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娇娇——春眠欲晓
时间:2021-12-01 00:22:14

  流水宴摆到第七日,回了趟家的怀瑾又来了,比之满月宴,这回带来的贺礼更为大手笔,纯玉打造的有成□□头大小的一尊欢喜佛,寓意平安喜乐。
  周父近一年颇有闲情,跟城里的师傅学如何鉴宝,尤其玉石这块最精通,一瞧这玉像的成色,打磨还有刨工,就知价值不菲,当即愈发沉默,但也没叫人退回去,只叮嘱周窈收好,别让小馒头摔坏了。
  怀瑾此次前来,不是一个人,思虑再三,他私下找到周窈,表明来意。
  “我是外人,不便掺和你们周家的事,我爹也不是小气的人,毕竟有个先来后到。她非要来,我们不拦,要不要见,你们决定。”
  一个女人,将两家人连了起来,可又好像并无益处,反而使得两家的处境更为微妙。
  便是怀瑾这个曾经肆意轻狂的公子哥,也因着这层关系而感受到了无形的拘束,面对周家人时总缺了一份心安理得的底气,尤其对着那个不再躲他,却愈发疏远的少女。
  正说着,就见周二妹捧着一坛子酒从后院出来,而她身旁伴着提了更多酒的男人,大多时候都是女子在说笑,男人只垂眸聆听,不作声。
  顺着怀瑾的目光看过去,又收回来,周窈唯有轻叹:“来者是客,断没有赶客的道理,她想来,现下就可以过来,好酒好菜备着在,还能亏待她不成。”
  她有太多人要顾,不可能谁的情绪都考虑到,以礼相待,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怀瑾略喝薄酒就回去带话,周卓被城里的围着,也没空招待,含糊着放话改日再约。
  有一桌的女客瞧见怀瑾从男客那边的走道往外出去,议论纷纷,其中一名女子悄悄地问身边婶婶:“那人谁啊?”
  婶婶吃得正欢,抬眼正好看见男人跨出酒楼,那衣着打扮,还有腰间挂着的玉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不由哼一声:“别想,配不上的。”
  周二妹送果酒上桌,正好经过,听到这话,眼眸微微一闪,手里的酒被周窈接过去,轻声道:“咱家又不是没请人,要你在这端茶送水,快去楼上,爹叫你,别把自己饿着了。”
  才把妹妹打发上去了,周窈就被明月楼的老板娘喊住,说有好事要与她谈。
  周窈以为是生意,跟着老板娘到后院的厢房,关上了门,老板娘把来意一说,周窈顿时没了交谈的兴趣。
  “我家那侄儿,样貌虽然不如你们周家的男人那么俊,但也算周正体面,家里在幽州也有铺子,二姑娘嫁过去,保管万事不愁,舒舒服服当她的少奶奶,我老姐姐把话放这里,保管嫁不亏的。”
  自打周卓当了万户侯,上门说亲的人家就没断过,周卓背负着和亲的重大使命,旁人不敢打他主意,也不乐意自家闺女嫁过去做小,于是主意全都落到周二妹身上。
  但凡小辈里有尚未娶亲的,一个个都托人来说,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周窈这些日子已经不知道婉拒多少家,头一回感到人太红也不行,是非多,烦起来是真的烦。
  待入了夜,散的散,歇的歇,小寿星也睡了,周窈躺到床上,清闲下来,想到这一桩,不由埋怨起枕边人。
  “他那点斤两,你弄个兵头子让他过过瘾就可以了,万户侯,多打眼,那边的人还不知道是何想法。”
  周窈口里的那边人,唯有夫妇二人能懂。
  夫妻俩肩并肩相贴,周谡手掌半拢着抚过女子一头如云的长发,低头轻轻嗅闻她发间不一样的馨香,仍是忍不住感慨,分明用的一样的香胰子,这妇人从头到脚就是香得让人受不了。
  明明在说正经话,男人还这般不正经,周窈忙把人推了下,嗔了他一眼:“你再这样,我就去隔壁陪小馒头睡。”
  男人没回来时,小馒头都是跟着她睡,他一回,小馒头睡熟了就让抱走,到了第二天,无一例外地就会传来小娃娃的嚎叫声。
  嚎归嚎,可只要男人一抱过去,飞几下高高,立马把小娃娃哄好了。
  周谡更是骄傲道:“我儿子,生来不凡。”
  嗓门够大,胆子更大。
  周窈已经不稀得说了,一岁大的娃娃能看出个什么。
  “二妹这年岁也确实到了,爹一向跟你说得多,有没有叫你去相看城里的儿郎,看哪家的可靠。”
  周谡心不在焉,含糊地应了声:“倒确有提过。”
  周窈默默将男人伸到她小衣里的手抽出来,带出一手的温热,再掐了一把,言简意赅道:“怎么说的。”
  周谡仍在回味,慢吞吞道:“爹说,怀瑾在军中表现如何,可有成长?”
