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陪我休息一会吧。”
两人躺在床上,裴景瑶缩在最里侧,侧着身子一直看着云肆的手掌,那刚被他包扎好的伤口。
半响过后,裴景瑶启唇道:“今日来的人,是余生泉派来的吗?”
云肆淡淡嗯了一声,她亦转身看向男人,见他面容纠结不已,主动开口道:“以这两人的实力,再来十个我也一样杀得,余生泉明知我在京城等着要她性命,为何还派两人前来送命。若我是她,死亡威胁摆在我面前,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全力绞杀她。”
裴景瑶沉默片刻,缓声道:“崇州有比你威胁更大的隐患。”
这正是云肆产生疑惑的地方,崇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余生泉在崇州发生何事,云肆都要留在京城,确保能在余生泉回京的第一时刻斩杀她。
“我会派人去崇州查探,你莫想了,睡吧。”
云肆伸手把裴景瑶搂近怀里,碍于她掌心有伤,裴景瑶不敢随意挣扎,乖顺的红着脸任她抱。云肆身上的暖意传来,令裴景瑶紧张的一夜的情绪也逐渐平静。
她一觉睡了两个时辰,裴景瑶原本僵着身子充当她的抱枕,后来睡意渐浓,也就缩在她怀中逐渐沉睡。
云肆眼皮一抬,看着睡梦的裴景瑶,眼中柔情渐浓。
第25章 . 游灯会 转眼便是游灯会那……
转眼便是游灯会那日, 崖安大中午便来寻裴景瑶,面上难得有些欣喜。他生性便爱热闹,何况是北疆不曾有过的游灯会, 崖安这土生土长的北疆人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在蹭了一顿裴景瑶亲手下厨的午饭过后,便急匆匆拉着他回到房内,美其名曰梳妆打扮。
面对云肆的好奇, 崖安的回答十分理直气壮,“少主一女子懂什么, 尚未婚配男子出游自然要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若灯会上遇见个合心意的女子, 也好有脸面去联络。”
他把婚配两个字咬的十分重, 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云肆看见裴景瑶的背脊十分明显僵了片刻,随后便乖巧跟着崖安的力道离开。
竟都没回头看云肆一眼, 独留她一人伫立原地。
飞鹰看了看少主难得茫然的神色,颇有几分过来人的经验安慰道:“少主, 男子爱美是天性,我年轻时与夫郎出门, 他也总要打扮许久。”
云肆看了飞鹰一眼, 她确实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位有家室之人,她说是便是吧。
崖安与裴景瑶回了屋内, 他自说完那番话后便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话是故意说的, 他确实是想试探裴景瑶对云肆到底是何心思。
若是为了报恩,倒也不必将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免得他们少主把自己的心意也搭上。
崖安围着他转了两圈,看着裴景瑶眼中不解的神色, 才幽幽道:“游灯会讲究的不就是一个游字,既要游玩,便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你这身衣裳太暗,不如我帮你挑个好看的?”
裴景瑶瞄了眼自己的衣裳,他今日穿的是件檀色衣衫,颜色素气也不打眼,倒是衬得他本就温柔的气质更加温润如玉。
他自己觉得这身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早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对穿衣打扮这回事也早就淡然。
可见崖安如此坚持,他也只好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听崖安哥哥的。”
崖安一乐,道了句,“真乖。”
得了裴景瑶的同意后他才打开对方的衣柜,裴景瑶的衣服多半是水鱼买的,水鱼年纪不大,挑的衣裳颜色也是什么样的都有。
崖安一一扫过,目光缓缓落在一件雪青色的衣衫上,那件衣裳绣着挑线缕金,暗纹华美又雅致,腰身处也极其修身,与裴景瑶身上的衣裳风格截然不同。
崖安目光扫过裴景瑶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很快便将这身衣裳拿出来,“这身好看的紧,你为何不穿?”
