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我。”
她见这人骑马走的速度也快了,不禁急得喊出声。
这人气量怎么这么小?她只不过说了几句,怎么连等她也不等了。
狩猎须得两个人猎物总和来决定胜负,她虽不擅长射箭,不打算同他过多交往,可比赛还是要比的啊!
他这气势是要自己比赛去么?
她这声一出,祁憬舟冰冻的心才回温了几分,他捏着缰绳的手都在发凉,心脏一坠一坠地疼,叫他呼吸也是紧促地。
他想问问姜昭昭安的是什么心?刚刚那些话又说的是什么意思?即便被她说死他也没有寒心半分,可她说什么?
让他找别的姑娘。比不被人喜欢还难受的是,亲耳听着自己心悦的人将自己推给别人,并且是理所应当的语气。
仿若在说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换个人喜欢也无关紧要。
第二次了。他还是会因为她故意的话气得心疼,待回神过来已经走出去离她这么远了。
见着远处的红一点点朝自己靠近,祁憬舟眼里的冰冷才被驱散了些。牵制住马儿等在原地,他静静等她过来。
姜昭昭骑着马跑到他身侧,两人才并肩同行起来。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气之下就走远。”
好半晌,祁憬舟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他眼里显出了一丝疲惫,语气平淡地说:“下次不会了。”
再怎么样,也是他该受着的,毕竟他欠姜昭昭颇多。
这辈子又想换她回头,哪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
祁憬舟看向姜昭昭,认真道:“下次别激我了,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理我也好。”
“再说这种话来,我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他真的受不了她这么对他说。
姜昭昭还处于他怎么就道歉了的状态,脑袋里响起的是他“下次不会了”这一句。
又来了,祁憬舟总能说一些似是而非让她不得不猜测的话。
她缓了一会才看向他回:“好。”
反正这次狩猎回去,她再也不跟祁憬舟走近了,直接让父皇给他换个职务,免得他在皇宫里瞎转。
那些恩怨就当一笔勾销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同他再交往。
故而他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姜昭昭只想赶快结束掉两人的对话。
她的神色太敷衍,寥寥草草地看了祁憬舟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骑着马飞奔起来。
数十匹马一起奔腾向不同的方向,两两一组的人除了他们这组,其余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马蹄声阵阵,马鸣声不绝于耳又归为平静,人们骑着马顿时隐入进高大茂密的丛林中。
姜昭昭跑得专心,她一边寻找猎物,一边做好准备拉弓拿箭的姿势。
这时候她听到一声响,是从身后传来的。
箭已经击毙了一只兔子,它卧倒在枯叶上,一动不动。
祁憬舟收回拉弓的手,马儿跑出去几步远被他拉回来绕到兔子身旁,他俯身捏着兔子的后颈拎起它拔了它身上的箭。
负责收揽猎物的侍卫待祁憬舟拎着兔子走向他,他伸出编织袋,兔子被扔进去。
“漂亮!”
兔子蹿的快,刚才这一抹白晃眼就不见了,没想到被祁憬舟射个正着。
姜昭昭这声是发自真心的话,说出口时眼睛还明亮了几分,忽然又捕捉到了一抹灰,她连忙飞快拿箭撑弓,一支箭堪堪擦过猎物的皮毛。
没射中,差了一点。
她失望地收起弓,再看向祁憬舟时,他已经又撑起弓欲待射箭了。
不得不承认,祁憬舟的皮囊在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吸引人,一眨不眨的眼睛专注有神地看向前方,他不笑的时候清冷的气质恰到好处。
修长有力的手指蜷起拉起弓弦,紧接胳膊抬起固定位置,眨眼间箭已飞快射出,祁憬舟眼色淡漠地看着那抹灰“砰”地一声被射在树根处。
是姜昭昭要射没射住的那只猎物。
他抬手示意,侍卫小跑过去拎起猎物装进了麻袋。
然后收起弓,赶着马往前走。
途径姜昭昭身侧时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俩人在接下来都沉默不语,专心地狩猎。
姜昭昭虽箭术不佳,但也狩猎到三只猎物。
而她身后跟着的祁憬舟半刻狩猎的数量是她的三倍有余。
看得姜昭昭目瞪口呆。
她知道祁憬舟曾为将军,但第一次目睹他这一面。
箭无虚发,快速且狠,箭锋破空的瞬间杀气散发。
上辈子他被封为将军时常在外征战,而她呆在公主府里。
每次见他回来,他的衣服都是干净的,眼里的冷淡跟疲惫混为一体。
她被他拥入怀里时,经常能闻到好闻的熏香味。
下人说外面的战争多么激烈,祁将军又是如何骁勇善战,杀人无情,举手挥剑犹如地下的阎王索敌军性命。
可她不曾见过。
现在好像见到了一点他未来骁勇善战的影子,隐隐有别样的心情。
他不喜血,但凡有血溅到他手上他便会拿出绣帕擦拭。
姜昭昭一旁看着他擦拭,冷不防听他道:“手伸过来。”
“我不,我自己擦。”
她手背上的红血迹是不久前的猎物蹭上的,已经快干涸了。
手往袖口一伸才发觉今日换了衣服,连着绣帕一同跟衣服落着了。
“擦么?”
