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对龙凤镶嵌的牌子,交到他们二人的手中。
青黛抬眼看着她笑,懂事了不少,先前哭的劲头倒是没有了,珠帘下掩着一抹娇羞,把青诀给看得乐了。
她看着一对新人相互笨拙地搀扶着对方,兢兢战战地走完每一个步骤。
每个人都向青诀说着“恭喜”,楚经秋是当中最活跃的一个,千杯不醉,把气氛弄得很是热络。
那天青诀喝得很多,她跟盛柳宗夫妇相谈甚欢,喝到最后还不忘记把礼物给青黛送去。青黛嫌弃头帘重,取下来扔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青诀醉醺醺上前,赶紧给她戴好,“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只有柳榆能摘吗?”
“可是柳榆跟我说他还要很久才能回来,让我饿了就先吃东西,困了就先睡觉。”
还真是柳榆给惯的。青诀也懒得再强求,她把邹子彦的梳妆盒拿给她,“这是子彦的礼物,他亲手做的。”
青黛打开看了看,很喜欢,“谢谢少主。”
她又拿出一对牌子,“这是霖岚的礼物,他亲手刻的。”
青黛见了更欢喜,“谢谢霖岚!”
“还有最后一个,”青诀拿了半天才拿出来,“这是我送的。”
青黛打开一看,居然是她和柳榆的画像。
青诀画得很用心,每一次细节都栩栩如生,勾勒出他们二人的形态,正好可以直接挂在新房里。
“谢谢宗主!我太喜欢了!”青黛一直想找人给自己画一幅,没想到青诀送了。她高兴地把那两件礼物抛到脑后,拿着画像就开始比划要挂在哪里。
她说着说着,醉酒的青诀已经离开了。
她觉得有点闷,想透透气,结果冷风一吹更觉得脑袋晕晕。
青诀迷迷糊糊看到一道人影朝着自己走来,她抬起手,指使他:“你,把霖岚,给我叫过来……快去。”
她走不动了,撑着栏杆坐在亭子里。
软绵绵的身子趴在栏杆上,难受得想吐,但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身后伸来一双冰冷的手,喂了她一碗清水,她还是觉得难受,坏脾气地斥责他:“怎么还不把人叫过来?”
身后的人不说话,像个哑巴。
青诀把喝进去的水都吐干净了,心里越发难受。
那人还想喂她喝水,她用力将他的手推开,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摔得稀碎。
刺耳的声音让青诀清醒了一瞬,她听到身后的人说:“你发起酒疯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蹲下身子,将碎裂的瓷片握在手中,苍白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便鲜血淋漓。
“青诀,你还记得上一次发酒疯做了什么吗?”
她做了什么?青诀抬头,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瞧见一抹白色。
他将瓷片用力捏紧,割破了手心也不肯松,“你在我背上刻了字,问我是否喜欢你,会不会离开你……”
青诀的酒意慢慢清醒了,她时至今日,都还能会想起当时的疼痛感。
那是一种钝刀刺肉的疼痛,齐陵给的伤口并不利落,而是反反复复,用一种漫长的痛苦折磨着她……
怎么又想起那件事了?真是晦气。
她起身想走,被他拦了一下,又晃晃悠悠地摔了回去。
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和他的人一样清冷,青诀仰头看着他,现在的他在她心里不值一提,根本就伤不到她。
“你又想做什么?”青诀笑,“利用我?”
他总是在她信任他的时候,一遍遍地辜负她的信任。
罢了,只是一个即将遗忘的陌生人罢了。
青诀再次起身,又被他拦住了。
他冰冷的手落在她肩膀上,冒起的冷气都冷得她后退。
她沉下神色,醉醺醺的眼中凝起认真,“你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听他们说,你要和邹子彦成亲了。”
青诀顿住,也不怕告诉他这个消息,“那又如何?”
