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阮秋色呢?
卫珩正觉得疑惑,就看见屏风上有道人影晃了一晃。
“躲在那里做什么。”卫珩挑眉道,“出来,本王有话跟你说。”
屏风后的女子像是有些踌躇,磨磨蹭蹭半天,才缓缓地探出了只脚来。
“你怕什么?”卫珩有些无奈,“本王来就是想告诉你,今日那佛像……”
“我知道的,王爷不用解释。”
阮秋色说着,呼出一口气,横下心,干脆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清了她身上的装束,卫珩倒吸了一口凉气。
杏色底绣了鸳鸯的抹胸下面,是条半长不短的窄裙,中间露出一截柔韧的腰线,让身上披的薄纱半遮半掩的,反而更觉得惑人。
“你这是……”卫珩声音已然哑了,看着阮秋色一步步走近,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阮秋色行至他面前,原本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努力抬起头去看卫珩。见他双目大张,俨然受了惊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王爷,我都知道的。”她抬起一根手指点在卫珩唇上,将他剩下的话都拦在了口中,“你有什么愿望,该和我直说才是,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答应呢?”
“本王哪有什么愿望?”卫珩讶然。
“王爷不用不好意思的。”阮秋色眉目弯弯地冲他眨了眨眼,“你搬那样一个雕像到书房里,不就是想和我睡觉吗?”
第111章 别扭 “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你想……
卫珩顿时愣在了原地。
香风拂面, 灯影曈曈,他的小姑娘衣衫难以蔽体,笑容天真又魅惑。她还嫌不够似的, 竟敢堂而皇之地问他:你想跟我睡觉吗?
被她水盈盈的眸子瞧着, 一句“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卡在喉间, 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压在心底的邪念像是化成了个小人儿, 只想肆无忌惮地采撷眼前的好风景。仅存的良知和理智困住那小人儿的手脚, 捂住它的嘴巴,对那蠢蠢欲动的邪恶小人坚决道:不,你不想。
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它说服。
卫珩这边天人交战着, 阮秋色等得却有些着急。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换上这羞人的衣裳,又跟着云芍学了半日媚人的眼神, 眼皮都要翻得抽筋了。
还有柔柔媚媚的腔调——一开始总觉得自己像只鹦鹉,说得多了,才有了点莳花阁里姑娘们勾人的意味来。
“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哪有一个把持得住的。”云芍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很是满意,“你已经从菜鸡蜕变成了雏凤凰,定会把铁面阎王的魂都勾飞了。”
想起云芍的鼓励, 阮秋色胆子大了些, 松了身上拢着的薄纱,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贴上了卫珩的身子。
两只白皙的小手先是落在卫珩前襟上,又缓缓爬升,亲密无间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王爷还没回答,”阮秋色眼神迷离,凑在卫珩耳边,用气音一字一顿道, “你想和我睡觉吗?”
像是小儿女在说悄悄话,尾音却勾起些旖旎的春情,挠得人抓心抓肺地痒。
云芍说了,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看自己的女人撒娇的。她今日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让卫珩快活,自然要拿出点诚意来。
出乎意料的,卫珩竟然向后倾了倾,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晌。
然后语带探究地问她:“你从哪里学的这一套?”
他说的不光是勾人的手腕,还有她身上穿的衣裳,屋子里点的灯烛——分明不是从前的阮秋色能使出来的招数。
其实也不必问,她今日就去了莳花阁,想也知道是谁教她的这些。
一想到阮秋色学着如何去讨男人欢心的样子,卫珩心里莫名地不快,哪怕她要讨好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云芍没规没矩,你也跟着她瞎闹。”他将阮秋色的身子推到一臂之外,板着脸道,“成婚之前,本王不会碰你。”
阮秋色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女子才有守节之说,我都不在意,王爷在意什么?再说了,你昨日不也……”
“昨日是被梦魇扰了心神。”卫珩打断道,“是本王唐突了你,以后定然不会了。”
阮秋色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总归是不高兴的。明明昨日他还说喜欢自己才这样,怎么今日便只用“唐突”二字就打发了呢?
