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美食录——吃吃汤圆呀
时间:2021-12-09 00:39:02

  赵二嫂子毫不含糊:“当初我就瞧不中你,要不是当时你家许诺了说等你爹老迈后就把官职给你我才不下嫁呢!如今你家官职既然落了空,我才不留在你家受苦呢!”
  赵二苦苦挽留,谁知赵二嫂子头也不回就回了娘家。
  赵家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当初的媒人出面,赵二嫂才将两个孩儿还了回来。
  她没到一个月就嫁了个丧妻的小官吏,赵二在家借酒浇愁,是越发恨他爹娘。
  赵老大则整日生活在悔恨里,现在回想起来,赵大嫂性格温顺,待他也好,谁知自己猪油蒙了心呢?
  赵夫人如今要养两个孙儿,便逼着赵老大在外面多干活拿点钱来。
  要是往常赵老大会毫不犹豫的出去干活,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他爹娘,但是现在他居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爹,娘,不若我们分家算了。”
  赵夫人很惊讶:“你逆子居然想分家,不要我这个娘了么?”
  赵老大垂着头嘟哝:“不是我不想供养爹娘,只是如今家里吵吵闹闹整天的心思烦乱,干活也提不起神来……”
  二夫人巴不得分家呢,她跟赵老爷鼓动一番,便提出了分家:赵老爷与二夫人及小儿子一家,赵夫人独自过活,两个成年的儿子各成一家,轮流供养爹娘。
  赵夫人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分别供养呢?”
  可惜赵老爷现在对二夫人的话是言听计从,竟然三下五除二请了族亲主持将家给分了。
  木已成舟,赵夫人把钱都给了二郎,还说的冠冕堂皇:“我手里就攒了五十两银子就全给老大媳妇了,为了公平起见,我再给二郎五十两银子。”
  赵大郎也没反对,闷声闷气回了一句:“都听娘的。”
  赵夫人看赵大郎一如既往的没有反抗,心里很高兴,嘴上却照样说:“大郎我是最疼你的,两个儿子里面你是最指望上的,以后记得要将娘放在心里。”
  赵夫人说着说着心里面真的开始心酸,开始抹眼泪,压根儿没留意到赵大郎一脸漠然。
  萍娘不知赵家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一次货运之后发现此事并不难,于是兴致勃勃将此事做了下去。
  不多久少东家得了新式的货运船,萍娘越发如鱼得水。
  她和她爹如今用两艘船,一艘船装海货,海鱼都被装进不同网兜里,以防它们在水中缠斗。这艘船上就住着萍娘和她爹。
  另一艘船放着一桶桶备用的海水,偶尔雇佣的帮工都住这艘船上,以保证秘密不被泄露出去。
  她每日里忙忙碌碌,不是与渔民核对渔获银钱,便是操心过往河道上关卡。
  渐渐淡忘了婆家那些不堪的伤心事,肤色变得红润起来,眼睛也越发明亮。
  八珍楼里新来的伙计和帮厨们都当她还是待嫁闺中,有人笑吟吟约她得闲了去相看人间,还有来吃饭的食客红着脸送她一枝金盏花。
  萍娘大大方方拒绝:“我是个嫁过人的哩呢。”
  她忽得生了促狭之心,眨眨眼睛:“不幸相公死了……”
  对方落荒而逃。
  萍娘仰起头哈哈大笑。
  却不期酒楼楼梯那侧李山正留意着这边动静。
  她笑起来一侧小小梨涡,牙齿雪白又整齐,有人与她说话,她正好转头向这个方向,李山像被烫伤一样,慌乱移开视线。
  **
  八珍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原本就不多的厨子越发难周转起来,曼娘少不得要寻些个厨子。
  饭食行是由大宋官府牵头民间自发形成厨子们的行会组织,要雇佣厨子直接去饭市行自然有相熟的行老来帮忙。
  当初曼娘刚来临安开酒楼时饭食行便来指点她何处可买得便宜碗柜,哪里可买得新鲜菜蔬,是以曼娘便自然而去去当地的饭食行求助。
  翁行老几次与曼娘打交道都极其赞赏曼娘其人,见他们过来很是高兴,听说曼娘要找几个厨子,他便点了七八个厨子:“这些人都是又厚道又技艺高超的,正好在觅事做,回头我送过来你且挑一挑。”
  曼娘点点头:“您举荐的自然一万个放心,我还想再寻个能做主厨的。”
  她除了海鲜八珍楼以后还要开许多八珍楼,自然是想寻个能干的大厨。
  翁行老想了一下:“倒是有一个人倒是厨艺高超,可惜如今沉溺于饮酒,只怕……”
  曼娘想了想:“要不我去看看这个人?”
