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悄悄注意着这一切。
坐于角落一隅的沈婉然咬紧唇,当她看到祁憬舟一直注视着公主时,她就坐立不安了。
指尖掐入掌心,越来越用力,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她嫉妒地看着受人瞩目的姜昭昭,心里对她开始怨恨起来。
不就是一个公主,凭什么,凭什么祁哥哥就要一直看着她。
那样的神情……
她从没见到过祁哥哥对谁那样看过,她心里嫉妒的要死,可偏偏面上要做出温柔的表情。
她能被人夸赞的,除了美丽的容貌,还有优雅贤惠、温柔娴静的性子了。
所以她即便心里再不甘心,再嫉妒,也不能失态。
沈婉然知道自己只是庶女,身份自然不能跟公主相比;可她坚信自己对祁憬舟的爱,大过于天。
没有人会比她更爱祁憬舟。
一个公主而已,不就是身份尊贵了些么。
那如果公主的名声不好了,要身份尊贵有何用?
她就不信到那时,祁哥哥还能喜欢公主。
目光落在秦国二皇子身上,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对方回看了她。
沈婉然一笑,笑容里露出几分娇弱惹人怜爱。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二皇子已经对公主起兴趣了。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她不会看错。
她要做的,心里已有打算。
***
宴会里人声喧闹,姜昭昭落座后就安静了,她举起一杯果酒慢慢品尝,余光里,某人已经收回了视线,静坐不语。
皇帝倚靠在椅背上,身侧的侍女在给他按揉肩膀,他称赞道:“秦国的三公主舞姿绰绰,朕的昭儿也不输半分,妙极了!”
“谢皇上夸奖。”
“谢父皇称赞。”
秦悠月、姜昭昭一同开口,说话时同时看了一眼对方。
“今日诸位可即兴表演,增添乐趣。”
皇帝说完座下看去,眼一眯,看向祁憬舟:“朕听说祁家老三勤于舞剑,不知当真不当真?”
祁憬舟没想到皇帝会直接点自己,他先是一愣,而后起身鞠躬行礼道:“臣确实可舞剑,不过也只会一二。”
姜昭昭也是跟着一愣,不明白父皇怎么会突然点到祁憬舟。
“那就表演表演。”
“臣遵命。”
祁憬舟的话音一落,沈婉然起身,快速地走至祁憬舟身侧。
皇帝不解,疑惑地看向她问:“你是何人?”
沈婉然行礼,她说:“回圣上,小女乃沈家幼女,与祁家三公子相伴长大。”
她似乎有些羞涩地看了一眼祁憬舟,才接着道:“今日是公主的十五生辰大贺,小女也想为公主的生辰宴添一份祝福。”
“所以恳请圣上能准小女为祁三公子伴奏。”
“朕允了。”皇帝一挥手,沈婉然再次行礼。
“谢过圣上。”
祁憬舟眉头轻轻一皱,他眸子低垂,看向沈婉然,眼神冷若寒霜。
他不喜人自作聪明,尤其是身侧的这个。
不过也仅仅只看了一眼,全程未表现出与沈婉然亲近的形态来。
他们一同走向舞台,已有侍卫递给他一把未开刃的剑,祁憬舟接过道了声谢谢。
沈婉然走到他身旁,手里是把琵琶,后者自始至终未与她讲同一句话,她知道自己被祁憬舟忽视了。
心里不甘,暗暗啊咬牙,面上却笑盈盈地看向他说:“祁哥哥,婉然能为你伴奏,真有幸啊。”
祁憬舟恍若未闻,从她身侧擦肩而过,行之舞□□自持剑而立。
众人开始小声议论,对突然跑出来的沈婉然指指点点。
“她不是说跟祁三公子一起长大,我怎么看着不熟啊。”
“听说是沈家的庶女,祁三公子人家可是嫡子,现在皇上身边的红人,俩人能凑到一起去么。”
“不过瞧着她长得倒是相貌美丽,就是不知道这琴技如何。”
“琴技再好又如何,人家有情祁三公子可无意。”
“……”
三言两语地,沈婉然能听到一二。
她羞愤地要死,但她不能失态。
然后沈婉然看到了姜昭昭,对方冷冷地看着自己,眼里的不屑呼之欲出,令她笑容一僵。
这个眼神抵过所有对她语言的讽刺,那种不屑像将她已经从里看到外,让她无地自容。
她慌忙躲避开姜昭昭的目光,在极力保持温柔的笑时,她坐于座上,琵琶抱于怀里。
手挑琴弦,清脆圆润的声音响起。
剑锋出鞘之时,众人看到了台上的少年眉眼凌冽,气势如虹。
而后剑破长空,其势不可当。
琴音越是急切,剑速越是飞快,两两相应。
看着台上的一切,姜昭昭不仅毫无表情,就连内心也毫无波澜。
众人不识此女子是谁,她识。
在她嫁入祁府后,沈婉然也不惜手段跟祁憬舟接触,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试图给他下药。
就算是做妾也心甘情愿。
还好被她及时发现,制止住了这荒唐的行为。
祁憬舟一直很厌恶沈婉然,但她一直都不知道原因。
作为公主,她的丈夫岂能与人同享?
