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那是比神明还要灵验的魔咒”
而他的声音却又变得天真起来,仿佛祈祷好运到来的孩子:
“在我们见面的日子
请下一整天雨吧
绝对不会停止的、沉重的雨
让你不能走
让你不愿走
让你永远
靠在我的肩头”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扫,最后一串和弦滑过耳畔,他唱完了。
他挠了挠头发:“姐姐,喜欢吗?”
我抽了抽鼻子:“太棒了,我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你的声音简直绝了……这首歌是你自己作的吗?”
“改编的,原曲是韩国歌手Thornapple的《雨季前锋》,我稍微改编了歌词。改编后的歌词跟我小时候的经历一模一样。”
他明明说到了很重要的信息,而我被糊了狗眼,整个人只剩激动了:“啊啊子夜你条件这么好这么有才华怎么可以浪费啊!!!”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被我拉到了公园里。
我做着美梦:他这么有才完全可以通过成为街头艺人红起来。
当然,结果由于设备不足——没话筒,没音响,我们还找了个特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没几个听众,最后又变成了他给我一个人唱歌。
他一次又一次唱着那个雨天的故事。
我听着、听着,似乎真的来到了那个雨季。
在那个潮湿又忧郁的日子里,看到了那样一个孤零零的小男孩。
-
那天回家的路上,又开始下雪了,空气冰冷刺骨。
我们走在小石子路上,远远地看到石桥上站着个红衣女人。
我吓了一大跳,小声喊:“啊有鬼!”
子夜没有笑我,而是立马挡在我跟前,试图拉我走另一条路。
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推开他,又上前了几步。这是个黑发及腰的高挑女人,这么冷的天,她身穿露背红裙,脚踩高跟鞋,苍白如纸的手搭在栏杆上,背影极美。她眺望着冰冷的湖水,一动不动,如同被冷冻的雕塑。
我立马认出了她,大喊:“雅雅!”
她回头看我,是雅雅没错。
但跟之前的她又完全不同。
上一次她一身白衣,那么精致典雅纯洁,她会哭,会笑,穿上我的睡衣后像小女孩那样活泼可爱;而这一次,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生气,她的脸僵硬如人偶,没有一点表情。
“你怎么待在这儿?怎么穿得这么少?”我朝她跑去。
“别过来。”雅雅说,声音很冷。
而我完全不顾子夜的阻拦,朝她跑去,牵住她的手道:“你还在生气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的邮件……谢谢你帮我找工作,谢谢你把项链送给了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送我项链呢?你发生了什么……”
还没说完,就听她道:“从这里跳下去,能结束一切吗?”
她脖子上的伤疤犹如丑陋的昆虫,在皮肤之下蠕动。我这才发现她的裙子染了血。
我真的被她吓到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呀?到底什么事让你想不开?你受伤了?”
她盯着我,双眼漆黑且茫然。
她的红唇微动,身上独有的异香顺着冷风钻入我的鼻腔:“曾经的我,真的很爱他,他背叛了我,我恨他恨得想毁掉一切……今天,我看着鬼混的他,在地板上惊恐嚎叫的他,我长久以来的执念突然间消失了,明明我可以彻底复仇了,但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继续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苟延残喘,还有意思么?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我那么慌张,我没有任何精力再去观察子夜此刻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呀,雅雅,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回去……”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突然说。
“所以说就是为了那个出轨的渣男吗?!我们女人怎么可以为了渣男结束自己呢?雅雅你是不是傻啊?人生还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还有那么多美食没有享受,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帅哥等着你临幸,你怎么就盯着那个渣男啊!”我越说越气。
她望着我,脸上的冰霜逐渐消融,我趁热打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无论如何,先冷静一下好不好,跟我回去暖暖身子吧!”
