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静拧眉看向徐嬷嬷,“你确定有用?”
徐嬷嬷得意地挑眉,大拍胸脯道:“娘娘放心,明日京兆尹会请魏莺莺过去查问白氏溺水的案子,到时马车转圜,绕路大佛寺,将熏香的引子用在马车上……”
只要魏莺莺进了马车,便成了香甜的嫩果子,引的服用南疆闺香药粉的狗侍卫发狂弄癫。
“除非天人神仙搭救,否则无人能压制那发了狂红了眼的药力控制的狗侍卫。”徐嬷嬷说的起兴,一双眼睛不住地望着李柔静。
“在谢玖身上可是用过了?”李柔静重新端坐在凤榻上,细细的手指摆弄着中指上的戒指,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用了。”徐嬷嬷嫌恶地用袖子掩住口鼻,语气却带着劲儿,“那药效甚猛,只用了少许引子,那狗侍卫就一瞬得逞,疼得谢氏那贱人哀嚎淫‘叫。”
李柔静摆弄着一侧的新制胭脂膏子,唇角噙着浅浅的笑,等皇上回来,看到的听说的也都是魏氏被侍卫按在马车玩弄亵渎的场景……
手指拨弄银剔子,艳红的桃花汁顺着银剔子滴在新制的胭脂膏子上,一双狠毒的眼睛微微眯起,皇上冷峻而洁癖,那魏莺莺便是再怎么清媚动人,被下贱的侍卫用了,他也不会再收用。
一阵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桃花香,魏莺莺辗转一夜未曾眠觉。
她觉得晋阳公主的前驸马不会善罢甘休,而京兆尹也会照例请她过去,询问一二。
魏莺莺站在院子的梨花树下,一抬头就看到徐嬷嬷步步逼近。
徐嬷嬷似乎有什么欢喜事儿,见了魏莺莺也是头一回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娘娘,老奴也是白氏溺亡的当事人,皇后娘娘说让老奴和贵人娘娘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魏莺莺无心搭理这些笑里藏刀的伪善,微微点头,敷衍道:“嬷嬷请。”
待到了京兆尹衙门,只见衙门漆红的廊柱,右边摆着一只硕大的皮鼓,鼓槌也是缠着的厚重而庞大,微微往里看,则是站了威威武武的两排衙役。
这是衙门的前院,因为魏莺莺是贵人,自然是不用在这儿的,而是被请到了东偏院,东偏院远一些,须途径大佛寺,绕一小段路,所以马车也一路随行了。
马车平稳地走在路上,魏莺莺坐在马车之中,却觉得心里越发的不安,她在宫里待的日子长了,竟无端养出了一种直觉。
只要有不好的事儿,她就一阵阵的胳膊起疙瘩。
但也有可能是感觉出错,索性深吸了口气,微微合上了眼睛。
就这样走了小半刻钟,听到徐嬷嬷道:“魏娘娘,到了东偏院了,老奴有些内急,要方便一下。您先下马车,一会子便来人了。”
魏莺莺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却觉得不对,内急应该是紧张,而方才徐嬷嬷拿语气里却是有股子看好戏的悠闲。
魏莺莺皱眉,正要掀开门帘,忽然将一个双眼泛着红,满眼炙烈癫狂的男人从墙上猛下来,滚烫地手一把撤住了她的裙子边角儿,发狂地要压上来……
而这时,忽然一柄飞刀猛地插在那差点得逞的男人手上,男人痛的回头,却被抓着领子猛地一把扔到了一侧的院墙上,登时就撞得昏死了过去。
魏莺莺脊背紧紧贴在马车壁上,掌心陡的冒出一层冷汗,心也狂跳似乎要蹦出胸腔一般。
她目光落在撞在山墙上的男人身上,虽说昏死,下衣遮挡的小腹处却凸起而抽搐。若是没错,应该是被下了药……
“这么好看?”一声悠荡荡的声音忽然从马车左侧传来。
魏莺莺挑眉,微微探头,忽见一男子穿着白缎子长袍,斜襟侧边绣着娇艳欲滴的红花,而顺着这妖骚的红花往上看,只见他眼角眉梢挂着笑意,眉眼明俊,而又兼神采飞扬。
正当魏莺莺看的出神时,忽见他极不正经地斜靠在马车上,挑着一双长眉,挥着描金的折扇道:“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魏莺莺看着跟前这风流俊逸又极度不正经的男人,不由微微蹙眉,她还是头一回见这等见了人就这般浪荡的人。
正想着跟他道谢后,赶紧走人,却见他折扇一收,笑的肆意而俊逸,伸手将她一把拉抱下马车。
魏莺莺皱眉忙要推开他,不想他手臂极为结实,像是铁钳子一般重重地将她箍在了怀里。
“公子,请自……”话还未说完,只见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一双长眉微微挑起,示意她往西侧看。
魏莺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徐嬷嬷偷摸摸地往前院跑,似乎想要喊更多的人来。
魏莺莺手微微攥起,而抱着她的男子却薄唇微微弯起,凑在她脖颈处轻轻一嗅,“花枝荡漾春风香,好一个香美人!”
