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促进消费,自八强决出后,投票规则就有所变动。取消了每人五十票的上限,只见那人塞了许久,才将手中选票一张不剩投入箱中。
慕晴表演结束,场下呼声如雷,看客们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却只是站在原处朝着台下轻轻拘了一躬便退场。
待退场后,全场忽然暗了下来。众人还来不及唏嘘发生了什么事,倏地台上亮起了一束光,那光线落处,‘大雪’纷飞中,缓缓落下一抹红色身影。
与慕晴的‘素’不同,怜风一身红衣,勾着绯红的唇角翩然落下,火辣目光扫过之处,无不震声高呼。
沈灵语眼前一亮,如此寒冷之际,若有这般火热魅影,着实让人惊艳。
可同样是红衣,沈灵语却觉得,怜风这一身,比起台下坐着的惊枝相去甚远。怜风的脸上全是脂粉勾勒出的美艳,惊枝的风情,却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惊枝接受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上来,冲她轻轻招手。
沈灵语抿唇一笑,摸着黑下楼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捡了只杮饼咬一口,小声道:“她没有你好看。”
“这还用你说?”惊枝瞥她一眼,“不过,若要你选,今夜两位美人你选哪个?”
“自然是慕晴姑娘。”沈灵语附在她耳边低语,“我口味比较清淡。”
“清淡?”惊枝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你喜欢酸的呢。”
沈灵语没听明白:“什么酸的?”
惊枝扔了手中瓜子,轻轻拍手,目光转回台上,淡淡道:“你以为楼上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沈灵语坐着想了一会儿,忽然红了脸,只庆幸这会光线暗,看不清,愤愤地瞪着惊枝半晌。”
“你瞪我作甚?”惊枝神态自若,“我早说了,这怜风不行,你非要捧她。她本就心高气傲,如今又受我们暗中推波,眼睛不得长到头顶上。今儿只是让你见着了,你没见着那些日子里,谁知道她又拉住了谁,说了什么?”
“你...”沈灵语被她噎得没话说,只嘴硬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分明是你嫉妒她快要压过你的名气才来鼓动我!”
“你说是便是。”惊枝给她倒了碗茶,歪过脑袋低声问她:“那我都这般嫉妒了,你还要捧她?”
“当然了。”沈灵语正色道,“虽说我喜欢清淡的,可银子更重要。你瞧慕晴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能帮咱们赚多少钱?生意人,就得讲求利益。”
“也是。”惊枝眨了眨一双蓝色眼睛,悠悠道:“多赚的这些银子,好拿去给你买醋喝。”
“......”沈灵语彻底无话,决定看着台上演出不搭理她。
怜风的表演也很快结束,惊枝便上了台。在众目见证下,将两人的选票倒出来清点一番。
“让我们恭喜今夜的胜者——慕晴!”
随着惊枝的恭贺声,慕晴缓缓来到台上。向台下观众答谢。
台下此时却响起了许多不解声音。
‘怎么居然是慕晴姑娘?’
‘怜风竟然被淘汰了?’
‘昨日你们谁说怜风是内定魁首的?害得我将票给了慕晴!’
‘莫不是别的人也是你这般想法,竟都将票投给慕晴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那张员外竟然也能让怜风出局?’
...
沈灵语隔壁看台的张员外也十分惊讶,瞪着双眼问身边的杜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她...”
杜掌柜忙安抚他:“张公子莫急,莫急!”
可张员外却听不进去:“她怎么会输掉了!今日投的票谁还能比我多?”
听了这话,沈灵语想起之前看到的给慕晴投票的公子,这才往那转角看台处望去。
那座位上坐着的,可不就是不见了的赵慎玉?
他脸上虽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半张面具,也换了身衣裳,但那身段举止,和周身自带的气场,她仅凭一眼就能分辨出。
赵慎玉也看见了她,嘴角轻轻勾起,和她点点头。
沈灵语怔了怔,心中咚咚直跳。
今夜的结果是她安排的,她还让杜掌柜找个人扮成富家公子,以慕晴粉丝的身份让慕晴获胜,没想到杜掌柜竟是找的赵慎玉。
倒也没找错,赵慎玉根本不用假扮,他那浑身散发的贵族气息却是由内而外散发,怎么也掩饰不住,即使未着华服,仍透露出他的涵养与尊贵。
台上传来惊枝的声音:“感谢今夜为慕晴姑娘投票的各位,以及今夜的粉头——赵公子!”
