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排了什么?
在一旁的解时徽听的十分清楚,她并不想解时雨离开,但也知道四皇子妃是她们不能拒绝的人。
她希望解时雨能想出办法来,不要离开。
“姐,”她在解时雨耳边嘀咕,“这宫里面,听说有很多阴私之事,一不小心就被人害了,你要不还是别去吧。”
解时雨没理会她,站起来和宫女离开。
她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受过了许多的痛楚,也见过了人心的丑恶,因此并不惧怕这些所谓的阴私之事。
黑暗中不为人知的一切,正是她所要的,她正好做个诱饵,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全都露出一点马脚来。
而解时徽在解时雨离开之后,顿时觉得自己暴露在了他人的目光之下,仿佛人人都能看穿她的窘迫和难堪。
她鼓起勇气环顾着四周,发现了文花枝,立刻起身坐了过去。
她是菟丝花,必须得依附着他人而活。
而被她所依附的人却不知道柔软细嫩的藤蔓也能绞杀人。
解时雨随着宫女离开,在路过张夫人的时候停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对宫女道:“我身上带了香囊,这香味四皇子妃可会不舒适?”
宫女连忙道:“不会,这木樨花的香味好闻的很。”
解时雨收回手指,再次跟上。
张夫人听到四皇子妃,干枯的眼睛放出一点亮光,慢吞吞的起了身,打算跟上。
林芝兰正在离宴会不远处的地方看荷花,看了好几遍,看的心旷神怡了,才抬头看向解时雨。
“解姑娘,许久不见,你陪我走走吧。”
解时雨屈膝行礼,跟了上去。
她对自己和林芝兰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眼下这一团和气之下,恐怕也少不了明枪暗箭。
宫中殿宇多,景色也多,花草全都经过了悉心照料,可谓是步步皆景。
林芝兰领着她连说带笑的走,好像真的只是一起走走,绝无其他的心思。
走了大约一刻钟,越走越是偏僻,除了她们一行人,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宫女太监。
“今天是天公作美,日头不毒,”林芝兰用团扇扇着风,“五弟妹挺可怜,病的厉害,不过帝王之家就是这样,生生死死,全都不由人......”
一边说,她一边打量着四周,片刻之后,她将目光投向一座极小的殿宇,“咦”了一声。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她看向解时雨:“这里倒不是冷宫,而是先帝一位妃嫔的住处,是当时的允忠王府的婢女,一直不怎么受宠,后来允忠王谋逆,她就投了井,也是个可怜人。”
解时雨看了看破旧的宫门:“既然是谋逆之人,不如还是走吧。”
林芝兰笑道:“不必怕,宫中这样的地方很多,而且先皇并没有治她的罪,我们进去看看。”
解时雨满脸犹豫:“若是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了不是还有我担着吗?”林芝兰回头对跟着的两个宫女道:“你们在门口守着。”
她亲自上前推开了这扇没上锁的门。
这样的地方,宫中确实很多,有的荒芜一阵就会有新人住进去,有的就会一直荒芜下去。
而这里就是一直这么空着,在大热天里也没觉得暖和,好似和主人一样蒙受了冤屈,沉默的蒙尘。
院子里的草已经有人高了。
再推开正房的门,灰尘在日光里出现了形状,上下纷飞,里面的东西倒是都还在,没人拿走。
林芝兰在走进去看了一眼,又看到多宝阁上摆放的物件:“这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允忠王府送来的吧,你看这扳指,应该是允忠王的旧物。”
她拿起一个玉扳指,先用帕子擦了擦,然后放在掌心,让解时雨看。
解时雨低头去看,点了点头。
林芝兰并未将扳指放回去,而是拿着扳指往外走,去东殿看了看。
“看到这扳指,我不知怎么想起了陆大人,这个忠字,现在上上下下,也就只有陆大人是忠心无二的了,
这扳指我拿给你,你回去给陆大人,告诉他,有朝一日,允和忠,是能同时一起出现的。”
解时雨垂手:“此乃宫中之物,民女不敢取走。”
“你放心,这不过是我和四皇子殿下对陆大人的一点承诺,”林芝兰拉过她的手,将扳指塞给她,“陆大人看了这个东西,就会明白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意外
林芝兰一边安抚解时雨,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将她抽了个死去活来。
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不得不对解时雨和颜悦色。
这也是她成了庶女,四皇子又被禁在家中读书之后,她新习得的一样本领——忍了。
强行将东西塞给解时雨,她又笑道:“你别怕,这东西你给陆大人,他就明白了,若是你不给,他日后兴许还会怪罪于你,
你是聪明人,也知道这东西只有你转交最合适,否则陆大人这位纯臣,和四皇子殿下相交,难免遭人起疑。”
解时雨一脸的不知所措:“大人说过,我不能......”
