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宋姑娘突然在这么个大早上来访,恐怕也是来者不善。
于是脚步顿了顿,还是过来迎人:“宋姑娘早啊,这一大早的不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府中什么人生病了?”宋篱嬅没管侍墨,自顾自往里走。
想着要是昨天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生病了的话,她倒是像笑一笑。
侍墨拦不住,只得在一旁干着急,这夫人病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若在又被这宋姑娘突然闯进去给冲撞了,那他这条小命怕是也别想要了。
随即侍墨赶忙道:“是夫人。”
宋篱嬅闻言,走出雷霆架势的脚步果然顿了顿:“许沉霁的母亲?什么时候来的?”
许沉霁的母亲周氏身子一直不大好,她是知晓的,却想不到她竟然也到了盛京来。
“盛京的气候宜人些,正适合夫人养病,且又恰逢少爷最近要入朝为官,府中难免要人打点。”侍墨滴水不露道。
宋篱嬅点点头,对于一个病恹恹的妇人还有闲心去主掌府上中馈的事她先暂且不提。
现在她更加好奇,昨天那个秀气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许沉霁那个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回事。”
侍墨咂舌,暗道这该来的总都跑不掉,可是这是要是自家世子亲口同她讲更好些。
“这事,大概世子爷更加清楚...吧”,侍墨忐忑道。
“那好,那个姑娘呢,我亲自问她去。”宋篱嬅也不想为难侍墨,打算亲自去会会那个女人。
侍墨觉得自己腿越发软了,一直在那磕磕巴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侍墨,你在做什么?”一记斯文的女声传来,似乎是有些好奇。
侍墨一听是自家小姐的声音,总算是瞧见了些希望的曙光,赶忙跑到许木樨跟前,激动的唤了一声小姐。
宋篱嬅蹙眉,以为是昨天那个姓白的女子,莲步轻移,风情万种的走到许木樨身边细细打量着她。
眼前这个女子面色虽也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一双浅色的眸子跟着许沉霁又七八分像,五官虽不似许沉霁那般深邃,但是也不乏精致,只不过看着她似乎没什么神采,甚至有些木楞。
那个女子似乎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那就更加不是昨天那人了。要是倘若是昨天那人,老早就见过自己了,又怎么会露出这份神情。
“你不是那个姓白的,你是谁?”宋篱嬅问她。
那个女子也是一板一眼回答她,丝毫不介意她语气中的颐指气使:“我是许木樨,你是宋家姑娘么?”
许木樨这人,宋篱嬅也是从自己之前派去西凉打探的人口中听到过的。
她是许沉霁的胞妹,也是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她母亲遗传的哮症,从小这身子就不是很好,是个可怜的姑娘。
宋篱嬅瞧着她的目光都不自觉就柔和了几分,褪下了手里的一个玉镯子递给她:“也不知你来,头一回见你,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个暖玉镯你收着,西凉天气要冷些,带着这镯子多少能顶点用。”
许木樨也不推拒,接过玉镯道了声谢后,就拿着玉镯在手里把玩着,果然感觉到这镯子里传出来的阵阵暖意。
瞧见许木樨行事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半点忸怩。
宋篱嬅看着就舒服,又不由的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侍墨在一旁暗暗喘气,心里暗自庆幸着还好来了个木樨小姐,可算是将宋姑娘给稳住了。
哪知还没松口气,在听到宋篱嬅中说的话之后,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那个白姑娘住哪里,你能否带我去见一见她。”宋篱嬅问许木樨。
似乎是没有接受到侍墨对着自己好一阵挤眉弄眼所要传递出的信号。
许木樨看向眼前这个貌美的宋家姑娘:“好,你同我来。”
侍墨崩溃,又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怎么就忘了这木樨小姐就是个半点人情世故不懂的,又哪里会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为了避免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他得赶紧去通知他家世子爷才行。
