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冷,本就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头发也不过只是随意挽了个发髻,随手插了一个小蝴蝶样式的金步摇。
就在她急的不知是要先赶紧回去好好梳整一番,还是要先把人带进来好生招待的时候,才又听见方才通传那小厮说,许沉霁此番前来是来拜访宋知行。
宋篱嬅着才讪讪坐回了原出,原来并不是来找她的啊。
宋知行见自家女儿这才一听个名字就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当真是动了情的。
倘若是许沉霁不来,他也免不了要去见一见他,看看许沉霁究竟是何想法,现如今这人既然来了,到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看着宋知行转身去了宴客厅,她有心想跟上去瞧瞧,却又被宋知行递来一个眼神给止住。
她只在摸不着头脑许沉霁突然上门来是要做什么,只得在一旁的偏厅里等着,好在两人的交谈时间不长,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宋知行便率先出来了。
宋篱嬅这才赶紧让月明去把人请进来。
当看见一块青色衣角飘了进来,宋篱嬅就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去迎。
许沉霁今天穿着颇为正式,一个玉冠将头发一丝不苟的高高束气,较之以往又平添了几分矜贵之气。
“你来找我父亲干什么。”她凑到跟前去,好奇的看他。
看着她雀跃的向自己本来,心力莫名的平添了几分熨帖之感,只见她此刻的打扮难得的素净,却恰好更能衬托出五官的明艳。
他喉结滚动:“商量些事情。”
宋篱嬅可不喜欢他的言简意赅,不死心的追问,但是都被许沉霁给轻轻拂开。
她拿他确实无法,没好气地问道:“我爹是不是给你了些银子,让你离开我。”
宋知行素来就不看好自己和他,那只老狐狸指不定方才怎么刁难他呢。
许沉霁轻笑,浅色的眸子里带着些不可名状的温柔。
宋篱嬅只觉得自己脑袋上落下了一只大手,还带着些温度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熟悉的雪松香又一不留神偷偷跑进了自己的鼻息。
“没有的事,这几日我要为春闱做准备,你自个儿乖点。”他道,语气中带着些宠溺的意味。
焦急的情绪立马就被人给好生安抚了下来,她点点头,又想起除夕夜那晚,自己那个鬼使神差的吻,不由的又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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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先是发了洪水,冲毁了数百亩良田和屋舍,紧接着来的就是饥荒。
朝廷也可谓是下了好一顿工夫,才让这灾情有了些转圜的余地。
元宗二十二年三月,盛京春闱。
南方的灾情并没有让盛京受到影响,仍旧算是一片祥和。
只不过是临近春闱,一时间来了许多进京赶考的文人子弟,以至于盛京各大酒楼饭馆都人满为患,街边也是熙熙攘攘一片。
这便是盛京最热闹的时候。
一向闲不住的楚毓秀自然是天天都往送宋府跑,就想拉着宋篱嬅陪她去逛街。
若是实在不济,张嘉语陪她也行。
不过两人都并不得空。
因为自打除夕之后,皇后就举办了一个迎春宴,将各个官宦世家中的待字闺中的适龄女子,全都统统招进了宫中。
美其名曰是为了当今圣上即将到来的寿宴早做准备,实则不过是为了适龄的皇子们选妃罢了。
所以皇后当即就给宋篱嬅安排了份差事,让她在寿宴之上为圣上献上第一只舞,以作庆贺。
作为寿宴的开舞,这其中的重要性和皇后的意思简直就是不言而喻。
皇后是二皇子齐桓的圣母,恐怕是有心自己成为二皇子妃的。
纵使宋篱嬅心里千百个抗拒,怎奈何是皇后亲自点的她,这便断然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像她这个宰相之后宋家女,又或者是殿阁大学士的孙女张嘉语,在或者是翰林院院首之女孙依柔...都成为了此次献舞,为皇子选妃中的大热人选。
相比起她们的自顾不暇,楚毓秀就显得十分清闲,似乎还因为自己在皇上的寿辰上没能献上一点才艺而表示非常遗憾。
不过她可是个实打实闲不住的,于是就常常来找宋篱嬅插科打诨。
宋篱嬅也根本就不想在这劳什子相看儿媳的寿宴上拔得头筹,更不想出什么风头,只想着倒时候自己中规中矩的把舞调完,只要不被人挑出错来就行。
毕竟现在盛京适龄议亲的皇子就只有两个,一个二皇子齐桓,一个三皇子齐晏罢了。
张嘉语跟孙依柔只要跳得都比她出彩,这皇子妃的名头自然都轮不到她头上。
所以整日里都在和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打着哈哈。
