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娇——长明萧
时间:2021-12-30 14:50:43

  俞宸又展颜笑道:“也只有你会心疼我了。若是别人一定会觉得我作为人子不该记恨父母。”
  亦真却道:“子女不孝父母是有违人伦,可父母虐待子女也不是天经地义,别人不了解实情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可我怎能不知他们如何待你。”
  俞宸心里暖融融,看着亦真只觉之前所有筹谋都无比正确,世上除了亦真再不会有人如此对他。他也是转的快,突然又拉着亦真道:“如今我们是名正言顺的了,再没有什么顾及,早日生个孩子吧。”
  亦真一愣,她还没有想过这件事。
  俞宸见她不应声,酸道:“你不是怕攸宁不高兴吧,我们若有了孩子,咱们一家三口,他会觉得自己被挤在外头了。”
  亦真道:“别胡说,和攸宁有什么关系。他也总要成亲。不过你还年轻,这着什么急。”
  俞宸走到她身边缠着她道:“阿姐说的是,有了孩子你更顾不上我了。”
 
 
第22章 .应照离人妆镜台
  却说亦真妆奁里的诗集,倒是有些来历。
  俞宸刚到冯家时小霍氏已经身体不大好了,攸宁又还小,俞宸也很懂事不会常常去打扰姨母,可到底心里孤苦,他本就喜欢亦真,亦真又与他玩得好,他便时常和亦真在一起。他那时也才五六岁,如此二人天天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
  俗话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冯家虽不穷可小霍氏常抱病,亦真很早就学着能帮她做点什么便做点什么,小霍氏是当家大娘子,自然免不了大事小情,亦真为了帮母亲分忧,别人来回事情了她便先问清楚了写在纸上,自己再理一理,再去回给母亲,慢慢的也便知道什么样的事该怎么样处理,有些小事便可以自己处理了再去告诉母亲一声便是。
  如此十三四上便能处理大事小情算账管事,俞宸被送到了冯家子弟去的书塾,冯家家族大人也多,一并来读书的也有其他外姓亲戚,俞宸在这倒也不算多稀奇。
  俞宸进了学,有自己的小同窗小友人,比之之前开朗些,可在家便仍是爱和亦真在一起。
  亦真算账时他就在一旁练字,亦真学学针线活,或是春日里去花园里提着篮子剪花插瓶,这样女孩子喜爱的事他陪伴在侧也从不觉不耐烦。
  应还是他五六岁刚进学时,某清晨亦真正在妆台前由女使给梳头,俞宸吃过饭跑了过来,在门口笑着叫了句:“真姐姐。”
  亦真也笑了笑招手叫他进来,对着镜子道:“今日宸儿起的好早。”
  俞宸费力气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亦真旁边,看着亦真道:“真姐姐,你真好看。”
  亦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好看。”
  女使却在旁笑道:“三姐儿这话不对,小孩子说话才最做准,没得睁眼说瞎话,他们说好看便是真心的。”
  俞宸在旁点点头,亦真又笑道:“宸儿可吃过饭了?今日可是还要去上学?”
  俞宸道:“吃过了,是要去上学,不过还早,我特意来与真姐姐告辞。”
  亦真觉他乖巧可爱,从手边拿了小碟子果子给他,随口与他说话,“宸儿在学堂里可学到了什么。”
  俞宸却嘟着仍圆乎乎的脸道:“现在还在认字而已,可先生教那些我早都会写也会认了,但先生说还有许多人没会,还是没教我们念厉害的诗词文章。”
  亦真自小并不去学堂,而是母亲给请的女先生教她,这女先生博古通今文采斐然,她也十分敬佩。话说回来她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说话夸张,念会几个字便觉得自己把字认全了,正好看到妆台上的诗经,便把那书递给他,玩笑道:“这便是诗书,宸儿既然认字了,便念一首来听一听?”