“那,那座雕像是怎么回事?”她不依不饶地问,“明明你也忍得辛苦,所以我才……”
“那是傅宏的主意。”卫珩淡定地答道,“他想让本王接触那佛像中的女体,达到治病的效用——本王已经让他把那佛像带走了。”
“……”
阮秋色没话说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清凉到了极点的打扮,突然就有些无地自容。
她转过身子,垂头丧气地退回到屏风后面,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原来王爷……不想和我睡觉啊。”
一声轻叹之后,衣料窸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一会儿,阮秋色便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王爷还有话要同我说吗?”
见卫珩还站在远处,她轻声问了句,话里却没有往日的亲昵,分明是逐客的意思:“今日我有些疲倦,想早点休息。”
身为女孩子,那样勾引于他却反被拒绝,总归是羞恼不想见人的。这份心思更羞于让卫珩知道,索性避开今晚,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卫珩虽觉得有些异样,但也说不出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明日你可有什么安排?本王与傅太医商议过,明日便开始治疗。”
“我都有空的。”阮秋色想了想,又闷闷地问了句,“王爷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没什么,”卫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陪在本王身边便好。”
***
与尸体只有一墙之隔,对卫珩来说绝不算轻松。
这尸首是时青带人从城西的义庄抬来的,就放在大理寺后院中的一间空屋里。卫珩与阮秋色并排坐在那屋子门口,体会着与那尸体共处的滋味。
傅宏的方子里写了要将门窗紧闭,让病人心里觉得与恐惧源完全隔离,卫珩却执意让把窗开着——他时间有限,只想快些痊愈。
阮秋色小心地观察着卫珩的脸色。他神情看似平静,嘴唇却抿得很紧,额角也渗出了一层薄汗。阮秋色见他紧紧地抓着圈椅的扶手,便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一只手,想传递过去些微暖意。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卫珩并没有好转的意思,面色反而更苍白了些。阮秋色有些担忧,倾身去问他:“王爷觉得怎么样?实在难受的话,今日便到这里……”
话没说完,手上忽然一紧,径直被他拉进怀里抱住了。
“王爷?”
坐在卫珩腿上,阮秋色身子一僵,又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卫珩的后颈。她脑海里的念头乱七八糟的,既担心卫珩的身体,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前日的缱绻与他昨日的拒绝,一颗心突然酸酸胀胀起来。
本以为睡一觉起来便好了,谁知道还在意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小气。
卫珩难受得厉害,凭着本能去找阮秋色的唇。此刻他最需要的,便是借着她的柔软与温暖去确认,自己并未身处在什么狭窄阴暗的地方。
这院落早被暗卫严密地封锁起来,也不担心有人会看见,卫珩的吻便从心所欲起来。并不像往日那样撬开唇齿,勾弄舌尖,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触碰着,从嘴唇到面颊,再到脖颈。
是很纯粹的亲密。
等他心里平静了些,才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平日里阮秋色被他这般亲昵,早就害羞成一泓春水似的,软软地偎着他。可今日她却是僵的,虽然配合着将手臂搭在他肩上,身子却与他维持着距离。
那距离并不远,只一拳之隔,却让他心里一空,很有些不舒服。
“怎么?”他用鼻尖蹭了蹭阮秋色的鬓角,“觉得不自在?”
