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她背后还依仗着沈太妃和官至宰相的父亲,才并未叫昭华讨到什么好处。
可这两人的梁子还是就此结下了。
自己做什么,她都非要来争。她跳舞跳得好,昭华非要用琴来压她一头。自己喜欢许沉霁,她就非要来同自己抢。
结果想不到时过境迁,树倒猢狲散,自己成了卑贱的官妓,而昭华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最终同许沉霁并肩的人也成为了她。
“来了再说。”宋篱嬅用笔尖勾出了一个远山的轮廓,淡声道。
秋水见宋篱嬅从一开始有些失态之外,就一直云淡风轻的做派,自顾自作着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想来是真的不在意,要么便是刻意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无论是哪种,她观宋篱嬅此刻神态,觉得她都应该都能处理得极好,于是觉得自己像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而翠翘见宋篱嬅仍旧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过于激动了,于是想凑过头去瞧宋篱嬅作的话,顺带静静自己的心。
却觉得姑娘今天这作画的水平简直是直线下滑,眼前这幅丹青,甚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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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比较
次日宋篱嬅一如既往的去了琴房。
先前她打着以琴的名义与秋水相交,而琴技却没有丝毫的提升。不过秋水的脾气真是极好,要是换做其他乐师,遇见如此冥顽不灵的人,估计也该被气跑了。
“今天怕是不能同你讨教了。”秋水看见她,放下手中的琵琶,又缓声道:“今晚赵相、薛侯爷要来,点了我去唱曲助兴,一会儿我便要去梳妆准备了。”
“无事。”宋篱嬅摇摇头,沉吟一番,似是有些好奇的问道:“赵相同几位大人可有说了是用哪间雅舍招待?要是同琴房离得近,我在这练琴扰了几位大人的雅兴可就不好了。”
秋水不疑有他:“你放心练着吧,是最僻静的鸿鹄阁,离这里远着呢。”
“如此便好。”
她笑了笑,若是此次她能得手,也不用再在教坊司委身与人,也能安然把命赔给许沉霁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正要辞别之时,就看见一个身着鹅黄衣裙,头上戴一支水仙花簪子,明晃晃的极为惹眼,正满脸倨傲的提起鞭子走了进来。
宋篱嬅愣了愣,不禁怀疑这翠翘的嘴怕是开过光吧?昨天才说昭华来找她如何云云,今天人就跑来了。
“哟,宋篱嬅,怎么成了官妓还有闲工夫弹琴呢?”
昭华气定神闲的在宋篱嬅面前站定,垂着眸见她向自己慢慢行了个礼。
居然是没有半分不情不愿,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傲慢又无理,之后自己便有机会同她发难。
若不是近几天打听许沉霁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宋篱嬅这个名字,她险些就将这人给忘了。
好像从前沸沸扬扬的中心人物,忽然间销声匿迹,也似乎并没引起什么太大的关注。不出月余,人们又会一如往常,将视线放到新的中心人物上去。
譬如以前是宋篱嬅,而现在是她。没了宋篱嬅事事都压她一头,她心情也格外美妙,只是眼见势在必得的许沉霁仍然同宋篱嬅还有牵扯的时候,她便坐不住了。
从小便被宋篱嬅处处压着一个头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学舞数载,一直中规中矩,可宋篱嬅才学短短半年,就能名动盛京,惊艳众人。宋篱嬅能画得了一手好丹青,她便也没日没夜的画,可是许沉霁仍旧只在瞧宋篱嬅画作的时候,眉头才会舒展开来。
恐怕若是褪去了公主的光环,同宋篱嬅站在一处,众人是视线都不会为了她而停留。
不过她仍旧是公主,而宋篱嬅入了教坊司,再也不配同她站在一处了。
“父皇有意将我许给许沉霁,你可知道?”
“那我便先提前向公主道声喜了。”宋篱嬅一如往常,如一座精心雕成的瓷象,清丽的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昭华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压根就不痛不痒,而自己的力气也无处可卸。
“知道他快要成亲了,你还在纠缠他,你缠他缠得还不够么,难道还不想放过他?”昭华质问出声。
现在她同宋篱嬅身份有别,堂堂一国公主本该不应该同一届教坊司官妓去计较,只会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一想到她都如此不堪了,许沉霁仍旧同她有牵扯,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回宋篱嬅倒是抬眼了,朝着昭华巧笑嫣然:“这话你该去同他说,让他放过我,别占着我。”
见宋篱嬅说的好不要脸,她气极,却也知道许沉霁一回盛京就包下了宋篱嬅,不让别人近她的身,随即放狠话也不由软了几分:“少不要脸,总知你记住离他远点!”