  俞宸随便翻了一页,脱口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亦真见他念的如此轻松,心里惊叹他还是真的认了许多字。
  俞宸道:“我虽念的下来可不知什么意思。”
  亦真道:“也没甚深刻意思,你再多读些书日后便懂了,总的便是说在桃花盛放之时一个小娘子出嫁,夸赞她美丽贤惠,会让新的家团圆美满。”
  俞宸毕竟还是太小,知道出嫁什么意思却也难以具体知意味着什么,不过也没有追根究底,念着觉得还算上口,又念了一遍,便把书合起来一字不差的全背了下来。
  亦真惊讶对女使道:“虽然这诗不难,可许多重复的词宸儿竟一处都没记错,也太聪明了些。”
  俞宸听亦真夸他自然高兴,笑着放下书下来道:“我去上学了!明天再来背下一首。”
  亦真并没太认真,可第二天还是梳妆的时候俞宸竟又真的来了,又搬着凳子坐到她旁边,念了首采薇,又是读了两遍便背了下来。
  之后他几乎日日都来,有时亦真起的晚些了,他便跑到床头捏着小手掐亦真的脸和亦真闹一闹,这算他为数不多的调皮,亦真便笑着起来也捏他的脸,两人玩笑几句亦真去换衣裳,俞宸便又坐到一旁看她梳妆。
  日子如流水而逝,那凳子从到他腰下那么高变到了到他膝上那样高,他从诗经念到楚辞汉乐府唐诗,本以为日子会一直如此。
  可他十岁这年,他突然又听到了嫁人这个词。
  那日俞宸在门口撞见亦真和一年轻男子说话,两人虽离得不近却言笑晏晏,他不知怎么觉得不大舒坦,刚要过去刘娘子和他说那人要将真姐姐娶回家,俞宸一听亦真竟要离开,心里难受极了,回来问身边跟着的侍从阿德:“阿德,女子是不是都要嫁人,嫁人就会去别人家再也不回来。”
  阿德比他大几岁,在外听到的事也多,自然比他懂得多,对俞宸道:“小郎君的母亲和姨母不都是嫁到冯家和俞家的吗,除了走亲戚,你何时见她们回家长住的。”
  俞宸杵着脸满面忧愁:“那真姐姐嫁人,也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阿德道:“那是自然,嫁人自然与夫君在一起。”
  第二天他还是去了亦真那,亦真见他一脸不高兴,逗他道:“呦,谁惹你不高兴了?”
  俞宸拿起书瞎翻,嘟囔道:“是阿姐你。”
  亦真边在鬓边簪一支鲜花插的桃花簪,问他:“我怎么得罪了你?”
  俞宸小心看她道:“他们,他们都说真姐姐要嫁人……嫁人就再也不回家了……”
  他虽是个小孩子,亦真也还是羞涩,有些脸红道:“不要听人瞎说。”
  俞宸年纪小也不知这是害羞,高兴道:“那真姐姐不会嫁人?”
  亦真想他一个小孩子含糊几句也没什么,便没认真与他解释。
  可谁知才过了年小霍氏便一病不起,没两个月就去了,婚事也黄了。
  亦真心里悲伤却不能和年幼的攸宁说,更得不到冯太元只言片语的安慰。
  俞宸放心不下仍过来瞧她,亦真对着镜子抹着眼泪道:“宸儿以后不用来了,真姐姐要服丧也不用点妆了。”
  俞宸却对她道:“可我想在这和真姐姐待一会儿。”
  亦真看着他又想他那么小便丧母,其实更可怜,如今他们同病相怜了。亦真点点头,他虽并不吵闹可有他在旁打打岔,亦真心情也宽慰了许多。
  一年后冯太元续弦,好在新夫人对他们不太热络但也没有找麻烦,亦真不需要再打理那些琐碎事,多了很多闲暇时间陪攸宁和俞宸,三个人在一处或是写写字读读书,或是一起玩笑,或是刘妈妈给他们做些好吃的,年复年年,三个人便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寒来暑往三载过去,三月初七,是亦真除丧服的日子,俞宸起了个大早,从书院边的山上摘了开的最漂亮的一枝桃花,小心放在装了冷水的盒子里,来到亦真房门外等着。
  终于等张妈妈开了门,他抬脚就要进去,张妈妈却笑着拦住他道:“宸哥儿去厅里等姑娘吧。”
  俞宸等着送东西,有些急道:“我去屋里有东西给真姐姐。”
  亦真已装扮好出来,想到昨天张妈妈对她说的话。
  “真姐儿,老奴本不该僭越,可夫人不在了,奴不说也没别人说。姐儿明日除服,日后又该把亲事提起来了,攸宁倒还好说,一则是小,二则毕竟是同父同母亲兄弟。可宸哥儿到底姓俞,而且也十三四了,再在你屋里出来进去可不好。”
  亦真道:“可我们自小一处长大,和亲的也无差。”
  刘娘子劝道:“可毕竟还不是亲的,于你不好,于宸哥儿也不好啊,他长大后被人说他小时候成天在绣帷里钻着也不好听。”
  亦真便点点头:“我知刘娘子为我们好,明日我与宸儿讲。”
  亦真今日特意比他平日里来的还更早些梳妆,听到他声音已经收拾好,穿了件浅棠的裙子,头上簪了一对金钗,虽然除服也并没打扮的太华丽。
  她从屋里走出来对俞宸道:“宸儿找我可是有事,我们去厅里说话。”
  俞宸委屈的看她道:“为什么刘娘子不让我进去。”
  亦真站在他面前,才恍然发现他都已经比自己高了,刘娘子提醒的确实有理,倒是自己太疏忽了。
  亦真同他来到这院前厅坐下,俞宸拿出那个盒子对她道:“真姐姐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想把这个送给你。”
  亦真取出来看到是一枝鲜嫩的桃花,还用凉水镇着,新鲜的还和在枝上一样娇嫩,亦真看着也觉得很欢喜,拿起来别在腰带笑道:“多谢宸儿了。”
  俞宸见她高兴自己便也不委屈了,亦真却又对他道:“宸儿读书也知,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是亲戚,自然不用太过生疏,可宸儿和真姐姐都长大了,便是感情深厚来往也要注意分寸,所以你别怪刘娘子,这是我的意思。”
  俞宸虽然知道她说得对,可还是心里难过又委屈,他又向来对亦真言听计从,也只好听她的。
  可他虽听话了,却发现攸宁与从前并没一点不同,他心里更加难过,并不为其他,只为自己似乎和亦真越来越疏远。
  他虽不好再去亦真屋里,可还是想近着她。这日早晨他在亦真院里的几棵栀子花树下坐着看书,却无意中听到刘娘子和另一老婆婆闲谈。
  刘娘子道:“哎,夫人去了,和韦家的亲事也没成,本来郎才女貌的一对小儿女,真是替真姐儿可惜。如今也不知老爷给她许到哪家,我日日为姐儿忧心呢。”
  另一老婆婆道:“不是听说周家在除服前就来打听了吗?”
