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他爹——秋色未央
时间:2021-12-07 09:37:34

  “我已经不是李家妇了,嫁给谁都使得,偏您要找这样的借口,我不服。”谢云嫣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李玄寂板着脸,斩钉截铁地道。
  “这么妙的主意居然不行?玄寂叔叔,您可真扫兴。”谢云嫣失望了。
  “你醉了。”李玄寂冷静地道,“酒量小,酒品差,一喝醉就闹笑话,还是和从前一样,以后不许再喝酒。”
  从前什么样?谢云嫣这会儿记不起来了,隐约觉得脸上有火在烧,滚烫滚烫的。
  她借着醉意撒娇,反正她脸皮一向厚得很,朝李玄寂招了招手,软软地叫他:“玄寂叔叔,我走不动路了,您过来一下。”
  李玄寂没有说话,只是依言走近。
  到了近处,那样居高临下地相望着,他的身形更显得高大,所投下的影子完全把她笼罩起来,仿佛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谢云嫣的心跳得厉害。
  她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声音愈发轻柔:“您太高了,低下来一点,我有话要和您说呢。”
  李玄寂俯身下来。
  近了、越来越近、只在咫尺。
  她看见了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夜空,那里面,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的睫毛很黑很密,垂了下来,掩去了他平日锐利的锋芒,看过去,竟然产生了一种忧伤的错觉,谢云嫣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可真是奇怪,那么威严冷酷的燕王殿下,有什么事情会令他忧伤呢?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但她醉倒在梦里,却不能脱身。
  她慢慢地、慢慢地凑过去,那么近,就要贴到他的脸,她的嘴唇微微地张开……
  就要吻上去的时候,他的手倏然伸了过来,挡在唇上。
  于是,她吻到了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湿漉漉的,出了很多汗,大约是屋子里太热了,他的体温高得惊人,那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嘴唇。
  偷袭失败。
  谢云嫣“咿咿唔唔”了两声,生气地瞪着李玄寂。
  他好像无奈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收回了手,迅速地起身,想要退后。
  谢云嫣锲而不舍,伸手抓了一下,揪住了他的衣襟。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她醉态可掬,声音比桂花酿还甜几分,一本正经地试图哄他,“玄寂叔叔,我觉得我生得挺好看的,喏,您看看我,多看看说不定就喜欢了。”
  他低下头,望着她。他的目光深沉而晦涩,恍惚间,谢云嫣又有了那种奇怪的错觉,他似乎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桂花酿在小炉里温得太久了,酒味愈发浓郁,随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那是一种甜腻的味道,仿佛缠绕在指尖发丝,叫人沉醉。
  李玄寂的手动了一下,但他的动作那么轻,谢云嫣又醉得糊涂了,觉得他好像是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好像没有触及。
  “我天煞入命,克妻刑子,注定孤寡一生,我不能害了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你嫁给谁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他抽出了自己的衣襟,决然转身离去。
  “玄寂叔叔!”
  谢云嫣才不管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急了,见他要走,使劲撑着站了起来,但踉跄了两步,脚一软,又趴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仰着脸叫他:“玄寂叔叔……”
  李玄寂走到门口,他已经掀起了门帘,听见谢云嫣叫他,还是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风从外面猛地灌了进来,凛冽刺骨,把花厅里的暖意都压得沉了下去。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静,带着铁马铿锵的刚硬:“你不用嫁给我,你放心,我会给你无上尊荣,有朝一日,世间之人将尽皆对你俯首,无人再敢轻慢于你。”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谢云嫣喃喃地道。
  可是,李玄寂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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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嫣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银绣海马葡萄纹的床幔,翡翠翎毛的流苏又软又长,一直垂到了枕上。
  已经入夜了,云罗帐外,隔着十二扇缂丝金缕屏风,外头点着灯,灯光柔和,一个男人坐在案边看书,他的身影清晰地印在屏风上,是那么熟悉。
  谢云嫣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