不带感情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眼下。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我不……”姜昭昭还没说完,祁憬舟就已经又开口了。
“不擦闻着会臭。”
姜昭昭:“……”
向现实低头,她接过了帕子然后用力将血迹擦掉了。
“那帕子……”
这帕子擦过血现在还他也不妥当。
“不必还我了。”祁憬舟看了眼那方素帕淡声到。
是留还是扔,全权交给姜昭昭决定。
姜昭昭犹豫了一下,随意把帕子塞进了衣袖里,她动作做了一半,还没收回手,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挡住。
她来不及反应地被祁憬舟护在怀里,他下意识抱住了她,按着她的头。
下一瞬,姜昭昭听到祁憬舟的闷哼声,以及箭刺入血肉里的响声。
“快!抓刺客!”侍卫大声一喊,丛林里冒出不少御林军,有速度有组织地展开搜寻。
嗖嗖嗖声围在他们周身,姜昭昭呼吸停滞了一下,眼前是微暗的光。
随后她的大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从他怀里挣脱。
抬眼朝他看,苍白的脸色跟镇定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姜昭昭却感受到了他想表达的话。
幸好他将她护住了。
“有没有事?!”
她着急地问出声,手也不自觉地拽住了他的衣领。
姜昭昭刚见他要张口回答,就闭上眼身子脱力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头枕在她的脖颈处,尽管隔着衣领,可他贴着她的耳朵,清晰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下响起。
睡过去也攥着自己的另一个手腕,是刚才护她时拉她躲避的手。
“醒醒!”
回答她的只剩呼吸声。
一切来得太突然,姜昭昭手伸到他背上,看似冷静的她实则心乱如麻。
现在是谁想害她的或者谁敢害她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摸到箭口处,温热的附在衣服上的液体让她手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抬手时她看到了自己手上满手的红。
风一吹,她手上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寒冷又僵硬。
“公主,交给卑职吧,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先离开此处。”侍卫欲分开两人,带走祁憬舟治疗。
“嗯。”
姜昭昭心情复杂地应道,心跳沉重。
“这……”
侍卫看到了祁憬舟攥着姜昭昭的手,试图掰开祁憬舟的手指,却发现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根本掰不开。
“我跟你们一起。”
姜昭昭定下心神,她陪着祁憬舟离开此地。
一路上都安静极了。
没人见过公主板着脸的模样,所有在场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不知谁说了一句,在场的人包括姜昭昭都慌了起来。
“这箭头上涂了毒!”
第51章 毒药我不走。
这消息传到围场时,秦温瑜正合眼假寐。
“给朕查!”