魏莺莺拧眉,伸手就要掌掴这个登徒子,却不想刚一伸手就被他捏住了腕子,低低道:“嘘,有人。”
紧接着,魏莺莺被他一手拉抱起,径直朝着东侧的小角门去了。
一出小角门,没走几步,便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周边赶牛车的,叫卖的,茶摊上用茶胡侃的。
魏莺莺看着将自己放下的男子,柔和道:“多谢公子相救。”
话音儿刚落,就见街上卖炒糖、芙蓉酥糖的小商贩大声叫卖。
一旁的男子,侧目看着旁边正道谢的魏小姑娘,懒懒散散道:“本公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救你,这样吧,你帮我找到一只粉红粉红的猫,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魏莺莺看着旁边这个开始毫无章法做起舒缓筋骨动作的男人,目光落在那芙蓉酥糖上,嘴里喃喃道:“世上哪有粉红粉红的猫?”
正说着,忽然见那明俊浪荡的男人提着一包热热的芙蓉酥糖扔在她手里,“啧啧,出门不带银子的么?连包酥糖也买不起?”
魏莺莺听他嘴里说着并不太入耳的话,鼻尖却是芙蓉酥糖的香甜味儿,不由捏起来吃了一块儿。
甜丝丝的,还是幼年时节的味道,就这么以踌躇,外加幼年时节的回忆,魏莺莺看着跟前的男子,脱口一句道:“这还挺好吃的。”,而后,顺便拈了一块酥糖递给他。
那男子看着酥糖,微微挑眉,随后却将薄唇径直凑到她指尖处,大有让她喂得意思。
魏莺莺有点没反应过来,而下一刻却见他拿着扇子朝她头顶微微一敲,“得了,赶紧吃你的糖。”
而这略带温馨的一幕,看在徐嬷嬷眼里却格外刺目。
徐嬷嬷朝着京兆尹道:“彭大人,这就是魏氏,竟然通奸到了外面!”
京兆尹彭大人往前看去,忽然就停顿了一下。
徐嬷嬷催促道:“这是秽乱宫闱啊!大人赶紧捉了他们,交给锦衣卫好好查查!”
而此刻,魏莺莺一抬眼也看到徐嬷嬷,忙蹙眉推了推旁边的男人,道:“你赶紧走,多谢救命之恩,酥糖的银钱,日后相还,赶紧走!”
而旁边的男人听了,先是一笑,随后又挥着描金的折扇,悠闲地扇着,“整个京城,只有皇上一个人能抓得我,拿捏我,其余的,皆是不中用。”
魏莺莺急的冒火,觉得这些贵公子纨绔一挂的都是这等……
而另一侧的徐嬷嬷也不停地催促,只听得彭大人嘴角噙着冷笑,“通奸?你说卫小将军通奸?那对方还真得是瑶池仙女,才勾动得。”
“卫……卫小将军?……卫巡?”徐嬷嬷有些目瞪口呆。
卫巡,何许人也,卫国公独子,自幼随父出征疆场,跟帝王箫晏那是过命的交情。为人风流恣意,却又眼光颇高,京中才女趋之若鹜,却无一人入府宅。
如果说卫巡能通奸,整个大梁就没有个干净的男人。
“你……是卫巡?”魏莺莺侧目看着旁边轻挥骚气折扇的男子……
真难想象,闻名天下的卫小将军竟然是纨绔一挂的……
卫巡勾起嘴角,不意外看着旁边魏小姑娘眼里的惊诧,微微挑眉,笑容更深,“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又高大俊朗的几分?”
魏莺莺看着明俊又颇有些幼稚的男人,不由噗喝一笑。
卫巡收起折扇,径直朝着京兆尹彭大人走去,“不知怎么的,这小姑娘竟迷路走出了衙门,碰巧又吃糖不带钱,可怜兮兮的,于是本公子给她买了包酥糖。”
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却将魏莺莺险些被那侍卫奸污的事儿洗的干干净净。
***
夜深如墨汁,魏莺莺此次出门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透彻感,被陷害却又被护的干净。
而护着她的那个人,竟然是卫巡!
李柔静面色青黑,眸底阴沉一片,她丝毫没有要放过魏莺莺的意思,“迷路?酥糖?”
随便捡几个字,字字都在点上。
“你私通侍卫,竟然还以为不知鬼不觉!”李柔静紧紧皱着眉头,大步走下凤榻,脸上挂着暴风急雨的愤怒。
而魏莺莺却好像并不害怕,而是静静看着她暴怒的模样,冷笑道:“娘娘,怎么知道欲害妾的是个侍卫?”
