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春色——韫枝
时间:2021-12-28 16:10:32

  暴君他方才不是还要来咬自己吗?
  他、他怎么突然停手了?
  姜幼萤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不成……是她没有魅力吗?
  少女也从床上坐起来,右肩与暴君的左肩微微贴着,似乎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怎么办,暴君停手了,他不想与自己行那事,他果真是传闻中的那般不近女色。自己活不过明日,要被太后娘娘一杯毒酒赐死了。
  她好想柔臻姐姐,好想烟南,好想屋里头那几箱子的耳坠子,呜呜呜……
  感受到少女肩膀的微颤,姬礼震惊地转过脸来。
  她怎么又哭了?
  不是她不让自己动她的吗?
  他这边忍着难受都没说什么呢,这女人怎么还自己哭起来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却是一动不动,后背坐得僵直。
  就在姬礼以为自己要与姜幼萤这样坐一晚上的时候,身侧之人忽然动了动身子,片刻,自己右手的袖子被人轻轻一攥。
  她的力道极小,似乎怕惹恼了他,每次都轻轻揪一下。
  姬礼未转过头。
  ——他是皇帝,断不能轻易开口,要开口,也是那个小妖精亲自开口。
  可转眼间,一只温热的手指又钻进了他的衣袖。
  少年依旧坐怀不乱。
  ——是她不情不愿不让朕碰她的,呵,好像朕多宝贝她似的,后宫女人多了去了,都眼巴巴盼着朕临幸呢。她是谁,她叫什么,姜什么来着?
  呲溜一下,那灵活的手指钻入少年掌心。
  姬礼一咬牙,低声:“姜!幼!萤!”
  他咬牙切齿,很想掐着她的脖子问:为何要推开朕?为何明明推开了朕,又要再来上前挑火?朕真想杀了你!把你脖子咬断!
  她就是个妖精!是妲己!是褒姒!是老祖宗派来考验他的祸水!
  姬礼只觉得浑身燃着一团炽热的火,其中有怒意,还有几分不可明说的躁.动。姜幼萤僵住了,她从未想过暴君能是这种反应,整个人一下子傻愣在了原地。
  她本不敢再去动他,耳边却一遍遍回响着太后的话,见他语气虽有些重,但终究是没将她推开,姜幼萤咬了咬牙,愈发大着胆子。
  暴君不主动,那她来主动。
  只要让守宫砂消了就可以,管他是谁在上谁在下呢。
  她只想活命。
  这犹豫的瞬间,幼萤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了。等她把小暴君睡了,第二天就背上小包裹跑路。
  如是想着,她攥了攥小拳头,指甲在手心里堪堪掐出几道极为明显的印儿。深吸了一口气,须臾,她猛一转身。
  姬礼腿上一沉,转眼间,小姑娘已坐了上来。
  他一愣,看着对方通红的面颊与双眼,反应过来后,轻轻挑眉。
  少年努力沉下气,佯装镇定,看着小姑娘万分扭捏地坐在自己腿上。那一双乌眸明亮,含了月色与水光,清纯地望向他。
  又咬了咬唇,对方终于鼓起勇气,微微颤抖着手,解开他里衣的第一颗扣。
  手指热烫地如被热火炙烤过一般,有意无意地划过少年的脖颈,碰到那坚实的喉结时,姜幼萤俨然下了一跳,一双小手忙往回缩了缩。
  这就怕了?
  姬礼忍住笑,目色仍是清冷,睨向她。
  怕硬的么?
  回过神来,小姑娘通红着双眼,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再度去解他的衣扣。
  姬礼垂眼。
  只见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排衣扣全解了开,微风涌入床帘,掀开他的衣。姜幼萤目光一颤,只看见那结实的胸膛。
  亦是万分坚硬。
  姬礼低低道:“怕不怕?”
  怕……怕什么?
  她只怕死。
  姜幼萤将眼睛一闭,整个人埋了进去。胸膛前一阵暖意,他的脖子忽然被人一勾,姬礼下意识地垂下头。
  于交缠的青丝中,幼萤的手臂又往上攀了攀,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惧意,小姑娘鼓起勇气,一仰头。
  月光悉数落在她的面上,沾染在细密的睫羽处,轻轻颤抖。
  月色缭乱,姬礼的一颗心忽然也坠入这一片寂静的月夜中,只感觉有毛绒绒地东西朝上蹭了蹭,须臾,那人笨拙而青涩地啄了啄他的……下巴。
  他心头一软,垂眼,只见对方窝在自己怀中,通红着双眼,一边哭,一边倔强地、偏偏要做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事。
 
 
第27章 活生生像一只想吃肉的小白兔
  姬礼故意不理睬她, 按捺住心中悸动。
  姜幼萤觉得奇怪:花楼里的妈妈告诉过她,若是一个男人对你有意,只要亲吻他一下, 对方的魂儿马上就跟着你走了。
  虽然自己刚刚只轻轻啄了一口暴君的下巴,亲下巴也是亲, 为何暴君被她亲吻了,还如此坐怀不乱、清冷自持呢?