  翁行老便带着她们穿过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道到了太史局背后的瓦房大杂院里。
  院里枣树下躺着个醉醺醺的人。
  那人胡子拉碴,头发也乱蓬蓬,身上衣衫褴褛,石榴嫌弃地直嘀咕:“怎的来这种地方!”
  翁行老叹口气,将他扶起来:“高抵戎你怎的又喝醉了?”
  原来这就是今日要寻之人。
  石榴更是不满,推荐个醉汉,莫不是寒碜人么。
  只不过见自己家大娘子神色如常,便仍旧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高抵戎复又稀里糊涂栽倒在地上:“喝酒好哇!翁叔,喝酒好!”
  翁行老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小声对曼娘说:“恒娘子,这人从前是坊里最好的厨子,可惜一场大火烧了他家,他父母葬身火海,他那时正在外地寻访一种难得的云耳,一直觉得若自己不是醉心厨艺也许可以救回父母,从此之后便一蹶不振。”
  那人听到了这边动静,挥挥手:“你们走,我不去。”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曼娘却摇摇头,慢慢走近高抵戎前头,缓缓蹲下身。
  她从前也因着自己的错导致父母双亡,当时的她心里想的便完全如高抵戎所想。
  高抵戎感觉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挡住了自己的太阳,随后他惊诧的发现对方居然开口说话:
  “高抵戎,我猜你祖上与北狄有过节罢?”
  原来不是逼自己做工,高抵戎满不在乎开口:“那是自然,我爹娘幼年时都是汴京人,痛恨北狄是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汴京沦陷,北狄铁骑将大宋皇帝臣子掳走,这是整个大宋的耻辱。
  曼娘神色清明:“父母已逝,酗酒亦不能让他们起死回生。倒不如好好做工,将工钱赠予抵挡北狄的行伍,也不枉父母为你起的名字,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高抵戎一顿。
  他从儿时就听父母讲过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由来,讲过他们在铁骑下失去了亲人,直到遇见彼此生下他后才算又有了完整的家。
  他自然也知道父母最大的心愿便是抵挡北狄,光复汴京。
  原来自己能用另一种方式挽回遗憾么?
  枣树下的男子沉默了片刻,良久后:“我愿意跟你走。”
 
 
第四十三章 竹荪酿虾滑
  却说今日是高大厨到后厨的日子。
  他原本心里面有些忐忑, 但没想到大厨们都极其热情,纷纷上前来招呼:“听说你从前是我们坊里的第一厨,以后可要多多教教我们。”
  高大厨有些意外, 他原本设想酒楼里的厨子们会对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新人充满排斥,都想好了如何应对。
  顾大厨似乎瞧出了他的犹豫,笑道:“我们这酒楼与外头别的酒楼不同, 高兄弟你待久了便知。”
  说罢他感慨道:“都是因着有了大娘子啊。”
  是啊,大娘子。
  曼娘走了进来, 见他已经到了, 便笑道:“既然拿起刀了, 那我们便开始做菜吧, 外面有人点了千连福海参, 我教授你一下做法你做便是了。”
  高大厨有点愕然:千连福海参可是道制造繁复的大菜,大凡酒楼都会将这些拿手菜当做秘诀, 并不与家厨之外的厨子多交代。
  没想到少东家居然毫不犹豫就告诉了他?
  莫非是弄错了?
  他犹豫了一下:“大娘子?”
  曼娘又重复了一遍,以为他没听清:“你照着我的做法做便是了。”
  高大厨便按照她说的, 将这五花肉正切鮻鱼刀,再翻面换个角度反切鮻鱼刀。
  再将猪肉皮向下摊在盘中, 将烹饪过的海参海参放在上面, 上锅蒸熟。
  “这位高兄弟果然厉害,不用少东家多吩咐就切出了好看的鮻鱼刀。”
  “是啊我前两天学这个菜可用了好几天呢。”
  几个厨子在旁围观啧啧称奇。
  高大厨心里面有点紧张, 他知道许多酒楼都有外来厨子争权的情况,正想点什么来缓和, 没想到厨子们嘻嘻哈哈互相打趣:
  “果然坊中第一大厨的确比我们这些人强!”
  “你小子就知道夸别人,自己也不好好练习一下!”
  “回头我们也好好练习一下,不要丢了我们恒家酒楼的脸,什么恒家酒楼, 我们现在在八珍楼。
  他们的神情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以为然。
  高大厨心里面放松了,又想起一件别的事,问道:“适才那道千连福海参海生是不是我们酒楼的压轴菜品?”