李柔静还不知她竟聪慧而牙尖嘴利,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怒火,猛地抬手就要掌掴魏莺莺。
只是,手还未落下,就被魏莺莺一把捏住了腕子,贴在她耳侧,“皇后娘娘还是收起这幅暴怒,好好想想如何向皇上解释。”
“魏莺莺!”李柔静拧眉,用力一甩。
魏莺莺笑了笑,而后又细细看着李柔静,突然道:“或者娘娘根本不是因为算计失策而恼怒。”
说完,她笑看着李柔静那双恼火甚至有几分失智的眼,探究道:“因为救我的那个人是卫巡,当众洗白袒护我的也是卫巡,所以你才如此大动肝火~~乃至想撕了我。”
第28章 侍浴 朕要去上朝,晚上留膳
李柔静沉默地看着莺莺探究的目光,且听她一针见血地提到卫巡,一种嫉妒、意难平、愠怒等情绪瞬间糅杂,难以控制地从眸底一闪而逝,尽管刻意地遮瞒,但是仍然被魏莺莺看了个正着。
魏莺莺回了德阳宫,李柔静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看着日轮西斜,好久好久,却又不禁干笑出声。
魏莺莺说的没错,她的确是要好好想想如何解释给箫晏听。
只是卫巡为何救她,就让她被那侍卫凌 ’辱了那吹弹可破的身子,就让那南疆闺香粉发力,让她一身欢爱污浊的展现在箫晏跟前。
这样她就可以除掉魏莺莺,只要没有魏莺莺,箫晏就会看到她,他们将永远是最和谐的帝后。
***
夜深,宫中祷庙祭祀的大部队早已经在京郊的驿站歇下。
太医进了房,一如既往地替箫晏请脉,自打离宫祭祀,算起来已经月余,这月余的时日他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到了夜深人静,脑子一安静下来,德阳宫那小姑娘的脸儿就会突然冒出来,或恼了或笑着或讨好或媚态横生……
如今得了闲,明日清晨就会回宫,也不知为何,他竟有种强烈地想要见她的冲动。
箫晏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这种陌生的情绪,身为帝王,肩负天下,自然要杀伐果决,不能被个女人左右了心智。
所以,待上朝时,他将新选的道广安排入朝,对祷庙祭祀和近期的朝政一一处理完毕。
满脑子的朝纲,缜密的布置,脑中全然无了那个小姑娘的影子。
箫晏微微舒了口气,他依旧还是那个杀伐果决、威严严肃的帝王。
太后差人给长乐宫送了晚膳,照例,今日是十五,他该去李柔静那里,也的确是下定了心思去的,可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一双腿就渐渐偏离路线,偏着偏着,还是偏到了德阳宫。
兴许是因为听了暗卫报的京兆尹衙门发生的那间事儿。
当他入了内殿,看到莺莺刚沐浴完,长及腰间的乌亮秀发带着微微的水汽披散着,身上穿着一件柔软而宽敞的里衣,一双明净的眸子挂着迷茫和可怜。
魏莺莺抱膝靠在梨花木椅上,心中一阵阵的后怕,若非遇见卫巡,若非卫巡出手相救,昨日她当真就被那侍卫得了逞,而一旦出了那样的结果……她就成了秽乱宫闱,不守妇德,受尽千夫所指的淫‘妇。
当真如此的话,怕是箫晏就再也不会理会她了。
毕竟之前在楚国公府,她见王氏收拾侍妾姨娘时,一个个的下场皆是如此……
联想到魏莺莺无助地被那脏东西吓到的情形,脑中微微一过,箫晏心中的帝王克制和冷静就全然方寸发乱,心里似乎有种别的情绪重重的勾动。
无比要抓到背后设计的那个人,且一定会将那主谋万箭穿心,千刀万剐。
魏莺莺微微叹气,松开抱膝的小手儿,想要起身却一眼看到了进门的箫晏,冷冰阴沉着脸,一双浅淡冷漠的眸子死死勾盯着自己。
魏莺莺心里一紧,虽说不是她的错,可是李柔静那张嘴却不一定的,若是编出一些旁的来,定会让人心里不痛快。
她有些慌,讪讪地张口想要解释,不想下一刻自己却被箫晏紧紧抱在怀中,他向来克制从不会有情绪的外漏,可是此刻抱着她的力道却如苍龙绕颈,力道重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最后只能弱弱低声道:“皇上,松些,妾有些过不来气儿了。”
箫晏没有说话,依旧紧紧的抱着,过了半刻鈡,见魏莺莺憋得一张小脸儿发红,才松开道:“朕要沐浴,你侍浴。”
魏莺莺小手绞在一起,不知方才他那一抱的意思,但转念想到自己被要求侍浴,一张脸儿又飞上了红霞。
侍浴……尽管她与箫晏有了什么,但是明目张胆地看着男人入香汤,她还是有些尴尬。
而大梁萧天子却毫无半分尴尬,一张俊美的脸挂着自然,随后弯腰径直抱起这温软香甜的身子,一派正经地进了净房。
德阳宫的净房是极为柔雅的,木质的墙壁上挂着几株鸢尾花,透纱的屏风倒映着氤氲的水汽,魏莺莺手里持着方巾,站在屏风旁,一双明媚的眼儿不知往何处看。
箫晏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昨日受惊,便也不为难她,而是衣衫尽解的入了香汤池中。
魏莺莺手重重捏着方巾,听到哗啦的入水声,脑中更是一瞬冒出了前阵子她曾接触过的伟岸滚烫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