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刚掏出打火机,还没来得及递给祝政,徐文远在一旁冷不丁提醒:“我这里杜绝烟酒。想抽,出门右拐,别砸我招牌。”
听罢,陈川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祝政张了张嘴,也没再喊抽烟。
徐文远还不解气,对着他一顿喷:“我看你哪天死了也是活该。就你不长记性的臭脾气,这都算轻的。”
“你这伤当初就处理得粗鲁、敷衍,压根儿没想好好治,出来你也不听劝,不肯好好养。我看你干脆坐轮椅算了,这样大家都省事。”
说到这,徐文远盯了几秒祝政之前缝合的伤口,蹙眉吐槽:“不过这都什么三流医生,缝线难看死了。”
“要我缝合,能成这样,我怕夜里睡觉会被自己吓醒。”
徐文远家三代从医,他本人也是国内名校毕业,又去国外数一数二的医学院镀金,回来在好几家三甲医院任职,做了□□年的主治医生,后来嫌没意思,自己开了个私人诊所。
他说这话,确实有资本。
处理完伤口已经四五点,徐文远替他开了几样消炎药,又嘱咐他积极配合,别乱吃乱喝。
祝政难得没反驳,接过药,同徐文远道了声谢。
徐文远大手一背,趁着陈川取车的功夫,跟祝政闲聊。
“你那小跟班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情况?”
祝政睨他一眼,提醒:“陈川。”
“谁?”
“他叫陈川。”
徐文远不在意,摆手:“我管他叫什么,我又不跟他相亲相爱。我只关心你。”
见祝政眼神微妙起来,徐文远补充:“……的身体。”
说完,徐文远咳嗽一声,意有所指说:“你要不赶紧打理好你这副虚弱不堪的身体,我怕你未来……跟你女朋友的幸福生活有点困难。”
“我还有奇了怪了,你这德行,怎么还落到——”
祝政看他一眼,眼里满是警告。
徐文远也意识到戳到了祝政痛点,赶忙闭了嘴。
陈川恰好把车开到诊所门口,祝政没再理徐文远,提着药,抬腿往外走。
徐文远摸了摸鼻尖,最后喊:“听我的准没错。不信你试试人姑娘要不要你。”
“滚。”
—
关洁开门进去,客厅还亮着灯。
朱真坐在沙发上在看直播,没戴耳机,声音外放出来,背景很嘈杂。
即便关洁没玩过游戏,也能听出是在比赛。
估计是杨竞文在打,不然朱真哪有兴趣去点什么游戏。
听到动静,朱真探头望向门头,见关洁回来,朱真蹭地一下站起身,放下平板快步跑过来挽住关洁的胳膊,趴她身上追问:“跟谁一起去的??”
关洁顿了顿,模棱两可道:“一个朋友。”
朱真明显不信,“一个朋友?啧啧啧,我跟你住了快两年,可没见你有什么朋友往来。”
“……”
“楼下那位——”
没等朱真说完,关洁及时叫停:“我有点累,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朱真满脸懵逼。
关洁见她有些受伤,伸手拍拍她脑袋,有意转移话题:“你下周三要跟林贞贞pk.?”
朱真立马愤世嫉俗,咬牙切齿道:“别提她,晦气。”
关洁:“……”
爱与恨还真在一瞬间。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关洁就收到了经纪人万岚的消息。
让她中午回趟公司,谈几个广告和出新歌的事。
关洁翻身回了个好,继续倒头大睡。
一直睡到九点闹钟响,关洁才掀开被子爬起床。
朱真今天出外景,一大早就拿着相机出去扫街去了。
关洁离开前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中午自己吃饭,她出去吃。
刚发出去,朱真就回了一句——
【你又抛弃了我。】
语气过于幽怨了。
关洁笑了笑,收好手机,站路口打了辆出租去公司。
到公司,工作间空荡荡的,全都去吃午饭了。
关洁绕过公共区,一路走到万岚办公室。
敲门进去,她人正坐在座椅里跟人打电话。
见她进来,万岚朝她招了招手,又将电脑边的文件夹递给关洁看。
关洁拿过文件夹,随意翻了几页。里面全是各大品牌商的合作邀约,有好几个牌子是她这身价接不到的。
最后一页是她的新歌计划安排。
关洁看完,忽然想起朱真说的那事。
这确实有捧她的意味了。
—
“还没吃饭吧?”万岚接完电话,上下打量几眼关洁,问她。
关洁知道她有事要说,配合道:“还没。”
万岚拿起包,边走边说:“那行,先去吃个饭。我在附近餐厅订了个包间,边吃边说。”
十五分钟后,万岚点完餐,双手合十搭在餐桌,先声夺人问:“这几个广告有意愿接吗?”