  怀三?周窈不大信,爹提老九的可能都比怀瑾大。
  “若按你们周家祖上,怀家也是堪堪匹配。”周谡说的大实话。
  尽管到周父这一代就彻底没落,但祖上过往的荣光也是真,内心怕仍有着引而不发的傲骨。
  周窈想到白日里同怀瑾聊的那些话,颇为感慨道:“他确实沉稳了不少。”
  “没有怀瑾在旁边拉着,提防着,以你弟弟那只顾往前冲的性子,未必能完好无缺回来。”周谡又是几句让周窈心塞的实话。
  “那爹的意思是,撮合他们?”
  “爹不想。”
  “......”
  那还提怀三做个什么。
  周谡又是一阵沉默,再道:“爹不只提了怀三,还提了谭钰。”
  闻言,周窈哑然:“爹难不成真要复兴周家?”
  随即一想,自己嫁的男人何等尊贵,弟弟又成了侯爷,如果妹妹嫁低了,也确实说不过去。
  “我看二妹还没成亲的意思,不如再等等看吧。”
  “十六的姑娘家,先定亲再嫁,也要十七了。”
  男人可以晚些,女人晚了,更难嫁得如意。
  这日子,过得是真快,一晃眼,她和男人的娃娃都一岁了。
  周窈感慨道:“如果她不愿意,不嫁也不无不可,反正家里宽裕了,养得起。”
  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总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一生无忧。
 
 
第90章 .  密信   闹着玩似的
  这一日, 周家来了个不速之客,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礼物,丁婶不识得邹氏,见她和怀瑾一起, 只道是客, 忙把人迎进来。
  周二妹从里屋走出来, 先是见到怀瑾,再看到他身后的女人时, 脸色拉了下来,正要开口,周父比她快一步。
  “来者是客, 进来坐坐吧。”
  十几年后再见,恍如隔世,邹氏以为自己依然意难平,可与周父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平静无痕, 又好似一瞬间释然了。
  唯有在意, 才会放不下。
  放下了, 就再无干系。
  周窈听到外头的声响,抱着儿子走出屋。
  几乎是周窈的身影一出现, 邹氏的目光便看了过去, 瞧着周窈怀里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声音骤然哽咽。
  “这孩子,长得真好,像你。”
  周窈情绪平平:“是吗?更多人说像他爹。”
  邹氏不知周谡身世,反应亦是平平, 只觉女儿嫁亏了,由衷道:“孩子像你,才更有福气。”
  有个万户侯的舅舅,谁人又敢小看。
  周窈觉得她有些敏感,从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低头亲亲儿子额头,平和却也疏淡道:“今日正好多备了菜,如不嫌弃,就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吧。”
  也算是,迟到的一顿团圆饭。
  周二妹迈出屋的步子收了回去,一眼也不看向这边,又缩回了房间里。
  周父轻叹一声,其实心结最重的是这个二女儿。
  一桌子的人,就连周谡也给面子地出现在了饭桌上,唯独缺了周二妹。
  周卓心粗,看着左手边的空位,再看看右手边的怀瑾,用手肘推了他下:“你瞧,你一来,二妞连饭都不吃了。”
  怀瑾这顿饭本就吃得如鲠在喉,听到周卓这么说,忙一声道:“混说什么,你就不能多吃饭,少说两句。”
  要真是因为他,就好了。
  可惜,怀瑾内心涩然,万般不是滋味。
  “蛋,蛋蛋!”
