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反派的崛起(穿书)——昭越
时间:2021-12-23 16:34:52

  姜家有他寻觅多年的家的味道。
 
 
第六十一章 小院轻言语,桃花求平安。
  姜婳用完膳,按惯例是要在院子里走两圈的。但她还生着病,精神格外惫懒,就让青樱搬了把躺椅放院子里,她坐在上面盖着毯子看黄昏暮色。
  天已经黑了下来,三两颗星星挂在天幕之上,一闪一闪的,映照在她眼睛里。
  院子里有棵树是阿父在她出生那年栽下的,如今过了十五年,树已经能洒下一片阴凉,在夏夜里也能挡住一片星空。
  “在想什么?”树后突然转出来一个人,高高瘦瘦的身影,掩在暮色之中。
  姜婳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之后更惊吓了:“你是不是爬墙进来的?”
  天色太晚了,往常程照过来只会在外院书房、饭厅及花厅几个地方走动,这还是头一回入了她的院子,且看着他身边没有领路的侍女。
  姜婳在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下,觉得以程照的性子,爬墙进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人敲了一下,不痛,但指节敲击到她的额心时,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程照话里隐隐带笑:“在你心底,我就是那等会爬墙的登徒子?”
  姜婳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他,她还坐在躺椅上,得仰着脖子和他说话,细长白皙的脖颈露出一小截,优美的线条往下没入衣襟,衣襟之下是盖到胸口上方的毯子边缘。
  程照半蹲下,将她的毯子拉高了些,直到盖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才停下。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又把先前被打断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姜婳轻笑:“在想你啊。”
  程照也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目光在她唇上逡巡而过,道:“你晚上是不是吃蜜饯了?”
  “吃了。”姜婳很实诚,“药太苦了,吃点蜜饯压压苦味。”
  她又问:“你吃过饭了吗?”听见饭厅刚刚才传膳,按理说他应该还没有吃饭。可她这里刚刚撤了饭食,桌上空荡荡一片,连糕点也因她今日胃口不佳而没有备下。
  程照摇头,还是半蹲在躺椅边上和她说话:“药这么苦啊?不过你得记着这苦,往后才能记得别踢被子。”
  姜婳很苦恼:“我睡着了又不知道。”
  “那倒也是。”程照作势思索,过了一会儿就道,“那没办法了,今年还是得自己注意着,等明年这时候,你踢被子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盖。”
  姜婳笑弯了眉眼,将毯子往下移了点,直起身子在他脸侧亲了一下:“谢谢。”
  她向来是这样的,害羞腼腆又有不为人知的大胆,总习惯于向人道谢,好像承了旁人许多恩情一样。
  程照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胸腔里那颗胡乱跳动的心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羞囧,跳得愈发欢快。
  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他握成拳头的手,手里汗意涔涔。他自省为何如此紧张,想了想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地点不一样。
  这里是姜家,是阿宁的闺房,他并不是第一次踏足于此,却比第一次更忐忑。他就像是正式入侵了阿宁的人生,在这里和阿宁亲昵,有一种隐秘且微妙的感觉,叫他只略略一想,就控制不住思绪乱飞。
  他想,这不合规矩。
  他又想,去他娘的规矩。
  姜婳惦记着他没有吃饭的事,掀开毯子就要起身,道:“我去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正好我也饿了。”
  “别。”程照按住她的肩膀,“已经有人去给我传膳了,只要你借我一张食桌就好了。”
  姜婳这才回过味来,看来是阿母允了他过来用膳。
  她便又躺了回去,跟他闲话起家常来,没说几句,侍女便拎着食盒进门,将晚膳就近摆在了躺椅边上的桌子上。
  程照的饭食与姜婳的病号餐不同,荤素一样不少,菌菇火腿汤倒是一样的。
  姜婳就在旁边看着他吃,然后发现他吃饭时也是极好看的,动作不急不缓,乌箸在他手里都显得高贵了几分。
  从外表来看,丝毫看不出来他家世贫寒,底蕴不丰,姜婳只觉得,他虽没有世家子的矜贵,但气度自成一派,或许是诗书浸淫,叫他身上总有些经年的厚重感。
  “不是说饿了吗?”程照停下筷子,舀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道,“喝一点。”
  姜婳轻笑:“骗你的,我不饿。”
  她刚刚只是因为他没吃饭,这才寻了个藉口说自己也饿了。