宋篱嬅笑笑,不说话。
见她做派均无越矩之处,昭华实在心有不甘,想马上把人教训一顿,却又顾忌将事情闹大,在教坊司交际应酬的官员会无端告她一状。
随即瞧见宋篱嬅手里的琴,于是心生一计。
见她意图,宋篱嬅识趣退开,把抚琴的位置让给她。
昭华随手弹了一段曲调,问的却是一旁一直没有机会退出去的秋水。
“我奏的曲子如何?”
秋水福身:“公主弹得确实妙极。”
昭华满意点点头,秋水的回答极大的取悦了她。从前她处处被宋篱嬅压了一个头,也唯有在琴艺上,一致公认的宋篱嬅不如她。
旋即,昭华又问:“我同她比较又如何?”
只见秋水沉吟半刻,一语不发。
宋篱嬅也意外的看了秋水一眼,心道秋水怕是对丝竹器乐一类看得格外认真,不愿说违心的话。又想此事皆因自己而起,正准备替秋水回话,不想昭华已经不耐开口。
没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昭华蓦地就沉了脸:“哑巴了么?”
“平心而论,若是从曲子传递出来的感情来看,公主更胜一筹。”
“哦?那要是论旁的呢。”昭华对这个回答并不甚满意。
“若是技法,奴婢以为梨花姑娘更加纯熟些。”
随着秋水话音落下的,便是昭华手里挥来的鞭,硬生生在秋水柔美的脸颊留下了一道印子。
宋篱嬅不知昭华会有这么大反应,看见秋水的脸,心下也恼了,一把将秋水揽到自己身后:“公主何必下如此重手往女子脸颊上打?”
昭华本来只是随手一甩,好巧不巧鞭子就刚刚落在自己脸上,本来有些无措,见宋篱嬅质问,心里的火又一下子蹭起来:“本公主如何做哪时候需要你一个官妓多嘴。”
“那公主为何又要执着的同奴婢一个官妓去比较呢?”宋篱嬅攥了攥手,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好好赔礼认罪,昭华才会变本加厉的发难。
可不知怎地她心里总是吊了口气,只有把话说出来,那口气才咽的下去。
果然昭华似是比方才还气,也不管什么惹不惹事,直接朝着宋篱嬅接连着挥了几鞭子下去,只见宋篱嬅站得笔直,毫无退意。
倒是听见了动静的莲妈妈连忙赶来,看了看情况,着实吓得够呛,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把公主带她宋篱嬅跟前去了。
第11章 要你侍奉?
“哎哟喂,公主殿下饶命啊,她们两个不懂事我下去自当好好管教,可是在这样打下去,姑娘们一个个身娇体弱的,怕是扛不住呀。”
莲妈妈嗓门大,引得往来的应酬消遣的官员亦或是教坊司的伶人纷纷聚在了门口。
昭华顿时脸一阵轻一阵白,再顾不上什么,甩甩衣袖气呼呼走了。
见没了热闹,众人也四散开,宋篱嬅才卸了一直强撑着的力,软软倒了下去。
翠翘赶忙上前来把人搀扶住,想不到自己得了姑娘放的半天假,自己才不再一会儿,姑娘就成了这幅模样。
莲妈妈自然知道昭华公主此次来的目的,立马沉着脸盘问是哪个不开眼的把昭华带了进来。
不过至于最后是否问出了人是谁,宋篱嬅一概不知。因为她已经被带回了房间,再然后便生生疼晕过去。
*
宋篱嬅不一会儿便被翠翘上的药给疼醒了。
只见翠翘眸子里蓄满了水,一直抽抽噎噎的样子。
宋篱嬅不禁失笑,不过只是昭华的几个鞭子而已,只是自她上回生的那场大病过后,身子就亏损得厉害,一点小病小痛的就忍不住了。
“秋水怎么样了?”她想起秋水脸上的疤,面色沉了沉。
教坊司伶人皆以色侍人,尤其是秋水,算是教坊司一大头牌,若是就这样留下了印子,失去了价值,还不知莲妈妈该如何处置她,总归不会是个好下场。
“姑娘,你比秋水姑娘伤得重多了。方才大夫给瞧过了,说秋水姑娘的伤好好养着,留不下疤的。”
宋篱嬅点点头:“那就好。”
若是因为她留了疤,她都不知这人情该怎么还才好了。
所以她宁愿将自己心房紧闭,不肯同人真诚相交,因为她身上肩负的东西太过沉重。友情对她来说,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我去瞧瞧她,你先退下吧,不用管我。”宋篱嬅披衣起身。
翠翘有些放心不下,本不肯走,直至见宋篱嬅坚决,随即才妥协退下。
见翠翘没了踪影,宋篱嬅坐了足足半晌,才起身来在放首饰的妆奁里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一个暗格。
自暗格之中拿出一罐小白瓷瓶放在手上,耳边响起了毓秀的话。
这是我最近新调配出的毒药,毒性极强,见血封喉。
毓秀是天医堂的坐诊医女,两人相熟的时间很长,却是各取所需,有不浅的交情,却也谈不上是友情。
这药还是她被莲妈妈推出去挂牌献舞的前一天找毓秀取的,本是只想用来以防万一,毕竟在睡梦中一声不响的死去对于赵缀来说,实在太便宜他。
比起下毒来说,亲手手刃了仇人才更让她酣畅淋漓。
只是想不到这瓶毒药竟然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自嘲笑笑,将瓷瓶小心放置在自己腰间藏好。
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将一切准备就绪,她便直径出了门,而去的却是雅阁的方向。