不料沈婉然对自己够狠,设计了一出戏,成功让她跟祁憬舟开始疏远。
第21章 怨恨祁憬舟说:“昭昭,爱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她嫁给祁憬舟后才只有沈婉然的存在。
成婚一年后,在一个雨天,公主府来了一位女子。
她久久立于公主府门前,静静站立。
女子面容姣好,即便一身狼狈,也未减她容颜姿色半分。
站了有两个时辰,府前的侍卫询问她何事,她摇摇头不说话。
侍卫觉得奇怪,便去通报。
“公主,府前站了一女子,看样子是在等人,卑职问她她也不答话。”
“要赶走么?”
雨越下越大,暴雨中,有雷鸣电闪。
姜昭昭正在看书,屋内的暖香已燃了半截,她卧坐于榻上,身上披着薄绒毯子。
她闻言抬头,觉得好奇,让彩云问侍卫那女子站了多久。
侍卫说两个时辰了。
窗外的雨斜风吹着,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窗子上,天渐渐暗了。
彩云给屋里燃了一根烛火照亮。
姜昭昭朝窗外看了一眼,心想这天站上一个时辰都要感冒,别说两个时辰了。
何况是个女子。
“不用了。”
她放下书,掀开毯子下去,穿了鞋子简单披了外袍。
“公主是要出去看看?”彩云给姜昭昭整理着衣裳。
“嗯。”
公主府外的女子看见她,仍旧站着不动。
彩云给姜昭昭撑着伞,姜昭昭走到女子的面前。
“你是何人?”
女子垂眸,跪地行礼,大雨中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民女是沈家幼女,见过公主。”
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你来我公主府是有何事?”
姜昭昭站在她面前问,并未伸手搀扶她让她起身。
女子跪在地上道:“民女在等人。”
“等谁?”
“在等驸马。”
只剩下大雨落下的声音,雨滴溅在地上的水坑中,照出地上的人。
“随我进来吧。”
半晌后,姜昭昭盯着地上的人说。
“公主?!”
姜昭昭示意彩云不用担心。
“民女在此等驸马就好。”
沈婉然垂头低声道。
“进不进来随你,不过他半个月内是回不来了,你也要继续等么?”
地上跪着的人才起身,跟着姜昭昭进了府。
彩霞给沈婉然递了浴巾,对方接过围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着姜昭昭欲言又止。
“说吧,你找他做什么?”
“民女……民女……”她似乎在想如何开口。
屋内暖和,沈婉然轻声打了喷嚏。
姜昭昭不急着她回答,坐在主座上打量她。
“沈家幼女?沈文昊大人的女儿?”
“是。”
“民女名婉然,自幼跟驸马相识,故而想求他帮一个忙,也只有他能帮了。”
相识?姜昭昭一挑眉,没出生打断对方。
“现在想来,或许也能求公主。”
沈婉然再次跪在地上,“家父要让我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做妾,那男人的妾死了有七八个了,听说有特殊癖好,我不想嫁过去。”
“求求公主救我。”
“怎么救你?”