“我看了看,都挺不错。无论产品本身还是品牌方口碑都挺好,你要接了,粉丝也不会说你恰烂钱。”
关洁重新拿过文件夹看了一遍,看完,关洁指着其中两个,说:“就这两个,其他的算了。”
万岚顺着关洁手指的地方看了看,皱眉:“其他几个哪儿不满意?可以跟对方协商。你现在人气挺高,报价方面也有商量的余地。”
关洁摇摇头,合上文件夹,语调平和说:“接广告并不是我做视频的本意。”
“这两个跟我音乐风格很像,我可以接受,其他的麻烦帮我回绝。”
万岚见她心意已决,便没再劝说。
菜还没上齐,万岚又将话题转到关洁要出的新歌上。
“你那歌我听了,曲不错,就是词有点过激,你要不要改改?”
关洁一个月前就去录音棚里录好了,作词作曲都是她,只是到现在都没发出来。
“不改了,就原版。”关洁沉思片刻,拒绝。
“那行,我去准备准备,到时候给你做宣传。你也可以在你账号发个片段让他们听听,试试水,看看效果。”
关洁想说这首歌并不是写给大众的,后来想想,也没有跟万岚说的必要,便点头应下。
“对了,某音乐节目现在正在选原创歌手,对方给了邀约,你要不要去试试?”
万岚说到这,语重心长劝她:“我觉得可以去看看,就算没拿名次,也增加了知名度。”
关洁眼皮一跳,皱了皱眉心,回避:“我目前还没有这打算。等我考虑考虑。”
“行,你再想想。想好了跟我说,我好回消息。”
“好。”
—
吃完,关洁又跟万岚回公司签了三方协议。
走之前,万岚欲言又止问她:“你认不认识姓赵的人?”
关洁满脸困惑,“什么?”
万岚细细审视几眼关洁,见她没弄清状况,简单总结:“这些广告全是那位赵先生找过来的。还有那个音乐节目也是他亲自去谈的,我这里只是走个过场。我前两天问老张,他也没说出个理所然来。”
“我想应该是你的人脉关系。毕竟前两天那事不算小。结果舆论几个小时内就反转了,还顺势涨了一波热度,这手笔有点大。”
关洁听完,面上浮出几丝迟疑,不确定诶问:“这人叫什么?”
“赵肆。”
关洁捏紧手心,追问:“哪个肆?”
“肆意的肆。”
关洁忽然放开手心,面无波澜摇头:“不认识。”
万岚没再讨论,“行,你先回去。我去开个会。”
出了公司,外面下起了小雨,关洁没带伞,站在雨里淋了好几分钟才招手打车。
打到车,关洁拉开车门慢慢钻进后排。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关洁坐在窗边,拿起手机按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电话还没接通,关洁就摁了挂断。
此时窗外雨渐渐大起来,雨滴打在车窗噼里啪啦响。
车厢里,司机放了首舒缓的情歌,很是催眠。
关洁仔细听了几句,倒是听出了歌词内容。
“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
晚八点,关洁放了一小段Demo在抖音、微博。
歌名《救你做个坦诚恶棍》。
歌词——
—我不赶早,也不赶晚
—只好黄昏拾星火
—求个出入平安
—奈何救生符失效
—进退亦两难
—我问仙人可否有路走,仙人笑我太贪心
—原来欲望满沟壑
—无处是归家
—惟愿神佛救你,救你做个坦诚恶棍
—惟愿神佛救你,救你做个坦诚恶棍
—从此世界同轨
—你我短兵相接,胜者为王
—……
风格依旧小众,配上她的独特嗓音,将这首歌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Demo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点赞数超过十万,全是求完整版的。
还有人在评论区猜测这首歌是写给谁的。
大部分都在刷林昭,小部分在反驳,说歌词明显不是写爱情。
关洁退出页面,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惟愿神佛救你,救你做个坦诚恶棍。”
第22章 再见赵四
“我问仙人有路可走, 仙人笑我太贪心……救你做个坦诚恶棍……”
昏昧暗沉的包房,陈川捧住手机将《救你做个坦诚恶棍》的歌词一字一句念给对面阖着眼皮假寐的祝政。
读完发出世俗的疑惑:“哥……我怎么觉得关姐这首新歌是写给你的?”
