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娇娇——春眠欲晓
时间:2021-12-01 00:22:14

  “客气了,夫人多出的一成,我正好尽这个力。”周窈想得开,开铺子起始,就别指着赚多少,能保住本已是顺利。
  周窈话说得熨帖,人又敞亮,难得的是有气度,不止着眼于眼前的三分利,颇有自己年轻时的果断,涂夫人仿佛遇到了知己般看周窈的眼神愈发赏识了。
  直到又过了一日,周窈开始收拾细软,其实除了盘缠和换洗的衣物,也没甚可带的,多了她也带不走,之于她而言,最大的行礼莫过于周谡,就看他来不来了。
  反正她等到明日午时,他若仍没来,她就按他说的去找周员外。路程太远,她也确实需要路上有个人照应,这点她不能任性,不能因为他的失信而置气,自己一走了之。
  只是还未到明日,傍晚时分,涂家的管事急匆匆告知她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夫人说您要是想出京就趁早,太庙被毁可是动摇国运的大事,此后京城守备只会更加严格,再往后拖,恐怕就更难走了。”
  涂夫人不知道周窈在京中的关系有多硬,她这也是从经常来往的宫中采办那里得来的,想着做个人情,顺便就给周窈提个醒。
  “太庙好好的,为何就突然垮塌了?”周窈在宫里住过,里头戒备有多森严,她是看在眼里的,供奉历代帝王的皇祠向来是神圣庄严,众多宫人看护的重要地方,怎么可能说毁就毁了。
  “听说是地基出了问题,年久老化,加上蚁虫蛀之,长年累月下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也是这么个理。”
  宫里头传出来的是这个说法,管事按葫芦画瓢,也无意去考证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也没资格去探查的事儿,只催着周窈道:“皇城里死了个人,这巡逻的兵士都会增加不少,更不说这等大事,夫人还是早做打算,是走是留。尽快做决定。”
  待送走了管事,周窈再也睡不着,她叫来立在院外,离她最近的一个守卫,问道:“你们主子可有传信出来?”
  “尚无。”
  “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暂无。”
  “......”
  周窈屏住一口气,深吸,再呼出来,微笑道:“那你就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可以不用来了,既然无事耽搁,想必就是改了主意,强扭的瓜不甜,往后我们各自安生。”
  换护卫:“......”
  “夫人可能对主人有什么误解?我这就遣人回宫,看看主子有无新的指示。”
  这样的话,大抵也是安抚哄人的。周窈心里明白,真要大事发生,以周谡那性子,不能做到万无一失,那就死瞒到底,美齐名曰,不想她担心,也不想将她也拖入险境。
  心意是好的,可这样的自作主张,也让周窈有种只能置身事外干着急的无力感,无力过后更有些着恼。
  从傍晚到三更天,更夫来回地敲梆子,周窈几度恍惚,都是被更夫洪亮的嗓音惊得回了神,环顾四周,却是久久未眠。
  翌日,周窈早早起来梳洗,其实一晚上连两个时辰都没睡够,收拾好的包袱静静躺在床上,主人轻装简行地去找周员外。
  周员外这两日也不敢外出,唯恐周窈找来他不在,一听到下人传话周家娘子来了,立马将人迎进屋,恭恭敬敬却又不失好奇的打量。
  “娘子当真姓周?”
  周窈失笑:“你主子要真的是宫里那位,那么他说的应该就是我了。”
  周员外自知失言,当即呵呵两声赔笑道:“娘子莫怪,常年在外行走,小心谨慎惯了,并不是针对娘子。”
  “自然晓得,不怪。”
  周员外命人端上茶水点心,便叫人都退下,私下再问:“娘子是决意要回清河县了?”
  “还没定。”周窈回得干脆,叫周员外一愣。
  “看在咱俩百年前兴许是本家的份上,娘子能否给个准话。”周员外颇为无奈道。
  “那你问问宫里那位,他又何时给过我准话。”
  一两句堵得周员外再次无语,这小娘子瞧着面软,却是个伶俐性子,不好应付啊。
  “娘子见谅,我这边得到的信也不多,除了护送娘子出京返回幽州,就没别的了。”周员外亦是坦白。
  周窈看周员外不像作假,沉默半晌,道:“若我现在就要出京,你可以安排吗?”
  “可以的,娘子想走,我这就去准备车马和通行文书。”说着,周员外站起身,似乎立马就要着手安排出行事宜,然而这时周窈又开口了。
  “要不,再等等。”周窈心里说服自己,也不差这一两日了。
  周员外瞧着小娘子仍有迟疑,不由笑道:“不若娘子在我这住上一两日,再好好考虑一下是走是留,若仍想走,告知于我,我当即就可以安排。”
  周窈仍有顾虑:“周员外这里可方便?”
