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二人又牵扯于一处,也该让公主这个没心的尝尝记挂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第25章 将脸埋在她颈窝
怀安王府,褚沅瑾一行甫一进去便有人挑着夜灯迎了上来,将通往衢清堂的回廊点亮。
而从回廊看去,整个衢清堂一片昏暗,半点亮光不见。
褚沅瑾心里有些着急,步履便也匆匆,猛一推开房门,月光伴着灯光随“吱呀”一声共同洒落一地,将她的影子先拉进了屋。
室内实在太黑,只能看见里头拔步床上黑乎乎的一团,褚沅瑾快步走了进去,连灯都未拿。
后头于渊也想跟进去,被秋书拦住,他一想也对,那厮这会儿快不行了,正是公主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虽心里仍不舒服,但为“大局”考虑,他沉着张脸将门砰一声带上了。
隔绝了灯光和月光,褚沅瑾面前猛地一黑,险些跌倒。
暗暗骂了一句,踉踉跄跄摸索着往内室走,待完全适应黑暗以后,褚沅瑾发现竟然能依稀看清些这屋里的摆设了。
虽不甚清楚,可和从前没太大区别。
她熟悉得很,便轻车熟路地躲过了圆桌、木架,屏风,来到了拨步床边。
床上人侧躺着,高大颀长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角落,即便在睡梦中呼吸声也依旧不稳,像是极为难受。
褚沅瑾想起他刚入宫的时候,恰逢天气转凉,被她带着出去疯跑了一圈,回来便病倒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力,大夫说是受了风寒,须得好生休养,切不可再受了凉。
她不明白,怎就会有这般体弱之人,她一个公主都没这么娇惯。
那时褚沅瑾就想,日后自己找夫君可不能找这样的,保不齐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丧了夫当小寡妇。
若是她只在心里想想便也就罢了,可她偏生就管不住嘴,在沈长空眼前说了这话。
他这人又较真儿,将这话牢牢记在了心里。自那以后日日晨起锻炼,往日里最最厌烦的汤药也开始依着太医的嘱咐按时服用。
慢慢的,孱弱的身子竟然被养了起来,且日趋强壮,放眼整个东阳都鲜有能胜过他的。
褚沅瑾最最喜欢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摸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毫不吝啬地夸奖感叹。
他总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动作,即便身体已经紧绷至僵直也不去阻她,只神色专注而认真地看她,在她不解之时低声告诉她:“不会让你做小寡妇的。”
那时褚沅瑾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本公主当然不会做小寡妇,我日后要嫁的人必定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若寻不着,本公主宁肯不嫁。”
所以为了她,沈长空也要成为所谓最最厉害之人,他也一直在为之努力。
褚沅瑾点了支烛灯,而后行至拔步床边坐下,入目便是他紧蹙的眉头,额间冷汗连连,颈侧已然红了一片。
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心里瞬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唇角不由抽了抽——
她在想什么?这呼吸声粗重成这样,还需要拿手去探?她是蠢过头了不成……
看着情况也不至于就“不行了”,可严重却也是真的严重,不吃药定然是不行的。
正要扯开嗓子叫外头的人将汤药送进来便猛然失了声,她整个人跌进了柔软温热的寝被里,一只铁臂紧紧钳着她的腰,身上被人压着,仿若千斤重。
褚沅瑾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要将人推开却如何都推不动半分。
就在她觉着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身上人微动了动,将脸埋在了她颈窝。
凌乱而深的呼吸喷洒,褚沅瑾痒得几乎绷直了脚背,十个粉嫩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极其艰难地蹬掉了绣鞋,她微微喘着气,小手费力地挡在自己和他胸膛之间,借着微弱昏黄的烛光从他怀中仰头看他。
沈长空长相坚毅,便是一丝女相也无。高挺的鼻梁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得有些冷戾不近人情。
这会儿紧闭着眼睛,长而黑的睫毛深覆下来,在下眼睑上遮了一层暗色的影,看起来倒是比白日里意识清醒之时顺眼老实得多。
褚沅瑾不由自主地便顺着他下颌抚上了鼻梁,看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紧压着她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这要是快不行了,褚沅瑾非得吃素一整年连带不用晚膳。
叹了口气,她轻轻叫了他一声,企图将他叫醒好起来吃药。
哪知这人非但没醒,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她颈间拱了拱,带着温度的薄唇恰印在她领口露出的锁骨上。
没多大会儿那一小块白腻的肌肤便蒙上了浅淡的绯色。
若是他这会儿意识清醒褚沅瑾定然要缠上他,可他现下恐怕连自己怀中抱的是谁都不知道!