  小馒头被放在特制的高脚椅上,夹在周窈和邹氏之间,靠着软软的垫子,伸小手就要抓桌上的蛋羹。
  邹氏有心讨好,拿了碗就要喂他,谁想小娃娃性子急,邹氏才刚舀好了一勺,他就急不可耐地去抓,结果又抓不稳,蛋羹洒了出来,溅到邹氏衣裳上。
  周窈一见,忙把小馒头的身子制住,轻斥道:“小捣蛋鬼,再这样,就不带你上桌了。”
  邹氏拿帕子擦着衣裳,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小孩子都这样,你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话一出,满桌的静默。
  邹氏看看女儿,再看看儿子,眼眶不知不知就湿了:“我知道,我回来迟了,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始终是记挂你们的。”
  这世上,谁又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不提这了,吃饭,吃饭。”一直沉默的周父这时候反而吭声了。
  饭后,邹氏叫住周卓:“我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要不要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那语气,那神色,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的。
  周卓一向不懂如何与女子相处,更不提自己母亲,他几番不自在,挠了挠后脑勺,半晌才憋出两个字。
  “行吧。”
  怪只怪,他心太软。
  邹氏如释重负,面上展露轻快的笑意,忙唤着仆人把东西都搬进来。
  一箱箱的不要钱似的往里搬。
  周父一旁看着,暗自唏嘘,不再多言,默默退回了屋。
  周窈也没多留,任由周卓尴尬又不忍心拒绝地被邹氏缠住,自己则到妹妹屋里看她。
  “你怎么想的?只要你自己觉得好,我就帮你跟爹说说。”
  周二妹这年纪,如果想成亲,寻个好人家,那就要相看了,若是不想,或者有别的想法,只要可行,周窈必然站在妹妹这边。
  周二妹对嫁人其实没什么想法,她看着姐姐和姐夫私下相处的样子,内心是羡慕的。
  但她也明白,大姐那时候其实嫁得仓促,用大姐的话说,猫捉死耗子,随手抓,碰运气了。
  如今家里境况好了,有个万户侯弟弟撑腰,她即便不嫁,也能过好。
  选择多了,反而迷惘。
  周窈一看妹妹这样子,不由轻叹:“那你告诉我,你对怀三,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周二妹想了下,捂着胸口道:“以前见到他,这里跳得厉害,如今好像没那么厉害了。”
  那就是淡了,没那么喜欢了。
  周窈又换个方式,试探着问:“如果家里给你说门亲事,家境殷实,男人也周正可靠,你愿不愿意嫁?”
  说的是天底下大多数女人都满意的标准。
  周二妹略一思索,仍是茫然,道不晓得。
  听这话,周窈就知妹妹开窍开到一半,还是不够,对于男女情事,并未多大的热忱。
  周窈转念又道:“那要是老九走了,再也不来了,去到别处娶妻生子,你觉得可好?”
  “好啊,”周二妹回得极快,随即语气一转,“怎么可能,他那样子,脾气又怪,哪家姑娘瞧得上。”
  “总有人好这口。”周窈意有所指道。
  周二妹不愿见邹氏,邹氏只能来找周窈问,周窈只能回:“她自己有主意,急不来。”
  “可她这年纪---”
  “缘分未到,嫁得早又如何,最后不还是劳燕分飞了。”
  话落,周窈见邹氏面色一白,语气渐缓:“总归看缘分了。”
  给不了准话,那就不要再提。
  另一边,常安递消息来,约周谡一见。
  二人约在归属寨中兄弟所有的私宅里,常安将一本厚厚的账本递给周谡,真真切切地汇报他近两年在外奔波的成效。
  “寨里六成的财产转到了明面上,在各地购置庄子铺子还有田产,剩下的那些,大当家发话,暂且不动,留着应急用。”
  “大当家,如今在何处?”周谡对这个比自己还要神秘的男人终于兴起了一丝想要会会的念头。
  常安略迟疑:“大当家喜好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怕是不好见。”
  平时有事,都是大当家的亲信在中间传话,约个地点接头,完事了就各自忙。虽然寨里兄弟们也好奇,但也没闹到非要见到人的地步,毕竟如今寨里衣食无忧,当家的领导得好,兄弟们有好日子过就行了。
  常安看二当家,和大当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一年去不了寨里一回,神神秘秘,闹着玩似的。
  见周谡似乎心思淡了,不再提了,常安转而谈正事,从怀里掏出一封折了又折的密信,一脸严肃道:“这是大当家无意间截获的,叫我给二当家看,由二当家处理。”
  男人的小舅子从了军,还当上了御赐的万户侯,又与怀家有交情,于是这顺水人情,顺手就做了。
  向来处变不惊的男人,在看到信里的内容时面色陡然沉下,压着声道:“他在何处截获的?”
  “路上,”常安谨慎道,“大当家也不能确认这信的真假,除非找到与梁家相熟的人,或者就是梁家人,不过这信落到他们手上,证据就没了,所以,大当家才说交由二当家定夺。”
  真真就巧了。
  没有人比周谡更识得梁文远的笔迹,毕竟看了那么多他起草的折子,是以周谡此刻的心情愈发冷凉。
  他以为梁文远再如何贪财贪恋权势,可在是非大义面前,是有底线的,却不想,这人竟然敢私通蛮人,且鼓捣蛮人向朝廷施压,争取更多的利益。
  到底是自己小看这个舅舅了。
  夜里,周窈见男人又在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这几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周谡回神,看着眼露担忧的小妇,缓缓道:“我可能要提前回趟潼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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