林芝兰领着她往回走:“那是平常,这件事非同小可,大人看了就会明白。”
解时雨还未说话,忽然就听到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院子里虽然陈旧,但也是一眼就能看完,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响,立刻引起了林芝兰的注意。
她一眼扫过去,厉声喝问:“什么人!”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宫女听到她的喝声,飞快奔了进来,草地里又没声了。
“可能是什么虫子,”林芝兰松了口气,“你们拿竹竿打一打,免得出去的时候踩着。”
两个宫女去墙边找了根细长木棍,往草丛里连着扑了几下。
不扑还好,这一扑,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大起来,仿佛是惹了马蜂窝,眼看着荒草被一窝一窝的压倒,解时雨忽然一个激灵,看向林芝兰:“是蛇。”
确实是蛇。
一条暗褐色的蛇已经游到了台阶下,支棱着大尖脑袋,昂起身子,露出灰白色的腹部,冲着人吐蛇信子。
宫里怎么会有蛇?
而且不止一条!
荒草从中,响动不断,本就被惊动的蛇再被棍子一打,几乎全都苏醒过来,开始朝着人游动。
这地方仿佛不止一个蛇窝,一个宫女面色惨白,指着林芝兰的头顶,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解时雨一抬头,就连瓦片上也垂着一条这样的蛇,正顺着廊柱往下游动。
“快进屋!”
她也变了脸色,一把拉过林芝兰,钻进正屋,然后再往后,试图找一个后门出去。
这地方不应该来,这些蛇绝不是无缘无故在这里扎了根,而是有人养在这里的。
林芝兰已经吓得呆住,她一出生就是娇娇之女,脚不踏贱地,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若不是解时雨拉着她,她只怕已经晕了。
四个人全都是面无人色的找寻出路,然而这宫殿却和别的地方不同,连个狗洞都没有。
蛇已经在往屋子里游动了。
好在一个宫女找到了一间小佛堂,虽说狭小,却可以躲藏一二。
等人都进来之后,两位宫女立刻将门关上,“咔哒”一声,像是什么暗锁扣了起来。
林芝兰和解时雨所住的家中,全都是有暗门和密道的,听到这自动合起来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往门看去。
严丝合缝,没有痕迹。
不用吩咐,两位宫女吹亮了火折子,找了盏油灯点上。
这佛堂很小,没有杂物,只有两个蒲团和一座观音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十分憋闷的气味,明明是佛堂,但这气味却像是地窖。
林芝兰摆脱了毒蛇,此时却忽然变得有一丝兴奋起来。
这里是允忠王府婢女的寝宫,这里面竟然还有一间这样的佛堂,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秘密不用说,必定和允忠王府有关。
如果她能得到这里面的秘密,凭借着东西的分量,她一定能让陆卿云倒向四殿下!
她兴奋的四下张望,并且很快发现佛堂的门板很薄,一拉就开。
“不行,”解时雨按住了林芝兰的手,“我们原路出去。”
外面的毒蛇游荡一阵之后,就会再次休息,她们只需要等。
这里发生的事已经出乎她的预料,她本想引林芝兰和张夫人短暂的厮杀,没想到先将自己陷了进来。
不该看的东西,绝不能看。
林芝兰却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放心,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我会顶在你前面的。”
她说的话解时雨一个字都不信,然而两个宫女已经在林芝兰的示意下打开了门板。
打开之后,里面是黑洞洞的一座暗室,阴凉之气扑面而来。
举着油灯进去,入目就是一张书桌,桌上卷着一卷油纸。
灯火只带来一点微光,除此之外的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解时雨的目光看向黑暗中,总觉得里面是藏着什么东西。
她强行镇定下来,眼看着林芝兰去打开了那卷纸。
“啊!”林芝兰看了几眼,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递到解时雨面前,“竟然是允忠王留下的宫城布防图!”
