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熙颔首,“是我一点点打磨而成的,喜欢吗?”
楚韫笑嘻嘻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喜欢。”
金银珠宝她见得多了,不过像这样亲手给她做生辰礼物的,龙熙还是头一人。
两人交颈相依,低声说了一会子话,见楚韫毫无睡意,龙熙便提起昨夜的事。
“韫儿昨夜可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楚韫秋波流转,纤纤素手把玩着一缕青丝,似嗔非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现在反应过来你昨夜有多孟浪了?”
龙熙顿了一下,脸上微微发烫,解释道:“咳,我不是说在山洞里,在离开宴席时,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嗯?昨夜我确实多喝了几杯,头有些昏昏沉沉,走路都不稳了,要不是有谢哥哥搀扶,我可能就要出丑了。”楚韫这才想起谢涟清,疑惑地看着龙熙,“奇怪,昨夜我不是被谢哥哥扶回殿里了吗?怎么会与你出现在那个山洞里?”
“昨夜宴席结束,有一名小太监告诉我,韫儿在畅音阁设戏款待,邀我过去,可在过去的途中,有两名大汉从背后袭击了我,将我丢在林间的凉亭里。”
楚韫登时睁大了眼,上下摸了摸他的腰,“你没事吧?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岂有此理,在皇宫里竟然会出现此等大胆狂徒,看来寡人要收拾收拾那帮锦衣卫了。”
她语气凶狠,可脸庞过去稚嫩俊俏,此时又青丝垂肩,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龙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韫儿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楚韫蹭了蹭他的掌心,登时老实了下来。
“我有些功夫在身,提前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佯装昏倒,在他们走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担心你会出事,便自作主张跑到坤庆殿将你带走了。”
楚韫捏了捏他的手指,打断道:“等等,坤庆殿守卫森严,还有谢哥哥在,你是怎么绕过他们这么多人将我带走的?”
室内暖意融融,可她后背却蓦地出了一层冷汗。
方才听风进来过一趟,她已经听说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楚韫没想到她只是在外面逍遥了一天一宿,宫内却已经找她找得天翻地覆。
龙熙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走,若他是别有居心地接近她,那岂不是很可怕?
见少女的脸上又露出戒备的神情,龙熙心里不禁有些发闷。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隐瞒了她许多秘密。
他定定地看着楚韫,“我确实有些事没跟你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楚韫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出宫呢。”
“之所以将你带出宫,一来是因为我的病,不能被第三人发现,韫儿也不希望我被当成怪物抓去罢?”
“二来则是,因为你被人下了情药,在宫中……诸有不便。”
“什么?”楚韫诧异地看着他,“我何时被下了药,我怎么毫不知情……”
龙熙直视着她潋滟的眼眸,“你不觉得,你昨夜过于热情了些么?”
“……”楚韫顿了顿,“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她脸不红心不跳,坦荡道:“我还以为是我这几日一直素着,累积的情.欲爆发了呢。”
龙熙唇角忍不住勾了勾,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嗯,我还想感谢那个下药的人。”
“感谢他什么?”楚韫眉头微蹙,“我倒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我下手。”
“若不是他的药,昨夜你可能会支撑不住。”
楚韫脸色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那、那也不一定,寡人、寡人可是天赋异禀。”
“哦?天赋异禀?”龙熙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明明没说什么,却让楚韫的脸愈加烧起来。
她蓦地一下将他扑倒,恶狠狠道:“不信的话,寡人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馨香柔软的身子紧紧压着他,偃旗息鼓半日的灼热又有重燃的趋势,龙熙眼眸发暗,将她扣在怀中拍了拍,“睡罢,你的下面我给你涂了药,明日应该就会恢复如初。”
楚韫伏在他胸膛上,小声问:“可是,你不会难受么?”
因为那个怪病,他反应很是强烈,杵在她身上,像是滚烫的铁杵一般。
龙熙低低笑了声,“没事,我可以忍住。”
次日,楚韫是被听风叫醒的。
“主子,雍王殿下在外面候着,说有事要向主子交代。”
皇兄来了,楚韫自然不敢怠慢,利落地梳洗换衣,待来到外殿时,却在看到地上跪着的男子时顿时愣住。
“景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九章
兽炉青烟袅袅,徐徐盘旋上升,周室弥漫着清淡的香气。
楚烈身着紫衣头戴玉冠,目光在妹妹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据本王所查,景光买通太监,勾结匪类,不仅在殿下的饭菜中下药,还打晕了数名宫中内侍。”
他望着一身绯衣的少女,“韫儿准备如何处置?”
楚韫怔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皇兄,真是景光所为吗?”
跪在她面前的少年高大清俊,虽有时张扬了些,但对她却是极为体贴多情的……
楚烈眼眸扫过浑身乱颤的男子,冷声道:“景光,你亲自向殿下谢罪。”
“殿下饶命。”景光脸色憔悴,眼底泛着乌青,衣衫满是褶皱,想必被讯问多时,“景光只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下如此错事,求殿下饶过景光,景光毫无半分伤害殿下的意图!”
见他承认,楚韫并无太大波动,只是略蹙了蹙眉,“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与外面的匪类相勾结?”
景光眼神闪躲,支吾道:“药是景光花重金从别的小太监那儿买来的……殿下明察,那种药只会助兴,并不伤身。”
“至于那些匪类……”他垂下眼,“是景光进宫前的旧识,一直不曾与他们断了联系,景光一时冲动,才在殿下生辰那天,将他们带进了宫。”
楚韫脸色微沉,“向阿熙赔礼道歉。”
景光愣了一下,忙解释道:“殿下明察,前夜龙公子只是吸入了少许的蒙汗药,并无受伤……”
“怎么,非得受伤才配让你赔罪么?”
