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但他们说道了去北方的事,想必临苏这边的事能了。
  “傻孩子。”一问三不知,苏夫人不禁叹气。
  女婿太精明,女儿又太傻,她昨日愣是在县衙等到老爷一道回去,一听罢内情,就不由为女儿忧心忡忡。
  可女儿依然天真无邪,万事不知,先前还道她总算开窍了,想来还是他们为人父母的错觉。
  “我不傻,”不像前世,母亲说她傻她当是爱怜,这世父母的每一句傻,苏苑娘皆是认真反驳,此厢并以话为证:“他回来的晚,我没仔细问,却问了他今年过年可是能去北方,当家说能,想必家中之事已毕。”
  “可真?”苏夫人想不到她还有此举,愣了一下便问。
  “自然。”苏苑娘颔首。
  “你心里有数就好。”苏夫人说着把女儿的手拉到手里双手握着,她看了看门,又回首看了看她身边的明夏通秋等丫鬟,等到丫鬟们知趣行礼退下,她仔细看着女儿的脸,压低声音道:“那你知道他是打算如何处置他大哥大嫂的吗?”
  “尚不知情。”母亲此前已问过,不过当下苏苑娘还是一五一十又回了一次。
  看着这老实孩子,苏夫人真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忍不住掐了女儿的手背一下方道:“蔡氏被休回了娘家,那位大爷昨晚连夜被送出了城里,这么大的事,他不说,你不知道问啊?啊?!”
  苏苑娘摇头。
  来不及问。
  苏夫人恨得连戳她的头,咬着牙道:“你到底聪明在哪?说你傻还不承认。”
  “女儿真不傻。”苏苑娘再次
  回得再认真不过。
  苏夫人心累至极,不想与她就这话说下去,又握回女儿的手,有气无力道:“他这般厉害,你却一概不知,你与他去京城,我真怕那个地方把你吞了你都不知道。”
  “不会的。”苏苑娘摇头。
  “你知他是会护你,还是……”苏夫人有口难言,若是跟女儿直言女婿太厉害,她要是不知事可能就成了他的踏脚板也太直接,可说得隐晦,这痴儿怕是听不懂。
  一时之间,她左右为难,寻着如何措词才是好,却听她家痴儿很是当然道:“当家对我有真心,只要知情,必不会让人吃了我……”
  不知情则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他护不护我不要紧,兄嫂会护我,”上辈子下半生受了兄嫂庇佑的苏苑娘对他们很是依赖,说着小嘴往上一翘,道:“兄嫂对我好极。”
  苏夫人又是一愣,这傻孩子对她那才共处过几年的兄长和那位只见过几眼的长嫂如此孺慕,这是善良,却也是无知。这世上除了她这两个可怜担忧她的老父亲老母亲,哪里有人应理所应当的对她好,她兄嫂自有自己的小家要顾。
  苏夫人忍不住把女儿拉起放到腿上抱着,与她整理了一番她耳边的发,满是爱怜道:“以前只当你要在临苏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心想无论你如何,你爹爹与我总能看顾着你,有些事不教你也罢,让你慢慢去懂,可如今不一样了,你爹爹昨晚还与我说,他说,二娘啊,我怕是护不住我们的女儿一辈子……”
  情到深处,苏夫人说着眼眶湿润,她别过头忍住了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方回过头,她叹了一口气:“难啊,儿啊,人活一辈子太难了。我们生养你,看着你长大,你就是头上掉下一根头发爹娘都觉得可惜,老想挡在你面前把所有的灾祸都替你挡了,可我们不是你,爹娘会老,还有许多你去了我们的眼睛顾不到的地方,儿,你爹说的对,我们怕是护不住你了。”
  苏夫人忍着眼泪不掉,摸着女儿娇嫩如花的脸,她自己的脸上则满是痛苦和疼惜:“你要自己顾好自己,要自己立起来,连爹娘对你的爱护尚只是一时,你要知晓,惟有自助方能帮自己一生,你可懂?”
  她懂的,母亲的眼泪没有流出来,苏苑娘的泪已经掉了出来,她点头流着泪道:“苑娘懂,苑娘会靠自己立起来,哪怕兄嫂爱极我,他们有他们的为难处,有他们自己的家要立,苑娘不能靠他们一辈子。”
  为何父母的真情实意,上辈子她到死前才懂?她如此的天真无知,难怪上辈子他们就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苏夫人哭出声来,她终是未忍住抱着女儿痛哭,“怎么才半年就到了这步?”
