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便不理解了, 问道:“既然已经圆了房,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为何还要分房居住?”
阮清莞脑袋低垂, 小声辩解:“都说了是因为将军公务繁忙……才宿在书房的。”
阮夫人不搭理她,女儿这样说话分明是心虚,哪有夫妻会忙到日日分房不见的。她再次转头看向竹苓。
竹苓犹豫了下,这才慢吞吞地说出实话:“将军……自从回京以来便一直宿在书房……两人几乎是成亲后就没有再同房过了……”
“什么?”阮夫人睁大了眼睛,心中惊讶极了,他们二人都已经成婚五年了,居然只有新婚之夜的那次同房?
“莞儿,你们到底是为何?”阮夫人紧盯着她。
难怪她的女儿嫁过来五年了肚子都没动静,就这样的夫妻生活她如何能怀得上孩子?
阮清莞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头胡乱绞着衣服,小声解释道:“将军婚后没多久就去边关了,我们也没有机会同、同……”
她始终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儿。
阮夫人冷淡打断他:“那如今他已经回京大半年了,为何还是宿在前院?”
这下,阮清莞倒是无言以对了,她低头沉默半晌,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阮夫人见她跟个缩脖鹌鹑似的,不由挑起了眉:“怎么,是他不愿碰你?”
阮清莞摇摇头,说了实话:“是我不让他进房……”
“你?!”阮夫人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竟是没想到都是女儿在把人往外推。
哪有当家夫人五年不让自己的丈夫进房同寝的?也亏得是她嫁的夫君脾气好,没有同她闹和离。
阮夫人这下彻底生气了,坐下来对着女儿唉声叹气:“莞儿,娘真是把你惯坏了,让你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女儿这将军夫人的身份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求不来的,她居然还把人往外推,也不怕男人在外有了别的女人。
“你现在就去前院,把将军请回来。”阮夫人说着便对女儿下令。
“现在?”阮清莞惊讶地抬起眸子,望了眼外头的天色,迟疑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何况将军在书房还有政事处理……”
“已经晚了五年了,不能再迟一天。”阮夫人最是清楚女儿的个性,知道她眼下又是在找借口拖延,丝毫不给她留面子:“竹苓,你和夫人一起去,帮将军将书房里的公务搬回正房。”
“娘!”阮清莞见母亲这回是来着的,不由得慌乱了。
她小心翼翼地依偎到母亲身边,小手攥着母亲的衣袖,正想像小时候那样同母亲撒个娇蒙混过去的时候。
阮母突然捂起了手中的帕子在眼下,嗓子里开始抽噎,一副悲痛欲绝泫然欲泣的模样。
还一边抽泣一边哀叹:“娘可真是个命苦的,养了个儿子跑到青楼里去放纵,养了个女儿也是个不听话的,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愿亲近,成婚这么久了连个外孙都没让母亲抱到……”
阮清莞:“……”
她怎么忘了,比她撒娇更厉害的,是母亲的演戏。
沉默半晌,在母亲半是抹泪半是抱怨的声音里,阮清莞终于妥协:“娘,你别哭了,我……我去就是了……”
“真的?”阮母一听,立即喜上眉梢,忘记了哭泣。
“……”阮清莞话虽说出口,可沉默了会儿,身子却没有动。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跟母亲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娘,女儿……有些怕。”
“怕什么?”阮母不解,皱眉认真道:“他是你夫君,你请他回房睡觉再正常不过。”
阮清莞低着头,发丝垂乱在额前,秀气的眉目低敛,她小声道:“怕……女儿怕疼。”
想起上一世那晚的点点滴滴,阮清莞心中终究还是有阴影,也至今一直不敢面对,生怕再重复上辈子那晚的噩梦。
阮母愣了一下,望着女儿安静低垂的眉眼,这下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疑问道:“你成亲前,母亲不是有给过你一本图册子,教你怎么做的吗?”
阮清莞一愣,什么册子?避火图册?
