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接过咬了一口,好吃得差点舌头都被咬掉,连声赞道:“福晋的肉烤得真好吃。”
布迦蓝也尝了口,味道很一般,只是天天随便吃些干粮,难得吃到一次烤肉,再难吃都变成了美味。
刚吃了两口,帐篷帘子被掀开,皇太极站在门口,他顿了下,回头又看了眼天色,问道:“布木布泰,这个时辰你怎么在吃饭?”
布迦蓝头也不抬地道:“我没有吃饭,我在吃烤肉。”
皇太极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她旁边盘腿坐下,说道:“给我也来一点。”
布迦蓝斜着他,“不够,你再去切一些肉,喏,在那里,要切得薄如蝉翼,不能切厚了。”
皇太极顺口吩咐苏茉儿:“去把肉切了,记得要切得薄如蝉翼。”
布迦蓝板着脸,“苏茉儿病了,你要吃你自己去。”
皇太极气得差点儿没起身就走,他居然还不如一个奴才!闻着诱人的香气,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帐篷门边,端起装着冻成一块的五花肉篮子,唤来随从吩咐了下去。
他转身走回来,瞪着她伸出手道:“这下可以了吧。”
布迦蓝只要他不随意使唤自己的人就没有关系,说道;“自己动手,你长着的手又不是拿来写字的。”
皇太极被布迦蓝嘲笑多了,脸厚得连刀都已经戳不进去,尤其是看着她包裹着伤布的手,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下来,说道:“我来吧,你手上的伤别又裂开了。”
布迦蓝听到皇太极一说,立即把刀递给了他,等着他伺候。
皇太极见她如此爽快,都不知道推辞一下,没好气横了她好几眼。
见她毫无反应,皇太极蹭蹭自己下了台阶,装作无事样,学着她那般,先裹了肉递给她,自己再裹着吃了。
只一口下去,皇太极双眼立刻一亮,手下不停,将烤好的肉全部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道:“真好吃,以后天天都这么吃。”
布迦蓝翻了个白眼,问道:“皇上是来吃肉的?”
皇太极笑着道:“我来找你有正事,先前让李倧派人协助攻打皮岛,我怕他与明军勾结,里应外合,还在犹豫要不要他去。不要吧,大清兵不擅长海战,前面攻下江心岛,也是朝鲜兵太弱,沈世魁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李倧呢,虽然是软蛋吧,海战还是有些经验,总能帮着些。退一万步说,让朝鲜兵去当先头兵也划算。可我始终不大放心,一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你的看法。”
布迦蓝问道:“皇上这次准备派谁领兵?”
皇太极见她不过区区几百人,就将李倧困在了南汉山城,还杀了那么多朝鲜兵,其实很想说派她去。可盛京那边离不得她,再加上她双手还伤着,只得说道:“我准备派硕托领兵,他打仗上还是有点本事。”
布迦蓝认真思考一阵,说道:“如皇上所说,朝鲜兵的确弱得很,我领着几百人,都把他们打得抱头求饶。多铎与硕托带着上千人马,打赢了几次小仗,后面岳托他们又赶来了,加上了他们的帮忙,朝鲜大兵才没敢前来。要说硕托有多大本事,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觉着,不如派阿济格领兵,他上次出征大明,战功已经摆在了那里。”
皇太极有自己的考量,说道:“恐阿济格功劳太甚,还是先派硕托前去吧。”
布迦蓝也没有反对,主要是她也不敢断定谁能打赢,说道:“好,不行的话就马上换主帅。至于李倧那边你不用担心,现在世子在我们手上,现在全朝鲜上下都惊魂未定。皮岛对于大明来说,本来就是鸡肋,他们不会太在意。
李倧刚对大清俯首称臣,大明那边肯定恼怒着呢。他转过来又对大明投诚,那就是墙头草,大明不会信任他,大清这边又得罪了,就是里外不讨好,李倧不会这么笨。”
皇太极说道:“你说得对,李倧他不敢,要是他狗胆包天胆敢再变卦,我就再打他一次。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说话,我要将汉城打得稀巴烂!”
这次在布迦蓝的干涉下,不杀降兵,不滥杀无辜,不许烧杀抢掠,更不许掳掠妇孺弱小。照着皇太极的话来说,这次是打了个清水仗。
出兵花费巨大,虽然朝鲜赔了大笔的金银财宝以及粮食等,蒙古八旗以及蒙古其他部落出了兵,得分给他们一些好处,还有其他几旗包括汉军,都得论功行赏。
皇太极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疼得不行,揉着额头道:“这次战后,分到两黄旗的东西也不多。幸好上次你带了许多粮食回来,又限制了酿酒,省下了不少粮食,不然开春就得挨饿。”
布迦蓝心思一转,说道:“马上开春了,回去要抓春耕,皇上的那些地可有派人去看着?”