  就怕有什么妻妾的瞧见她起误会,无端又多生事端。
  “这个娘子放心,我这处宅子是专门待客用的,娘子安心住下,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那就叨扰了。”
  不过,住下来才匆匆一个晚上,进宫查探消息的护卫就来敲门了,面色有几分凝重,但又极力压制住。
  “主子有令,命我们护送夫人出京,事不宜迟,夫人若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要带,我们就即刻出发吧。”
  周员外的车马也已经备妥了,就在院门候着。
  周窈反倒不急,也不慌,只问他人呢,他为何不来。
  “主子事情还没处理完,待到处理妥当了,就会赶来与夫人会和。”护卫长能说的也只能是这了。
  周窈点点头,好似同意了,却道:“难得来京一趟,以后怕是没这机会了,我想起答应过家中弟妹要给他们带点京中特产,不如你们先等等,待我去街上逛一圈再走。”
  街上好似没受什么影响,应当说只有少数人闻到了风声,却又因为打压得紧而不敢传开,周窈在街上能看到的,就是巡逻的兵士来回走动的频率越发频繁了。
  护卫长亦步亦趋地跟着周窈,周窈心不在焉地挑了两盒点心,就以如厕为由,要男人离自己远些。
  待到进到巷子里的茅厕,周窈发现了另一个条被稻草堆堵住的小道,通往墙的另一边。
  使劲扒开了稻草,周窈从那条道里钻了出去,匆匆跑开,跑到另一条街上,抓着一名妇人就问。
  “大婶,请问城隍庙如何走?”
  她不想糊里糊涂地走,以后小馒头问她要爹,她还得编理由。
  那张纸上显示的图,地宫最近的入口,就在城隍庙下,她要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  加急   那眉眼,像极了皇帝
  历朝历代, 太庙都是极为神圣的存在,其内供奉着历代帝王的灵位,代表着皇室血脉的延续,极个别功勋卓越的大臣若能被赐予在太庙供奉的殊荣, 不仅是个人官位上最高的成就, 更是家族代代相传的荣耀。
  是以, 太庙被毁,上至帝王, 皇室宗亲,下至文武百官,无人不震惊, 无人不忧心。
  我朝历经百年,太庙矗立在皇城内,一直好好的,几乎每年都有修缮维护,怎么独独这一年这一日塌了, 难不成是是先祖们在示警, 有大灾或大难要发生?
  这种意念上的东西不能多想, 越想越难释怀,尤其皇帝半夜急召钦天监和礼部官员入宫, 据内部宫人透露, 似乎是在测算国运,过了一天一夜,那几名官员尚未出宫。
  以礼亲王为主的皇室宗亲坐不住了,商讨过后,由礼亲王,简郡王, 和淮南长公主为代表的三人团进宫,面见皇帝,问个究竟。
  而此时的皇帝正在长春宫,侍奉太后服药,就似没事人一样不慌不忙。
  太后盯着皇帝,除了感动,就只剩费解。
  “太庙那边如何了,可有找工部的人查清楚,到底是修缮不力,或者别的缘故,先祖们的牌位可有全都找到,事关国运,和皇家尊严,祖宗牌位,一个都不能丢。”
  若丢了,被居心不良的捡去,损坏或是辱之,无疑是对天家的亵渎和挑衅,甚至拿来要挟皇帝,那就最不忍了。
  比起太后的焦急,皇帝显得漫不经心,又不在意,亲自从宫人手里接过汤碗递给太后。
  “身体要紧,先把药喝了。”
  太后不接,只看着皇帝,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你告诉母亲,是不是你做手脚了?”
  这话只有打发了宫人,留母子二人,太后才问得出来。
  她不知道皇帝在宫外经历了什么,只看他又是娶亲又是生子,拖这么久才回京,她就感觉这个儿子的心怕是不在这里了。
  加上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的事,太后怎能不焦虑。
  就在这时,三位宗亲求见的消息传来,人已经到了殿门口,显然是必要见到皇帝的。
  “母后好生歇着,朕先出去看看。”
  太后眼睁睁看着比他父皇年轻时还要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想喊住他,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是不是到最后,她终将失去一个儿子,就如他们刚出生时那般。
  周谡没让几个长辈等太久,但也有一盏茶的工夫,坐不住的简郡王已经来回踱了好几圈,直到一身玄紫龙袍的天子从里走出,携裹着令人望之不禁一颤的雷霆之威。
  三人看着已经龙威尽显的帝王,不再是几年前登基时的飞扬意气,却愈发沉稳练达了。
  先祖们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只是这太庙被毁,又是个什么意思。
  “皇上--”三人正要意思一下行个臣礼,周谡手一抬,免了。
  “今日只为聊我肖家家常,不必多礼。”
  淮南长公主与先帝是嫡亲的姐弟,皇帝能顺利继位,她从中斡旋,出了不少力,论亲厚,另外二人比不过。
  是以,淮南长公主先开这个口:“既然是拉家常,那么我就托大了,今日我与你七叔公和九叔来这里,为的便是咱们肖家列祖列宗,家庙坍塌,先祖在天上也难安,势必要查个清楚才成。不管是天意或者人为,都不能听之任之,轻拿轻放。”
  “如果是人为,其行罪大恶极,当诛九族。”简郡王脾气暴,且一直认为反贼作祟,爪牙已经伸进了皇城,借这个机会,当彻查,把人口再清一清。
  一言未发的周谡听到这开口道:“倘若是天意呢?”