这般一想褚沅瑾瞬时便有些气愤,生个病便这副粘人样子,若今日来的是旁人他岂不是也会这样将人揽在怀里?!
她自小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更何况这人平日里待自己冷傲得要命,背地里却能对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子黏黏糊糊……
深吸了口气,褚沅瑾冷笑一声,也不管他是听得到还是听不到,咬牙切齿道:“你若再不起来,我可就要用嘴喂你了。”
第26章 听话得很
不出所料,毫无反应,只是喷洒在她颈肩的呼吸更灼热滚烫了些。
连带着身体热度都蹭蹭上涨,他抱得又紧,褚沅瑾有些喘不过气来,正想去捏他鼻子便猛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摸了摸他额头,果然滚烫。
但因着自个儿这会儿也热得很,便拿不准他温度算不算过高。
想了想,她双手将埋在肩上的脑袋往上抬了抬,一开始他还有些挣扎,在额头被一片温软覆上后陡然安静了下来。
褚沅瑾与他额头贴着额头,细细感受了一番,好像是有些热。
这指定不能由着他这么抱着了,她直接上手去捏他高挺的鼻子,果不其然,他缩了一下便抬起胳膊要将鼻子上的手略开。
褚沅瑾便趁这个时候刷一下起身,而后利落地翻身下床跑了出去。
之前熬的汤药没喝,婢女已经换完药等在了门口,于渊、秋书,成风三人这会子也在外头候着,数成风最为着急,一见褚沅瑾出来便迎了上去。
“大夫怎么说?”她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问成风道。
“公主……”成风唇张了张,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已经多少年了,若是将军想叫公主知道早便告诉她了,不会等到这时候。
可看公主今日表现,以后再来送饭定然不是稀事,他若是不说,万一她日日送来羊肉可如何是好?
照他家将军对这安阳公主的纵容程度,只要是她送的,他就没有不吃的。
成风颇为头疼,还在思忖该不该告诉她,褚沅瑾便已经不耐烦了。
她手上还端着托盘,虽不算多重,可依旧累得手酸。将那托盘递到站在一边的于渊手中,拧着眉道:“倒是说啊!”
最烦话说一半的人了……
成风这才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公主,我家将军……不能,不能吃羊肉!”
说完之后只觉心里一轻,他看着褚沅瑾颇为疑惑的神情,继而解释道:“将军自小吃了羊肉便会起疹,且浑身不适,也便只有在您面前的时候才吃一些。我们平日里无论是在王府还是以前在辽东的时候,这东西都是不许拿到将军眼前的……”
自小便不能吃?
褚沅瑾愣了愣,心里像被什么猛然击了一下,沉甸甸的。
“可是,”她迟疑着开口,面色有些难看,“我分明记着他以前很爱吃。”
“那哪儿是他爱吃啊,”成风叹了口气道,“是因着您爱吃他才吃,您给的东西将军什么时候往外推过?”
还不是为了哄您?
这话成风没说,褚沅瑾心里未必不明白。
诚然这回接近他种种抗拒,无一不是冷漠以对,可细细想来正如雪砚所说,以他的性子,若真不愿,谁又能近得了他的身?