  神智清醒过来,前面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上脑海,梦里梦外交错成一片。
  似是而非的吻,男人肌肤的触感,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白檀香气,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羞耻和难堪的感觉如同山崩海啸而来,猛地一下把谢云嫣拍死了,她的脸烫得几乎要烧了起来,身体都在发抖,恨不得眼前凭空裂开一道缝隙,让她钻进去,从此后再也不要见人,尤其……不要见到李玄寂。
  这边的动静大约把李玄寂惊动了,他站了起来,转过屏风。
  谢云嫣急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还在睡着。
  拘于礼节,李玄寂并不敢走近,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下,见谢云嫣还未醒来,就转了回去。
  谢云嫣听那脚步声,察觉李玄寂坐回了屏风后面,她才悄眯眯地睁开了眼睛。
  隔着屏风看他,朦朦胧胧,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周围是那么安静,只有他偶尔翻动书页,发出一点悉索的声响,还有,她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几乎要鼓破胸口冲出来。
  她好像又热了起来,手心都出了汗,湿漉漉的。
 
 
第33章 没脸见人
  有人在门外轻叩了两声, 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敬地叫了一声:“燕王殿下……”
  “噤声,我出去。”大约是怕吵到谢云嫣的沉睡,李玄寂立即低声制止了, 他起身走了出去。
  就是现在。
  谢云嫣“噌”地一下,跳下了床,左右看了看,奔到窗边,毫不迟疑地爬上去,翻窗而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跑出了宫院,落荒而逃。
  没脸见人了, 逃得越远越好。
  谢云嫣又一次慌乱地在宫城里奔跑着,不敢回头、不敢停下,没有目标,只想着往前跑就好。
  夜色里,恢宏的宫城褪去了白日的浮华,显得肃穆起来, 远处近处都是高高的宫墙, 浓黑的影子压下来,好像巨兽藏在其中, 随时都会扑过来。
  谢云嫣生出了畏惧之意, 跑过了一重月门, 看见回廊转角处透出了灯光,她本能地朝着光亮的地方跑了过去。
  但跑到近前,她又发现了不对。
  那是一队护卫士兵在朝这个方向走过来,斜跨环首刀, 身穿金甲衣,个个威武严肃,众多太监分侍两侧,持着宫灯、拂尘、香炉等物,中间簇拥着高挑的黄色华盖。
  谢云嫣心里一惊,暗叫不妙,急急抽身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前列的士兵发现了她,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一个太监尖着嗓子斥道:“大胆奴婢,惊扰圣驾,快快拿下!”
  士兵拔刀出鞘,直奔过来。
  谢云嫣仓皇后退,慌乱间,不知道脚下绊到了哪里,跌倒在地。
  士兵举刀砍过来,寒光凛冽。
  谢云嫣“啊”的一声,抱住头,闭上了眼睛。
  倏然听得风声入耳,有人飞身而来,挡在谢云嫣的身前,一抬脚,将那持刀的士兵踢得直接飞了出去,“砰”的一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但余下的士兵却不敢再上前,而是惶恐地躬下身去:“燕王殿下。”
  谢云嫣听见李玄寂急促的喘息声,他从远处飞奔而来,不知道跑得有多急,才会如此情态。
  他低低地斥了一声:“真是胡闹。”
  谢云嫣一声不吭,把头抱得更紧了,缩成了一团。
  华盖辇驾停了下来,太监挑着宫灯远远地站在后面。
  有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
  谢云嫣躲在李玄寂的身后,偷偷张望了一眼,只看见明黄色的衣角闪了一下,衣角上绣着龙的五爪。
  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点笑意:“玄寂,出了什么事情?”
  “参见陛下,臣御前失礼了。”李玄寂说着,就要跪下。
  “无须多礼,快快平身。”皇帝的语气随和而亲切。
  光启帝是个仁君,虽不若先帝那般神武英略,但在位十几年,仁政爱民,深得人心。他比李玄寂年长了十二岁,在李玄寂面前,更俨然是个忠厚可亲的兄长。
  “朕知道你今天入宫,本想找你说话,但你一直在惠文皇后的长乐宫中,朕就不便去打扰你,怎么竟在这里遇见,你身后是什么人,能令你失了冷静,颇叫朕好奇。”光启帝呵呵笑着,如是说道,和寻常人家的兄长一般无二。
  “一个小女子而已,不足道也。”李玄寂含糊地一句带过,又肃容道,“出了些许意外,惊动了圣驾,是臣的过错,还请陛下恕罪。”
  光启帝有些惊讶,语气中笑意更浓:“什么小女子,能叫燕王替她出头,朕的宫中还有这等人物?”但他眼见得李玄寂的脸色不太对,又转了个话锋,“你啊,好吧,不说就算了。”
  他摇了摇头,返身离去,临去时顺口道:“有空到朕这里来,朕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你与朕本是兄弟,不可如此生疏了。”
  “是。”李玄寂平静地应了一声。
  过不多时,那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地都远去了。
  谢云嫣还是不敢抬头,她蹲在地上,把脑袋扎在臂弯里,甚至向后蹭了两步。
  李玄寂转身,低头看着谢云嫣,撑不住严肃的表情,无奈地道:“你趴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起来。”
  “我要挖个洞。”谢云嫣用低若蚊蚁的声音道。
  这孩子看过去有点不对劲,李玄寂不敢再刺激她,只能耐心地问道:“嗯?挖什么洞?”