若要是一如往日,宋篱嬅毕竟还能耐着性子应付那凶巴巴的教习嬷嬷,省的教习嬷嬷又是禀报这个禀报那个的,到头来免不了又是宋知行的一顿责骂。
不过今天却是许沉霁参加春闱的日子,所以她是都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同他见上一面的,哪怕是没机会说上话,远远看上一面也好。
第56章 等他
于是当天,宋篱嬅就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装病又是大哭大闹,教习嬷嬷无法,又在心里暗自记下了一笔。
今日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再想皇后娘娘如实汇报,这宋家女空有姿色,性子却不够稳妥,只在难以担任皇子正妃的名头。
宋篱嬅总算是偷得了浮生半日闲。
楚毓秀同她本来还打算稍带上张嘉语一起去国子监看春闱开考,只不过张嘉语似乎对皇上这次寿宴格外看重,所以在家中学舞学得实在认真刻苦,直接就回拒了两人的邀约。
听了张嘉语的回绝,楚毓秀朝着宋篱嬅凉凉的递来一个眼神,其这眼神的大概意思应该是:你看看人家,在看看你自己。
宋篱嬅被她盯着,却觉得自己十分坦然:“人各有志,我的志不在皇宫。”
皇家男儿从血液中就流露着薄情,她自小跟在沈太妃身边,几个皇子从小见到大,若是喜欢那便早就动心了。
楚毓秀扯了扯嘴角,路上还顺手买了袋糖炒栗子。尽管是一边吃着,但是她的嘴仍旧闲不住:“当皇家媳妇儿多好,锦衣玉食,位高权重的,恐怕也就只有你这种不长眼的家伙才会这么想。”
楚毓秀早早就订好了国子监前茶馆里的包厢,如此也好,也正省的去下面挤来挤去,更何况她们还是两个姑娘家。
两人在包厢里巴巴张望了一阵,都没有瞧见许沉霁的身影。
都瞧的入神,还没察觉身后有一个临近的脚步。
“阿秀。”一个低沉的身音响起,语气中透着些难以言喻的压迫。
楚毓秀一听见这个身音,笑着的脸立马僵了僵。
“二哥。”楚毓秀此时的模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难得的乖巧。
宋篱嬅也看见了来的人,身形高大,一身玄色扁金线袍子,剑眉星目,大气俊朗。
“楚二哥。”宋篱嬅笑着也同他打了个招呼。
在看到宋篱嬅的时候,楚钧庭才缓了缓神色,朝着她点头示意。
楚毓秀平时也算是个到处横着走的人物了,不过再横的人也有痛脚,楚毓秀对自己这个二哥偏偏是怕得不行,小时候在军营里跟着自家二哥混过,欺负她欺负得最惨的,便是她这个二哥楚钧庭。
年末的时候,楚毓秀就格外乖巧了一阵,宋篱嬅只觉得难得,细细打听之后才知晓是她最怕的二哥回来了,且还要参加者春闱的武试。
不过这楚毓秀怕这自家二哥,宋篱嬅却并不怕他,因为他虽然不苟言笑却总的给人一种极其安稳的感觉,严厉中却是道不尽的关切之意。且楚钧庭对自己还算是不错,从她幼时同楚毓秀交好之后,楚钧庭给楚毓秀送什么礼物,自然也会有她的一份。
楚钧庭瞧着自家这个妹妹丝毫没有正形的样子,嘴上还沾着一些像是栗子的东西,全身上下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又看了看一旁眉眼含笑的宋篱嬅。
他道:“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还带着篱嬅。”
楚毓秀自然是自家二哥对宋篱嬅的偏袒的,随即一股脑的把事情往宋篱嬅身上推:“是宋篱嬅,她硬要我陪着她一起来瞧瞧今天的春闱开试。”
一旁静静吃糕的宋篱嬅:...
“好吧,这里人多眼杂的,其实也没什么看头,一会你们看完让阿勇宋你们回去吧。”楚钧庭的语气这才缓了缓。
阿勇是楚钧庭跟前的护卫,身手那叫一个好。
楚毓秀不忿,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尽管她二哥这偏心都偏到深沟子里去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在一旁讨巧卖乖:“好的,二哥。”
“嗯。”楚钧庭瞧了两人一眼,正准备负手离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明媚的声音。
“楚二哥。”宋篱嬅笑吟吟的看着这个严厉的大哥哥,又才开口道:“这个武试就祝楚二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楚钧庭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才舒展开了眉,嘴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朝宋篱嬅点了点头。
看着楚庭钧离去的背影,楚毓秀简直是被惊讶的外焦里嫩,方才她那个黑面二哥是笑了么?为什么她总感觉她二哥离去时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愉快?