分明便是心里还有她。
褚沅瑾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见她表情有所动容,成风趁热打铁:“这都一个晚上了,便只有刚下值的时候大夫给扎了针,那些红疹连药也还没上,公主您也知道,他向来不喜别人碰,若是方便……”
许是觉着又要喂药又要上药,叫个高高在上又娇生惯养的公主来做这些属实有些难为人,成风说到这便噤了声,只直直看着褚沅瑾,迫切地希望她自己能懂。
褚沅瑾应了一声,吩咐这几人都先下去休息,而后从于渊手中接过那盛了汤药和药膏的托盘,径直往里走去。
沈长空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她在床边坐下轻轻执起他的手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许。
褚沅瑾将人半托着扶了起来,本以为只凭她会极为费劲,可没想到却还算顺手。
男人像是有意识一般靠在她肩上,甚至于给他喂药都知道张嘴。
听话得很。
褚沅瑾试探着叫了他几声,却没见搭理……
很快一碗药便喂完,她将瓷碗放好,从托盘上拿了药膏便爬上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沈长空衣物还未脱,身上依旧是上值时穿的那身暗紫圆领官袍。
褚沅瑾哪儿帮人脱过衣裳,折腾了一会儿连个腰封都解不开便气恼地甩手不干,直接挖了些药膏便往他脖子里抹,也不管那领口被她解得不堪入目。
许是药膏凉,男人微微缩了缩,褚沅瑾一把将人抱住按在怀里,他果然不再乱动。
折腾了这么会儿,褚沅瑾早便累了,她活了十九年从未自个儿脱过衣裳,可这会儿叫这个意识不清的缠得紧,再难受也没什么法子,只得凑合着和衣躺下睡了。
她入睡快,躺下没多久便睡熟了,只迷迷糊糊觉着被人紧紧束缚着,身上黏答答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
褚沅瑾醒来的时候外头还黑着,也不知是几时了。
她浑身散了架一般,想伸个懒腰却怎么都动不了。
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了沈长空怀里,一只腿还被他压着,以极具占有性的姿态紧拥着她,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着他生病,夜里便没用冰,两人身上皆出了不少汗,黏黏糊糊的,褚沅瑾难受得紧。
便是一刻也无法忍受了。
再加之昨儿晚上睡得急,她连净室都没去,这会儿也憋得慌。
同他额头贴额头试了试体温,确定已经降下来之后她开始挣扎,企图下床。
可还未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压着她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睛。
褚沅瑾怔了怔,心头猛地一跳,不知作何反应时他眼睫颤了颤,又闭上了。
拥着她睡得安稳,仿佛方才根本没醒。
松了口气,动作极轻地将揽在她腰上的铁臂移开,还极为贴心地用被子卷了个卷放在底下叫他继续揽着,褚沅瑾终于摆脱了桎梏,成功下床。
她往净室跑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便伸懒腰边踢腿,一点形象都不顾了。
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那么个庞然大物,可把她给压坏了……
褚沅瑾揉了揉腰,搬了个杌子坐在床边,两手往前一抻便伏在了柔软的寝被上。
意外地发现,腰身得到了舒展,竟是比在床上被他压着舒服多了。
这般睡到天光大亮都没再醒。
沈长空意识混沌了一夜,也做了一夜的梦。梦见她耐心喂他吃药,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入睡。
清醒过来后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睁眼,而是紧了紧手臂。
寝被随着他的动作瞬时瘪了下去,终是抱了一场空。
沈长空彻底清醒过来,暗道果真是在做梦。
第27章 注意分寸(含入v公告)……
“你醒了?”
褚沅瑾打了个哈欠,拿手指戳了戳他后背,那人明显一僵,迟疑着转过身来,在看见她的那瞬向来沉静自如的凤眸猛地震了下。
两人对视了须臾,男人低首看到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袍,领口被人扯开,露出大片的肌理分明的锁骨,一时间眸中漆黑如墨,神色难辨。
褚沅瑾眨了眨眼睛,及其无辜的样子。站起身来的时候腿有些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好在屁股着地之前被横臂揽住了腰。
那手臂坚硬如铁,虽不似昨夜那般灼人,可落在腰上的那一瞬便让褚沅瑾想起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悲惨经历。
她有些抗拒,站定后便将那大掌从腰上扒拉下来,还颇为嫌弃地甩了甩手。
只见男人神色一凛,直直盯着她,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意识到他许是误会了什么,褚沅瑾尴尬地触了触鼻头,没话找话道:“醒挺早啊……”
沈长空淡淡应了一声,嗓音有些发哑。
想到他是因自己才变成这样,褚沅瑾立马跑去给他倒了盏茶,双手奉上。
见他不接也没生气,好脾气地拉过他的手劝他,“嗓子都哑了,快喝口茶润润。”
沈长空终于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转过身她坐在小杌子上揪着被褥抬眸看他的模样,嫌弃的将他揽在她纤细腰身上的手挥开的模样,交替着不断在他脑中浮现,沈长空心中酸软一片。
想问她为何一早便在这里,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缄默地看着她。
褚沅瑾这会儿极有耐性,倾身上前要去贴他额头,像昨晚那般给他试体温。沈长空不知怎么倒也没躲,反而隐约有点要闭眼的趋势。
浅淡的女儿香扑鼻而来,就在将要贴上去的时候她突然便停了下来,猛地往后撤了一步拉开距离,而后在他漆黑微沉的凤眸注视下抿了抿唇,伸手探了上去。
“应是不热了,”褚沅瑾不自然地开口,“这几日都要好好服药,还有大夫开的药膏,也要好好涂。”
沈长空不再看她,也不知是在别扭什么,低声道:“不劳公主费心。”
既是要躲他,又何必关心他用不用药。
他就是死了,又同她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