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点头,跟着他来到小峰山群屋处。
这里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地势偏僻,只有一些年迈无力的老人休养在这里。
邹子彦扶着她踏上偏坡,看着面前一排排简陋的房屋,说实话,青诀有些没想到。
虽然青雀宗那段时间是没什么钱,但也不至于如此苛待他们。
“回去跟账房说,拨些钱帮他们修缮。”
“好。”
邹子彦带着她来到一处房屋前,楼下坐着几个老人,一看到邹子彦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你小子,这么久才来看我们一次?”
“是不是把老朽都给忘了?”
邹子彦走在前面,少年发带翩飞,“怎么会,今日得空不就来找你们聊天了?”
“你可算来了,我们还想问问你最近怎么回事?频频发生祸事。”
“是不是青雀宗惹了神灵?降下惩罚了?”
邹子彦不急不慢的跟他们解释着,就这样聊了起来。
青诀就站在不远处倾听。
那些老人大多眼神不好,也没人出她。
认不出也好,他们对她应该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聊了半晌,终于聊到正题。
三位长老为何不喜前宗主。
其中一位老者说:“前宗主脾气不好,常常惹怒他们,不喜欢也正常。”
邹子彦提出疑惑:“那何至于见死不救?”
“当然是因为青栾做了不可饶恕之事。”瘪嘴老头冷哼一声,“以前青栾总是带不干不净的人回来,全是外边救下的奴隶,玷污青雀神,惹恼神灵!其中有一个长得很是漂亮,被她带进了殿内,留在身边,几位长老劝解无果,便发誓再也不参与青雀宗任何事……”
“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那三位长老恨前宗主得很,恨不得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这个词,听得人毛骨悚然。
当年青栾走火入魔,死得蹊跷,三位长老皆没有调查死因,大有息事宁人之意
邹子彦脸色未变,回头看到青诀眉头紧蹙。
告辞三位长老之后,一路上青诀都忧心忡忡。
她忽然说:“我想给母上祭祀。”一会儿又说:“还是不去了,我想去她寝宫里看看。”
青栾死后,她的宫殿就一直封锁着。
青诀怕睹物思人,所以未曾踏足过一次。
邹子彦察觉她心绪紊乱,伸手握住她衣袖下的手,她正冰冰凉凉地紧攥着,“别着急,一件一件来。我先陪你去祭祀。”
备上纸钱蜡烛,还有一些吃食。
两人一起来到空幽寂静的墓前,一人上了三支香,磕了三个头。
青诀陷入回忆之中,絮絮叨叨着最近青雀宗发生的事。
她还清了所有欠款,生意蒸蒸日上,她和子彦在修为上都有所突破,在实力上也坐稳了第一宗门的位置。
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子彦,我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母上的死……”
当年她哭晕被送回房间,三位长老亲自收拾的尸体,安排的祭祀,按着她生前的意愿将她葬在青峰山。
青诀忽然想起,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
“到底是她想将自己埋在这,还是长老们认为她品行不端,只配被埋在这?”
历届的宗主死后,皆入祠堂接受万民朝拜。
唯独她埋在这冷冷清清之处,无人问津。
青诀不敢再往下想,睫毛轻颤。
身后的人将她揽住,此时林中下起小雨。
淅淅沥沥,惹人心烦。
邹子彦脱下披风挡在她头顶,发觉她情绪有些不对劲,便钻进去握住她的手。
好冷。
“青诀,先回去吧。”
她点头,邹子彦拥着她离开青峰山。
他带她回殿中等她换衣服,他拿了帕子擦身上的水,给她拿了干净的衣服进去。
她正站在屏风身后解开衣服,他一见她投在屏风上的影子,立马将双眼闭上。
心中杂乱无章。
衣服拿在手中,给她也不是,不给她也不是。
“子彦,衣服呢?”从屏风后面伸来细白的手,手臂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已经滑倒她手腕处。
他赶紧低着头将衣服塞到她手上,又听她说着:“怎么没有衣带?”