皇帝下了命令,龙颜震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桌案上的盘子里滚落出几颗葡萄摔在了地上。
为了不引起骚动,这消息只告诉了皇帝,其余人不知情地看向这边。
亭外的歌舞仍继续着,亭中的秦温瑜睁眼望向退下禀报的侍卫。
他目光追随至侍卫离开,眼眸里若有思量。
***
姜昭昭半自愿半被迫地随伤者进了屋子,她的手一路都被伤者牵的很紧,以至于让姜昭昭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
太医派人去请了,这屋子是围场不远处较为偏僻的供人休息的屋子。
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风也吹了进来,床上侧躺着的祁憬舟嘴唇渐渐泛紫。
屋外站了一堆人,屋内站了祁憬舟手下任职的两个领头的小侍卫。
他们看起来满脸自责愧疚,低着头全程沉默,站在门口处动也不动地站着。
“把窗子关了。”
姜昭昭出声,门口其中的一个小侍卫赶忙跑过来关了窗户。
她坐在床边,俯身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祁憬舟的额头。
偏热的,而且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身上的箭被专人拔掉,那箭头上涂着的毒药被送走让人辨认了。
只求这毒药有解。
若祁憬舟反应的不快,姜昭昭觉得自己这会不是躺在这里等着被救,就是死了在埋棺材的路上。
“太医何时到?”
祁憬舟平日不爱皱眉,这会子眉头已经拧成一团了,看得姜昭昭也跟着一起皱起来。
“回公主,周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会到。”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眉头被嫩白的指尖缓缓揉开,姜昭昭看那眉头消散才又好受一些。
又看了看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试图掰开那几根手指。
众目之下,这么一直牵着也不是办法。
奈何的确他力气大,姜昭昭怎么都掰不动。
她想不通这人都昏过去了还拉自己干什么。
待太医到了,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我……”姜昭昭见太医到了,赶忙起身,想给太医腾出看病人的地方来。
起的太急,被牵的手拽住往后踉跄了一下,她看见太医意味深长的眼神连忙摆手。
“我不是……”
这会儿的心情又焦急又羞愧,她担心祁憬舟的伤势,又想摆脱掉外人对他二人别样的看法。
总不能就这么着让太医给祁憬舟诊治啊!
姜昭昭又试了一次,可能太急,力气更大了惊动了昏睡的人。
祁憬舟轻皱眉头,掀起眼皮,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要多不悦有多不悦,伴着孩童生气的感觉,看得姜昭昭动作一顿。
她话没经过大脑,随机脱口而出:“我不走。”
话音落,祁憬舟又昏睡了过去,只不过手却松了力道,放开了攥住姜昭昭的手。
姜昭昭:“……”
她心里无味陈杂,太医打量起她,眼神更意味深长了。
从这手被牵起的一刻,就有什么在外人眼里悄然改变了。
门被关上,姜昭昭站在屋外,屋内只留了个打下手的小医童跟侍卫。
屋外的一众侍卫再次朝她行礼。
跟着她出来的侍卫,面相清秀,看起来年纪不大。
他挠挠头,小声在姜昭昭身旁问:“公主,恕卑职冒昧,卑职想问问您跟祁大人有什么关系么?”
这话只姜昭昭听得到,但台阶下站着的一堆人无一不支起耳朵妄想听清。
姜昭昭这才仔细看他,感觉有几分熟悉,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卑职跟着祁大人见过您几次,在下还没见过大人对谁这么上心过。”小侍卫说完,又补充到:“上次处置沈家女,卑职也在场的。”
他就是曾经跟着祁憬舟办事的小侍卫,这次实在忍不住好奇才趁着这个时机问出口。
她想了想,轻声说:“几面之缘而已”
小侍卫将信将疑地懵懂点头“哦”了一声,抱着自己的佩剑站开了一点。
他悄悄又侧眸看了眼这位公主,只见她面色平静,好像他们的祁大人跟她真的不曾有什么关系。
那他们祁大人怎么还……
“咯吱——”
门打开了,太医从里面出来,他脸上神情严肃,看向姜昭昭。
“怎么样?”姜昭昭抢一步上前,她问:“伤得重不重?”
太医捋了捋他的白胡子,“伤得不重,只不过这毒药得尽快解除,不然会危及生命。”
“那解药……”姜昭昭一怔,看见了太医摇摇头。
她的唇色一下变白,双手无措地垂落在身侧。
“老臣已经实施了针灸,半夜伤者会高烧,需得在明日前烧退。”太医临走前道:“有些药得回太医院拿,其余的……”
“其余的看天意吧,只要挺过了一周,便会无恙。”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