侍墨急急退下。
许木樨若有所思的在他身后提了一嘴:“侍墨,你要是眼睛不舒服的话,千万别拖着,快去寻个大夫瞧瞧。”
“是。”侍墨含泪退下,脚下去寻许沉霁的步伐越发加快了些。
白倾烟断是如何也想不到,宋篱嬅会直接了当的来找她。
周氏昨天夜里又发了一回病,虽然许沉霁让她先回去,但是这是她跟许沉霁一个难得的独处机会,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昨天她一瞧见那个坐在高墙上的醉酒女子,便也就能大概猜出来,当时许沉霁特地赶回来想找许侯爷替他说亲的,想必定是那个女孩吧。
那个女子生得极美,一举一动又都娇俏可掬,若是许沉霁心中的女子当真是她,那他瞧不上自己也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是她仍旧怀着一丝侥幸心,只盼着那个坐在高墙上的醉酒女子,不顾一点仪态,当街醉酒甚至跑到许府来撒酒疯,这桩桩行径能够让许沉霁感到一丝厌恶。
可是许沉霁瞧见她时,却是紧张又担心,却独独没有她想要看见的那一种情绪。
从怕那个醉酒女子一不小心摔下来的柔声轻哄,再到把人接着拦在怀里的宠溺,她瞧得心酸又羡慕。
心酸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瞧过自己一眼,又羡慕他对那个女子所展现出来的柔情。
于是她出于泄愤一般,想告诉那个女子她的身份,却不想被许沉霁硬生生给打断不说,甚至他一怒之下还不叫她再跨进他的院子一步。
于是她去寻了周氏,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添油加醋的将那个女子的行径在周氏耳边说了一遍,惹得周氏痛心疾首一阵之后,也因此对她是愈发看重。
第77章 你亲自下厨给我做么
她想,许沉霁是如何也不会明面上忤逆周氏的。
可是他居然真的能为了那个女子做到这份上。
“你傻了么?没瞧见我再跟你说话?”宋篱嬅有些不耐烦的在白倾烟面前比划了两下。
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今天打扮得太过于出众,所以才让面前这个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女人,看着自己把眼睛都给看直了。
白倾烟回神,想起刚才直接进到她院子里来的女子,眼波流转明眸善睐,举手投足间都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却仍旧努力挺直起腰来,看向她:“这位姑娘,不知有何事。”
宋篱嬅嗤笑,云淡风轻的自己走到前面椅子上桌下,身后还跟了个许木樨,也是乖巧亲昵的坐在她的另一面。
白倾烟见此眼珠子都差点就要瞪出来了。
这个许家姑娘,无论她怎么示好,对她仍旧不咸不淡,她还以为这许家姑娘天生就是这幅性子。
却居然瞧见她在这个宋姑娘面前,竟是这样一副样子。
宋篱嬅不慢不紧的拿起手里的茶,也不喝,只是端在鼻前闻了闻,立马蹙起秀美,对白倾烟院子里的丫鬟使唤道:“焖得太久,味不好,重新沏一壶上来。”
像极了她才是这院落中的女主人姿态。
白倾烟见她刻意冷落着自己,心里发苦,却仍旧在扬着脸赔笑。
过来半晌,见茶水丫鬟又重新把新泡好的茶水端上来,宋篱嬅在自己面前闻了闻,勉强满意点点头。
“你是许沉霁未过门的妻子?”她问。
白倾烟作娇羞状,点点头:“家中同周伯母有些渊源,是从小订下的亲事...”
“那为何现在才寻过来?”宋篱嬅打断她。
白倾烟只觉得自己此刻脸上已经隐隐有些撑不住了,仍旧赔笑道:“前些日子家中遭了难,母亲才将当年的事告知我。”
“可是听说当时周伯母为许沉霁订下亲事时,你是在场的,且还是周伯母亲手将一块玉交到你手里的啊。”宋篱嬅笑笑,顺手指了指白倾烟的腰间:“听说那玉通体莹白,是不可多得的上好和田玉,应该就是这块吧?”
宋篱嬅在来时也大概问了许木樨一些些关于白倾烟的事。
才知这其间居然还有这么一串纠葛,只是宋篱嬅却不知许沉霁对白倾烟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白倾烟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不动神色的扯着慌:“当时年幼,那还记得些什么事情。”
当时她确实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后来在她及笄时,白夫人也又同她说过一回。
只不过她那时被猪油蒙了心,把心放在别人那里了,哪有心思去寻这门十几年前随口许下的亲事。
“这样啊。”宋篱嬅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喜欢许沉霁么?”
