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偏执权臣恃宠而撩后——止予
时间:2021-12-02 00:18:27

  想到这,成风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像被大石击中了一般。
  从前在辽东看不见摸不着便已经那般难熬,人总是食髓知味的,她若是真又弃了将军……成风不敢想。
  吞咽了下,他硬着头皮开口叫他:“将军,许是公主太累,因而才会有些……”
  顿了顿,他头皮更硬了,接着道:“才会有些易怒。”
  太累?
  沈长空终于抬起了眸子,她有什么可累的?
  这半日下来,除了靠他怀里便是坐他腿上,哪里便累着她了。
  成风见他终于给了个正眼,赶忙开始找补,为褚沅瑾正名道:“您昨日夜里发热,公主可是陪了一整夜,又是喂药又是抹药的,没让旁人帮一点儿忙,早早便让我们安置了,也不知道她自个儿折腾到几时才睡。”
  “你说什么?”沈长空神色一怔,心头猛地跳了下。
  脑海中蓦然闪现今日一早她趴在床边问他你醒了的样子,他当时只顾着惊诧,竟是忽略了她眼底的一片浅淡青影。
  为了照顾他,她竟是在床边守了一整夜……
  “千真万确啊!”成风道,“昨日确实是公主照顾的您,不光是我,公主身边人也是知道的。将军今日应是一睁眼便看到了公主的……”
  他确实是一睁眼便看到了她,原来昨夜种种不全然是他在做梦。
  想起被解得七零八乱的衣袍,沈长空倏然垂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她那般娇贵,哪会帮人解衣。就连睁眼看见她时,她自己的裙衫都是皱皱巴巴的,想来是尚未来得及换。
  沈长空从未敢奢想过她能为自己做到这般。
  方才那气冲冲跑出去的模样显然是误会他心上还有别人,吃了醋。从前他们朝夕相伴那般久,她一向大度,从不在意他同别的女子如何。
  欲擒故纵果真管用。
  一旁的成风被他这笑容晃了眼,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他家将军是在自嘲还是真的在笑。
  单看着倒是挺真,像是发自内心的,可将军心思深晦难辨,他实在揣摩不透。
  毕竟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这么一会儿,他也就提了一句话的事竟就雨过天晴了,这安阳公主的魔力还真是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既将他情绪掰正回来了,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成风便也不再多说,相信他家将军自个儿能悟。
  转而开始谈起平康坊那案子来,面上神情也开始严肃,“昨日在城外新发现一具女尸,依旧是被割了双足,只这回不是平康坊的女子,属下去查了查,发现是个官妓。现下这事儿已经传得里巷人尽皆知,传得是神乎其神,都在说是老天爷要整治这些做妓子勾引爷们的东西……”
  这话极为难听,成风说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长空轻嗤一声,“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再者,他们若能管住下半身,还怕旁人勾引?”
  成风默了默,随即赞同点头。
  能去那种地方寻乐子的,本就不需要人主动勾引。
  分明是在聊正事,可成风脑子里不由自主便想起来褚沅瑾,她虽有些分寸,却也是个爱去风月地寻乐子的。
  而沈长空向来占有欲极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年褚沅瑾同他分开很大部分原因也是这个。
  成风是知道的,褚沅瑾不管是良师益友还是狐朋狗友,那都是多如牛毛的。
  有时候同这些朋友玩起来便难以避免地要忽视沈长空,他又是个嫉妒心强的,诚然褚沅瑾扪心自问毫无半分越界之举,可沈长空依旧是忍受不得,非要逼着她同那些个朋友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其他一切唯她是从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丝毫不让,态度极为强硬。
  毕竟于沈长空而言,不要说同他们整日厮混在一起,就是她多看谁一眼他都难以接受。
  这让褚沅瑾感到窒息,她向来不受束缚,更何况在她眼中那只是正常的交友。
  成风不禁想,也不知将军现下是装的还是真变大度了,若是依他以往的作风,不可能这般由着公主成日出入平康坊。
  虽说她大多是去寻那江都知,就他见的也没去过几回象姑馆……
  ——
  公主府。
  褚沅瑾回到府中便倒头躺在了床上,任谁叫都不理。
  她今日是真被沈长空气得够呛,可比起沈长空,她更气自己。
  一点小事,至于自个儿这般介怀?