“我去找找。”邹子彦连忙往回走,走到外室,才看到衣带被他落到了地上。
他捡起回身,青诀已经换好外衣坐在铜镜之前。
失去衣带束缚的衣衫散落着,松垮地挂在她身上,甚至能瞧见她衣领之下的雪白。
她的身子真的很纤细,蜷坐在椅子上,微微曲起的背部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轻薄的衣衫之下,甚至能见到她一双精致的美人骨。
“衣带找到了吗?”她梳着头发问他。
邹子彦微微回身,他握着腰带来到她身后,看着铜镜中她低垂的眉眼,难以想象地恬静。
他下意识握紧衣带,俯下身子帮她系上。
他一低头,便将她环在了怀中。
一双手从身后绕到身前,仔细绑上衣带。
“诶?”青诀没想到他会直接帮她系上,全然没有准备,拿梳子的手都被他圈在了怀中。
每次他靠过来的时候,青诀都能感觉到他是真的长大了。
不光是身子高出她许多,就连臂弯都结实有力。
好像真的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没有界限了。
她微微挣脱,“我自己来吧。”
邹子彦松开手,看着铜镜中的她绕着衣带,她太专注,甚至没有注意衣领之下露出一片雪白。
他盯得走神,又想起前世将她娶回宫后,日日夜夜亲吻、抚遍她全身……
她的皮肤白得像雪做的绸缎,他甚至不敢直接用手触碰她,只敢虔诚地隔着衣衫轻吻。
后来胆子大些了,也有将她衣衫褪去的时候。
甚至还偷偷亲过她的唇。
一开始胆小,碰碰嘴唇就脸红得彻底。
后来,后来甚至忍不住伸舌头进去……
想到这里,邹子彦不敢再看她。
他侧过的脸红红的,脖子上都泛出一层粉红色。她若是知晓他这样对过她,一定会面色温怒,狠狠给他几巴掌。
青诀系完衣带准备打理头发,梳子掉地上了,邹子彦连忙上前帮她捡起来。
他本想问她要不要帮忙,忽然看到她揽起的长发之后,露出一个用蚀骨花茎/液刻下的“合”字。
邹子彦如坠冰窖,“谁刻的?”
……
万经宗,殿门紧闭。
弟子们守在外边,听着里面痛苦的喘息声,谁都不敢出声。
此时把自己关在殿里的是他们新晋的宗主,据说当年在青雀宗被结下血契,一旦离开宿主,就会每日发作蚀骨钻心之痛。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不以为意。
因为宗主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扛过。
后来从玄天峰下来,再次发作,他竟是忍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晕厥过去,晕厥后又一次次在疼痛中清醒。
有时候受不住了,就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关在殿中,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难道血契之痛越来越严重了?
疼,蚀骨钻心之疼。
原本已经习以为常,能够忍受。
后来在玄天峰和她呆得久了,过惯了舒服的日子,离开后竟会如此难以抵抗。
可是真要他解开这血契,他又舍不得。
好像解开之后,和她之间就真的两清了。
怎么可以……
他忍受百年凄苦,放弃一身神骨,以身献祭,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邹子彦做的那些,和他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他却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得到她的原谅,和她一起接受万众瞩目?
就因为他比自己先恢复记忆吗?
他做的那些脏事就这么翻篇了?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齐陵想起那日在青雀宗,她站在他身前替他辩解的模样,他难以忍受,砸了手边的花瓶。
手指屈起,用力握住碎开的瓷片,一直用力握到鲜血淋漓。
说到恢复记忆,他心中更是郁结。他想起当年献祭之时,他留下的意愿。
——我希望,在她为我动容之时恢复记忆。
结果一直到玄天峰溺水,她跳下来救他的那一刻才对他生出动容之心。
齐陵手握瓷片,惨笑着。
手上的疼痛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他背靠着石柱喘息,自嘲地笑了起来。
前世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转生而来的青诀竟会对他毫无动容。
他从青峰山崖上跳下去,她没有动容。他被焱兽咬伤,她也没有动容。将他送去万经宗眼看着他被绑在柱子上即将受死,她还是没有动容……
一直到两不相欠,她才将他当作陌生人一般,起了恻隐之心。
齐陵止不住地笑着,声音凄凉。
他输得太彻底了。
是那种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的彻底。
明明前世说喜欢他的人是她,刻下蚀骨花的人是她,说初春过后就成亲的人也是她。
转生之后,人的感情也可以抹得一干二净了吗?