其实,那天下午我刷到了一条热搜,只是我完全没有在意。
那条热搜写着:男子于别墅离奇失踪,同性情人称闹鬼。
第18章
🔒29-31
【29 你怕我吗】
我又一次把雅雅带回了家。卸妆后的她状况相当差, 皮肤苍白,嘴唇青紫,她躺在浴缸里, 身体时不时往下滑,似乎随时都可能晕倒。此时此刻我深刻感觉到浴室里没有排气扇是多么不方便,我只好开着门给她洗澡。子夜乖乖地守在门外, 背靠墙壁,一声不吭。
当她浑身总算温暖起来以后, 她缓缓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我是家里的长女, 从小备受期待。我留及腰长发, 穿一丝不苟的定制服装, 门门课都拿第一。我没有自己的时间, 我学习芭蕾、钢琴、声乐、外语、金融等作为一名淑女和长女所需要的一切技能。我参加了无数比赛,斩获数不清的奖项。十二岁的时候, 我的婚约就已经定下来了——对方与我家门当户对,等我到法定年龄就会结婚。但是, 我从高中开始反叛,我没有去考父母理想的国内学府, 我顺利申请上了美国的学校。而从小就被束缚的我, 去了美国,发现那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我才发现除了学习还可以做那么多有趣的事, 一个女性可以穿得那么性感靓丽,就连性别也不是固化的。”
“我用尽办法与原订婚对象取消了婚约,之后, 我打算体验一番当男性的滋味——身为女性, 天天被莫名其妙的男性搭讪、骚扰, 我浑身都不舒服。我本来就不矮, 我把长发裹起来,戴上短发,画个淡妆,裹个胸,穿上男装,压低声线,没人怀疑过我的性别。那些令我烦恼的目光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疯狂的接近,我倒是不讨厌同性,与她们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对于我来说,性别就像游戏,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享受男权社会的福利和优待,多好。”
她的经历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忍不住抚上她的额发,啧啧,这长相,无论是男女那都叫绝好吗
“校庆的时候,我遇上了那两个人,贺嘉、郑一凡。贺嘉比我大一岁,看着格外体贴、温柔,郑一凡跟我同岁,桀骜不驯,非常讲义气,经常帮助我。我们三个关系越来越好,一起蹦迪、玩网游、熬夜学习。有一次,他俩见我进了女厕所,知道了我是个女的。贺嘉开始追我。”
雅雅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贺嘉知道我的所有喜好,他关心我的一切。从18岁到22岁,将近五年,他是我的朋友、情人、商业合作伙伴。23岁,我们结婚、创业。我以为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从我们回国闯荡开始,我就不再男装打扮了。越爱他,我越希望自己女人味一点,我专门研究穿着打扮,开始画细致淑女的妆,穿高跟鞋,穿显腰臀的长裙,但当他看到我那样打扮之后,总是会对我有些冷淡。我以为他在害羞。”
“当我心血来潮穿男装的时候,他又会非常热情。我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听到这里我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了,我轻声问:“他是gay?”
她有些艰难地点点头。
“婚后第一年,太累了,我没有察觉到他的任何异常。我只知道他经常加班,经常应酬。第二年,有朋友让我小心一点,给我发了他的照片。他在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接吻。”
“一开始我是真的不信,毕竟我们早年玩过各种游戏,这种十有八九是在开玩笑。当时我们公司已经出现了严重问题,我天天焦头烂额,实在是无暇顾及。但很快,就是捉奸在床的戏码。他出轨的对象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郑一凡。”
“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俩十几岁就相爱了,而贺嘉明明爱郑一凡爱得死去活来,又不敢跟他在一起,于是追我,跟我结婚。”
雅雅抬头看我,那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说,他以为他会爱上我。他是想跟我结婚、生子、过上一辈子的。”
我:“”
雅雅:“说到这里,你可能还觉得这只是个失败的爱情故事,但我告诉你,这些话都是他骗我的。”
她说:“他这个人应该是个纯同性恋,但通过吃药和幻想,他可以表现得跟异性恋类似,而我没有经验,我辨别不出来,我现在当然知道了,他跟我在一起的第一目的,是蒙骗他父母的眼睛,是为了骗子宫。他父母是绝对不允许他成为同性恋的。我只是庆幸当时我一直在拖,说着再奋斗几年,晚点生孩子。”
雅雅:“至于第二个目的吧,大概他婚前就想到了,所以跟我签了各种对我不利的合约。呵,我那会儿真的傻到了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后来私家侦探告诉我,郑一凡的父亲在我们读书那会儿就被双规了,他母亲跑了,家里欠了债,他根本没有生活费,一直在靠贺嘉养他。贺嘉又出生于普通小康家庭,没太多钱可以挥霍。于是,贺嘉为了帮郑一凡还钱,帮助郑一凡创业,开始打我的主意。所以说,我们的公司,十有八九是贺嘉自己找人搞的鬼,他老早就转移了资产”
之后,我没记错的话,雅雅经历的不仅仅是公司破产、欠债还钱的问题,她父亲绝症去世,母亲倒下,整个家算是完了。
我气得想拿刀砍人了,一股子火在我的胸口燃烧:“我的天呐这俩人TM就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尤其是贺嘉,无论他是什么性向,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爱情也该有点亲情吧,就算养只狗六七年也该有点感情了吧,他怎么忍心那样对你!!!”