  三人都更倾向人为,毕竟天意太缥缈,论轻论重,如何把量这个度,太难了。
  淮南长公主道:“若是天意,未免太巧。”
  不好说出来的是,老天爷的意思,那就更易让好事者做文章了,特别一些愤世嫉俗的文人,一篇檄文就够他们肖家吃上一壶了。
  毕竟,这皇位本就是从前朝手里夺来的,当时用的是前朝气数将尽,山和动荡,顺应天命的由头,难保后头的人不会效仿。
  口诛笔伐,比真刀真枪更让掌权者心烦。
  辈分最高的礼亲王沉默了好半晌,这时候才道:“皇上为何认为是天意呢?”
  通常的思维,也该首先考虑人为。
  周谡笑了:“七叔公可有想过,先祖定下的那些规矩就一点错都没吗?真的就是顺天而为?”
  这话听起来就不对,淮南长公主唯恐皇帝说出更不智的话,赶紧阻止:“若不是顺天而为,何来我肖家的百年基业。”
  “那如果这基业到头了呢,老天降罪,是否说明先祖错了?”周谡一句比一句说得更直白,听得三人更是愣了又愣。
  “皇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简郡王完全看不懂这个侄子,身为皇帝,不论对错,最该有的态度是遵从祖先规矩,而不是质疑,甚至违逆,不然这皇帝做得又有何益。
  “皇叔可曾到民间看一看?问问他们想什么,要什么,对这世道可还满意?”周谡反问简郡王。
  为何要看,他乃皇族,高高在上,只能俯视万民。
  这是简郡王的心里话,但此刻看皇帝的神色,他克制住没有说出口。
  周谡又问礼亲王和淮南长公主,二人均是沉默。
  看了又如何,他们是民,是臣,就该服从,什么都不能想。
  “皇帝当知,君是君,臣是臣,民更只能顺从,太有想法,不是好事。”礼亲王还是向着皇帝的,希望他只是一时糊涂。
  周谡静静听完,哦了声,仍是笑:“这太庙塌了,不好,也是好,你们猜猜我在倒塌的横梁里翻出了什么?”
  “什么?”礼亲王声音都变得紧张了。
  周谡看着礼亲王,异常平静道:“同皇权交接一样,历代宗族族长新老交替时,也会将先祖的遗训传承下去,其中想必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
  礼亲王听得心头又是咯噔一下,直问:“皇帝你到底翻出了什么?”
  最好不要是他以为的那个,皇子虽多,但能做皇帝的没几个。
  “不如七叔公猜猜。”
  “都到这份上,皇帝就不要卖关子了。”简郡王被勾起了好奇心,看到礼亲王很少失态,也是纳闷,到底祖先有何遗训,能藏这么深。
  “七叔公不愿说,那么朕不勉强,这事暂不提,先来说说朕昨日收到的八百里加急。西北戎狄十二部联合,大举入关,短短七日已攻占我西北边境三城,一城总兵战死,以身殉国,另两城官员,不是逃就是弃械投降,城中百姓惨遭屠戮,这是否就是老天示警,我肖家的江山并非固若金汤。”
  周谡每说一句,三人的心均是颤上一颤,尤其皇帝给礼亲王的加急密函,淮南长公主凑过去,一行行看完,抖着声道:“戎狄,戎狄怎么这般言而无信,去年朝廷还派了两名贵女前去和亲,说好互不侵犯的。”
  “关外苦寒,若有机会,为何不犯,若讲道理,就不是蛮夷了。”简郡王这时也急了,“此事刻不容缓,需派擅长用兵的帅才前往边关抗敌,否则再往里攻个几城,北上,或是南下,占据要道就麻烦了。”
  “朝中能用的帅将,柱国公,武威大将军,还有长信侯也可,不若让这三人一道,胜算也更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