  他们算得再是精明,也还是斗不过老天爷。
  “因我变了,”苏苑娘流着两行泪,脸上却不见什么悲意,她拿着帕子仔仔细细替母亲擦脸,安慰她道:“你们以前担忧我不懂事,你们现在只需担忧我不成事就好了,娘亲,我变好多了,你们可以少担忧一些了。”
  苏夫人哭声一止,呆了片刻后,她抱着傻闺女满是倦怠道:“傻孩子啊……”
  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可能会少担忧,那担忧啊,只会比以前更甚。以前她傻归傻,但他们还能想兴许傻人有傻福,可从今往后,她就要和他人一起在这个世间角逐富贵名利。而这个世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在一个不大
  不小的碗中,份量有限,往碗中抢食的人却有千千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里同室操戈,亲人反目成仇也仅是片息之间的事,岂是单纯的她能应付的过来的。
  可惜幼鸟终有巢之日。再来经过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再看女婿的心思注定此子不会盘踞临苏一生,为了女儿好,苏夫人再是不情意,也知道该放她走了。
  他们回不去的京城,该让她回了。
  **
  这日清晨,留在家中想与妻子说说话的常大当家因岳母的到来,便连早膳都未与妻子用上,因妻子还派丫鬟回飞琰院道要与岳母说一会儿体己话,他不得不离开夫妻俩的飞琰院,去了他主持公务的书院。
  待到中午,也未见飞琰院那边来人叫他回去,常大当家有些沉不住气,叫书房外的人喊来南和。
  南和今日好不容易在府当值,他几个儿女得了消息,大女儿拉着弟弟妹妹过来悄悄找爹,南和一人给他们塞了一块糖就轰了回去,提了一坛酒去了旁管事的小院子,正和旁管事嗑着瓜子聊着时,就听在书院那边侍候的小的过来传话说爷叫他,南和一听到传言就拍了拍手,站起来顺了顺衣帽,朝旁管事拱手笑道:“当家的叫我,我先告辞一步。”
  南和乃大当家身边的长随,侍候府中当家十年有余,哪怕仅仅只为一长随,他在府中的地位比管事无过之但也无不及之处,他客气,旁马功也不敢受,南和起身之时他已起,在南和拱手时他已抬手,这时他拱手回了一礼,道:“这礼不敢当,小哥且去就是。”
  “不知亲家母夫人此时可还在飞琰院?”南和一笑,似是随口一问。
  “此时应当还在。”只要没有人过来和他说老状元夫人准备要走,那就是在的,旁马功这个很肯定。
  “也快晌午了。”南和抬头朝外边看了看。
  “是啊,”旁马功跟着看了看,嘴间道:“这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想来亲家母夫人今日午膳要在府中用,我想过去问问夫人午膳的备菜,书院就在旁边,小哥一道?”
  “一道一道。”南和笑呵呵。
  等到了飞琰院,他跟着旁管事一脚进了飞琰院站了片刻,等夫人吩咐完,南和一听其中没有他们爷喜吃的菜,还扬着笑脸问了夫人一声:“小的正要过去书院那边见爷,夫人可要小的说一声,喊爷过来用饭?”
  苏夫人本来把他无视得好好的,他这一说话,无视便不行了,当下就记起了她还有丈夫在家,她便犹豫了起来。
  她还想着陪完母亲午膳,晚膳再与他一道一起好好说话的。
  她这还犹豫着,苏夫人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母亲与她好笑道:“我过来看你们,伯樊在家,你怎么不叫他来见见我?”
  母亲只在她想喜欢女婿的时候才会喜欢他,苏苑娘当今日不是母亲喜欢女婿的时候,道娘亲的心思和她一样在今日应是只想相互之间说些私密话,此厢听母亲一说,她便知到了该喊女婿的时候了。
  丈母娘喜欢女婿的时辰到了。
  她朝南和颔首:“你去了说完事,便替我喊一声。”
  “诶!”南和干脆利落应道。
  南和一走,苏苑娘又和旁管事添了两道菜方让他走,管事一走,苏夫人看着女儿啼笑皆非,指着她道:“你啊你……”
  心思难猜,小性子还是不少。这性子尽是不相干的两人结成夫妻姻缘,也说不清谁是谁的孽缘,还是善缘了。0
 
 
第155章 
  女儿对去京之事主意甚笃,她有了主意,苏夫人不放心也只得放心——以前只当她没有他们的保护她就无法存活,如今她有了立起来的意愿,他们当父母的,也不该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耽误了她。
  人终归靠自己才牢靠。
  这厢厨房那边菜还未上,常伯樊就过来了,拜见过岳母之后,就有些讪讪然地看向苏苑娘,似是很是知道妻子这会儿有些嫌弃他。
  苏苑娘本是不想他来打扰她与母亲的团聚,但眼下人都叫回过来了,她见他不动,就过去拉他,只见她粉白稚嫩的玉脸上端着贯来的无波无绪,让人看不透她此时的心绪。
  下人因看不透她而畏怕她,常伯樊从她是个小石头娃娃看着她长大成为大石头可以嫁人的小娘子,早就习惯了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她能主动过来拉他已能让他展开欢颜,此时他嘴角的笑意因她的走过来勾勒出了几分真意,随她走动间侧着头看她,等走到凳子前,欲向岳母告礼坐之时方才转过头去。
  这走动间的情真真意切切分毫作不了假,苏夫人看得分明,在常伯樊告礼坐下后,朝女婿露出了笑。
  午膳后,苏夫人要走,苏苑娘去准备给娘亲带回去的礼物的时候,常伯樊陪坐,和岳母闲话家常。
  说的都是日常吃度过日子的事,显然他家岳母大人不是小地方出身的寻常妇人,常伯樊等了又等,等到和妻子一起送她出去,他也没等到岳母大人问起大房那边的事。
  苏苑娘却没有母亲那般心思,送罢母亲,一回飞琰院进了她的书房,她就主动道:“娘亲过来担心我来了,她问我知不知道大房的事。”
  常伯樊看她。
  “我心下想应是差不多了,你昨日出去了一日,想必事情已有了结果,现如今我想的是,生贵你作何安排?”