雅雅的音调没什么起伏,她淡淡地说:“今天,我去看望了他,你猜,他跟谁在一起鬼混?”
“那个姓郑的?”
雅雅总算笑了,她笑得花枝乱颤:“不知道的以为是他的情人吧,结果是五千一个晚上的鸭,哈哈哈哈哈哈。他早就跟郑分手了。他一直以来执迷不悟的那段、最伟大的爱情——不惜以背叛我、牺牲我为代价的那段真爱——最后也被他自己抛在脑后了。”
-
洗完澡,我把她塞进被窝,她看起来太憔悴了。她眼下青黑,嘴唇干涩。我又忙着给她涂霜和唇膏。
雅雅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轻声呢喃:“如果我说,我杀了贺嘉,你信吗?”
我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给她涂唇膏:“姓贺的已经是渣男中的极品战斗机了,你做出了什么我都信。”
她的嘴角翘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单纯,这么容易信任人呢,暄暄?”
她用指尖卷我的发梢,轻轻揉捏。
我帮她盖被子:“轻信可能算是成年人的缺点,但是对于你,我还是想试一下相信。”
她的笑容浅了些,低声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我就是杀人犯。暄暄,杀人犯就躺在你的身边,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么?”
说真的,在那一刹那恐惧确实爬上了我的心脏,我感觉浑身发冷。她染血的红裙还挂在洗手间里,散发着血的味道。
但一想到她是雅雅,我又放松下来了:“我为什么要怕一个救了我的人呀?”
“救?”
“你的项链救了我,嗯,我和他——坐在那边的那个弟弟而且,你还默默帮我找了工作!我为什么还要怕你呢?”
她轻轻握着我的手,声音软软的:“对,暄暄,你不用怕。你不需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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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打算陪着雅雅,等她稳定睡下去了我再睡。而事实上,我早早就睡着了,睡得跟死猪似的周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半夜其实还发生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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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雅雅坐在臼恃広床上盯着周明暄。而殷子夜盯着她。
冷风敲打着玻璃窗。
大概三点,雅雅跨过周明暄,下床。她披散着长发,出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回来了。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爬上阁楼。
她缓缓拖拽着行李,从右边,到左边,一点一点,发出咕噜咕噜、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的。
终于,她把行李拖进了最左侧、也就是最幽深的阁楼之中。
从进入那个空间开始,她的衣着自动换成了红裙——那里是她的世界,她可以随心所欲。
她打开行李。
被捆绑的、浑身是血的男人惊恐地呜呜叫着,可惜他的嘴巴被胶布封起来了。
他拼命挣扎着,拼命晃动着脑袋,他的声音从胶布缝隙里传出。
雅雅漫不经心地给男人上脚链,又给他封了一层胶布。
男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恐到达了极致。
他开始给雅雅下跪,而雅雅笑了:“这么急切,你想让我马上杀了你么?”
男人连连点头。
她一脚踹开他,男人干呕了起来。
她笑得温柔:“亲爱的贺先生,这么好的机会,让我好好折磨你好不好呀?嗯,到底是先阉了你,还是先让你断腿呢等我玩儿你玩儿到没兴致了,再杀了你,让你的魂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这一定是最适合你的绝妙体验,对不对?”
男人被吓晕了。
雅雅无趣地望着墙上的遗照看了一会儿,又把遗照正了正。用抹布擦了擦。她抱起角落断头的洋娃娃,在阁楼上来回走了几圈,又拿起一瓶精致的香水,对着阴冷的空气喷了喷,满足地抬头嗅了嗅:“嗯,这味道果然不错,把血腥味完美盖住了。”
殷子夜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淡漠地问:“不杀了他?”
雅雅享受地嗅着香味:“杀了多没意思。”
她站起来,瞥了一眼殷子夜:“你专门跟上来,不可能就为了问这句废话吧?你想对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