  一个想法蓦地从脑海中闪过:
  暴君根本不喜欢她, 根本对她没有意。
  幼萤红着眼睛, 瘪了瘪嘴巴, 委屈极了。
  她想起来, 之前追着自己跑上花楼的小书生。那小书生俨然是喜欢她的,眼巴巴在姜幼萤身后跟了许久,眼睛亮晶晶的, 一遍一遍地同她道:我喜欢你, 我想与你在一起。
  他说,即便她是花楼女子,他也不会嫌弃她的身份。相反,他还要为她攒下银两,为她赎身。
  那人一掷千金只为了见她一面,而姜幼萤亦是坐在堂上,隔着一道素帘与他对话。二人根本没有什么相触, 可对方丝毫不在乎。一遍一遍,固执地同她道:
  “姜姑娘, 我喜欢你。”
  “幼萤姑娘, 我喜欢你。”
  姜幼萤坐在素帘之后,眸光垂下,轻轻一叹息。
  她为那书生叹息, 更是为自己叹息。
  莫说是一直在一起了,就连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比起那小书生,暴君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这种话。
  暴君更没有说,想与她一直在一起。
  甚至,就连他的眼眸,也不似小书生那般明亮。
  他的目光很沉静,很清冷,像月亮坠入了湖泊,微不可查地泛起一阵阵涟漪。有时候她会想,暴君会不会像那小书生一样,喜欢上一名女子?他面对那姑娘时,眼睛会不会像星子般发亮?
  脾气差如他,面对心爱的女子时,也会不会放下所有的脾气与面子,温声细语地哄她?
  像一条小狗似的,在那姑娘的身后摇尾巴?
  姜幼萤想的愈发远了。
  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颊居然开始发红。
  手上的痛感又让少女恍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姬礼,她仍有几分心惊胆战。
  可她却不能就此离去,如今好不容易到这一步,若是就此放手,明日自己便是一具尸.体了!
  于是姬礼看到了十分怪异的一幕:
  她明明是那般委屈,明明是哭哭啼啼的,却硬是要将他压下去。她的唇很软,贴在他的下巴上,大着胆子,一点一点往上挪。
  她哭的时候,是不带声的,只听见吸鼻子的声音,声音小小的,断断续续的。
  姬礼眸光一闪:还要闹腾?
  明黄色的帐隔绝了殿内燃得正好的香雾,可少女眼中仍是雾意朦胧。姜幼萤尽量不去看他,硬着头皮,去扯他的衣袖。
  眸光晃荡。
  姬礼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怎能堪受得住此情此景?对方像猫儿一般黏在他身上,稍一扒拉,她就要哭出来。
  说也奇怪,姬礼先前最讨厌女人哭的。丽婕妤给他哭过,徐美人给他哭过,看着女子跪倒在自己身前,腰肢盈盈,他却无端感到厌烦。
  他讨厌女人的眼泪,更讨厌那一声声嘤咛。听着那些哭啼声,看着她们眼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姬礼只觉得十分麻烦。
  如今看着她面上的泪痕,少年心里竟生出几分怜香惜玉之情。紧要关头,他猛一抬袖,制止住幼萤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真的想好了?”
  幼萤咬着唇,拼命点头。
  暴君生怕她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事,又问道:“那你说,你要与朕做什么?”
  她在那摊开的掌心中写道:奴婢与皇上,行初礼……
  对方忽然握紧她的手。
  肩膀上忽然一沉,暴君挑了挑眉,“那就不许哭。”
  再哭,暴君就要杀了她。
  她连忙一噤声,可那眼泪珠子却是一时间止不住,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滴在龙袍之上。
  红的花朵绿的草,青蓝色的湖泊,倒映出洁白的云朵。柳色与鸟影坠在水中,啁喳啼皱了一泓碧波。眼眸是春水色,波光粼粼地荡漾开来,让每一片土地都变得湿软。
  微风拂过如柳的发丝,又被人轻轻拨去。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姬礼如此真切地看她。
  与上一次不一样,这一回,暴君忽然亲吻了下来。
  他不是傻的,虽然没经历过初礼,却也会无师自通,更何况他还看过花柳本。
  一瞬间,二人脑海中又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那些叉。
  吓得姜幼萤连忙往后坐了坐。
  她害怕。
  她开始心慌,两手却被人捉住,少年看着她眼中的惧意,忍不住低声笑:“不是你要行初礼么?”