裴景瑶含笑的眼眸看向崖安手中,待他看清对方手上的衣物时,眼中笑意逐渐消失,小脸猛然变得煞白。
那身雪青色的衣裳他曾穿过的。
是他刚来山上时那夜……那夜他妄图勾/引云肆所穿。
见裴景瑶脸色一下变得极差,崖安眼中有些不解,莫不是他身体不舒服,他抬手搭上裴景瑶的脉象,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裴景瑶垂眸低声道:“我穿不惯浅色的衣裳。”
他这话确实是胡诌,往日在裴府他的衣裳大多都是浅的,后来没有的给他挑,浅色不耐脏,他在山中这段日子也多穿暗色。
崖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人总要改变的,你穿上试试,我保证你穿上会极好看。”
裴景瑶小声道:“换一件可好。”
崖安眼中疑惑浓郁,他飞快撇过那些衣裳,执着道:“就这件。”
见崖安坚持,裴景瑶只好僵着手接过那件衣裳,顶着崖安期待的神色默然去了屏风后。
裴景瑶到底当过十五年的世家公子,他也知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会十分好看。
可就是知道,所以那日他大着胆子穿了,结果却是狼狈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他再穿上这件衣裳,云肆会如何看他……抱着自己都没摸透的心思,裴景瑶轻轻解开衣裳,换上那套雪青色长衫。
裴景瑶走出来时,崖安眸中也染上些惊艳,他方才仅是觉得这款式合适对方,如今穿着他身上,竟衬得裴景瑶腰也细,腿也长,面色都好看了几分。
他眉目清丽温润,那衣裳腰身束的紧,裴景瑶平日隐在衣衫下的身/段都被勾勒出来,更是多了几分勾人的诱意。
即便崖安是男人都被惊艳道,他真心夸赞道:“真是好看,往日怎么不见你穿。”
裴景瑶听罢有些局促,他不安的拽了拽腰封,干巴巴回道:“不耐脏。”
他被崖安拉到镜前坐下,他未有珠钗发饰,崖安便挑了条月白色锦绣发带编在他头发上。
在崖安的怂恿下,裴景瑶简单的描了眉黛。
他发型颇具北疆风情,再配上他这身装扮,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勾人韵味,就连脸颊处的那道疤都不再显眼。
原来是这样一位妙人儿,崖安忽而有些明白云肆那般不近男色之人为何想娶他。
“你这般好看勾人,定能迷了许多小姐的心神,若是你在灯会瞧上谁家小姐,万不要害羞,你一个眼神便能勾到她。”
裴景瑶听了连忙摇头,心中对崖安的话有些抵触,“此话万不能乱说。”
崖安无辜道:“我没有乱说,我说真的。”
裴景瑶贝齿咬住下唇,松开时下唇已然绯红一片,和涂了口脂一般。
他低声认真道:“我这般身份,怎能与旁的女子有染。”
“什么身份?”崖安反问了一句,“和少主睡过一觉的身份?”
从崖安口中听到这般惊世骇俗之话,裴景瑶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他怎能把此事如此轻松说出来。
崖安还没怎么样,裴景瑶倒是先羞得满脸通红。
他羞愤道:“你怎能如此讲。”
崖安有些不解,“为何不能,合离都能再嫁,你若是不喜欢云肆,便也不用被这莫须有的贞/操罪拘束着,你只管说看上谁,她总能让你风光嫁出去。”
崖安的话有些重,他在激裴景瑶,可如今见男人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眼中竟隐隐染上水雾,崖安吓得连忙再不敢说话,这场面活像是他把裴景瑶欺负哭了。
实事也确然如此,裴景瑶本就脸皮薄,何曾听过崖安那般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之下便是羞愤。
“你莫哭呀,我并非此意。”
他原本的意思只是试探一下裴景瑶是否喜欢云肆,结果现在本末倒置,急得他来回转圈。大梁的男人是水做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哭。
待裴景瑶自己的把情绪憋回去,他看着满脸焦急的崖安,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见裴景瑶声音翁翁,崖安怕他心生芥蒂,只好叹了口气道:“我说话嘴快,你莫放在心上,方才我只是想试探一下。”
这下轮到裴景瑶有些茫然,“试探我什么?”
“试探你是否喜欢少主,又或只是因为她要了你身子你才不得已委身于她,我有时真搞不懂你们大梁人。”
裴景瑶听罢怔愣了许久,见崖安一副懊恼颓废之色,他嘴角启了又合,终只是安慰了崖安几句自己没事。
裴景瑶垂下眼眸,崖安的话在他心里转了几圈都忘不掉,他从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亦不敢想再嫁旁人这件事情。
云肆待他极好,若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便好了。
两人在房里耗费的时间颇多,待再出门时,云肆等人已在院内等了许久。就连裴晓映都被裹成粽子,老老实实的被水鱼与飞鹰一左一右牵住,像极了人贩子拐卖小孩。