沈婉然磕头在地上,她说:“求公主让驸马娶我做妾,哪怕是名义上的妾也愿意。”
姜昭昭:“……”
很荒谬,很不可思议。
一时间姜昭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夜幕降临,沉默中姜昭昭挑起沈婉然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我为什么救你?”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脏东西。”
“上个月,有名舞姬试图跟他接触,知道她的下场么?”
沈婉然看见姜昭昭笑了一下,以最轻柔的声音说。
“我命人打了她二十大板,人差点废了,又将她驱逐出城,永不得进京。”
“你想试试么?”
雨声作响,沈婉然被请出了公主府,她只自己得另寻法子了。
再后来沈婉然以沈父的名义托人邀祁憬舟去一家酒楼谈事。
这消息被姜昭昭安插的眼线截断了,祁憬舟并不知道此事。
姜昭昭奔去酒楼,看到了衣衫裸露的女子。
一进房间便闻到特殊的气味,使她头脑发昏,她不敢想假若祁憬舟真的来了该如何。
就连酒水里也放了药,是某药。
姜昭昭斥责她,勒令将人抓起打了二十大板。
她让沈婉然死了这条心,并告诉对方,如果真的有需求,她愿意出手替她寻个好人家。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沈婉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看着姜昭昭放声笑了出来。
她的婚期就再两天后,已经来不及了。
当晚,沈婉然留了一封遗书,跳江自尽了。
尸体是在第二天傍晚被人发现的,漂浮在江上。
姜昭昭不知那遗书里写了什么,让祁憬舟一回来就质问自己。
他说她做的太绝,不信任他半分。
那时候的姜昭昭想的是要如何信任呢?她未听见过他说爱自己一句,也未感受到他对自己有爱的感情。
他对她,仅仅好像只是一个丈夫对待妻子该有的那样。
可她希望他不止于此,也害怕失去他。
她无时无刻都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赶尽了他身边对他有所图的女子。
那晚是他们情绪的第一次爆发。
祁憬舟说:“昭昭,爱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爱会让他疲惫。
姜昭昭当时不懂,以为他只是为了几个女子同自己置气,她哪里受得了这样。
她什么没得到过,偏偏得不到祁憬舟的心。
此后,她还是爱着他,以自己的方式。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怎么会不怨恨。
可又不知道要怨恨谁。
***
姜昭昭垂眸起身,跟父皇道了不适离开了宫殿。
这里待的让她不舒服,索性不待在那里。
听着那琵琶声,看着舞剑的人,她没了观赏的性质。
她步子缓慢,行至后花园,面色平静。
阳光落在橘红色的外袍上散发着更为明亮的色泽,清风吹过,这浓烈的颜色被搅地荡起波纹。
身后的彩云担忧地问:“公主怎么来这儿了?”
姜昭昭继续走着,她说:“无碍,出来透透气。”
后花园很大,在东南角一隅,有个湖泊,湖泊旁有处凉亭。
她就站在凉亭里,在春日暖阳的好风光下,依靠在柱子旁,听鸟叫,看云飘。
不到片刻,有人的步子迈进亭中,她没有回头。
彩云唤出了对方。
“祁三公子?”
第22章 钟意少年一眼心动,便永远心动。……
姜昭昭依旧没有回头,她捏紧了袖口,不自觉地紧张。
倒是彩云禀退了,看见彩霞还站在原地,拉走她出了亭子守着。
“咱们退出来干嘛?”
面对满脸疑惑的彩霞,彩云叹气摇了一下头,她小声道:“你不觉得咱们公主对祁三公子态度太奇怪了么?”
“奇怪啊,所以呢?”
“……”
这一段公主跟他来往密切,哦不,准确来说是祁憬舟单方面的。
可公主她没有拒绝啊!再加上之前的景象,俩人之间是有点什么的。
虽然这个想法传出去可能要掉脑袋,但彩云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俩人……
她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掺和了。
脚步声移至身侧就停下了,姜昭昭余光里看到了祁憬舟。
俩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好像要谁在等谁起一个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