  程照也明白过来,笑了一笑,自己慢慢将那碗汤喝了,又将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姜婳看得咋舌,看着挺清清瘦瘦的一人,居然还挺能吃。
  “那日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我也过来看你了。”他道。
  姜婳恍然:“原来真的是你啊。”她想起自己确实病得糊涂,迷迷糊糊中看见了程照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随即她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当时很难受,又以为是在梦里,便扯着他的袖子哭了,最后还用他的袖子擦眼泪。
  “我病糊涂了,不是故意要弄脏你袖子的。”
  程照也想起前几日的情形来,小姑娘发了热,红彤彤的小脸埋在被子里,看着可怜也可爱。他跟在姜夫人身后,余光不敢乱瞧,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他取代了姜夫人的位置,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雾濛濛一片,大概连他是谁都看不清。
  但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味太过独特,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硬是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袖摆不让他走,他不过是将自己袖摆扯了出来,她便哭了。
  她哭得细声细气的,小声小声地抽噎,叫他心里霎时软成一片,几乎化成了水。忙不迭将自己袖摆又塞回了她手里,可她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怕她哭坏了眼睛,他只能小声安慰,可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无外乎“你别哭了”“你哪里难受”,最后倒把自己弄得酸楚了几分。
  她倒是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睡前还不忘扯着他袖摆擦眼泪,弄得他袖摆上一片泪渍。旁边姜夫人看得十分感慨,让他去换了一身姜存的衣裳才作罢。
  姜婳皱了皱眉,开始熟悉地倒打一耙:“你是不是趁我生病的时候欺负我了?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拉着你的袖子哭。”
  程照无言以对,伸手将她身上的毯子裹紧,不紧不慢道:“哪是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就仗着我心疼,跟小孩子一样,抓着我的袖子不让走,让你阿母看了许久的笑话。”
  对于自己记不得的事,姜婳打死不认,轻哼一声抵赖:“你胡说,阿母都没和我说过,是不是你瞎编的?”
  “是是是,是我瞎编的。”程照也不争辩,只看着他笑。
  他背对着灯笼而坐,因此姜婳是看不清他脸的,只能从他面部轮廓颤动来推测他此时在笑,她也跟着笑。有人无条件地包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对了,我前几日是不是让你替我记着点事?”
  程照挑眉,慢慢叙说:“你在首饰店碰见个姑娘,穿着粉裙,手腕上系着一串玉铃铛,她说她姓赵。”
  他这般单独说来,姜婳那日的记忆又清晰了一点,只是还尚存疑惑:“就这么简单?”听起来只是很寻常的姑娘,她为何要特意让程照记下?
  不不,不寻常,自己记忆力很好,却不记得那日的具体细节,若不是让程照记着,她这会已经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说你觉得她像姜锦。”程照最后一句说得格外缓慢,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从茫然无辜变成惊疑不定。他心里一紧,莫名觉得气氛凝滞起来,叫他呼吸不畅。
  那日听到姜锦这个名字后,他便特地去寻了姜存打听,可姜存连族谱都翻了出来,也没找到姜家有个叫姜锦的人。他便又去寻了荣叔买消息,荣叔干脆说姜锦这名字太过普通,找不到有用信息。
  姜婳无意识地喃喃:“是姜锦啊。”
  她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被她蛊惑了?”她曾在书中看到过,西蜀有一秘技,能以铃铛迷惑人的心智,叫人记起或忘掉一些事,且不留半点痕迹。
  此刻想来,那日的记忆倒真像被人强行抹除一样,只是抹的不干净。
  她看向程照,程照也在看着她,他意识到,阿宁还有许多秘密。不过不要紧,日子还长,他耐心地等,总会等到阿宁坦诚的那一日。
  姜婳莫名心生忐忑,但她以为这忐忑是姜锦带给她的,只浅浅皱了下眉头便道:“她的技艺练得不到家,我都记得呢。”
  程照失笑,都被蛊惑了还有心思说人家练得不好。他想了想,还是决心将今日看到的事说与她听:“今日你阿母扭了脚,那帮忙包扎的姑娘,手上便有串玉铃铛。”
  姜婳一惊,连忙追问:“她长得什么样?你看见了么?”
  “那姑娘个子高挑,眉梢有颗痣,身旁还跟着一个护卫和一个侍女。”程照今日正巧出了外勤,前往南安寺调查案子,彼时他就在佛塔之上,看见了下面那一幕。
  姜婳心烦意乱,裹着毯子艰难地翻了一边,半趴在躺椅上,背对着程照。
  到目前为止,那个疑似姜锦的赵姓姑娘是她遇见的最大的未知数。
  “姜锦是谁?”