白倾烟愣了愣,那里会知晓她居然会问得这么直白。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点点头,又听宋篱嬅道:“若你只是为了求财,多少价钱你随便出,只要你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白倾烟那里见过这种女人,咬着唇哑口无言。
随即又听宋篱嬅道:“你别瞧着许沉霁长得像是个谪仙似的,其实啊这心简直是黑得很,而且又是个冷心冷情的,确实不是什么好归宿。要我是你,定会拿上一笔价值不菲的银子自己去过逍遥日子去。”
白倾烟听罢之后,当真想回一句‘那你拿着银子自己去好了’,可这宋姑娘看起来目中无人的模样,似乎压根就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而她就像一个命如草芥的浮萍,唯有死死攀上许家这课大树,那才不至于各处飘摇。
白倾烟正欲开口,去不经意瞧见远处走来一摸修长身影,顿时眼中就泪如雨下。
“宋姑娘又何必用钱来侮辱我,我自是真心实意想要侍奉在周伯母身侧,伴在世子左右就足矣。”
宋篱嬅最烦瞧见这女子动不动就哭,也最讨厌人说话拐弯抹角。
这可倒好,这白倾烟恰好将这两样全都给占了。
这人爱哭的毛病就是被惯出来的,要是你不搭理她,她自个儿哭个没劲,自然就安分了。
“你方才说的意思,我觉得不用嫁给许沉霁也照样可以实现,你干脆就留在许府做个大丫鬟好了,也可以时时刻刻伴在周伯母身边。”
宋篱嬅说罢,又想了想:“不过你这么爱哭,许沉霁怕是不会喜欢让你伺候的,老是哭丧着脸,这主子一般都不大喜欢。”
“噗嗤。”白倾烟未搭话,倒是许木樨迟迟的笑出了声。
白倾烟听了哭得越发凶了起来,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倒是宋篱嬅,像是高僧入定了一般,对她不闻不问。
“宋篱嬅。”尾音特有的微微上扬,这世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唤她时,才会发出这种音。
后来她让月明上弦学着许沉霁唤她,皆都没有那种特殊的韵味。
宋篱嬅还记恨着他这十几天来杳无音信的事,如今还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来,心里憋着一口气,自然不愿理他。
听着白倾烟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她越觉得心烦。
“你能把嘴给闭上么。”她偏头问了问正在楚楚可怜落泪的那人,
要是说方才她还话音中带着些说笑的意味,那么此刻她是真的沉了脸。
白倾烟一怵,转头看向许沉霁,柔柔唤了一声“世子”。
在如何厌恶,身上那点教养还总是在的。
许沉霁微微颔首,算是已经应过,随即又瞧着那个身上带着些怒气的娇人儿,今天的她倒是有些不同,因着妆容和首饰的缘故,特别是额前那个梨花钿,凭空衬得她多了几分妩媚。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宋篱嬅算是好脾气的回了一嘴:“刚刚。”
许沉霁“嗯”了一声,又接着道:“可用过早膳了?”
“你亲自下厨给我做么?”宋篱嬅歪着头带着些娇俏的问他。
虽然这院中有不少人,甚至木樨也在这,许沉霁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瞧见宋篱嬅清亮的眸,他还是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第78章 铩羽而归
正好他也有话要跟她讲。
听他应承,宋篱嬅心中的阴云才稍稍散开了些,扭着腰肢率先走了出去。
其实方才瞧见许沉霁眼睑的乌青时,宋篱嬅便知晓他应是一夜没睡。
只是不知是自己给他添的堵还是其他人。
她看着许沉霁在竹苑的小厨房里忙活着要给她小面条,其实心里有些不忍。
或许他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呢?
许沉霁蓦的觉得身后一沉,随即靠上了一个软软绵绵,还带着些果香味的身子。
是宋篱嬅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有些委屈,也有些不安的闷声问道:“你真的要娶她么?那个突然就冒出来的女人。”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面好了。”他道。
宋篱嬅生气着松开手后,就见许沉霁端着面转了过来,仔细放在桌上之后,也认真瞧她:“先吃完,吃完我有事同你说。”
宋篱嬅抱着手,也不动:“什么事?我方才把那位白姑娘惹哭了,所以你心疼了?”
她故意激他。
许沉霁微微蹙了蹙眉,想开口拒绝,却又觉得自己此刻的拒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在不知道倘若周氏正的以性命相逼迫,他是否真的还能坚守住本心。
宋篱嬅却是想不到他居然连辩解都没有,心里不由的跟着沉了沉。
“那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
“这婚事短时间内可能推不掉。”他有些无力道。
“什么叫推不掉?你若是对她无意的话,谁能强着你。”
她不懂许沉霁的话是什么意思,牵强扯出一丝笑容。
“许多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或许我们当真是有缘无分。
他神色黯然,觉得自己很是疲累。
宋篱嬅像是有感应似的,觉得他对自己的那一点情谊似乎已经瞧不见了。
她急着上前两步:“怎么不简单?我可以赶走她,收买她,威胁她。若是都不行的话,不过就是一条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