她说完便朝赵慎玉方向微微欠身以示感谢。
赵慎玉迎着众人疑惑的以及慕晴倾慕目光款款站起来,将折扇握在手中,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向台下点头。
“那么,今夜与慕晴姑娘的‘庆功宴’将由票数最高的赵公子获得...”
沈灵语只觉耳朵嗡地一声。
为刺激客人投票,又能犒劳为获胜者投票的客人,每场比赛都有设庆功宴,投票数最多者可获得与获胜的歌姬共进晚餐的机会。
也就是说,今晚赵慎玉和慕晴...
演出结束,台下观众陆续离场,人来人往,灯影恍惚间,或庆贺或唏嘘的声音不绝于耳,沈灵语却呆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忽然想起从前与赵慎玉单独用餐的情形。
赵慎玉十分体贴,会给她暖酒、布菜、挑刺、剔骨,若有什么特殊的菜品,还会讲述其来历,以及各地做法,妙语连珠、绘声绘色。她还记得自己与他只吃了一回饭后,下次再同桌时,面前摆的,皆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可现在...
她胸口似被细密的针刺了一排细孔,绵密的刺痛中夹着汩汩酸汁喷涌而出,直漫过胸口,哽向喉咙,不由得转头往转角处看去。
可那空荡荡的座椅上,哪里还有赵慎玉的影子。
第100章
沈灵语在椅子上呆了许久, 直到宾客散得差不多,刚亮起来没多久的灯光再次转暗才晃回神。
那人和谁吃酒用饭,与她有什么干系。
她收拾好情绪, 才离开位子回楼上。
走到一半, 却看见个眼熟的人,那身影似乎也瞧见她, 扭着步子往她走来。
“王——”
“嘘!”沈灵语赶在她出声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步跑过去,小声道:“不许叫我王妃!”
清蓉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改口道:“沈小姐,清蓉刚刚还以为看错人了, 没想到真是你。”
“别装了。”沈灵语不跟她绕圈子, “府中谁不知道我天天在这边,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是应该在府中唱歌跳舞吗。
清蓉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说:“府中无趣得很,清蓉一个人度日如年,便想着出府来玩玩儿。正好这边歌舞升平,而且...清蓉的姐妹莺莺也在这,就顺道来看看她。”
“莺莺?”沈灵语回想了下,“这名字有些耳熟...”
“额...”清蓉有些尴尬,“就是上回您在府中让她跳了一下午舞的那个女子。”
“哦, 想起来了。”她一说沈灵语才想起来, 可时, “那女子似乎并不在酒楼中。”
不然她这么多天早打过照面了。
“没在?”清蓉有些惊讶,却又立即恢复表情, 讪笑道:“那想必是我记错了,她应该是去了别的花楼罢。”
沈灵语狐疑地看着她:“你来找人,却连人在哪里都没打听清楚?”
“呵呵呵...”清蓉勉强笑两声,“沈姑娘不知道,清蓉在府中向来深居简出消息闭塞,日日为我家夫君念经祈福,从不与外界往来,不像沈姑娘你天天在外日理万机,难免没弄清地方...”
“呵呵。”沈灵语似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盯着她轻轻笑了下,又不想与她过多纠缠,万一有人过来了,有这草包在难保不会掉马,便敷衍道:“那你快去寻你的莺莺罢?”
“也好。”清蓉朝她鞠了礼,起身道:“那清蓉便先去了,沈姑娘保重。”
沈灵语与她寒暄一阵,笑着将人亲眼送出了酒楼才放下心来,长呼口气继续上楼。
楼上已摆好了酒菜,其他人都入了席,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圈。
惊枝见她兴致不高,揶揄道:“怎么?醋喝多了没胃口?”
“没胃口?”杜嫣关心地看过来,“灵语姑娘身子不舒服吗?”
沈灵语朝她笑笑:“哪里的事,别听她瞎说。”说着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瞥惊枝一眼:“我胃口好得很,正好饿了,今夜能吃两碗饭。”
惊枝夺过她手中筷子轻轻拍了下:“还没净手呢就吃,快去洗了过来。”
“...”沈灵语无奈轻叹一声,只得站起来去洗手。
他们平日里吃饭娱乐都在楼上这间雅室里,这边光线好,宽敞,一眼便能看到对面的房间。沈灵语一路忍不住望向对面,没见着那边屋子里有人,连酒菜也没摆。
洗完手再入席,杜嫣从身后柜子上拿出一个碧绿通透的酒瓶出来摆在矮桌上,道:“下午听大家说起伊人泪,嫣儿刚刚便向杜叔叔买了一瓶上来,请各位尝尝。”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向她。惊枝眼中一亮:“我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是伊人泪。”
宋砚书更是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去买了。”他拿起那酒瓶,“你又不能吃酒,买它作甚?”