  “一个很讨厌的人。”姜婳脱口而出,说完以后转头看了一眼,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告状,“她总是和我说起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明明我是无辜的,但她只会指责我。”
  前世可以淡然处之的事情,到了如今,到了眼前这人面前,她却生出了些委屈。尽管知道说给他听也只能得些无用的宽慰,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告状。
  “你说她是不是很讨厌?”
  程照煞有介事地点头:“是。”
  姜婳笑了出声,说他:“你知道什么呀?”
  其实姜锦这姐姐面上做得很不错,只有一些小地方能膈应到姜婳,外人看到都会说她们姐妹和睦。这话听得多了,姜婳也觉得,好像真的挺和睦。
  如果不是临死前吵的那一架的话。
  姜家那位故交之子画了姜婳的画像要送给她,姜婳隐隐知道姐姐喜欢他,便婉拒了这份礼物。可这事还是被姜锦知道了,姜锦对她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最后是以一句“你怎么还不去死”告终。
  时间隔了很久,但姜婳还记得吵架时姜锦扭曲的脸,以及她的恶言相向——
  “你为什么要存在?你抢走了爸妈,你抢走了我的东西!”
  “你抢走了我喜欢的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了,我要把我的东西都抢回来。”
  中心论点只有一个,她指控姜婳抢走了所有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姜婳对此不敢苟同,她前世就是病秧子一个,爸妈对她其实是怜惜更多,但其实更喜欢健康活泼的姐姐。至于那个男孩子,姜婳从来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
  程照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他道:“我知道阿宁很好,所以错的一定是别人。”
  姜婳忍不住笑:“你太偏心了,会把我惯坏的。”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信任实在太诱人,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好。
  “我的心里全是阿宁,偏到哪边都没关系。”
  姜婳觉得牙齿泛酸,但心里却像灌了蜜水一样,甜得她吃蜜饯都觉得没味了。
  不过她还是存了一点理智,突然间灵光一闪,似有所觉:“我知道她接近我阿母是为了什么了……”
  她与前世长得一样,若那姑娘是姜锦,那姜锦肯定认出了她。不管这个“姜婳”是书里的原装还是穿书而来的外客,姜锦都对她都只有厌恶。
  那姜锦的心理便很好猜了,在她的认知里,姜婳抢走了属于她的父母,到了这儿,她们有了各自不同的家,那她就要抢走属于姜婳的父母。
  接近李氏应当还只是第一步。
  虽然这推断有些荒谬之感,但姜婳隐约觉得,这大概就是真相。
  她看了程照一眼,突然道:“你最近命犯桃花,说不定有桃花劫。”
  程照差点以为自己碰上了神棍,反问回去:“敢问这位仙女,有没有化解之法?”
  姜婳便开始装模作样:“得看你的心坚不坚定,若是坚定如一,那劫自然迎刃而解。倘若你心志不坚定,哼,你就死定了。”
  “桃花劫竟这般凶险?”程照陪着她玩,还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道,“你看看这平安符能不能保我平安?这可是高僧开过光的。”他送到她面前。
  姜婳忍笑:“应当可以吧,你拿着便是,给我做什么?”
  “当然是求平安了。”他道,“让仙女保平安不得上供啊?”
  姜婳深觉有理,然后把这个平安符小心压在枕下,晚间睡着时都觉得安心。
 
 
第六十二章 路遇桃花劫,借钱有心机。
  程照的桃花劫来的很快,就在探望姜婳的三日之后,但他自己毫无所觉,还是郭主簿提醒他的。
  彼时他正和郭主簿一起出门办事,路上恰巧看见了那位赵姓姑娘。程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将她的外貌举止观察得更细致了些,比如说她某根手指的指节较粗,有可能生过冻疮,以此推测她过往的生活并不好。
  他只瞥了一眼便将想要的信息窥探得八九不离十,荣叔说赵姑娘是蜀国公主,但很显然,她身上并没有养成公主应有的气度与贵气,浑身上下都是违和感。
  她和她身旁的侍女手挽着手,侍女身形却十分僵硬,并不习惯主仆之间的亲密。而她却一直微微笑着,和侍女小声耳语,两人像是亲昵十足的闺中密友。
  程照移开视线,耳边郭主簿的抱怨突然停了。他看过去,郭主簿的眼神直愣愣地落在街边那两位姑娘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感叹道:“我原以为这世家贵女应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还有此等主仆情深之人。”
  郭主簿家世不弱,但也只是相对于程照来说,实际上他家是某个大姓的旁支,寻常日子和普通小官小吏家差不多,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世家贵族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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