她早就不记得了,上辈子她那样抗拒嫁给景翊,又怎会听母亲的话好好研究那东西。
阮母一见女儿疑惑的脸,便知她根本没看,心中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心,无奈道:“罢了,也都怪从前娘太宠着你了,从未教过你这些,让你什么都不懂……”
阮母说着,拉起了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些都是正常的,这种事情你越是怕越是难捱,只有自己放松接受了,才能晓得里头的妙处……”
阮母循循善诱,从过程到技巧都指点了女儿不少,几乎倾尽毕生经验。最后,她望着小姑娘越来越红的面颊,问道:“你可听懂了?”
“听、听……”阮清莞起身想点头,却还是一脸迷茫。
脑袋跟她说她听明白了,可到底要怎么做,她还是不知道啊……
阮夫人见她迷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还是让将军教你吧……”
这种事情只有他们夫妻亲身尝试了才知道,她一个做母亲的说再多也只是理论上的知识。
阮清莞闻言心中却犹疑,难不成他会?
他若是会,上辈子至于将自己弄得那样痛么?
阮夫人掩唇一笑,默默道:“这种事情,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她说着推阮清莞出门,催促道:“快,快去请将军回房,娘就在这儿看着你去。”
纵然阮清莞心中还是十分纠结,可母亲那一双灼热的眸子在身后直直地注视着,她不敢不从。
院里夜色昏沉,黑夜像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她的脚步也格外沉重,从没觉得去前院的路这么难行过。
一会儿……要怎么说呢?
说娘在后院里看着,必须让他回正房睡觉?
还是说自己主动想请他回栖霞居,要和他同床共枕?
好像都不太行……
阮清莞烦躁地挠了挠后脖颈,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一转眼间,前院书房已近在眼前。
阮清莞抬眸望着那烛火通明的屋子,竟是第一次不敢进去。
“夫人来了?”门口的童林眼尖地发现了她,问道:“可是来见将军的?”
阮清莞硬着头皮上前,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嗯。”
童林这次倒乖觉,主动替阮清莞推开了房门。
屋里,男人靠在那把宽大的紫檀椅上,眼睑微垂,虽仅一身常服可仍显矜贵清肃,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桌案上,神色淡漠又专注。
他抬起头,蓦然看见阮清莞沉默站在门槛处的身影,有些诧异:“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阮清莞的两只手捏在一起,手心的帕子揉成了稀巴烂,她秀气的眉毛微蹙,唇畔蠕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景翊见她不对劲,不由搁下手中的笔走近了些,俯身问:“怎么了?”
极近的距离下,男人的面容在昏黄烛火的笼罩下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眉骨和深邃的眼眸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俊美弧度。
阮清莞一时间面红耳赤起来,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在心里憋了憋气,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夫君,你今晚回房睡觉好不好?”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男人的身子在那刻僵直了下,清寒的眸子蓄满意味不明的幽光。
“为何突然要我回房?”他沉声问道。
阮清莞迟疑了下,抬眸望向他幽深的瞳眸,忽然有些心虚。
“……房里有耗子,我害怕。”她将小巧的眉眼蹙成一团,拉着男人的衣袖,一副害怕的样子。
景翊的眸色暗了几分,他挺直起身子,声色清明道:“栖霞居日日有人打扫,怎么会有耗子?”
“就是有耗子。”阮清莞一口咬定,抓着他的衣袖却是不放了。
景翊的眉目有些无奈,他沉默一会儿,抬眼望向童林:“那让童林陪你去抓耗子。”
童林闻言自觉地站出来,保证道:“夫人您别怕,这事交给卑职就行了,保准给您将耗子抓出来。”
“……”阮清莞慌了,这事情发展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她有些着急,攥紧了男人的衣袖,拖长声音语气哀求道:“我不要他,就要你。
第34章 风雨 深入了解
烛光跳跃, 灯影绰绰,清幽的檀香和幽暗的光影笼罩在两人周身,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状态。
女孩仰起脑袋看着男人, 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不放, 杏眸里水光濯濯, 哀怜动人。
景翊没开口,童林倒先打破了沉默,挠头道:“夫人,抓、抓耗子这种事……属下来就行了, 不必将军亲自动手的……”
他不明白抓个耗子这种事情, 夫人为何一定要亲自劳动将军,随即瞥了眼身旁男人的沉默的面孔, 不敢想象他去抓耗子的模样。
可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一下子瞧见夫人撇过眼, 扫过来一个淡淡的眼风。
童林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眼皮一跳, 左右扫视着面前两人的身影,恍然大悟:“将军、夫人……卑职先退下了……”
转身出门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这榆木疙瘩,瞎掺和人家夫妻俩的事做什么呢……
晚风“吱呀”一声将门带上, 沉寂的屋里气氛愈发缱绻起来。
男人低头打量着女子一张清丽灵动的面庞, 眸色之中像藏着冬日的雪雾,朦胧看不清楚。
“想让我陪你回房, 是吗?”