  不就是个沈长空,她不要了便是。她堂堂安阳公主,要什么样的没有?还不至于去贴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
  话虽是这样说,可褚沅瑾越想越难受。
  有种原本独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被旁人抢走的失落感,即便是她早便丢弃不要的东西,再落到旁人手中也还是难受。
  她拉起寝被蒙上脑袋烦躁地踢腿叫唤了几声,心中郁闷始终难解。
  她甚至开始想象那个女人的样子,是温柔如水娇俏可爱还是妩媚动人,他们二人相处之时又会是什么情景。
  沈长空会不会也像从前对自己那般对她?
  他会不会给她剥葡萄,喂她吃糕点,听她喊得一声累便俯下身来背着她走过重重宫闱,顺手将路边开得正好的桃花折一支给她?
  抑或是,会不会在她吻他的时候反客为主,将人死死抵在坚硬冰凉的墙壁上。
  不,褚沅瑾烦躁地甩了甩头。旁人不会像自己这般大胆,那女人同沈长空一起,定然是他主动吻她的……
  这般想着,褚沅瑾已是受不了。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理解当年沈长空那副样子了……
  可前几日沈长空告诫过她,平康坊出了事,叫她不要再去,连雪砚都叫她近日先避一避。
  虽不知出了何事,褚沅瑾却是真的没再过去。此前提了一嘴要将雪砚先接出来,她只说不必,褚沅瑾便也没有勉强。
  这阵子成日里往怀安王府和大理寺跑,告诉过那群狐朋狗友有什么场子莫要叫她。
  现下突然不再去缠沈长空,她心里竟然空落落的,颇有些怅然若失。
  一时之间找不到事情可做。
  距林秋白的邀约也还为时尚早,褚沅瑾琢磨了一番,想着干脆去乐游原的别苑住一阵儿算了。
  别苑里头什么都有,倒也无需专门收拾东西。可褚沅瑾这人讲究,让秋书冬画她们三收拾四收拾的就磨蹭到了晚上,宵禁的点都过了,便只能等到明日再去。
  这天直到夜里也还很热,用宵夜时褚沅瑾不可避免地出了薄薄一层汗,正拿出帕子想要擦擦,心头却猛地一跳,随即整个人愣在原地。
  凡是她的帕子,自小到大便只用这一种绸料,是每年西域呈贡上来的东西,除了她,也便只有皇后能得上一些。
  可昨日沈长空那帕子,分明和这无甚差别。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从褚沅瑾脑中闪过,那帕子,该不会是她的罢?
  她给过他帕子么?
  饶是褚沅瑾如何想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若这帕子真是她的,那定然是从前的旧物,他竟能留到现在,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比起这个,还不如叫她相信他又有了别的意中人来的可靠。
  可这事情一旦有了反转的余地,哪怕它有多不可置信,总会在心里绕上根似有若无的细线,虽没什么大碍,可若不将其扯开,总觉着难受。
  褚沅瑾翻来覆去,头一回因着个还不知是不是存在的女子烦得睡不着觉。
  直至晨光熹微,鼓鸣声响,才堪堪睡去。
  本是要起床的时候,她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自是没人敢来叫她。
  再醒来已是晌午,伸了个懒腰只想躺在床上,便是连膳食都不想用,搬去乐游原别院小住的计划彻底被搁置。
  而此时,沈长空正和褚景同一处,刚审完出事那官妓的主家。
  褚景同这回是奉圣人之命协助沈长空办案,与他走得多近也不奇怪。
  他想起前几日得到的消息,说是阿姐每日都给沈长空送去亲手做的吃食以讨得他喜欢,可却被男人毫不留情地轰了出来。
  褚景同面上不由泛了丝笑意,更显妖孽。
  只是被轰出来,这还远远不够,若是连门都不叫她进才好。
  这般想着,褚景同问沈长空道:“今日去珍馐阁?”
  这会儿早便过了午膳的点,可那信誓旦旦说要日日给他送膳的女人连个影都没有,应是不会来了。
  大抵还在为昨日那方帕子同他置气。
  她若不来,于沈长空而言在哪吃都无甚区别,便应了一声。
  二人到的时候虽不是饭点,但珍馐阁依旧门庭若市,褚景同笑道:“你这几年不在长安许是不知,这珍馐阁一开起来没多久便取代了原本的味之斋,阿姐从前念旧还老往那味之斋跑,可那热忱一过,她哪里还记得从前喜欢过这么一号店。”
  热忱一过,哪里还记得从前喜欢过……
  沈长空面色冷淡,听到这话也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漠然道:“公主向来喜爱新事物。”
  褚景同“啧”了声,感叹道:“也不知往后谁能有那么大福分让阿姐那般心大的人为他改变。”
  边说边点了几道珍馐阁的招牌菜。
  “她不必为谁改变,”沈长空坐于支摘窗边,低声道。
  若褚沅瑾能安心在他身边,沈长空甚至不需要她对自己好,就像从前那样,他来爱她便够了。
  可褚沅瑾就从来没有那种时候,他待她多好都没用,她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待她好的人。
  也便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能勾勾她的兴致,可这突如其来的兴致又能维持多久?