皇太极平时哪顾得上种地,说道:“由下面佐领管着,平时我只过问几句。”
布迦蓝立刻说道:“怪不得皇上穷,若是佐领糊弄你,那你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皇太极对盐的价格不满意,认为赚的银子太少。等到推行一段时日之后,他才发觉,银子比想象的赚得还多,户部的帐,破天荒有了盈余。
他很小就开始当家理事,在账册上佐领自然糊弄不了他,不过佐领的本事有限,也变不出钱来。
皇太极心思微动,说道:“回去之后,两黄旗的事情你帮着多操些心吧,我平时实在是顾不上。”
这下正中布迦蓝下怀,两黄旗的旗务,她可是惦记了许久,却装作不在意哦了声。
随从送了切好的五花肉进来,随着他一起在到来的,还有鳌拜与多铎。
鳌拜不敢随意进来,多铎却不客气得很,闻到香味就直接进了帐篷,笑着道:“尚书也真是,怎么能躲着吃独食。”
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布迦蓝闲下来就爱干净了,不想帐篷里被一群臭男人弄得一团糟,吩咐随从道:“你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拿到皇上帐篷里去烤吧。”
多铎知道布迦蓝嫌弃,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跳起来。现在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惹她,唤来随从说道:“来来来,全部都拿到我的帐篷里去,把豪格也叫上,记得让他带上酒啊。嘿嘿,他又做了新郎官,正好给他庆贺一下。”
布迦蓝疑惑地看着多铎,豪格又做新郎官是什么意思?“注2”
多铎见布迦蓝不懂,解释道:“豪格看上了个朝鲜女人,那家主动把她送给了豪格,还送了好些酒,昨晚就......,嘿嘿。”
布迦蓝没理会多铎明显是惦记着豪格的酒,脸沉了下来,说道:“混账东西,屁本事没有,欺负女人倒厉害得很!”
多铎神色尴尬,其实他羡慕得很,也想带几个朝鲜女人回去。先前多尔衮攻打下江心岛,带了许多朝鲜的贵女回来,豪格就是从那里面看中的。
他也想去选一个,被多尔衮一脚踢了出来。骂他只顾着享受不要命了,说不定朝鲜女人是细作,晚上趁着他睡熟了,一刀砍了他。
皇太极神色尴尬,说道:“也不是豪格主动,姓黄的也答应了把他女儿送给豪格,算得上是大清与朝鲜联姻吧。”
布迦蓝嗤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现在十万大军驻扎再汉城,黄氏被大清皇帝的长子看上,他敢不答应吗?再说两人语言不通,豪格不懂朝鲜话,黄氏不懂满语,平时连话都没办法讲,这是联的哪门子姻?我再次强调一次,得把你们的裤腰带都给我看紧了,要是胆敢乱来......”
她拿起切肉的匕首,扬手一挥,匕首没入地里,只剩下刀柄晃动,“反正大清后宫现在没有太监,切了之后,正好做大清第一内侍。”
皇太极与多铎,包括恭敬立在帐篷门口的随从,以及门外的鳌拜,皆无端觉着身下一凉。
多铎不敢久留,“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转身飞快溜了出去。
皇太极脸上挂不住,挥手斥退随从,说道:“布木布泰,我同意了你去除朝鲜每年要送贡女的条款,豪格不过纳了一个大臣的女儿而已,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布迦蓝冷笑道:“亏得你还好意思提贡女,这种事情传出去,你的脸往哪里搁?大明就算要贡女,也偷偷摸摸,不敢提到明面上来。你倒好,还敢大张旗鼓地提,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嫌弃以后史官凑不够你们这群人的丑事?
再说男女之间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豪格说是前来打仗的,可这次他与谁交过手?抢女人的本事倒是强得很,他府里塞满了女人,还一个劲往家里扒拉,也不照照镜子,瞧他那衰样,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畜生!”
皇太极被骂急了眼,气得跳起来,说道:“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怒气冲冲掀帘离去。
苏茉儿见布迦蓝还铁青着脸,小心翼翼劝道:“福晋别生气了,黄氏既然已经跟了豪格,听说朝鲜与汉人一样重名节,若是还留在朝鲜,不知道他家会不会让她活下去。事已至此,福晋也别多管了,留给黄氏一条活路吧。”
布迦蓝觉得累得很,倚靠在被褥上,叹了口气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不然我早就去揍豪格了。可揍了他之后,黄氏会更加不好过。”
豪格估计听了多铎的话,大军回程的时候,一直躲着不见布迦蓝,连黄氏都藏得严严实实。
直到回到盛京,布迦蓝才远远见了黄氏一面。她身边跟着个侍女,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朝周围打量,如同惊弓之鸟,仓惶又脆弱。
虽然已经开春,天气还冷得很,前两天下了一场春雪,地上都是冰渣。回到暖和的有福宫,国君福晋照常带着格格们等着。
布迦蓝一进屋,国君福晋上下打量着她,眼眶立即红了,哽咽着道:“哎哟,你这......”