楚毓秀瑟缩了一下脖子,感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觉得你应该是我二哥失散多年的妹妹,我倒是像捡来的。”楚毓秀撇撇嘴。
宋篱嬅笑了笑,随即终于瞧见了自己苦苦找了许久的许沉霁。
他生得出众,气质也温润清雅,就是在人群堆中直直一站,也是最能抓住人眼球的存在。
楚毓秀也瞧见了他,刚想开口提醒宋篱嬅,就看见自己身边的那人小脸红扑扑的模样。
她“啧”了一声,就拉着宋篱嬅往茶馆外走,一面走还一面不忘打趣道:“在那偷偷看干嘛,倒不如直接到他跟前看个够,顺便去祝他金榜题名。”
宋篱嬅也觉得楚毓秀说的有些道理,两人才刚刚下了茶楼,才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番三年一考的春闱的何等的盛大,要不是有楚钧庭留下的阿勇护着,两人都被挤到哪里去了都不知晓。
现在哪里还能瞧见许沉霁的身影,只怕是早早就进了国子监去。
两人只得赶忙走出了人群,就瞧见一个眉眼讨喜,作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
“宋姑娘,可让我好找。”来的人正是侍墨,此刻正抬着手虚虚擦拭着额上的汗。
“你家公子呢?”宋篱嬅问他。
侍墨忙道:“我家爷已经进去了,方才瞧见了你,但是人太多,实在挤不过来,就派我来传个话,顺便送宋姑娘回去。”
原来方才许沉霁就已经瞧见自己了啊,宋篱嬅傻乐了一会儿,直到一旁的楚毓秀都看不下去了,拿着手肘子推了推她:“想什么呢,一副傻样。”
宋篱嬅回神,换作以往势必是要跟着楚毓秀互相伤害几句的,只不过她现在可无暇搭理这些,只是问侍墨:“你家公子让你说什么?”
【作者题外话】:是的,男二姗姗来迟的上线了。
第57章 放榜
“啊,公子就说,让你等他。”侍墨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自家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一边又说让自己把宋姑娘送回去,一边又让宋姑娘等他的。
可是这宋姑娘似乎并没有他的疑惑,只是在那里除了笑还是笑。
其实宋篱嬅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许沉霁并没有言明是什么,不过她就觉得他说的话是,让自己在家中等着他,他会上门来提亲的意思。
本来楚毓秀还想再玩会儿,可是月明和上弦带着几个家丁已经来接宋篱嬅了。
听月明说是宋知行听了教习嬷嬷的说她生病了,又哭又闹的,于是便带着大夫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宋府,却哪里找得见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病得不轻的人。
随即当下大怒,遣人赶紧把自己这个早早站在风口浪尖还浑然不知的死丫头给带回来。
宋篱嬅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只不过是极其郑重的对侍墨道:“告诉你家公子,我等他。”
于是侍墨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丝毫没了往日里的聪明劲,搞不清楚这世子爷同这宋姑娘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
且说这边宋篱嬅被带了回去后,就瞧见宋知行一张黑沉的脸,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了。
因为宋知行疼自己女儿疼得紧,尽管是犯下了同昭华打架那么大的错,宋知行也不过只是关了她的禁闭。说是禁闭也不过就是不让出府罢了,好吃好喝好玩的仍然一股脑的往她跟前送。
“你知不知道教你跳舞的教习嬷嬷是谁的人?”宋知行问。
“皇后娘娘的?”宋篱嬅有些不怎么确定的答道。
可是她是皇后的人又如何,她本就不愿嫁入皇家,刻意留下那点好印象又有什么用,而且宋知行都准她倒是跳舞的时候,随便潦草敷衍了事。
“既知道为何不好好尊重人?你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认真端正的态度,否则被教习嬷嬷添油加醋的传到皇后耳朵里去,你有该如何?届时皇后只会觉得你连她的面子都不顾,她颇为看重的事情,你却如此应付。”
“再有,春闱开试人多眼杂,其中不乏有皇家眼线,你假意称病,人却跑到国子监去,撒的谎不就不攻自破了么?皇后又怎么可能是这般好糊弄过去的人,倘若知道了你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她是就打消自己想让你做皇子妃的念头,还是会打消你的念头。”
宋知行本不想让自己无忧无虑的女儿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只有掰开了揉碎了同她讲,她才会真的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倘若她真的喜欢许家那小子的话,现在应该是她收敛的时候。
宋篱嬅有些发懵,因为这些问题她压根就都没有想过,可能是在宋知行的羽翼之下太过安逸,可是这世上又有谁大得过皇权。
“我知晓了,爹。”宋篱嬅道。
宋知行看着女儿这个模样,心中不知是心酸更甚还是欣慰更多。
若是可能,他宁愿庇佑她一生,她是皇室看重的儿媳人选便罢了,只要她想,他也能在她身后做最强的助力和底气,可是她偏喜欢的是手握雄兵去却深受圣上忌惮的西凉世子。
他叹口气,只希望许沉霁真能如当日他所说的那样,蟾宫折桂步入仕途,再求圣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