朦胧中齐陵的神色越来越暗淡,就连声音都染上了暗哑:“前世他娶你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在白日做梦,原来白日做梦的是我自己。”
四人献祭,却只有邹子彦得到了想要的。
齐陵觉得很可笑,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宁愿不曾将她复活,至少还能怀揣着她对自己的念想活下去。
如今连念想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手指很用力,几乎带着毁灭的语气告诉她:“成亲那天,不要邀请我,不要告诉我,我不会祝福你们。”
他忽然笑了起来,带着点点疯狂,“青诀,我宁愿你带着对我的喜欢死去,也不愿意看着你嫁给另一个人,所以我会用我余下的日子诅咒你,诅咒你和他永远不会幸福。”
冷风吹过,青诀的醉意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面前冷霜如剑的公子,疯魔成这幅模样,不会觉得害怕,只会觉得他可怜。
“我和他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她说完便拂开他的手,从他身侧离开。
齐陵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你听不见吗?我在诅咒你们,所以你还是要嫁给他吗?”
冷风从两人之间吹过。
灯笼摇晃,忽明忽暗。
霖岚也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他看到齐陵将她拦住,立马上前挡在她身前,“齐宗主,请自重。”
齐陵松开她的手,仍旧抓住她的衣袖不肯放。
青诀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我和他盼望这场婚事已经盼望很久了,是他所愿,亦是我所愿,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万人阻拦,对我们而言都不算阻碍。你的诅咒又算什么?”
其实齐陵今天也有些醉了,本来告诉自己要从容,随后还是看到她的身影就忍不住跟了上来。
指尖的衣袖一点点滑落,他笑着落下一滴眼泪,“你那天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会不会离开你。我现在回答还来得及吗?我一直都有喜欢你,并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娶你……”
可是曾经那个想听到答案的青诀,早就已经葬身在千骷洞。
现在她已经不会为这样的答案而动容,她只相信,最好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而不是镜花水月的无望。
衣袖终于从他手指间彻底滑落,他用力到指节发青也留不住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竟是发现,他最后的下场连霖岚都不如,他的真心一直都在被她践踏。
他的喜欢,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齐陵捂住心口,一股心绞痛再次蔓延。
他“噗”的一声再次吐出鲜血。
视线逐渐模糊不清,身子摇晃,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颠倒着……
“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齐陵会慢慢吐血,郁郁而终。
第79章 爱没有了 ·
霖岚见她醉得东倒西歪, 将她扶住,“宗主,要不还是回去了吧?”
大好的兴致被齐陵所破坏, 青诀本来也不想呆了,强撑着意识起身, “回去。”
殿外还有拉着她敬酒的人, 都想跟她攀上关系,霖岚替她婉拒,还是挡不住那些人的一重接一重的心思。
楚经秋见她这边窘境, 连忙上前帮她挡人,两三句话就将那些人给引走。
霖岚道了一声“多谢”,扶着青诀上马车。
马车刚一动,帘子就被人掀开。
楚经秋俯身查看青诀的状况,“她没事吧?”
“没事, 就是喝的多了些。”
“真是个傻子,酒来了不会推吗?”他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摸出一瓶丹药,“这是解酒丹,吃两颗, 剩下的你给她备着, 以后也用得上。”
霖岚接住,“多谢楚少宗主。”
楚经秋没下车, 就坐在青诀身边把她看着, 马车摇晃她也不醒,看来醉得不轻。
他忽然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和邹子彦大婚?”
霖岚微微抬起眼眸, 视线落在他身上很快又垂下,“宗主的事,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你肯定知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楚经秋瞅了青诀一眼,半点反应也没有,“反正她也不知道。”
马车又晃了一下,青诀确实是睡死了。
霖岚垂下眼眸,轻声道:“青黛成亲后,就该他们了。”
楚经秋一愣,他想过很快,可没想过会这么快。他微微扶着额前的短发,整个人有些颓然,坐了很久都没说话。
霖岚劝他:“楚少宗主放下吧。”
这话说完,楚经秋的眼眶都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说:“小爷我早就放下了,谁会惦记她不放?”