“就是看不懂。”
祝政一动不动靠坐在沙发,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陈川意识到说错话, 主动退出关洁的视频界面,找借口缓解气氛:“我出上个厕所,天儿不早了, 您早点睡。”
嘭——
房门紧闭,偌大的包房只剩祝政一个人。
良久, 祝政瞭开眼皮, 长臂勾过咖色矮桌上的烟盒, 撕开外壳, 夹出一根放进嘴里。
随后掏出大衣口袋里的防风打火机, 捏住机壳,大拇指指腹轻微用力, 啪嗒一声,一股橙橘色火苗蹭蹭往上冒。
祝政半垂脑袋, 咬着烟头缓缓凑近火苗。
烟点燃,祝政习惯性地甩了下打火机。
火苗扑灭, 祝政指间夹住烟, 用力吸了一口,而后后背倒在沙发靠背, 仰头,闭着眼, 一点一点吐出烟圈。
烟雾吐尽,祝政再次睁开。
片刻后,祝政弯腰捡起桌上的手机,不慌不忙解锁, 手指滑动几下,打开抖音,点开关洁的主页,翻到关洁新发的视频,摁下播放。
沙哑、深情的音线立马溢出屏幕。
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祝政耳朵,腐蚀他的心脏,灼烧他的灵魂。
这世界,神佛或许不顶用,但若有人信命,那一定能被救赎。
至少,他可以,可以试试。
—
晚八点,关洁雷打不动地背着吉他到酒吧驻唱。
刚进门,陈川就顶着一张神神秘秘的脸朝她走来。
陈川走到她右侧,诚心祝福:“关姐,新歌我听了,很不错、很高级,祝大火。”
关洁偏头瞥他一眼,“谢了。”
“这就见外了。对了,我昨晚还去给你打榜了。看反响挺激烈的,你要哪天开live,一定记得给我留张门票。”
关洁绕过错落有致的桌椅,一路走到唱台边的短沙发。
将吉他、包取下放置在沙发,关洁看了眼时间,又抬头扫了一圈现场,见人不算多,关洁坐下,弯腰拉下长靴拉链,重新理了一下滑到脚底的袜子。
陈川跟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扫了几眼神色懒散的关洁,陈川凑过头,有意打听:“姐,你这首《救你做个坦诚恶棍》是不是写给哥的?我听了几遍歌词,总觉得……有点像哥。”
酒吧暖气开得足,进门没多久,关洁额头便闷出薄汗。
关洁顺势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挽起毛衣袖口,拿过一旁的吉他盒,拉开拉链,从里捞出吉他抱怀里随心所欲弹了几个音符。
不成调也不成曲,却别有一番韵味。
弹完,关洁单手稳住吉他,抬眸看了看对面等着她回的陈川,笑问:“你觉得呢?”
“直觉告诉我,是……吧。”
关洁模棱两可说,“那就是吧。”
“姐……你能说说,这首歌写什么的?我听是听了,就是听不懂。”
陈川是个纯理科生,从小接触的是数字,上大学也是学计算机,跟代码打招呼,确实没静下心读过几本文学。
关洁的歌属于意识流、氛围流,他倒是每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关洁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勾腰抓过烟灰缸,将烟揿灭。
音响里摇滚炸得人热血沸腾,关洁在喧闹中站起身,抬腿走到陈川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俯身凑近陈川耳朵,漫不经心开腔:“我要做只自由鸟,不被爱与恨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