“没有。”阮秋色摇了摇头,半晌才小声说了句,“王爷把我放开,我去关窗。”
卫珩没立刻放手,反而审视地盯着她看。阮秋色压下心底的不自在,又补上一句:“想要治病,还是该谨遵医嘱才是。”
***
按着傅太医制定的治疗计划,果然就顺利了许多。卫珩干脆让人在停放尸体的院内支了个凉棚,将公文都带去那里批阅。
又过了几日,没有阮秋色的陪伴,卫珩也不再会有那么强烈的心悸,这便是治疗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信号。
惧尸症的医治稳步进行,宁王大人却有了新的烦恼——阮秋色有些不对劲。平常总是欢欢喜喜的小姑娘,这几日的笑容都没有那么明朗;还总往外跑,天黑时回到王府,便闷声不响地回自己房里,晚饭也不同他一起用。
据暗卫的禀报,阮秋色正忙着准备五月中旬的书画大赛。这场赛事全因为皇帝一时兴起才操办起来,说是优胜者可以进入画院供职。
阮清池是上一任的画院院首,阮秋色若想女承父业,也在情理之中。自家小姑娘突然萌发起事业上的追求,卫珩觉得应该支持一下,便叫来时青交代了几句。
日暮时分,阮秋色还没回府,卫珩便去她房里等她回来。
原本单薄无趣的寝房经过了她的打点,处处都透着阮秋色的影子。无论是墙上的挂画,博古架上富有奇趣的饰物,还是窗边摆着的高低错落的植物,都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闲着也是闲着,卫珩的目光随意地掠过书架,忽然定在了一本花花绿绿的册子上。
封面上写着一行大字:《让夫君欲罢不能的四十八种技巧》。
阮秋色当时言辞恳切地拒绝了俞川那一包袱的艳本,谁知他执着得很,又特意让人送来了这一册,以表达对她与卫珩未来夫妻生活的关怀。她觉得无奈,便把那书随手往架子上一搁,就忘到了脑后。
随手翻了翻,这册子图文并茂,内容翔实,成功地让宁王大人黑了脸。
阮秋色刚一进门,便看见卫珩面色不善地翻看着什么。
等看清了他手里的书册,她心下大窘,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夺那册子。
卫珩沉着脸将手往身后一背,小姑娘便像颗炮仗似的撞进他怀里。她一门心思扑在那书上,两手伸到后面去夺,却被他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这书是哪里来的?”卫珩一手将怀里乱动的人固定住,语气严厉地发问。
阮秋色忽然不动了。
她脸上臊得厉害,眼神却倔强得很,直直地盯着卫珩道:“我不告诉你。”
说罢用力地挣开他的手臂,径自走到床边,脱了鞋坐上去,气鼓鼓地抱着膝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几日都没好好抱过她,卫珩盯着空了的手心,正觉得有些遗憾,又见她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时也觉得新鲜:“你又发什么脾气?”
明明对那污七八糟的册子不满的人是他才对。
阮秋色并不理,反而背过了身子,只肯给他一个后脑勺。
卫珩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看她。阮秋色躲闪了几下,还是没藏住自己涨红的脸色和眼圈。
“哎,”卫珩讶然道,“害羞归害羞,你别哭啊。”
不是多大的事情,他也没说什么,怎么又是眼圈红红,要掉眼泪的样子。
“谁要哭了。”阮秋色眉心皱得死紧,愤愤地把脸别向一旁。
卫珩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生什么气?跟本王说说。”
阮秋色脸皮没那么薄,还不至于因为一本册子便气成这样。一定是她今日在外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阮秋色不肯理他,自己躺下来,扯起被子将整个人都蒙了起来,摆明了拒绝的姿态。
卫珩也不恼,看她别别扭扭的小女儿模样,反而轻笑了声,将那团被子紧紧搂住了。
没一会儿,阮秋色便在被子里挣扎起来,七手八脚地钻出个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是卫珩得逞的笑脸,透着几分狡黠阴险,看得她更是意难平。
“不说?”卫珩慢条斯理道,“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你想试试吗?”
阮秋色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卫珩虽然不至于铁面阎王上身,对她严刑逼供,可也一定藏着些她难以招架的坏招。
思量了半晌,她才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王爷要成婚的事,我都听说了。”
“听说?”卫珩诧异地扬了扬眉,“你这口气,说得就好像本王要与旁人成婚似的。”
他轻描淡写的口吻更激怒了阮秋色,她瞪起眼睛,用力地把卫珩推开:“你装什么装啊,事情都做了,还装着自己毫不知情吗?”
卫珩只觉得一头雾水。他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了些:“本王做什么了?”
“整个盛京都传遍了,王爷还想装傻?”阮秋色坐起来愤愤道,“成亲用的吉服和各式礼器,你都让人做了两套,迎亲的花轿也备了两顶,还有乐班,轿夫,全都订了双份——”
“你不就是打算迎那北越公主和我一起进门,坐享齐人之福吗?”
第112章 言传身教 还没认真说过喜欢她呢。……
卫珩的神色颇有些古怪。他沉思片刻, 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此事在京中已经传遍了?”
阮秋色本是想听他否认,一时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王爷真打算这么做?”
虽说街头巷尾传得有理有据,可她总怀着一丝侥幸, 觉得卫珩不会是这样的人。可转念一想,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寻常事, 身为宁王本就该有一正一侧两位王妃, 这在卫珩看来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平王府后院便有十三四位妾室, 那好色的平王还总盯着莳花阁里的美人们,想伺机再抬几位过府。倘若卫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