  明明是她要求的,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她却开始躲了。
  姜幼萤被逼得连连往后缩,后背贴在墙壁上,隔着一层纱帐,仍是一片冰凉。
  “这就害怕了?”
  姬礼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愈发躲闪,他便愈发紧逼。
  “那你可还要与朕——”
  不等他问完,少女径直点头。
  倔强地咬着牙,大有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姬礼微怔。
  没想到她这般抗拒,却也答应得这般快,少年攥紧了她的手腕,如惩罚一般,摊开手掌心。
  “你要与朕做什么?”
  她颤抖着手指:与皇上……行初礼……
  他似乎没看清:“你写的是什么?”
  这一回,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初……礼……
  少年唇角噙了一抹笑。
  “什么是初礼?”
  姜幼萤手指顿在半空中。
  ……
  看着她脸上的局促不安,姬礼竟觉得十分有趣可爱。他伸出手来揽住她,将她的青丝往后拨了拨。
  乌黑的眼眸中,水雾盈盈。
  姜幼萤被他带着躺了下来,似乎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事,她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花柳本上的一幕幕骤然出现在脑海,还有妈妈先前曾说过的话:
  千万莫哭出来,扫了贵人的兴。
  可她方一阖眼,眼眶便又开始湿润了。
  一瞬间,姬礼似乎听到少女喉咙之间细微呜咽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很抗拒吗?
  竟还让一个哑巴,克制不住地发出呜咽。
  他用手撑着,于一片皎洁的月色下,看她。
  她真的就像花骨朵儿,虽已见艳丽的端倪,却是万分的娇嫩,仿若一碰就要碎了。
  姜幼萤紧阖着眼睛,四肢僵硬,等了许久,仍等不到暴君的动静,终于心慌地睁眼。
  暴君披散着头发,坐在一边,瞧她。
  “为什么哭?”
  姜幼萤扶起被子。
  月色之下,那泪痕一路蜿蜒到脖颈。
  姬礼忍不住勾了勾唇,“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还解朕的扣子吗,怎么现在反倒哭起来了?”
  被子被她举到下颌处,她的眼眶红红地,怔怔地看着他。
  “无趣至极。”
  暴君转过头,不看她,甩下一句:
  “滚去洗澡。”
  片刻后,他听到一阵下床声。
  小姑娘没穿鞋,赤着脚,让姬礼一皱眉。
  “穿朕的鞋去。”
  姜幼萤有些震惊,可对方的语气太具有命令的意味,让她不容反驳。
  她抱着胸前的小被子,点了点头。
  寝殿的后屋连着一处浴池,池内时时都有热水,姜幼萤整个人沉下去,只觉得浑身都被那热气打开,十分的舒服。
  姬礼坐在床帐子上,兀自懊恼。
  ——朕怎么放过她了?
  朕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
  怎么她一哭朕就放过她了?!
  ——但她不情不愿的,朕如此做,是在用强的。
  况且她还那般小,姬礼有些不忍心。
  可转念,他又一皱眉头。
  ——可朕是暴君啊,朕怎么还心软起来了?!
  ……
  似乎怕面对他,幼萤在水池里洗了很久,姬礼亦是坐在床上,一个人思考了很久:
  朕还是不是男人?!
  在心里头将自己破口大骂了无数遍,忽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假意躺下,已经入睡。
  姜幼萤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地铺,睡在地上。
  她还是害怕他。
  她实在是太困了,没一阵儿,呼吸便均匀下来。姬礼听着她的呼吸声,轻轻喊了声:“姜幼萤。”
  那头没有动静。
  少年抿了抿唇,赤脚走下床。
  看着侧睡在地上的女子,他似乎有些无奈,两手将其抱起,放在床榻最里面。
  她身上香香的,整个人都是软软的,很好抱。
  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悸动感,竟让少年忍不住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面颊。这种感觉很奇怪,姬礼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应该讨厌她的。
  正如同他讨厌梁贵妃,讨厌陈美人那样。
  昏昏沉沉的,他做了一个梦。
  他还记得,在遇见姜幼萤之前,自己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梦。梦境里,少女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咧着一口小白牙,朝他嘻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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