楚韫冷声打断他,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神情漠然,“你因为嫉妒争宠给寡人下药,寡人可以念在你的一片情意上不与你计较,可阿熙不应当被牵连。”
她睥睨着脸色苍白的少年,“磕一百个响头,此事便就此翻过。”
景光眸子一亮,不敢置信:“殿下所言当真?”
楚韫勾唇一笑:“君无戏言。”
偌大的外殿登时响起沉闷的撞击声,血肉之躯一下下磕在金玉转铺就的地板上,没过多久,地上便多了一片红痕。
龙熙静静看着头破血流的少年公子,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手指倏地被人勾住晃了晃,眼前出现一张明媚娇妍的笑脸。
楚韫一壁拉住龙熙的手,一壁又朝满脸寒气的楚烈招了招手,笑靥如花:“御花园里新开了不少的花儿,皇兄快来,咱们一道去。”
楚烈面色稍霁,起身随着妹妹一同去了御花园。
头似千斤重,鲜血温热,顺着额头淋漓而下,景光只觉一阵恍惚,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再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他一人,不远处立着一名小太监低声数着数儿。
“景公子,还差四个。”
景光只觉胸口一阵闷痛,哇地一声吐出血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小太监登时慌了,迭声叫人,慌乱地将他送回了寝宫。
太医去瞧了瞧抓了药,其他公子早已耳闻此事,没一人敢来看望他。
景光悠悠转醒后,见四周空寂,内侍虽在,但他知道,从此以后,殿下怕是不会再轻易踏足他的寝宫了。
另一边,御花园中,陶然亭内,本应高雅清幽的赏花之地,此时堆放着火炉炭火,精致的烧烤架子上摆满了鲜嫩鹿肉,滋滋冒油,香味扑鼻。
亭子四周以红绸帷布隔开,掀开一角透风。
亭内温暖如春,楚韫盘腿坐在软凳上,两眼晶亮,鼻尖上沁着薄汗,粉唇上因方才大口吃肉而沾染了荤油,看着愈加红润。
“你们俩别干看着我吃,也一起动筷呀。”
本来说要赏花,不知为何就变成如此情景。
楚韫闻到了清冷的桂花香,忽地要说想吃烤肉,于是便命人就地搭起架子,搬来食材与调料,红红火火地炙烤起来。
“若是你对朝政有一半这样的行动力,大楚何愁不昌盛?”楚烈嘴上虽如此说,手上却拿出帕子给她拭汗,“慢点吃,不会短你的。”
楚韫不服气道:“难道大楚如今就不昌盛吗?”
楚烈欲言又止,终究不忍打断妹妹的雅兴,摇头笑了笑:“你呀……”
语气宠溺,一如从前。
龙熙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心头不禁浮起一团疑窦——
雍王对妹妹的态度,未免过于亲昵了些。
目光在他两人身上流转,龙熙用温热软巾擦干净手,自烧烤架上取下一串鲜香烤肉,撒了调料粉,将肉块儿一一撸下,吹了吹热气,亲手喂到楚韫唇边:“张嘴。“
一整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他本就长得隽朗英俊,又如此体贴周到,饶是阅男无数的楚韫也忍不住为之沉沦。
或许她早已沉沦而不自知。
少女的脸颊微微酡红,鼻尖上的汗珠晶亮,菱唇微弯,笑容极甜地吃了进去,末了还伸出红嫩的舌尖,舔了舔他修长的手指。
暧昧旖旎,旁若无人地与他调情。
龙熙笑着抽回手擦拭,眸光不经意地落在楚烈身上。
光风霁月的雍王殿下依旧笑得从容,只是笑容与先前比,多了几分僵硬与冷然。
龙熙眼眸微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这天夜里,龙熙留宿在了坤庆殿。
“你放心,寡人不是如此重欲好色之人。”楚韫一脸单纯地看着他,压低声音,“之所以留你与我同眠,主要是担心你的病。”
龙熙一时有些怔忡,“韫儿说的这是何意?”
楚韫冲他眨了眨眼,“若是你又忽地发病,痛苦难忍,寡人不介意帮你缓解缓解痛楚。”
至于如何缓解,在山洞里时龙熙已经有过切身体会。
新雪也似的酥软玉团,单只是看上片刻,便让人浑身气血下涌,更遑论是对一条初次发情的年轻银龙。
脑海中仅是浮现当日的破碎画面,龙熙的气息便有些不稳起来,小腹处突突地灼烧。
白日在亭中时,他还被楚韫哄着吃了许多鹿肉。
少女乌黑的青丝散落在藕荷色云罗丝被上,她在翻看着话本,细嫩的双足翘得老高,一晃一晃,迷人眼眸。
柔软滑嫩,小巧玲珑,浸在温泉水中交错滑动,如游鱼一般,是慰藉,更似戏弄,偏偏她娇声抱怨:“真讨厌,精神这么好。”
他眼眸暗了下来,一如彼时,声音却放得温柔低沉,“韫儿能有这个心,我便十分满足了。”
学她的样子伏在床榻上,龙熙看着少女娇妍的侧脸,出声问:“若是我当真命不久矣,韫儿会如何?”
话音刚落,他便有些后悔。
说这些败兴的话,又有何趣?左右他是一定要离去的,平白无故惹她伤心干什么。
——可,若她根本不伤心,自己岂不是白白多情一场?
横竖都没意思,没得自讨难看。
可楚韫的反应却让他出乎意料,她先是呆愣了一会儿,之后乌黑潋滟的眼眸里瞬间泛起了水雾,泪珠儿像是扯断的明珠一般落了下来,颗颗浸在软褥上,不多时便晕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