  午时时分,苏苑娘已从管家那得知大爷膝下之子常生贵还在府中。
  母亲被休离,父亲被送走,他却没随他父亲一道被送走,想来常伯樊对他另有安排。
  “小子无罪,”常伯樊沉吟了一下,见她神色未动,却也不见怒意,心下一松,便接着往下道:“我想把他送到州府一户家中无子的人家抚养。”
  苏苑娘心想,这种安排又是何意?
  她想着事,想的又慢,便未言语,常伯樊见她不说话,怕她不知他深意,便含蓄着另道了一句:“我是常氏一门的族长,尊老爱幼乃我身为一门之长的职责。”
  其父其母有过,他的处置说出去了无人诟病,但稚子无辜,且还是他的亲侄子,他若是连
  孩子都不放过,就于他名声有碍了。
  常伯樊说罢,苏苑娘还是未有动静,正在他有些着急欲加解释之时,只见她点头道:“是了,这是你的胸襟,理当如此。”
  是了,常伯樊背靠氏族,常氏家庭是一条能覆他亦能载他的船,且常伯樊无论前世与她有多不适,他的敢当敢立才是他最后能翻身的根本。
  她如此作答,正要跟她明说厉害关系的常伯樊哑然不已,末了他嘶声道:“说是送到府城,日后造化也看他自己。”
  成龙成蛇,就看他自己秉性。
  “送户好人家罢,”苏苑娘淡淡一笑,常生贵上辈子跟在他贪婪奢惰的父母身边,等他父母败尽了身为常家人那点与生俱来的荣光,没给他留一点的余荫,他死了身上仅裹了一层草席草草入坑。这世他父母早早走向了衰败,没把他们一家身为常家人的那点福分败光,至少他叔父愿意手下留情,看在血缘、家族的份上还愿意给他一条活路,她倒是想看看,他这生的结果如何,“别落人话柄。”
  “……”常伯樊良久无声,他温柔地看着妻子,末了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如此良善心软,其实与小时那个静静看着他给予他回应的小娘子没有丝毫不同,她一点也没有变。
  他还是要护她一生。
  **
  把临苏城闹得纷纷扬扬的常府中事在常大当家回来的两日后无了动静,常府大门紧闭,县衙没有动静,有心人去打听也是一问三不知,便是前日听说州府蔡氏娘家来的人也似是凭空在临苏城里消失了一般,没人知道他们落脚处在哪块儿,就跟他们没来过一样。
  临苏城不少注意着这事的人心里犯起了嘀咕,但过了三五日,城中又起了新鲜事,有了另外津津乐道的事情,渐渐的他们也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常氏一门在几日后又在议事堂开了次族会,这次苏苑娘没有随常伯樊前去,只听他回来道族里的人已知道了他对常孝松夫妻的安排,且并无太多异见。
  苏苑娘去京之心已定,她不喜常氏,但前世她没有亲手去做的事,这世她想起一桩就连起一桩,先是把库房公中的钥匙交了出去,这公中的钱财用度安排下去,又唯恐这钱财半途被人贪了,便提前把给族中孤寡老人的供银分发了两年的,是以这平时不登门的亲戚上门来领银子,频繁有人进出,又给城中百姓添了不少嚼舌根之话。
  府中的事要安排,去京里的物什还要细备,苏苑娘还临时想起了要给京城苏家几家与家里关系好的亲戚们备些汾州这
  边的厚礼,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一窍二窍开,三窍四窍跟着来,以前想不到的事现在能顾及到,接下来紧随的就是无穷无尽一桩接一桩的事。
  好在常府现在她能当家,她吩咐下去的事,就是当日办不成,第二日也自会有好消息,不像前世拖了又拖,一两日能做成的事半月尚见不见到下文。
  就在苏苑娘忙忙碌碌当中,前往京中的启程之日近在眼前,临走前,她被父母叫回去了一次,又抬回去了一个箱子。
  这次常伯樊自带二十护院上京,还请了杨家镖局最精干的十二人护镖,苏家与杨家交情不俗,苏家给长子和护国公府还有本家带的礼就托给了杨家镖局,给女儿的,就是让她去京中打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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