鸿鹄阁最是幽静,也因此最远。宋篱嬅专挑着僻静的路走,绕过了重重假山水榭,终是到了灯火阑珊,不时有丝竹之声传出的鸿鹄阁。
宋篱嬅小心将身子藏匿于暗处,瞧瞧远处赵相几人均是喝得脸红脖子粗,又是左拥右抱又是上下其手,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不过像是已无多少防备,倒是门檐外还站着几个笔直的护卫。
正苦于不知用什么理由混进去的时候,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端着醒酒汤的侍女,像是要入内侍奉的模样。
见此机会,尽管如何险阻,她自然是甘愿冒险也不愿错过,见侍女即将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连忙站了出来:“正好我要进去,交给我来吧。”
侍女似乎被突出现的她吓了一跳,只是看宋篱嬅打扮估摸着应是大人们召来助兴的姐妹。于是不疑有他,把手上端着的醒酒汤递了过去。
宋篱嬅控制着颤抖的手接过,此时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本来一直在隐隐作痛的鞭痕也忽然像是没有了感觉。
她想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她夙愿得偿,再不必活得如此屈辱。
思及此,她尽力沉住气,低垂着头成功略过了站在门檐外的侍卫,将早就藏匿在袖口的药粉全都倾倒出来,等一切准备就绪,她才低垂着头,宛如一个小心翼翼的侍女,直径向里面的院落走去
赵缀看有人进来,却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只喊着让她快点把酒端上来。
她应声,松了口气,内心却并不平静地在叫嚣着。她的眼里闪过一瞬杀机,随即又被掩藏的很好。
只是还没往前走几步,忽然肩上一沉,自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圈住。
她的心顷刻间静如死寂,她不知道这人是谁,或许是哪个一齐来宴会的官员。心里飞速思考着自己先推开这人自己逃跑成功的可能性高,还是这人只是喝醉了,不一定会认出自己的可能性高。
针扎间,直至些许熟悉的松香味传入她的鼻息,紧接着她便被身后的人半抱着旋了个圈儿,他的身影不偏不倚,刚好阻隔了自己同席上赵缀一行人的视线。
余光确认赵缀瞧不见了自己的脸,她这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些寒气的褐眸。
看见了来人,很意外的,她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身子不由的放松了些,虽不知许沉霁为何出现在此处,但是她无比笃定,他不会揭发自己。
“你又在找什么死?”许沉霁语气中带着些愠怒,不过一想到是她,便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任何事她若是想做,必定都是无比执着,一如当初她对自己的穷追不舍,再如此刻她想报仇的决心。
“找死?许将军言重了,我不过只是进去侍奉醒酒的茶水罢了。”
相比起上一次见面的失态,这一次宋篱嬅已经能很好的掩盖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尽可能的礼貌又疏离。
“教坊司的女人都死绝了?要你侍奉。”
见这个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否认,许沉霁再不等她说话,而是边说着边将她往最近的雅间里带,不给她一点点不该存在着的幻想。
第12章 别喝
见这个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否认,许沉霁再不等她说话,而是边说着边将她往最近的雅间里带,不给她一点点不改存在着的幻想。
察觉到许沉霁意图,宋篱嬅挣扎几下,有心反抗却实在力量不足,且若是动作太大,只怕被门口的守卫起了疑心。
见来奉茶的侍女才刚刚入了院,就被后来的许沉霁给带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把许将军邀来的。
此时恰逢陛下有意给许沉霁指婚,还将人往教坊司里带,这不是不想要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了么。
念及此,众人酒都醒了大半,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避之不及的纷纷告辞离去。人人脚下生风,心想这时候可千万别和他扯上半点关系才好。
见原本还在鼓瑟笙歌的院落里瞬间寂静如鸡,宋篱嬅攥紧了手,心情说不上好。
自己此番计划恐怕是又要白费了,还每次都是因为他。