杜嫣一张脸红扑扑的说:“就是看大家好奇,便买来请各位吃一回。嫣儿虽不能吃酒,各位只管将瓶子腾空了给我拿回去闻闻香味。”
那酒瓶十分小巧,通体碧绿莹润,瓶身雕刻栩栩如生。沈灵语从宋砚书手中接过来,还未靠近瓶口,便闻到股奇香。这酒她倒是知道,当时同杜掌柜一同订购过,却因价贵量也少,便未拿来试过,这会儿闻到这香气,心中好过一点,说:“嫣妹妹花了多少银子?”
杜嫣有些羞涩道:“不多,杜叔叔只收了我八十两。”
“八十两!”宋砚书惊道,“这还不多?八十两够我买十坛女儿红了!何况这酒瓶这么小,只怕咱们一人只能尝两杯就没了。”
“若...若是不够,嫣儿可再去求杜叔叔——”
“别!”惊枝打断她,冲宋砚书道:“有酒给你尝两口便要知足,哪里还能嫌少?”
“我不是嫌少!”宋砚书辩解道:“我是替杜姑娘不值,八十两能买多少酒了,却只——”
“唉!”
宋砚书说到一半,见她叹气,不禁停下,问:“惊枝姐姐为何叹气,砚书说错了?”
惊枝连连摆头,长叹一声,道:“真不愧是跟着你大哥混的,两兄弟怎么都一个样子?”
“我大哥又怎么了?”宋砚书更懵了,“对哦,我大哥呢?怎么没见他人?”
杜嫣解释说:“赵公子不是拿了慕晴姑娘的粉头吗?这会儿应该去吃庆功宴了罢?”
宋砚书忽然大声道:“他敢去吃庆功宴?”
“啊?怎么了?”杜嫣被他吓一跳,“不、不能吃吗?”
“抱歉!”宋砚书收了声,小心地看沈灵语一眼,说:“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大哥肯定...应该不会去吃那庆功宴才对!”
沈灵语不想听他说这些,只打开瓶塞抢过话头:“这酒果真香得很,我快等不急想尝尝了!”
惊枝默默地看她一眼,将自己的杯子举起来:“先给我来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宋砚书也无心再说别的,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凑过去。
沈灵语看着面前几个杯子,轻轻笑了笑,拿起瓶子往杯中依次倒满。
屋内顿时散满香气,那香味中夹着淡淡桃香,迷人又不上头,若用心去嗅,反倒寡淡,可在无意间吸入鼻腔,却只想沉醉其中。
“果然是好酒!”宋砚书捧着杯子轻轻嗅了嗅,“太香了。”说完又想起什么,看着杜嫣说:“你要不要试一试,只用筷子沾一点儿尝尝味儿便好!”
杜嫣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便拿起筷子沾湿,送到嘴里抿了下,随后眼睛亮起来,点头赞道:“味道醇厚绵软,还甜甜的,一点也不辣口,像果汁一般,嗯~好香!”
沈灵语也轻轻抿了口:“果然很甜,余香浓厚,盈在喉音久不散去。这要是经常饮,岂不是人也会变香?”
“哪里能经常饮?”惊枝将酒杯放下,“这酒稀有不说,只怕你饮几回便不敢再多饮。”
“什么意思?”沈灵语看着杯中清澈液体道,“这酒对身子不好?”
惊枝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在她碗中:“这酒窖藏年份够长,虽说味道尝起来甜软,却也算烈酒,你若不信,先吃两杯过会看看头晕不晕。”
沈灵语对酒的了解程度与杜嫣不相上下,听她这么说便深信不疑,端起碗将碗中豆子夹回给她,嘟囔道:“我不吃豆子!”
惊枝苦笑一声,将豆子捡起来吃了,说:“我哪里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又不是某人。”
“你最近怎么老爱说些有的没的。”沈灵语不耐烦,瞪她一眼,给她碗中塞了一块大肥肉,“快把你的嘴堵上!”
“喂!我也不吃肥肉!”
...
四个人在席间吃得十分热闹,借着酒席畅谈。主要是宋砚书和惊枝在说,沈灵语偶尔也回一两句,杜嫣只在别人问她时才会回话,一桌人倒也和和睦睦的。
杜嫣买的伊人泪果然只够一人两杯就没了,便让伙计去拿了平时饮的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