裴晓映年纪幼,眼又看不见,云肆与裴景瑶哪里放心他自己在山上,便也一起带了下去,耳朵听个热闹也是好的。
裴景瑶跟在崖安身后慢步走出,他身着一袭雪青色长袖,发饰被编成独具北疆风情的辫子,腰若柳枝,人若桃花。
云肆挑了挑眉看向裴景瑶,眸中神色一变,竟是有几分晦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景瑶。
裴景瑶见云肆看向自己,面上有几分羞赧与紧张,也不知她看没看出来。
飞鹰唤来跟在乌金身后的几匹马儿,水鱼牵着裴晓映微张着嘴看向裴景瑶,眼中也染上几分惊讶,这可与她平时看的裴公子模样差别可大了。
相比第一次见面,活脱脱两个人啊。
崖安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拧了一把水鱼的臂膀,水鱼立刻苦着脸看向他。崖安也是北疆王族后裔,在北疆时没事就爱逮人喂药,水鱼平日也是万万不敢惹他的。
崖安悄声道:“收收眼神,小心你的眼珠子。”
裴景瑶走至云肆身旁,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是好看。”
听云肆夸赞,裴景瑶更红了几分,他暗自观察着云肆的神情,可云肆步伐忽而停下,她目光扫过裴景瑶的发带与崖安头上晃动的银步摇,只撂下一句等我片刻便回了房内。
她离去快出来也快,好似只是单纯回了房内一趟。
“走吧。”
几人进城之际,天色刚刚暗下,正是游灯会开场之际。
十里长街被花灯点缀,各类摊贩也豁出声来吆喝,其中生意最火的多是卖花灯的铺子。往来的人影来往多半是年轻男女,女子们多与同伴说笑,男子们则流转间眉目含情,若与女子对视上则羞赧低头。
远方游街的杂技表演传来阵阵喝彩声,裴景瑶抬头往去,正瞧见人群中喷出一朵火花,原是在表演喷火。
好生热闹又盛大的节日。
置身人海之中,裴景瑶与云肆才发觉身周游人的数量,云肆牢牢牵住他的手腕,以防男人被人海冲散。
崖安的心被一旁的药制的香囊袋子勾走,站在铺前手一挥将所有香囊全部包下,他要带回去研究研究与北疆的香囊有何不同。
另一旁带孩子的水鱼与飞鹰不敢让裴晓映走在地上,这番热闹光景万一走丢可就没处寻了,于是她二人正争论谁抱裴晓映。
水鱼嫌飞鹰大老粗不会抱孩子,飞鹰默然半响,只说了句:“我儿子只比他小三岁。”
水鱼被怼到哑口无言,茫然站在原地的裴晓映下一秒便被飞鹰抱起,她让裴晓映坐在她臂膀上,手中轻轻环着她的脖子。
裴晓映的年龄与身段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年纪,他不算小孩,也算不得男子,飞鹰动作十分有度,并未触及任何让裴晓映尴尬的地方,她不动声色撇了眼面容年轻的水鱼。
水鱼今年也才十七岁,若她抱着裴晓映,对两人都不算什么好事。
一行人被人海冲散,裴景瑶与云肆逛街时忍不住回头往去,好几次却都没瞧见裴晓映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发慌。
云肆见他满心都冲着裴晓映去了,对面前侃侃而谈的花灯老板理也不理,无奈好笑之下还有几分怜惜。
她捏了捏裴景瑶的手心,把男人的心思换回来。
“你放心,水鱼与飞鹰都在映儿身旁,他定然不会有事的。”
听见云肆的保证,裴景瑶也才后知后觉自己过于忧心,面容更是羞赧不已,只听面前的老板疑惑道:“我说这位小夫郎,你与你妻主二人站在看了半天,倒是买还是不买呀。”
裴景瑶眨了眨眼,猛然示意到他们二人确实站了许久,此刻听老板赶客的称呼又是有些紧张,被云肆握住的掌心有些挣扎。
云肆转头问他,“想要哪个?”
“啊?”裴景瑶茫然一声,他的意思是他们快走,莫打扰了人家老板做生意。
“兔子的可爱,莲花的也不错,你喜欢哪个?”
云肆挑的十分认真,连款式都给裴景瑶选好了,她方才看旁的男子几乎人人手中都提着一个花灯,裴景瑶自然也要有。
“你要买花灯吗?”
裴景瑶声音微微不解,他看着云肆看过来的眼神,只听她道:“是给你买,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个?”
是给自己买……裴景瑶睫毛一颤,再看向云肆的眼眸中都染着诧异,他好似根本不相信这花灯是给他买的。
“给我买?”
云肆点点头,“自然是。”
老板苦闷道:“一个花灯怎值得二位挑这么久。”
裴景瑶听她如此说,便将离他最近的小兔子花灯拿在手里,低声道:“那便这个吧,可爱的紧。”
“不再挑挑了?”
裴景瑶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握着花灯同云肆道谢,再看那兔子越看越心生欢喜,倒是云肆不许再让他说一个谢字,裴景瑶只好温声答应。
云肆看着裴景瑶手中的花灯,兔子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兔子的也不错,山上多的是野兔,哪天我去给你猎一窝回来。”
野兔和兔子花灯怎么能一样,裴景瑶唇角藏着一抹笑意,抬眸看向云肆道:“这是我第一个花灯。”
云肆眸中有些惊讶,“以前未曾买过花灯?”
裴景瑶摇了摇头,“不曾,爹说花灯这种东西无用,叫我们不要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