  说不定在昨日同他闹了别扭后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沈长空忽觉有些难解,他是不是……纵得太过了?
  褚景同听他说罢这话倒是一愣,是了,阿姐何须为旁人改变?该是那人来取悦她才是。
  可即便是取悦,那个人也只能是他褚景同,旁人谁都不配。
  点的饭菜很快上齐,摆了满桌,褚景同特意吩咐将其中几道摆在了沈长空眼前,含笑道:“别看这几样虽不太出名,外观也朴素了些,可入口却是极好吃的,也是阿姐最喜欢的。”
  那几道菜一眼看去和褚沅瑾日日给他带的并无二致,便是连摆盘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默了片刻,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木箸夹了块荔枝肉,冷淡道:“不错。”
  “……”
  不错?!
  褚景同唇角抽了抽,竟是半点反应都没能在他脸上看出来。
  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傲样子,仿佛谁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可在褚景同心中的对手便只有沈长空一个,一来他手握重权,他动不了他;二来阿姐现如今对他属实不一般。
  褚景同道:“自是不错的,前些时候听闻阿姐都将人家的主厨叫去公主府,日日换着花样捣鼓吃食。”
  “这不,”他指了指面前小碟子里放的甜品,“这道琥珀冰酥酪便是那主厨在公主府新研制出来的,今日才刚在珍馐坊上新。”
  沈长空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果然见一晶莹剔透的软弹圆糕。
  这东西,早在几日之前他便吃过了。
  入口滑凉、不甜不腻,是她所带来的糕点之中唯一合他口味的。
  那时她怎么说来着,你若喜欢,我以后日日做给你吃。
  沈长空眼睑微垂,黑长的睫毛深覆,看不清眸中神色。
  一股热风顺着支摘窗吹进来,使人心里更加烦躁。他抬了抬手臂要将窗子关上,却被楼下街道上的一绯衣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身量高挑纤细,一袭绯色襦裙更衬得肤白胜雪,即便在万人空巷的闹市里也耀眼夺目。
  看那方向,应是要去往怀安王府。
  沈长空倏然站了起来。
  诚然褚景同身量已是不低,可比之沈长空却还是矮了一些,还欲说出口的话一瞬间被他通身的气场给压制了回去。
  直到那人出了门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做什么去?”
  沈长空却连头都未回,疾步如风,也不知是有何要紧事,非要这个时候走。
  褚景同最终便只听得沉沉一声:告假。
  ——
  褚沅瑾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左思右想,不弄清楚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若那手帕真是旁的女子的,她就是再如何喜欢他这张脸和现在的别扭样子,也必定再不会纠缠于他。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那帕子当真是她的……
  褚沅瑾不敢深想。
  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沈长空刚到府上褚沅瑾便也到了。
  这回她倒是没带什么东西,手上空落落的更是有些无所适从。本是想着好好问个清楚,可临近了他身边却突然有些退缩,不想问了。
  昨日已经为此闹过一场,今日又来不屈不挠,多丢人……
  她何曾这样过?
  他也没那么重要罢……
  可还未待她的心理斗争分出个胜负,立于眼前的男人却是先开了口:“那帕子……”
  褚沅瑾倏然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睛紧盯着他,显然是对这事极有兴趣。
  若细心看便能发现,她那眸中还藏了些忐忑。
  沈长空剑眉舒展,凌厉的凤眸不自觉染了层暖色,垂首看着她道:“是我母亲的。”
  “你阿娘?”褚沅瑾睁大了眸子,一瞬间多种情绪交织而来,她竟有些分不清是诧异多些还是喜悦多些。
  沈长空将她神色尽收眼底,点头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喜悦过后褚沅瑾突然有些生气,害她夜里胡思乱想都没睡好觉……
  那帕子若是他阿娘的便也说得过去,只是褚沅瑾着实没想到,他竟也是个会将阿娘的东西放在胸口好好保管的大孝子。
  沈长空同她都是自小丧母,可二人极为不同。褚沅瑾每每想到阿娘便要落泪,须得周围一群人哄着捧着安抚她,她对阿娘的喜欢和想念从来都是不遮不掩。
  而沈长空,他自小便是什么苦都不肯说的,褚沅瑾也从未听他主动提起过母亲,却没想到这隐忍的背后竟是这般沉重而刻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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