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 宛若如陈旧往日的老酒, 低醇又沉厚。
阮清莞心跳如鼓,在灼热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她的手心濡湿了一圈汗, 一点一点将男人的衣襟打湿。
景翊得到她的承认,大掌向下一滑,一把将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掌中,仿佛盖章证明似的:“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男人抓牢了她的手,像怕她会逃跑了一样,阮清莞的手掌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有一种被套牢的归属感。
房门“啪”的一声大敞开来,呼啸的晚风肆无忌惮的往里吹,将女子垂肩的青丝飘散在脑后。
那双温热宽厚的大手用力地罩着她,将她携手带出了书房。
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可这会儿阮清莞却觉得没那么黑了,面前有个人为自己开路,多昏暗的道路也变得开阔了。
景翊似乎是怕她冷,一路上将她拢在自己墨色的大氅下,厚实温暖的氅皮将娇娇小小的女子罩成了一团,带在怀里。
阮清莞却走得愈发吃力,身旁的男人似乎很急,迈着沉重而迫切的步伐,她一路上叠起碎步,才勉强跟上他的步子。
阮清莞咬了咬唇,夜色之中忍不住出声道:“夫君,你慢一点……”
面前之人的脚步这才缓下来,低头看了眼略带喘息的女子,黑暗中眸色一沉,竟是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阮清莞的身子骤然被腾空,紧接着就落入一个宽厚有力的臂膀,她惊呼一声,随即羞得便往男人胸膛里钻。
母亲还在正房等着她,一会儿他们若是这副姿态回去了,可不全被母亲看见了?
“……快放我下来。”她在怀中挣扎两下。
景翊手中却抱得更紧,清润的嗓音发出浅浅的笑意:“这样快些。”
果然不出片刻,两人便行至灯火通明的栖霞居。
门槛处,阮夫人老远看着男人横抱女子大步而来的身影,便知道女儿必然事成了。
她倚在门框边啧啧两声,心里猜想着二人这状态,只怕今晚要闹到三更天去。
景翊踏进屋里,才将人放下来,阮清莞躲在他身后,不敢看母亲的神色。
阮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女儿小小的身影,暗藏笑意的眸子望向景翊。
“将军,我们家莞儿,可就交给你了。”阮母掩唇,轻轻一笑:“她惯喜欢踢被子,您可千万别让她冻着了。”
阮清莞在后面闻言更加无地自容,她什么时候爱踢被子了?那已经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好吗?
可随之而来便听到男人清润的“嗯”了一声,颔首道:“岳母大人说的,我都记下了。”
阮夫人眼色极好,知道良宵苦短的道理,很快便转身退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屋里的二人。
床榻之上,竹苓早已备好了二人的被褥迎枕等着他们,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花样,竟像是新婚之夜一样。
阮清莞只看了一眼,便被那抹颜色刺得移开了目光。
这简直是其心昭昭……
她忽然之间有些尴尬,方才大费周章地将人弄回房了,可这会儿两人独处时,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微微背过身,躲避过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视线。
男人却不让她躲,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头贴在脖颈耳侧,吐出炙热的气息:“耗子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阮清莞面色一红,方才骗他说房里有耗子的,这会儿回来了却无言以对了。
“耗子……自然是躲在床底下了……”许是被他的呼吸烧得耳尖滚烫,阮清莞的声音也变得格外黏腻虚软。
随后,她便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喉间溢出的一声低笑:“是吗?”
她尚未回声,顷刻之间又被男人一手打横抱起,转身扔在了床榻上,落进鸳鸯戏水的锦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