国君福晋再也说不下去,布迦蓝比上次出使朝鲜回来后还要瘦,原先合身的厚袍子,挂在身上直晃荡,连声吩咐宫女打了水进来,伺候着她洗漱。
布迦蓝洗了个痛快,出来见到国君福晋坐在炕上发呆,不禁笑着道:“姑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嘛。”
国君福晋想起养得白白胖胖的海兰珠,她什么都不用做,却每天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皇太极人还没有到,就先派人抬了好几箱笼的东西送进了和谐有礼宫。
她不想说出来戳布迦蓝的心窝子,勉强笑道:“没事,我见到了你高兴。这大过年的,你都不在,到处冷清得很。先说好啊,这次回来了先养足了精神再说,别再忙个不停。”
布迦蓝笑着道:“好,我先歇两天吧。不过歇久了就不行啦,因为,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已经不满足于做尚书。六部对正常的朝廷来说都很重要,不过在现在这个不正常的朝廷,她也懒得把每部的尚书都抢过来。
不如,她干脆做宰相好了,管辖六部。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皇太极这次对朝鲜的出兵,改编自真实史料。
注2:豪格曾有个朝鲜姬妾黄氏,是朝鲜大臣黄沁业的女儿,豪格死后,她殉葬了。清初有朝鲜贡女,顺治时才开始取消。
第四十二章 ·
布迦蓝认认真真歇了几天,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万事不管。
后宫里也热闹得很, 皇太极连得一儿一女,又打了胜仗, 喜得每天嘴都合不拢。
早上起来洗漱之后, 布迦蓝正等着准备吃饭, 苏茉儿去提饭食,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
布迦蓝唤来宫女,吩咐道:“你去膳房看看苏茉儿为何还没有回来, 马上来回我。”
宫女忙领命去了膳房,很快回来禀报道:“苏茉儿还在等着,膳房里现在忙得很,福晋也得再等一等。”
布迦蓝抬了抬眉,起身往膳房里走去,苏茉儿正沉着脸提了食盒出来,见到布迦蓝居然来了,忙上前道:“福晋等急了吧?”
膳房门口已经有人看过来,有人见机不对, 偷偷往屋子里溜去。布迦蓝也没有理会,问道:“说吧, 究竟怎么回事?”
苏茉儿沉默了片刻,老实回道:“膳房里的人说,要忙着给坐月子的做饭菜,还有和谐有礼宫那边, 早上要喝补汤,而且不能过夜, 一定要新鲜炖出来的。皇上亲自去吩咐过,膳房那边的灶眼先要紧着和谐有礼宫,再轮到小阿哥小格格,就是国君福晋也得等一等。”
皇太极从朝鲜回来之后,布迦蓝听国君福晋偶尔提过一嘴,赏赐几乎堆满了海兰珠的屋子。
她不在意皇太极送海兰珠什么东西,只是耽误了她吃饭,这是坚决不行的事情。
布迦蓝哦了声,朝灶间走去,这里她是第一次来,屋里的厨子下人正在忙碌,里面热火朝天。杀鸡的杀鸡,剁肉的剁肉,飘散着浓浓的补药参汤味。
众人见到布迦蓝愣了片刻,马上要下跪磕头,她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里谁是管事?”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点头哈腰地道:“福晋,奴才达春,管着膳房的差使。”
布迦蓝干脆利落地道:“那你听好了,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以后有福宫的饭菜,你敢让人等着,我就宰了你。对了,还有国君福晋的,也不能让她等。”
达春吓得脸色发白,忙着跪下来,说道:“福晋饶命啊,小的也没有法子,只是和谐有礼宫大福晋有了身子,皇上叮嘱过不得怠慢,奴才不敢不遵啊。”
布迦蓝一眼扫去,灶房里五六个灶眼,切菜洗菜一大堆的人手,她冷冷地道:“我不会听你的狡辩,话就放这儿了,不信你试试看。”
这时,和谐有礼宫的宫女正好过来,她见膳房外围着人,呵斥道:“都围在在这里做什么,大福晋的补汤可做好了?”
有人偷偷看了布迦蓝一眼,将炉子上煨着的补汤,以及粥饭汤面点心,装了一大食盒递给宫女,说道:“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你来取呢。”
原本趾高气昂的宫女见到布迦蓝居然在,瑟缩一下,再也不敢出声,悄然溜过去,提着食盒就要离开。
布迦蓝淡淡地道:“站住。”
宫女怕得腿都在颤抖,却不敢动,只得依言站在了原地。布迦蓝走上前,拿过她手中的食盒,随手一扬,饭菜洒了一地。
布迦蓝拍了拍手,说道:“回去跟你的大福晋说,饭菜是我洒的,以后她敢占着厨房,我让她天天吃不上饭。如果她胆敢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事,我照样会揍得她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