小的,周窈抬眼,看着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儿子不待见你,为免夜里吵得所有人睡不着,你辛苦辛苦,自觉挪个窝吧。
  从媳妇怀孕那刻起,周谡隐隐就有种预感,他失宠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到了此刻,尽管他仍不愿面对,但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楚地告诉自己,他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孩子有了,他这工具也再无价值可言了。
  “如果我不去呢?”这是他的屋,他的媳妇,为何要走,就算要走,也该是这不孝的小崽子。
  周窈简直要气乐了。
  有这么当爹的,儿子才多大,三十几天,不到四十天,连奶娃娃的醋都吃,越活越出息了。
  周窈二话不说,将儿子的小被子裹好,抱着就要下地。
  周谡动作更快,两胳膊一揽,将妻儿一起兜入怀里,闻着媳妇身上奶香味,软着声儿哄。
  “我就说一句解解气还不成了?你自己想想,成亲到现在,我哪一天有亏着你,你想要如何,为夫不都顺着你的意思在做。”
  “那请夫君继续保持下去,今晚就到隔壁将就一宿,让你儿子睡个好觉。”
  见男人仍有话要说,周窈更快道,“夫君若想改口,我也奈何不得,毕竟左说右说,全都在于夫君一张嘴了。”
  到底谁奈何谁不得,周谡只觉身为男人,自己注定要夫纲不振,被这小女子支使得全无脾气了。
  “大姐,姐夫,县太爷亲自送礼来了。”敲门声响起,周卓在外头兴奋大喊。
  周谡闻言,松开了妻儿,一下站起身,对周窈嘱咐道:“你在里头看孩子,别出来。”
  说完,周谡就离开了屋子,去往前院的会客厅。
  周卓则窜了进来,神秘兮兮地说:“大姐,你猜,这县太爷是何来头?”
  还能有何?京里来的,曾经天子跟前大红人,不过现如今,怕是冤家对头了。
  想到这,周窈叫周卓去到前院盯着些,有情况,立刻通知她。
  周卓显然想的和周窈不是一回事,眼神怪异地望着自家姐姐:“大姐,虽然你很美,但也不能太自信,毕竟你都成了亲,娃娃也有了,人家大牛哥可不是以前那个乡下汉了,当官的还怕娶不到俊俏的媳妇......”
  “大牛哥?大牛哥成县太爷了?你说清楚点。”周窈被弟弟说得有些晕,把以前的那些信息一串,有了猜想,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呢,想不到吧,爹的话还真灵,以前大牛哥还在乡里时,爹就说过,大牛哥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大牛哥?信阳侯?县太爷?
  为何她认识的男人个个不简单,一人好几个身份,而且还是风马牛不相及,很难想到一块的那种。
  就在这时,周二妹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捉着门框对屋里头道。
  “大姐,不好了,姐夫,姐夫和县太爷打起来了。”
 
 
第51章 .  亲热   这张脸,怕是保不住
  时隔经年, 再见到已是一方父母官的男人,一身光鲜,早就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但说到风光, 衣锦还乡之类的, 倒也不至于。大抵是男人面上的青一块紫一块, 穿得再光鲜,落到周窈眼里, 仍是一个字,惨。
  不过谭钰自己倒不觉得,只是感到被动挨打不还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渴了, 想喝口水,他端着茶盏往嘴里送,嘴一张开,混着牙龈松动的丝丝腥味,再香的茶, 此刻入到唇齿之间, 更多的却是酸胀, 苦涩。
  主子爷是真狠,不念旧情, 拳拳都硬, 且别的地方不碰,只往他脸上招呼。周窈若再晚来一会,他这张脸,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他都这么惨了,也未见男人有所动容, 仍是肃着面容,眼底幽深,瞧不出是喜是怒,唯有看向周窈时,男人面上表情才会松动,呈现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柔情。
  正是这一抹淡淡的柔情,看在谭钰眼里,更为诧异,感慨颇多。
  尤其是此刻,男人也不避着妇人,把人带在身边,叫谭钰有话要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是少时的青梅小妹,一个是沦落到民间的主子爷,这两人凑到了一块,还生育了子嗣,这事儿,无论怎么想,都是异常奇妙,又荒诞。
  那么,周窈又知不知道枕边人真实的身份呢。
  谭钰十分好奇,可迫于男人强大气场的威压,也只能看着周窈,几度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他往周窈那边看一眼,周谡利刃般的目光就杀了过来。
  “席面备得早,没有多的,就不留谭县令了。”
  若不是小妇拦着,周谡不把人打残绝不会停手,饶他一命已经是自己宽容大量,没想到这人倒是狗胆包天,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不必管我,一顿不吃,饿不死,你们自去。”谭钰扯了扯一边嘴角,实在是疼,露出的笑容也有些苦。
  周窈起身,走到门前看了看,确定门闩好了,再坐回到位子上,看着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两个男人,她倒是有话要说。
  “我不管你们往日何怨何仇,有没有执意到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但在这时候,在这里,不可以。如果还没打够,你们约个日子,到外面没人的地儿,继续打,没人拦,也没人劝,你们随意。”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越劝,反而烧得越旺,倒不如先往后拖拖,让他们各自冷静。
  周谡全程都在打,毫发无伤,就是手有点累,听到周窈的话,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谭钰被打得心里有阴影了,哪肯再来,忍着唇角拉扯出来的痛,强行挤出一抹笑,看着周谡道:“御史台刘开裕时任巡抚,督查各地政务税改,然而到汴州不久,就被发现横尸在柳巷,上报到朝廷,朝廷却只抓了青楼里的龟公作为凶手处死就草草了之。不过,让人好奇的是,刘开裕乃今上一手提拔,为官至今,声誉颇佳,为何独独到汴州就出了事?”