  因为他想到一种可能:倘若这道菜不是压轴菜的话倒也可以肆无忌惮将做法讲给他听。
  旁边的厨子毫不犹豫:“那当然了,这就是八珍楼的八珍之一。”
  “是八珍?居然是八珍之一?”高大厨愕然,“可……可是是少东家完完本本的跟我说了做法……这可是我来酒楼中的第一天……”
  几个厨子笑得了然:“等你在我们这儿呆久了,你就知道了少东家就是这样从不藏私。她老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少东家就是这样,再说了,我们恒家的菜即使其人知道做法也不一定能赢得了我们。我们在浦江的时候,就有一个孙家酒楼老抄我们的做法,可惜抄了我们的形式,超不住我们的精气骨,后头下场非常之惨烈,啧啧……”
  “就是,少东家就是有这样的气魄才干!”
  高大厨喃喃自语:“是少东家啊,果然是少东家。”
  牛车在八珍楼前停下。
  车帘掀开,柴家小娘子笑着下了车,转而上前又扶柴老夫人下车。
  柴老夫人站稳之后瞧了招牌:“这就是上次你赞不绝口的酒楼?”
  柴家小娘子笑吟吟:“正是。”
  又扭头向跟在后头的姑母裴夫人笑着解释:“姑母,我上回与炭桥河下青篦扇子铺庄娘子并她嫂嫂、马家领抹销金铺马娘子几位娘子在这里吃了一顿,它家的饭菜当真不错!”
  柴老夫人嗔怪:“还说呢,你们可是花了许多银子!官家上次发下来的银子我都给了你,也不想着攒攒嫁妆,倒先自己花用大半。”
  裴妇人在旁解围笑到:“娘莫苛责了真真,她们这些半大小娘子正是吃喝玩乐的好年纪,您可千万莫要给拘束了。”
  柴真真并不怕一手带大她的祖母,加之有姑母解围,因而吐吐舌头:“所以我今儿便来请祖母和姑母来尝尝鲜呀。”
  “瞧你这滑头!”柴老夫人喜笑颜开,一手牵着自己孙女进了酒楼。
  真真一手点菜,她盘算道:“上次在这里吃的花螺分外好吃,要不再点个?”
  伙计居然还记得柴娘子:“上回您在这吃的花螺是响油花螺,不如这回换个方式而吃盐焗花螺怎么样?”
  真真点点头:“上回我们还吃了茱萸红油石花菜,炒墨鱼丝、青鱼脍几样哩,便都上罢。”
  柴老夫人摇头:“我老婆子这几天不舒服,不喜生冷,青鱼脍便不要了。”
  祖母昨天明明才吃了冷酒!真真刚要反驳,忽得想起祖母是有意为自己节约银钱,因而不吭声了。
  裴妇人笑着道:“那便再来个竹荪酿虾滑、千连福海参。”
  柴老夫人刚想出声阻拦,裴妇人便道:“适才真真说要请我,可我做姑母的怎好叫侄女出银子。”
  真真心里暗暗感激姑母。
  柴老夫人便也坦然受之:“也罢,反正迟早要嫁到你家里去。”
  并不避讳真真,惹得真真脸红,拔脚就往外头去:“我瞧瞧乌贼去。”
  等她出去,裴妇人便笑道:“真真是个可怜的,幼年时就亲娘便改嫁了,还好母亲一手养大她,如今伶俐活泼,我真是爱得紧。”
  柴老夫人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裴妇人知道她老人家的心病,赔笑:“娘,我知道您是嫌我不提婚约,这不是要等真真及笄了才好提嘛!”
  “倘若那样便好,若是你婆母家嫌弃真真早点说明便是,她也不是没人求娶。”柴老夫人板着脸。
  “娘,不嫌弃的。如今官府都许商人之家后代入仕,我婆家自然不会嫌弃我们家是商户。”裴妇人忙解释。
  说话间竹荪酿虾、金屑乌贼已经一一端了上来,真真也跟着进了来,脸上神色如初。
  裴妇人心里有愧,第一筷子便夹给老母亲:“娘,您尝尝。”
  竹荪是个稀罕物,他们也就在宴席上偶尔一见,雪白的伞裙优雅撑开,里头包裹着粉白色的虾肉泥。
  上面还浇了一勺子奶白雪白的高汤。
  送进嘴里先是触及到高汤馥郁的滋味,而后便到网状的竹荪。
  咬下去一口,竹荪脆脆的,极其爽口。
  内里的虾肉被剁成了泥后又过了筛子,细滑、鲜嫩,连一丝颗粒都没有,几乎是滑进了喉咙。
  “也不知是怎的想出这法子。”柴老夫人感慨道,“竹荪和虾肉泥两种完全不一样可放到一起尝起来却甚为美味!”
  一者脆爽一者嫩滑,一者清淡一者鲜香,非但口感不同,滋味也大相径庭,却能融洽地在一道菜中呈现。
  再细细想,这道菜里两种食材似乎谁也离不开谁。
  不多时除了茱萸红油石花菜,炒墨鱼丝,一道盐焗花螺也上了桌
  李山小声提醒“客人后退小心热气烫”,随后代她们掀开砂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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