他埋着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双手在身前用力交错着,“我还得给她准备一份大礼,不然她肯定要骂我小气。切,伤了我的心,还要让我破费,真是个坏女人……”
他说着眼眶微湿,侧头看向马车外,“霖岚,我不想参加她的大婚,我怕我忍不住失态。”
霖岚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来劝慰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些人不愿意清醒,叫不醒他的。
楚经秋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去。
青诀还在熟睡,身子微微滑落,落到霖岚肩上。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想将她扶起来,却又舍不得这一时半刻的亲近。
他慢慢抬手,想触碰她的脸颊。
却停在她面颊旁,不敢再更进一步。
他曾经也妄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太想要,才会不顾身份去追寻。追寻的结果自然是惨烈的,也让他明白,她只是他的毕生妄想,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神明。
她睡得很熟,清浅的呼吸落在他指尖,灼得他手指轻抖,握紧收回。
他垂下眼眸,涩然开口:“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马停下,听到动静的邹子彦掀开车帘。
她醉得不省人事,倒在角落里熟睡着,身上还搭着小毯子,捂得严严实实。
霖岚规矩地坐在旁边,将手里的药瓶交到他手上,“这是楚少宗主给的解酒丹,一次两颗。”
他说完便主动让出位置,走下马车。
邹子彦钻进车内,将她扶到自己怀里,“青诀?你这是喝了多少?”喊了两声没反应,他喂她吃下两颗丹药,就着毯子将她裹上抱出来。
青诀在他怀里睡得头都掉了,邹子彦给她捞回来,没走两步又掉了。
他干脆给她裹进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
旁边的弟子捂嘴轻笑,“宗主喝醉了,要备热水吗?”
邹子彦看她也不醒,摇头拒绝。
他折身带着她去了灵泉,备了两套干净的衣服,阿灵调皮捣蛋,在旁边扯着衣服玩,被他一手撵出去。
三两下剥了她身上的衣服,带着她慢慢泡。
解酒丹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醉眼惺忪,“嗯?这是怎么了?我衣服呢?”
邹子彦将她转过去,用柔软的帕子帮她擦身子,她冰冷的身体总算染上一抹热气。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他略带不满,“刚才看你都睡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
“我又不在你身边。”
她转过身,揽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大半个修仙界的人都在,你还担心这些……”
“我不在,我当然担心。”
青诀笑着抬头去亲他,哄着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连亲了两下,邹子彦的不满总算消散。
他将她捞起来,“你不能好好坐着吗,这样我怎么给你擦?”
“我不管,我就想靠着你……”
邹子彦被她缠得不行。
他嘴上抱怨,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将她揽进怀中,仔细擦着她身上每一寸,怀里的人忽然说:“断丝草今天是不是到了?”
“嗯,”他忽然停下手,“你要了两支?”
“还有一支给齐陵,不好吗?”她撑着坐起来,睁着眼睛看他,“这样,我和他就彻底没关系了。”
邹子彦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他假装不在意,“我没关系。”
“你嘴上说没关系,心里醋坛子翻了又翻。”青诀捏着他的脸,“咯咯”大笑,“你这人真是从小到大都别扭,想要又不说,藏在心里等人猜,我又没读心术,我哪能每次都知道?”
他将她捞进怀里,不肯承认,“我哪有,我在床上还是很诚实的。”他说着就忍不住亲了亲她,拂开她脸上的乱发,神色也随着变得很沉,“现在想要,可以吗?”
青诀抬手推开他的脸,“我都醉成这样了。”她的手有气无力,娇软的身子散发着醉人的酒香,更显得撩人。
他将她揽着,委屈说:“你不是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吗?”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吻着,“我每天都想要,一看到你就想要,一碰到你就更想要……”
他说着整个人就跟牛皮糖一样缠上来,青诀推不开,感觉他的手都伸进了衣服里,她受不了这股子痒意,着急道:“那你还是别扭着吧,不用告诉我了。”
一夜缠绵,青诀醒来精疲力竭。
她捂着疼痛的脑袋,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又被身后的人抱住了。
少年的精力总是无穷无尽,哪怕一夜不睡,也神采奕奕。
他从身后抱着她的腰肢,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把她望着,“不多睡一会儿吗?”
睡什么睡?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