  “挖个洞,把我自己埋起来。”谢云嫣带了一点哭腔,还抽了一下鼻子,“我没脸见人了,您走开,别看着我。”
  李玄寂冷静地道:“你贪杯喝多了,醉了,睡过去了,仅此而已,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可是我……”谢云嫣慌慌张张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带了泪花。
  “我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李玄寂用威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谢云嫣怔怔地望着李玄寂。
  世人皆道燕王凶煞如修罗,但她从来不觉得,譬如,此间在夜色下,她望着他,就能感觉到无限安心。夜幕浓郁如墨,而他的眼眸明亮如星辰。
  眼泪没出息地掉了下来,她用袖子捂住了眼睛,不想让他看见。
  李玄寂叹息了一声,屈起指节,在谢云嫣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小声呵斥:“好了,没事了,起来,再闹要打你了。”
  谢云嫣胡乱擦了擦脸,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还是把头埋在胸口,不敢抬起。
  “跟我走。”
  好在李玄寂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自己抬脚便走了。
  谢云嫣迟疑了一下,偷偷摸摸地抬眼,见李玄寂并没有回头看她,这才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夜有点深了,偌大的宫城静悄悄的,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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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三娘并不喜欢迦南沉香,那种味道过于沉寂,仿佛没有焚烧就已经化成了灰,让人从心底生出悲凉。但朱太皇却喜欢,她的章台殿里常年点着迦南,空气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香息,长长久久地沉淀在那里。
  往常的这个时候,朱太皇已经安寝了,但今天夜里,数十盏珐琅仙鹤衔芝烛台摆放在堂前,烛光大盛,照得宫殿明亮如白昼。
  圆晦和尚盘在殿中念经。
  他已经很老了,声音也显得沧桑枯涩,朱三娘听不懂他所讲的经文,但还是那个原因,朱太皇喜欢,所以朱三娘不得不在一旁做出虔诚的模样。
  朱太皇坐在凤座上,手里拈着一串青金十八子手持,她一边听着圆晦诵读经文,一边慢慢地拨动着手持的珠子,她已经听了许久了,仿佛身心都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圆晦念经,太皇听经,据说,每一年的盂兰盆节皆是如此。
  已故的阮妃不但是先帝挚爱之人,也是朱太皇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年少夭亡,太皇伤心欲绝,此后,便在阮妃的祭日这一天,年复一年地让圆晦诵经为阮妃祈求阴福。世人皆道太皇菩萨心肠,慈爱若此。
  朱三娘陪了半天,差点要昏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孙尚宫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而圆晦的念经声也终于停住了,他慢慢地站起来,朝朱太皇合十一拜,沉默地转身出去了。
  朱太皇没有出声,自始自终,她的面色都是淡淡的,无喜无悲。
  孙尚宫走到朱太皇身后,附耳过去,小声地说了几句。
  朱太皇冷静的脸色变了一下:“竟然如此?”
  她顿了一下,慢慢现出怒容:“荒诞至极!在哀家和皇上的眼皮下面,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真真匪夷所思。”她厉声道,“皇后是怎么掌管这后宫的?”
  宫人们见太皇震怒,都惊惧地低下了头,连朱三娘的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朱太皇忽然转过来问道:“三娘,你可知道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三娘勉强笑了一下:“三娘一直陪在太皇身边,不知道呢。”
  朱太皇略抬了抬手,殿内的宫人们都退出去了。
  “燕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喝醉了酒,不知怎么跑到长乐宫去了,向燕王求欢。”朱太皇目光注定朱三娘,慢慢地道,“后来大半天的工夫,燕王和她独处一室,孤男寡女,你说说看,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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