  说到这,谭钰顿了下,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道,“对了,时任汴州刺史,且兼任总兵的梁文旭,好像就是太后娘家,嫡亲的堂弟。”
  像梁家这种老牌氏族,旁支再多,分布到各地,但更看重的还是嫡系一脉,嫡出兄弟之间的联系也更紧密,是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谭钰忽然说这些的用意,周谡何曾听不出来,他能荣登大宝,梁家没少出力,只要不是太过,他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很多事,他在高位上时觉察不到,也无从去查。一朝沦落,两脚真真切切踩在黄土上,听说了不少,也看到了不少,他才深刻体悟到,这个世道,与自己以为的海河清宴,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你倒不如直说,梁家有问题。”
  周谡一语道明,谭钰反倒哑口,无奈地耸肩,笑了笑:“是非曲直,见仁见智,若为明君,自有论断。”
  假仁假义,惺惺作态。不说远在天边的那些臣工,周谡只看眼前的男人,满口忠臣忠言,实则一肚子坏水,挑拨离间,又能有多少好心。
  谈到朝廷上的事,周窈不了解,也不便插嘴,然而到底存了几分好奇,忍不住道:“ 便是德行有亏,可毕竟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能力自然不差,周遭护卫应该也不少,怎就那么轻易丢了命。”
  若有刺杀钦差大臣的本事,又何至于屈居在青楼里,做一个任人使唤,地位低下的小小龟公。
  周窈的话说到点子上,懂的人心照不宣,谭钰望着周谡,只想看看他的反应。要知道,一个人最沉重的打击,并非身体上的,更多是自以为深信的一切,完全颠覆,甚至比想象的更为残酷。
  “你不必使用激将法,我本就打算走上一遭,是对是错,我自己会分辨。”周谡并不想领谭钰这个情,尽管他知道,这人是在提醒自己。
  “那就祝君一路顺风,早日得偿所愿。”谭钰目的已达到,顶着一张青青紫紫,自己看了都嫌的脸,也不想多留,送上对小主子的祝福,打道回府。
  见过了怀家人,再看谭钰这个县太爷,周家人已能镇定自若,除了周卓咋呼性子,急着询问谭钰征兵的事儿,其余的把人送到门口就回了屋,围着穿一身红显得又机灵又好看的小娃娃一通猛夸。
  常顺夸最多,直说比大当家的娃还要漂亮。
  老九没见过大当家,问了句大当家人在何处,常顺也不是很清楚,为了面子,囫囵地回,该让你见到,自然就会见到。
  宴席过后,周父把女儿女婿单独叫到屋里,问他们是不是决定了,非进京不可。
  周窈点头:“人总有个出处,我只想弄清楚。”
  若她的生父真的是被至亲害死,那么,身为女儿,不管能不能做到,她势必都要讨个说法,总不能让恶人把好处都占尽了。
  周父见女儿态度坚定,轻叹一声,拿这个女儿没法,只能看向周谡。
  “我虽不知你身世究竟如何,但你既来了周家,便是缘分。此次进京,窈窈能依靠的,唯有你,我也只能拜托你了,照顾好她,若有波折,我别无所求,只要窈窈能安全回来,就足够。”
  这话已经是表明了态度,要求也不高。男人回不回来,全凭他自愿,他们周家不强求,也不会上门去闹,但自家女儿,必要平安无事。
  周谡知自己现在做再多的保证,都不如平平安安带着小妇回来让周父更能心安,是以,他也只是颔首,一切看行动了。
  后来,临出发前,周父又私下把周窈叫到一边,给了她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让她收好了。
  “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拿出来。”
  周父告诉她如何使用这瓶子,将瓶里的药粉撒到牛皮纸上,再喷些水,后面的事,她看着纸面,自然就懂了。
  周窈一听这话,就知这东西有多宝贵,将瓶子藏好,无比慎重。
  看到小妇从屋里出来,周谡也没多问,检查了固定马车的绳索,问周窈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
  小馒头被丁婶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一双黑葡萄般水润的大眼珠子,直直望着周窈,嘴里呀呀地哼,似乎想要周窈抱他。
  看到儿子,周窈心软得一塌糊涂,走不动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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