  刘娘子道:“要是周家可不好了,听说周家那公子风流成性。”
  老婆婆道:“咱们老爷会替姑娘想这个?他只看卖到哪里对他有用罢了。”
  刘娘子心疼不已,唏嘘道:“没了娘哪有好日子过。这姐俩命不好孩子也都跟着遭罪,说起来咱们夫人和俞家夫人都在时,俞夫人就常带宸哥儿来玩,宸哥儿那时候就喜欢黏着真姐儿,俞夫人还道:宸儿这么喜欢姐姐,你去管姨妈把姐姐要来给你做娘子吧。咱们夫人逗宸哥儿问他要不要姐姐,他那时候才刚会说话,便道,要。逗的一屋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后来两家也真提过亲上加亲倒比别人强,虽说真姐儿大得比宸儿多些,可毕竟亲近可靠,谁知这才起个话头,俞夫人便没了。且说若咱们夫人身子好,能等到宸儿长大也使得,可惜天意弄人,夫人死前另外给真姐儿安排的韦家也没成。哎,也不知日后是何归宿。”
  俞宸在那听的心乱了起来。
  他日日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家,家里只和亦真攸宁一处,又没有兄姐婚嫁,又没有长辈教导,从书上也不过看到些章程礼仪,对这些事情并不十分了解,更没往自己身上想。可听刘娘子如此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没想过的事,原来他是可以娶真姐姐的。阿德说女子嫁了人就可以一辈子与夫君在一起不回家,可如果他就是真姐姐夫君,真姐姐便再也不用离开他。
  俞宸也算早慧,想到这茬好似心里对亦真的亲近突然找到了出路,骤然情窦初开,再看她与她一处时,心里比以前说不清的喜欢还多了层喜悦与羞涩。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在作话说废话了。
  话说周五那天把存稿的硬盘带到了公司用一下,晚上忘了带回家了,周六纠结了一天,今天良心发现,周末两天都不发,说不过去了吧?!自我谴责过后取了硬盘回来,被我自己感动到……
  又写到了回忆章节,闷头写的时候写的非常自我感觉良好,很喜欢写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青涩的感觉,但回忆总是穿插在正文里是不是有点出戏?以后需要注意一下了。
  这本的男主也和以前不大一样,虽然其实他是先写的。他是一个智商高但其实情商并不是很高的人,和他做敌人很危险,和他做朋友很可靠,但做亲近的人可能会很不舒服,太过于执拗爱钻牛角尖,还不爱说话。
  所以就需要一个懂他的人来治他,他自己就很清楚谁能治的了自己了。
 
 
第23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上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随着年纪不同心境不同,再读同一本书,读出来的味道也不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俞宸拿着诗经看的出神,喝着亦真送来的清茶,却是满口的甜味。
  自从心中忽然生出了隐秘的想法,俞宸除了和亦真一起时多了些欢喜,于读书上比以前还更十倍用功,只希望自己早点有功名有本事,以后能够庇护她。
  可他已经很努力在长了,世事却总比他走的快。
  不过半年,亦真就被冯太元许给了周家。
  他如今自然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了。
  她会离开他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不仅可以进她屋子,还可以和她同床共枕。她还会和那个人生孩子,他们是最亲近的一家人,他成了真姐姐疏远的亲戚,直到她再也不会想起他来。
  他初尝嫉妒滋味,夜里翻来覆去的难过,可又没办法,白天愁的也吃不下饭。
  亦真端着饭来到他屋里,坐在他旁边道:“宸儿又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俞宸并不比攸宁那般乐观的没心没肺,亦真知他性子,每次见他不高兴了都耐着性子来哄他,引他说出来,他也每每和亦真一说,再得亦真几句关怀,便把什么烦恼也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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