还是说她本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像他一直害怕的那样,她对他只是少年时候的不甘心,求而不得的执念在作祟罢了。
他苦笑着用力捶地,瓷片划破他的手心,深深扎进肉里。
“都是骗我的……”
他捂住眼睛,竟是疼到落下眼泪。
其实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血契的疼,还是他心底的疼。
巨裂的疼痛绞杀着他的心,他疼到昏迷,在意识不清之下甚至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那日大殿之上,青诀面若桃色,只穿了一件薄衣,闭着眼睛接受邹子彦的亲吻。
齐陵恨得双目通红,他举起凌霜剑,一剑劈开幻象,“够了!你还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从来没有喜欢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目眦尽裂,转头又看到那日顶楼。
她喝醉了酒,和邹子彦抱在一起喘息着,看向他的眼神嘲弄又粘稠。
凌霜剑落在地上,他颤颤巍巍着捡起来,一剑砍翻眼前的桌子。
“够了!”
“你一直在把我当傻子!你一直在欺骗我!”
“我以身献祭,换来的却是你的两不相欠……”
他跪倒在地上,以剑撑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可是眼前的幻象还在继续,他站在天池水中,听到丝丝喘息。
他淌水走过去,看到邹子彦赤身亲吻着青诀,他将她压在石壁上,细长的腿搭在他手上,痛苦又愉悦地喘息着。
齐陵脑中最后一根弦,终于断裂。
他吐出一口鲜血,怎么也看不清。
他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他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她身穿着喜服,握着邹子彦的手朝着他走来的情景。
他跪在冰天雪地里,如濒死之人。
死死盯着那一抹红。
他以为她会为他停留,可她只是从他身侧路过,眼中根本就没有他,更不会为他动容。
“青诀,你好狠的心……!”
漫天雪地里,他在寒冷中一点点死去。
在那个凄惨的结局里,除了她留在他背上的名字,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手中的凌霜剑再次落地,他跪在地上的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塌。
门外弟子惊慌失措地推开门,“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邹子彦:好家伙,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全在你幻象里实现了!
齐陵:?(吐血)
哈哈哈~突然想起没开防盗,等会儿开一个第80章,如果出现重复章就是订阅比例不够,呐呐,爱你们~
第50章 我错了 ·
“什么东西?”青诀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摸了摸脖子才道:“齐陵刻的。”
邹子彦低垂着头,碎发掩住他此刻的神情,阴影下混浊不清。
他伸出冰冷的手指, 顺着脊椎慢慢往下数,正好是第七节 。
她的死穴处。
仍由齐陵刻了字。
冰冷的触感让青诀有些不适, 她拉起衣领起身, 便将那个字遮住。其实她并不在意,这对她来说不过是被狗啃了一口,留疤了而已。
所以她没想过要解释。
只说:“一个字罢了。”
青诀往前走了两步, 便察觉到不对劲。
她回头便被灼热的气息扑面,他伸手捧住她的脸颊,抬起便落下铺天盖地的吻。
他好像要将她吃入腹中,带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两个人摔进柔软的床上。
坚实有力的双手将她困住, 冰冷的气息流转在唇/舌之间,夺走她全部的呼吸。
青诀想走,被他抓住脚踝拽回他身下。
她感觉自己的气息也跟着乱了,不过是几个亲吻就让她浑身发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怎么会这样?
她伸手抵在他胸前, 声音柔软:“子彦, 你入魔了,冷静一下。”
邹子彦只觉得她声音撩人, 撩得他理智全失, 他俯身堵住她的唇,也堵死了她的声音。
青诀说不了话, 她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身子变得软绵绵。他的手一落在她身上, 声音就会变得奇怪,让她根本就不敢再开口。
邹子彦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心里滋生出魔鬼,他是被魔鬼俘获的怨灵。
他埋头亲吻着她的脖子,那么用力,恨不得将她吃入腹中,得到满足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