解时雨抬着头,紧闭双眼,绝不去看图纸,心中已经逐渐平静:“我不看,四皇子妃还是找地方出去吧。”
这里绝不止她们四个人!
这里的氛围,让她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陆卿云身边的金理。
阴冷、无情、没有波澜,毒蛇似的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咬你一口。
她们这是落入了人家的陷阱之中,还不自知。
林芝兰对着她嗤笑一声:“原来我看你还有几分胆量,现在看来,你那胆量也全都是仗着后头有人,在宫里你孤立无援,就成了个鹌鹑了。”
解时雨仍旧闭着眼睛,答道:“这不是我该看的东西,我不造反,看它干什么!”
造反两个字,雷霆一般劈在了林芝兰脑袋上。
她一颗心猛地跳了两下,又仿佛是有点跳不动似的又停歇下去。
拿着这张图,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团旺炭,烧手。
猛地将纸卷起来放回原地,林芝兰长出了口气:“找地方出去。”
解时雨这才睁开了眼睛。
等她们重见天日,林芝兰背后已经湿透了。
从后门转到前门,她平稳下心绪,终于重拾了皇子妃的威严,对着解时雨道:“今天的事,绝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还有那扳指,你记得交给陆大人。”
解时雨没有点头,而是紧皱着眉头,看着石阶角落中一粒珍珠:“之前就有吗?”
林芝兰的眼睛慢慢瞪大,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脱落出来。
有人跟着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杀人
张夫人独自坐在戏台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空缺的位置,心里有些发慌。
她用帕子擦了擦汗津津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连喝的茶是温还是凉都不知道了。
真是没料到,她不过是跟着解时雨和四皇子妃悄悄的走了一趟,就发现了这样的秘密。
她一开始听的并不仔细,等到那两个宫女跑去如厕,她在门口倚着听了一阵,竟然听到了允忠王的事情。
难不成,陆卿云就是那个余孽?
她没想到解时雨不安分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要打着允忠王府和皇子联盟。
可惜后面那两个宫女回来了,她走的匆匆忙忙,没听到最后。
这对她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自从和解时雨结了仇,她心里就没安宁过,时常的想冲到巨门巷去,将解时雨大卸八块。
解时雨老老实实在巨门巷里呆着,她没办法,那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高手,她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是解时雨自己要跑到宫里来,和四皇子妃图谋不轨,那就怪不得她了。
只可惜现在没有证据,她还得想办法拿到那个扳指才行。
很快,她就看到解时雨和四皇子妃一起走了回来。
两人并没有来看戏,而是在水边分开,四皇子妃转身离开,而解时雨往这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去了净房。
张夫人二话不说,起身也往净房去了。
她确定这就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想办法拿到扳指,再去找庆妃那么一说,这小婊子就得完蛋!
庆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她绝不会允许解时雨做了陆卿云的主,将陆卿云带到四皇子那边去。
她再添油加醋那么几句,将张宣放到五皇子这边,庆妃这杆秤就会彻底的偏向她。
到时候解时雨的生死,就全都握在了她手里。
她要剁掉这小婊子的手脚,挖掉她的眼睛,让自己儿子遭过的罪,全都还回去。
加快脚步走到净房,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也跟上了两个宫女。
紧赶慢赶,她见到解时雨进了更衣的地方。
她抬脚也跟了进去,拐过两扇屏风,就见到解时雨在一扇纱屏后面更衣,那枚扳指就跟她戴着的头饰一起放在桌上。
眼看解时雨脱了外衣,她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就往那扳指拿去。
她知道解时雨不好惹,因此以最快的速度拿住了扳指,不等解时雨叫起来就往外跑。
一转身,她看到的却是两个宫女,净房的门已经关上了。
解时雨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将外衣重新系好,对着张夫人露出一个笑,随后从后面出去了。
张夫人瞪着她,一股黑血往上翻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上当了。
解时雨和四皇子妃发现了她。
抓紧手里的扳指,她不知道四皇子妃会如何处置她。
四皇子妃不是庆妃,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人手,应该没办法在这里杀人灭口。
而她手里也算是抓着了四皇子妃的把柄,到时候还能威胁四皇子妃一起对付解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